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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詢謀諮度,講信修睦

  雖說閨房之樂,莫過于為人父者。

  但眼下朱翊鈞出言要收三娘子為義女,卻是清清白白的外交考量——甚至還是禮部老學究們的主意。

  冊封的誥命夫人,自有其基本法,乃是從夫品級。

  換言之,三娘子這個忠順夫人的封號,從的是順義王的品階。

  誥命夫人禮法上來說,是不能改嫁的,一但改嫁,朝廷便會褫奪其封號。

  如今俺答汗死期將至,按照蒙古習俗,以及局勢來看,三娘子少不得要進行一場場政治再婚。

  既然朝廷要支持三娘子,那么必然要另外赦封三娘子,好讓其能夠以朝廷的名分,繼續在塞外多添幾分聲勢。

  對此,申閣老當即就有了方案。

  夫人從夫嘛,那干脆讓三娘子與繼任的順義王合帳,這樣朝廷也不必褫奪誥命了,一個忠順夫人的誥命能用到死,還方便朝廷居中平衡三娘子與順義王,穩坐高臺。

  這本是歷史上原本的方案。

  朱翊鈞聽了當場就給否了。

  天無二日,國無二主,部落屬夷也一樣。

  令出兩頭只會誤事,屆時右翼一個順義王,一個太上夫人,互相爭權奪利,只會像歷史上一樣,一會互毆謾罵,一會負氣出走,一會又因為順義王的嗣位互相爭奪,一番徒勞內耗下來,右翼貌合神離,最后做了土蠻汗乃至女真人的盤中餐。

  朱翊鈞對蒙古右翼是有謀劃的。

  自蒙古右翼歸附以后,又是互市貿易,又是修建漢城,從官面至民間,雙方往來日益密切,關系也愈發融洽。

  可以說,這是一個解決元明改朝以來大部分歷史遺留問題的絕佳窗口期。

  在三娘子受詔入京之后,其路徑呼之欲出。

  一曰定居,一曰落戶,一曰教化。

  事情一步一步來,但無論如何施為,朝廷總需要一個“歸附者”,至少在名義上統合右翼三個萬戶,親力親為地配合朝廷的步伐。

  憑借蒙右共主的強權,以及明廷支持的大義,對外吸納漢蒙人口,對內擴建歸化城,修橋鋪路,征納稅收。

  直到將歸化城擴建成為一省首府。

  直到讓右翼多數部眾定居落戶。

  直到其與宣大互市常開,往來頻繁…

  正因如此,朝廷需要最大程度地支持三娘子,一個忠順夫人的名義,遠遠不夠!

  皇帝就大方向上高屋建瓴,與朝臣們充分交換了意見。

  用夏變夷的政治正確,路數也是堂皇正道,惠而不費。

  于是,君臣之間迅速達成了共識。

  在多日商議之后,禮部汪宗伊一錘定音,提出了這個看似不太靠譜,細想又精妙無比的主意——封三娘子為漢家公主!

  其一,自然是讓三娘子獲得獨立的封號名份。

  忠順夫人的封號畢竟附從于順義王,名義上始終隔了一層——別以為只有漢家看重名分這個東西,要真比起來,韃靼講血脈,論出身的情結,甚至猶有過之。

  一干將軍、都督封號,又失于普通,連個主君的位分都沒有,如何能號令各部群雄?

  而稱王建制,又恐用力過猛。

  思來想去,漢家公主竟最為合宜。

  其二,則是至關重要的認祖歸宗!

  義父女,那也是父女。

  拋開李贄的那一套性別說辭先不論,女人在韃靼政局中具有天然的弱點。

  其中最為致命的,便是子嗣傳續的問題。

  譬如像三娘子這樣,一會與蔡可賢一見鐘情,擄走侍寢,一會又跟吳兌情同父女,互訴衷腸,可謂極盡風流。

  待到三娘子成為蒙右的無冕之王而位高權重之時,其子嗣傳續,必然會出現漫天的政治緋聞。

  莫須有嘛,屆時流言一起,誰能打包票?

