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安排公關部把知乎上這兩條熱搜給我撤了!”柳青將手機重重拍在辦公桌上,屏幕上的知乎熱榜格外刺眼。
黃潔麗面露難色:“青姐,這次恐怕.”
“預算不是問題,”柳青不耐煩地打斷,“今年公關經費很充足。”
在她從小到大的認知里,99的問題都能用錢解決。可惜這次,她遇到了那1的例外。
“不是錢的問題.”黃潔麗小心翼翼地解釋著知乎、彼岸和打的出行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網。
柳青眉頭緊鎖,轉而問道:“之前讓你聯系的受害者家屬,進展如何?”
“已經有近半數接受了我們的補償,”黃潔麗立即打起精神,“他們透露確實有人主動聯系他們爆料”
“是打的出行的人?”
“對方做得很隱蔽,暫時無法確認.”
“不需要確認,”柳青冷笑一聲,“讓公關部按'打的出行幕后操縱'的方向準備通稿。”
“那什么時候安排那些家屬'改口'?”
“再等等,”柳青擺擺手,“當務之急是淡化'正義護航'的負面影響,盡快推出類似打的出行的安全升級方案。”
黃潔麗欲言又止:“可技術團隊那邊.”
柳青自然明白她的顧慮。
她當然清楚問題所在——順風車技術部門硬性調整的性別比例看似漂亮,卻埋下了隱患。
安全架構不是做UI界面,需要的是實打實的技術沉淀。那些為了滿足性別平衡指標匆忙招進來的新人,此時只能勉強上手基本功能,想要應對眼下這場危機根本指望不上。
“去找程唯。”柳青突然冷笑一聲,“他那邊肯定早就偷偷啟動了安全升級項目,去探探口風。”
“明白!”
“還有一件事情,去查下彼岸相關高管團隊的情況,尤其是性別”
“好的..”黃潔麗若有所悟,隨后匆匆離去,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一串急促的聲響。
三分鐘后,程唯辦公室門前。
黃潔麗在門口徘徊了良久,做了三次深呼吸才終于抬手敲門。
“誰?”
“我,小麗呀”
“進”
黃潔麗臉上露出討好般的笑容,聲音甜得能滴出蜜來,“程哥,我就直說了。最近那些用戶投訴和訴訟你清楚吧”
“法務不是在處理么?”程唯頭也不抬地翻著文件。
“我們認為還是您有先見之明,提前預判到了這種危機,我之前有眼不識泰山,現在想把之前您提議的那套安全措施的技術方案,用在我們順風車業務中”
程唯把手中的文件悄然合攏,終于抬頭,似笑非笑,“安全方案?不是被否了嗎?現在順風車數據這么好,正是乘勝追擊的時候,分心做這個?”
黃潔麗強忍翻白眼的沖動:“今時不同往日嘛”
“現在要啟動的話,那些功能開發要員工額外加班啊,”程唯慢條斯理地轉著鋼筆,“輿論對加班這么敏感,況且柳總之前不是說要低調么?”
同樣的說辭,同樣的人,只不過調換了位置,如此情景令黃潔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有些尷尬。
她微微咬著嘴唇,突然俯身撐在辦公桌上,領口若隱若現,
“程哥你就別為難小妹了,這也是青姐的意思.”
“既然你都搬出柳總來了.”程唯眼睛一轉,點到即止,“行吧,我們配合。”
“太感謝了!”黃潔麗立即打蛇隨棍上,“那下周能上線嗎?”
“下周?”程唯眼睛都差點瞪出來,“你當寫PPT呢?”
“呃,那下下周?實在不行您說個時間,我看下呢”
“最快也得半年,明年初一定能上線”
“不能想想辦法么?能不能先做個殼子?功能好不好使外人又不知道,這樣行不行?程哥”黃潔麗拉長的尾音讓程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程唯一聽,突然沉下臉嚴肅道,“技術沒有捷徑可走,尤其涉及到安全更是不能打折扣,我們面對的對手你確定清楚么?這么做的后果只有一個那就是自取滅亡。”
“你”黃潔麗強行克制自己的怒意,強行擠出一抹笑容,“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么?”
“倒也不是沒有”程唯留個口風,然后咳咳兩聲。
黃潔麗眼疾手快,干凈利落地端茶倒水,一氣呵成,“有什么方法?”
終于揚眉吐氣一會的程唯,“分期上線,一期主要做核心功能,這個預計能趕在10月份上線”
“九月行不行?讓團隊加加班?”
“不能,這是最快的時間節點了,畢竟滴滴這個大家,咱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心里也是急的。”
程唯隨后找來CTO張博,后者也是這個說法。
見事不可為,黃潔麗只好沮喪離去,“好,謝謝程哥,9月底我等您好消息”
待對方走后,張博問道,“老大,其實咱們可以提前上線的”
“按照我們之前定的計劃,十月底不是給我們的期限,”程唯瞇起眼睛,“是給打的出行留的時間。兩個月,夠彼岸那幫人動手了。”
張博眼中很是擔憂,“那這樣,對咱們網約車的業務打擊也很大,我們也會損失不少市場”
程唯眼神微瞇,“這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我寧可轟轟烈烈拉著她們去死,也不想跟傀儡一樣的活著。”
張博自嘲道,“希望到時候我們還活著”
“我也希望,這是我這兩天結合打的出行安全升級,整理出的一份新的安全方案,盡快實現。”
“嗯。”張博接過文件,轉身離去。
辦公室里安靜下來,程唯靠在椅背上,長長地嘆了口氣,人倒是不疲憊,就是心累。
程唯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那段在騰訊閉關的日子——彼時,彼岸網絡的攻擊來勢洶洶,整個團隊日夜鏖戰,而他也因此與小馬哥有了更多接觸。
他至今仍記得小馬哥對陳默的那句評價:
“此人瘋批如狗、隱忍如龜、狡詐如狐、殘忍如狼…互聯網商圈有此子,不知是福是禍。”
當時,他被逼出京城,敗走滬市,最終退守杭州,他只理解了一半。
陳默的手段,從來不止于商業競爭。
黑白灰三道,他都能玩得風生水起,能與民同樂、也能上頭有人、還能線下火拼,底線靈活到甚至讓人摸不清到底在哪里。
就像這次滴滴推出順風車,按常理,打的出行完全可以迅速跟進,搶占市場。
可對方偏偏按兵不動,任由滴滴培育用戶習慣,仿佛在等待一個更成熟的收割時機。
現在這個局面,滴滴培育的市場,甚至有可能為打的做嫁衣了,而且可能性不低.
這種打法,可比原本互聯網抄產品的策略更為進階和高端。
程唯甚至有種錯覺——自己看到的,或許正是移動互聯網2.0時代的全新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