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琯琯稱呼為老師的這位老者披頭散發,黑色的長發隨意戴在血色長袍之上,既不戴冠,也沒有用發簪固定,他顴骨極為凌厲,下頜線明顯,這樣讓他鼻翼兩邊的法令紋深重,顯得不怒自威。
他的肌膚倒是如同嬰兒一樣細嫩白皙,但是看上去的第一眼就覺得他是一個‘老人’,身上那種暮氣讓他有種行將就木之感,反倒是讓那白皙如同嬰兒一般的皮膚顯得就像是從其他人身上扒下來,再穿上去一樣。
這位前一代的血祭司,琯琯的老師面對琯琯的背叛,沒有開口廢話詢問為什么,而是更加激烈的動手。
琯琯皮膚下那一條條小蛇般的血管扭動得更加激烈,就像是有蛇群在琯琯的肌膚下蘇醒了。
琯琯雖然貴為一品,但是祭司一脈的修行法門決定了他們的力量來源完全掌握在上層人手中。
起伏的血色長河開始從琯琯身后分離,從身體到道統兩方面琯琯的師父都沒有絲毫留情。
但是琯琯謀劃了這么久,她自然也有解決辦法。
琯琯充滿血肉的身體忽然長出一根根樹木的根須,這些樹木的根須彼此纏繞,從琯琯曼妙的少女身體之中毫不猶豫地破繭而出,一條條血管隨著少女尸體的破碎再無束縛,猛然抽出,如同毒刺一樣刺向船頭坐著的周鐵衣。
但沒有等這些如同毒刺一樣的血管刺中周鐵衣,那涌出的樹木根須立馬纏繞住這些血管,并且開始吸收這些血管的養料成長。
不過幾息的時間,就成長出一株血肉梧桐,梧桐從中裂開,誕生出一具純粹的木質結構的身體,琯琯的臉從這具木質結構的身體中生長出來,褐色的藤條和綠葉結成長發在血海之中飛舞。
當時太行山誅神這件事本來就是琯琯和周鐵衣一起謀劃的,琯琯從一開始就鼓動桐老行動,因為她覬覦桐老的梧桐之軀,并且在歷史暗流的掩蓋之下,她能夠完全奪取桐老的一切,取代桐老的身份。
這種完全的取代才能夠讓她有機會擺脫血海一脈的控制,為了防備血海,琯琯可是在挑選身體的時候故意不敢挑選血肉之軀。
因為任何血肉之軀在血海一脈眼中其實都大差不差,理論上血海尊首早就通過人族的血脈傳承,將祂的力量潛藏在所有人族的血肉之中,只要還是血肉,就在血海尊首的管轄權范圍之內。
當琯琯通過桐老的神軀徹底脫離出來,她并沒有放棄自己原本的軀體,畢竟在原本的軀體之上,那截圣皇的脊椎骨仍然價值連城。
青色的眾生慈悲毒以慈悲為紐帶,一方面連接琯琯新塑造的身體,另外一方面包裹住原本的圣皇骸骨,不讓前代血祭司奪走。
眾生慈悲毒研究出來就是為了克制血海一脈的力量,只有佛家一品辟支佛才能夠扼制,所以琯琯的老師雖然在血海一脈傳承權限上高于琯琯,甚至可以剝奪琯琯的祭司之位,但是在絕對的力量上,他并不比琯琯強多少,也沒有特別的法門應對眾生慈悲毒。
但是他沒有,別人卻有。
一道明凈的月光如同琉璃攏下,帶著周鐵衣熟悉的力量,這道月光落在那青色的‘眾生慈悲毒’之上,淡淡的讓人分不清楚是光,還是寒氣的煙云擴散,在這太陰寒光的籠罩下,無論是現實還是虛幻都緩慢凍結。
墨石病產生的瘋魔情緒能夠在太陰之光下緩慢平復,那生老病死產生的慈悲之意也能夠在這太陰之光下平復。
因此那青色的‘眾生慈悲毒’無法包裹住琯琯,無法連接人皇骸骨,凝聚成為一塊無法擴散的青色琉璃,被明凈的余光固定住。
天下間能夠如此完美融合太陰之力和佛門一品辟支佛琉璃境的只有一人。
佛門大菩薩,當朝天后!
天后身在天京,當然無法親臨,但是另外有一人能夠完全使用出天后的力量,因為天后的力量本來就來源于他。
那就是當朝大夏皇帝!
周鐵衣的目光被明凈月光吸引,那里大夏圣上穿著一件九龍黑金戲珠道袍,黑色的九條真龍搶奪著赤紅色纏繞著流炎的大日,而大夏圣上掌中則有一輪明月散發著寒光,當真是日月并耀,天地道君的形象。
周鐵衣既然能夠和琯琯聯手,時至今日,大夏圣上當然也能夠和血海前一任祭司聯手!
但這仍然讓周鐵衣感到些許意外,倒不是說琯琯身上這截圣皇骸骨的利益值不值得吸引大夏圣上出手,而是對方居然敢冒如此奇險!
他和前代血祭司的聯盟甚至不如自己和琯琯穩定,如果他身處險境,那位前代血祭司一定會落井下石。
周鐵衣眼睛變得凌厲起來,大夏圣上愿意給他機會,他當然不介意嘗試一番,若是真能夠在此地擊殺大夏圣上,那么天下很多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到時候推脫到血海一脈身上,甚至周鐵衣相信琯琯很愿意幫自己背這口黑鍋。
在那浩瀚的太陰之力下,一切的規則都有種被逐漸凍結的感覺,即使一品都很難調動自身力量或者天地規則,就像是普通人在寒冷的冬天手腳冰涼一樣。
但是在這種極盛的太陰之力籠罩下,反倒是有一種力量不用調集,也充斥著這片天地所有的空間之中,那就是太陰之力本身。
周鐵衣伸出手指,陰晴圓缺八種月相在指尖凝聚,一道道明凈寒冷的太陰之力被牽引到周鐵衣指尖,當月光變得越來越明亮,甚至可以說是炙熱之時,明凈的月光本質開始變化,化作炙熱的太陽之力。
一束璀璨的光輝直射身穿九龍爭珠道袍的大夏圣上,在這道炙熱的太陽之力下,充斥整個空間的太陰之力都像是融化了一樣,無法再通過那種無處不在的特性凍結虛實的變化,眾生慈悲毒開始重新流動起來。
但是太陰之力除了凍結的特性之外,還是天下最厲害的幻法,當太陽之力洞穿大夏圣上的身體之時,他原本存在的地方就像水波晃動,下一刻他則直接出現在了圣皇脊椎骨旁,與周鐵衣僅僅只相隔幾尺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