  但這個劣勢,在汪宗伊的主意里,又恰好成了三娘子的優勢。

  若三娘子果真把控制住了右翼,在其所傳續的勢力范圍里,必然也是個成宗做祖的地位。

  后人往上攀祖先時,三娘子順理成章便成了右翼祖宗譜系的節點——你別管咱是她跟誰生的,反正她老人家就是咱祖宗,已經足夠自稱尊貴血脈了!

  屆時,三娘子漢家公主的身份標簽就至關重要了。

  俺答汗之妻,皇帝之女,三世達賴親自開光的阿力亞·達賴,菩薩轉世的圣母。

  簡直是雌雄同體,君神一身,二族合流。

  這不就是統戰的活字招牌么!?

  只要用好了,必然是漢蒙問題上的一張好牌!

  汪宗伊一番長篇大論下來,先前還覺得不甚靠譜的諸同僚,沉默許久,終于甘拜下風。

  哪怕不情不愿的朱翊鈞,也不得不咬牙應承下來。

  于是,才有了眼前的少年皇帝,主動讓藩王人妻認作父女的尷尬場面。

  尷尬肯定是尷尬的。

  明廷的君臣心照不宣,三娘子可不清楚這里面的彎彎繞繞。

  皇帝一句話出口后,已經冷場了數個呼吸。

  三娘子上下打量皇帝,看著皇帝比她兒子還年輕的面容,幾度欲言又止。

  朱翊鈞見三娘子眼神古怪,不知道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頗有些感同身受的局促。

  他輕咳一聲,開口補充道:“順義王將死,朕這是為忠順夫人封號計。”

  先別管尷不尷尬,也別問朕在算計什么。

  你就自己琢磨琢磨,是不是好處大大的!?

  政治生物自有安全詞。

  三娘子一聽這話,眼神當即清明了不少。

  懵然的神色眨眼便改換,眉頭下意識皺起,腳步悄然放緩。

  儼然一副思緒百轉,絞盡腦汁的模樣。

  朱翊鈞見狀,干脆站定在東廳之內,駐足觀望起一干兵卒家丁射銃打靶。

  大家都很有耐性,等著三娘子的答復。

  “戚繼光神樞營家丁卞時雍,銃中二者,官賞銀三兩,銀牌一面,色紗一疋,折銀一兩,軍賞銀一兩!”

  打靶的銃聲、賞銀的唱名,一齊化作思索的背景音。

  許久過去。

  三娘子終于有了反應。

  她轉向皇帝,只一絲不茍躬身請罪:“承蒙陛下厚愛,只是…。”

  “只是外臣垂垂老朽,年邁不堪,若是做陛下的公主,外臣貽笑大方便罷了,就怕損了天朝上邦的顏面。”

  “實在不敢高攀。”

  面對皇帝的冊封,她自然心動萬分。

  明朝霸中原二百年而不倒,草原人有目共睹,其冊封更不僅僅是虛名。

  可以說,明朝的冊封,就意味著把持西蒙古與宣大的互市。

  而掌控了糧、鹽、酒、布等物的份額分配,自然而然就會獲得各部族的尊敬與附從。

  其貴重不言而喻。

  若非如此,如今幾個臺吉,也不會在俺答將死之際,爭著讓明朝嗣封順義王了。

  但話又說回來。

  藩王外臣,從屬關系沒有那么嚴格,草原上也習以為常——董狐貍同樣是明廷冊封的都督,照樣入關劫掠。

  父女實在不一樣。

  親漢派還好說,最多一個“兒首領”的諢號載在頭上,遭人恥笑。

  就怕黃金家族的臺吉們,藉此煽動情緒,與她爭權奪勢——如今的歸化城,可還在恰臺吉與大成比妓的控制下。

  其中好壞,一時難以捉摸。

  公主…哪怕平輩的長公主也好呢?

  是故,三娘子話里話外,都是拿年紀推脫。

  簡而言之,心動歸心動,價格得同樣得還上一還。

  “忠順夫人這是哪里的話。”

  皇帝還未開口,禮部尚書汪宗伊便迫不及待插話:“當年石敬瑭四十五了,都能為國事計,認下遼太宗耶律德光這個義父。”

  “忠順夫人不過而立之年,實可謂春秋鼎盛,豈能輕言老邁而誤了兩族大計?”

  平輩是不可能平輩的。

  這不僅僅是口頭便宜,更是大義禮法,在禮部的構想中,上下名分至關重要。

  宋遼能稱兄弟,那是國力相當,三娘子如今充其量也就是個蒙版石敬瑭,長公主必然做不得了,只能乖乖做女兒。

  三娘子抿了抿嘴,顯然對此還有計較。

  她正欲開口分辨。

  朱翊鈞卻突然拉下臉來:“朕一門心思為忠順夫人考慮,忠順夫人卻推三阻四。”

  “朕就不明白了,冊封公主之事,上利兩族交誼,下利商民互市,夫人怎么就不愿意呢?”

  “是不是夫人在右翼三萬戶中已經如日中天,不需要朕的冊封了?”

  “還是說,朕年紀不到六十,給朕做女兒就辱沒你這位大領主了?”

  皇帝一掃方才的客氣,就像面對勸酒不給面子的新進一般,指手畫腳,橫眉冷目。

  儼然是耍起了流氓。

  弱國無外交,藩屬部族也是這個道理。

  又不是當年那個掌控六萬騎的俺答汗當面,三娘子如今的勢力,可還沒到這個地步。

  退一萬步說,如今是三娘子有求于朝廷,哪能處處如她愿,盡善盡美?

  三娘子歷史上與辛愛黃臺吉爭權,都到率眾遠遁的局面了,最后還不是忍辱負重,嫁給了自家六十歲的老兒子?

  認個小老子并不比嫁給老兒子更吃虧。

  無論是從其個人利害出發,還是自部落大局考慮,都是合則兩利的事情。

  朱翊鈞知道三娘子的心理底線在哪里。

  他干脆地亮明招牌,就這個價,沒得還!

  皇帝憤聲作色,動靜自然不小。

  打靶的銃聲、賞銀的唱名,驟然消失不見,整個東官廳陡然一寂。

  只剩下擺弄銃管,裝填火藥的零星聲響。

  無數視線匯聚過來。

  三娘子再度陷入了沉默。

  掌權多年,她自然沒被皇帝的態度嚇到,本質上來說,雙方仍舊是在討價還價。

  不過明廷要認她做女兒的態度,比她預料中要堅定太多。

  不過,這事沒得談,并不意味著其他方面不能討價還價了…

  三娘子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皇帝:“陛下,外臣與順義王孕有三個兒子。”

  她目光炯炯,直言不諱,顯然也是亮出了底線。

  最⊥新⊥小⊥說⊥在⊥⊥⊥首⊥發!

  公主,可不是世襲罔替的爵位,明廷必須要助她,將權力移交到親兒子手上。

  朱翊鈞深深看了三娘子一眼。

  三娘子一心扶持他兒子繼位土默特部,連連上疏,明廷上下都知道這事。

  這是三娘子與俺答汗嫡系一脈的明爭暗斗。

  至于為什么在此時求助于明廷?

  三娘子歷史上想扶持親孫子,然后便是三五路把都兒臺吉,糾集七十余名黃金家族的領主,用兵諫的方式,迫使三娘子移交王印給俺答汗嫡孫的嫡孫。

  這種事,三娘子靠自己做不到。

  不過,卻正中朱翊鈞下懷——要三娘子做祖宗,自然得抬一抬她的親兒子們。

  只見皇帝擊掌頷首:“先封鎮國將軍,待到局勢水到渠成,順義王之位,可由夫人一言而決。”

  三娘子聞言,終于神色舒緩下來。

  她頓了頓,后退三步,躬身下拜:“事干重大,敢請陛下容外臣慎思幾日。”

  這作態,赫然是答應了。

  所謂慎思,自然是事情非同小可,繁瑣無比,還要回去準備手續文書——總不能當場下拜,口稱義父這么兒戲。

  朱翊鈞哈哈一笑,連忙上前一步,握住三娘子的手:“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兩人雙雙展顏,廳內各種聲音又應景地嘈雜起來,氣氛再度熱絡。

  朱翊鈞抓著三娘子的手,順勢將人扶起:“無論夫人答應與否,此番入京的貢賜卻是少不了。”

  “除了方才朕應下歸化城至大同的水泥路外,朕再贈夫人一座城池,如何?”

  說罷,才發覺自己下意識握手言歡,忘了男女有別,又連忙撒手。

  三娘子無暇回味與皇帝的肌膚接觸,只敏銳抓住關鍵詞:“城池!?”

  申時行見皇帝還在尷尬擦手,識趣上前接茬:“不錯,當初賢伉儷筑漢城一座,以示兩族修好。”

  “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歸化城修建以來,漢蒙百姓歸附者甚眾,短短數年,便已然聚眾數十萬。”

  “如今雙方互市往來方興未艾,歸化城逼仄狹小,恐怕不足以忠順夫人安置各部。”

  “是故,陛下擬贈資材若干,再起一城贈與夫人。”

  三娘子眉頭緊皺,斟酌稍許后追問道:“莫非還要駐軍?”

  她看向王崇古。

  王崇古見狀,當即搖頭搶白:“沒有這個條件。”

  當然,現在是沒有的。

  等路修好之后,若是有人謀逆,就不一定了——畢竟三娘子死后,事情多少會有幾次反復。

  一旁的汪宗伊補充道:“至多派遣諸生,過去修辦學校,教授語言文字。”

  三娘子恍然大悟。

  若是聽到這里,還沒咂摸出明廷的謀劃,她就枉為一族之首領了。

  “想必忠順夫人也看出朕的一番苦心了。”

  三娘子聞聲轉過頭,迎上了皇帝的視線。

  只見皇帝一臉懇切,語氣真摯:“自俺答封貢,開啟互市以來,蒙右各部才停止以往刀口舔血的劫掠生涯。”

  “若說多富足朕不敢海口,但至少食能果腹,衣能蔽體,歸化城定居以后,冬日路邊被凍僵的干尸都少了一半。”

  朱翊鈞嘆了一口氣,伸手示意三娘子邊走邊說。

  “既然歸附,那蒙右三部,都是朕的子民。”

  “所謂搶不如買,買不如造,朕也盼著蒙古子民能夠不再流離各地,四海為家,好歹有青磚瓦房遮風擋雨,過上安生日子。”

  “無論修路也好,擴建城池也罷,都是為蒙右子民之生計,謀兩族通商之便利,加速蒙右的城池化進程…”

  皇帝還在長篇大論。

  三娘子靜靜跟在身后,側耳傾聽,神色極為復雜。

  她當然聽出話里的真假參半——一半是被她們蒙古人劫掠怕了,一半還是起了用夏變夷的心思。

  不過,比起明廷謀劃云里霧里而言,說透之后,她反而輕松不少。

  拋開黃金家族們恢復成吉思汗榮光的野心不說,皇帝描繪的圖景,并不壞。

  互市貿易確實比劫掠輕松,城池宮殿也確實比營帳好眠。

  讓蒙右子民過上漢人的日子,何嘗不是她的期望?

  甚至成吉思汗也是這樣想的吧?否則怎么會入主中原,還將大帳選定在腳下的京城?

  她的訴求與明廷的謀劃并沒有什么分歧。

  唯一的壞處,也只是脖子上被套上繩索,受制于人罷了。

  或者用倭人的說法,這叫,有了鄉土羈絆。

  三娘子心中已有傾向,口中還在遲疑:“陛下,我族子民放養牛馬,逐水而居,哪怕擴建城池,也未必有多少人能夠安穩定居。”

  朱翊鈞轉過頭。

  說人話就是,歸化城本身沒有什么產業,現在的規模還能子給自足,再擴建的話,哪怕送房子也沒人能住下。

  三娘子是個老練的首領,自然不會忽略糧食的來源。

  若是全靠走商,那就有把人當傻子的嫌疑了。

  對此,朱翊鈞深諳后清在蒙古問題上走通的路,自然早有準備。

  他豎起兩根手指:“其一,修建牧場,以令草地周而復始,本就是草原共主的職責。”

  “其二,朕再派工匠給你興修水利,導引黑河、大黑河的水源,灌溉土壤。”

  “其三,朕這些年手上培育了不少良種,黍、麥、蔬菜,以及叫土豆的新作物,朕將種子跟人,都派給夫人。”

  朱翊鈞沒有夸耀土豆畝產具體多少,因為他自己也不好說——雖說今冬皇莊所種植的這一茬,畝產已經高達五百余斤,但畢竟水土不一樣,產量也不能生搬硬套。

  三娘子沒理會什么土豆不土豆的事,只是皺起眉頭,遲疑道:“陛下是說…要外臣控制豐州灘!?”

  塞外能種地的地方并不多,蒙右更是屈指可數。

  朱翊鈞奇怪地看了三娘子一眼:“那不然呢?”

  豐州灘作為溫帶大陸性氣候,遍布黑鈣土,不可謂不肥沃。

  按照當年趙全聚集的漢人估算,至少已經開墾了二十余萬畝耕地。

  這么一大膏腴之地,不是正好作為蒙右定居的本錢?

  三娘子陷入沉思,片刻后才緩緩開口:“陛下,如今豐州灘不止某一部控制。”

  “辛愛黃臺吉駐兵于此地,恰太吉坐擁數千耕地,扯力克、大成比妓等人也就罷了,甚至青把都兒各部,也控制著豐州灘部分田畝。”

  “再加上雜居的漢人,女真,瓦剌人、佛門、白蓮道,都靠著豐州灘進食,各方勢力糾葛不清。”

  “恐怕…不好辦。”

  皇帝又是給人,又是給技術,又是修水利的,她自然沒有推脫的道理,是真覺得此事棘手。

  朱翊鈞聞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看向三娘子,認真道:“這就是忠順夫人自己的事了。”

  “無非就是全都打服之后,重新給他們分一分嘛,做到了,才算諸部共主。”

  朱翊鈞信心可比三娘子本人強多了。

  畢竟歷史上三娘子就辦到了。

  恰太吉直接被她砍死,大成比妓搶來做了兒媳婦,青把都兒俯首稱臣,什么白蓮教更是土雞瓦狗一擊即碎,豐州灘盡收囊中,戰績赫赫可查。

  沒理由朝廷加注之后,她還反而拉了胯。

  朱翊鈞伸手拍了拍三娘子的肩膀:“朕稍后再給夫人援助一批火器。”

  話說到這個份上,也足見雙方心意了。

  三娘子這次沒再說什么,只抿了抿嘴,躬身下拜:“外臣必不負陛下厚望,兩族修好,就在當代。”

  這好話說得,一眾君臣對視一眼,紛紛開懷而笑。

  朱翊鈞虛虛一扶,示意三娘子起身。

  而便邁步要去東官廳閱射,又突然想起什么,又跟三娘子補充道:“哦對了,匠戶農戶這些也就罷了,白蓮教那些建制武裝的漢人還是別姑息了,幾個頭目都按戰功算,朕給夫人另外給賞錢。”

  白蓮教上躥下跳,伙同人搞刺殺的事他還記得呢,順手也就碾死了。

  不過為了防止殺良冒功,朱翊鈞只摳摳搜搜地給頭目的算賞錢。

  三娘子自無二話,甚至沒有過多姿態回應這等小事。

  她快步跟上:“外臣斗膽,還請陛下為新城定址賜名!”

  朱翊鈞頭也不回:“也沒什么好選址的,歸化城數里外的大青山腳下即可,互為犄角,以便日后合并為大城。”

  “至于賜名,前次的歸化城用漢語取名,新城便用蒙語音譯以示修好。”

  他頓了頓,突然撫掌而笑:“就叫青色之城,譯作,呼和浩特!”

  (本章完)

哎呦文學網    萬歷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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