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什么來著!我說什么來著!
島主一掛,寶島資金流入香江,什么牛鬼蛇神都竄出來了!
香江,九一娛樂公司。
昨晚掛斷許家強兩公婆從寶島打來的電話,
今早來公司,
仍氣得翟遠直拍利枝的大腿!
公歷1988年,
大概是香江電影圈最有紀念意義的一年。
真黑社會入侵香江。
兩公婆在電話里提到的蔡子明只是個導火索,
自他以后,各地的社團都開始眼紅電影圈這點油水,整個香江亂成一鍋粥。
許鞍嬅、劉德樺、鐘濋紅被綁去東洋,幫天道盟拍一部《極道追蹤》,與天道盟交好的東洋住吉會就守在片場等他們收工。
這部戲一拍完自己的戲份,不等上映,鐘濋紅便宣布從此退出影壇。
但華仔的噩夢還沒結束,《極道追蹤》拍到一半,又被人用槍指著頭帶去寶島,拍另外一部《火燒島》。
而這其實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被人用槍頂著腦袋威逼去拍戲,更早之前就被蔡子明綁去拍了部《轟天龍虎會》,又被陳志明寄子彈劇本拍《沖擊天子門生》,同行分別是劉嘉琳和王祖嫻。
后來華仔面對鏡頭采訪差點哭出聲來:‘我好驚,我真的好驚。’
而真正被嚇得哭出來的則是梁嘉輝,白天還在越南拍攝《情人》,晚上就被越南軍隊端著步槍踹開房門,押他去菲律賓拍另一部戲,還很體貼的照顧他老婆家人。
多年后根據導演回憶自述,
當時梁嘉輝在電話里邊哭邊說:‘不行啊大佬,《情人》沒拍完,法國人會告我。’
某不愿透露姓名的竹聯幫大佬王羽,心平氣和道:‘嘉輝,你怕法國人告你,難道就不怕中國人殺你?我希望你不要看到我變成壞人的樣子。’
除了寶島幫派,還有本土社團。
以前大家拍戲都斯斯文文,鄧廣榮開部戲都要給其他字頭交保護費,主打一個和氣生財。
最惡劣就是不給明星結尾款、搞個明星淫媒全世界空降賺外快,本質上還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后來一看晚輩們的操作,我丟居然還能這樣玩?
于是紛紛開始效仿。
總之一句話,都他媽賴蔡子明!
現在居然還敢把主意打在我身上?
翟遠越想越氣,把利枝腿上的絲襪都搓得滑絲了。
“翟先生”
利枝察覺到那只手還要往短裙里伸,忙雙腿并攏夾住,紅著臉嗔了聲。
“嗯?哦,不好意思,走神了。”
翟遠抽出手,將手滑這件事也一并算在蔡子明頭上。
撲街,你已有取死之道!
今時今日,
九一娛樂和1024作為全港實際意義上最大的電影公司和院線,這一波沖擊實則避無可避。
畢竟公司不可能給每個藝人都安排保鏢。
歸根結底,是隨著全球市場開放,香江賣埠的市場越來越多,演員片酬又貴的請不起,難免就會有人動歪心思。
而且九一娛樂越出猛片,這群過江龍又好,地頭蛇又好,就越會利欲熏心,蠢蠢欲動。
死循環一個。
“要動蔡子明也沒什么難度,讓少林五祖蹲他個三五七日,就不信干不掉他。”
翟遠心里忖道:“不過殺完以后怎么辦呢?解決不了實際問題啊…”
殺了一個蔡子明,還有千千萬萬個蔡子明。
多數時候,活人比死人有用。
如果一定要一個人死,那就得死的有價值。
利枝不讓摸大腿,
翟遠便輕輕叩動桌案。
這樣琢磨了幾分鐘,心中大概有了些主意。
翟遠扭過臉,先問了問身邊的肉彈秘書:“枝枝,《廣島怪物》這兩日票房怎么樣?”
正心疼絲襪被摸壞的利枝忙抬起頭來,答道:“很好呀,上映到現在上座率一路在漲,錢經理說,幾間龍頭戲院每天都能賣滿座。”
說著,把整理好的一份數據圖遞給翟遠。
1月27日《賭圣》落畫。
同天1024院線上映了東洋暑期檔,甚至或許是全年票房最高的合拍片,
《廣島怪物》。
今天是這部戲上映的第四天。
單日票房平均在120萬港幣左右。
對比提前上映的《A計劃續集》和《鐵血戰士》,
《廣島怪物》這次不似《賭圣》一般前弱后猛,而是從首日票房就直接壓過對方一頭。
從東洋落畫以來,前后半年多的宣發營銷勢頭太猛,
有怪物、有特效還有陳仕龍,這部戲毫無疑問成了影迷們在賀歲檔的首選電影。
“賀歲檔銷冠應該沒問題,能不能破紀錄還不好說。”
翟遠彈了彈手里報表,一部戲的票房成敗現在對他沒什么波動,電影終究賺的太少,唯獨打破一個又一個記錄能提起些興趣。
前幾天《賭圣》虹吸的不單止其他電影的票房,還有觀眾口袋里的錢。
接下來《廣島怪物》能不能破掉本土首部票房4000萬的數據,尚未可知。
“喂周哥。”
將心思從票房上抽離,翟遠撥通了內地的號碼,接線員轉接幾次后,聯系到燕京城的周學軍。
“最近忙不忙?”
“忙啊,不是那個誰死了嘛,文聯得配合宣傳。”
翟遠了然。
內地對建豐同志身后的評價是:驚悉、哀悼、慰問、可惜死的太早。
“是這樣,之前濛姐想拿《廣島怪物》去內地放映,等我這邊放完就安排人送拷貝過去。”
翟遠在電話里跟周學軍聊了兩句補充文聯音像庫存的事,
話鋒一轉,問:“阿萍和飛鴻也放假了,要不要我送她們回去過年?”
“不麻煩、不麻煩。”電話里周學軍連連拒絕,說:“等我忙完這兩天,就過去接她們。”
翟遠說一聲好,又問道:“那你大概要幾天時間?”
“再看吧…”周學軍在電話那頭的聲音一頓,過了幾秒再度開口:“有事?”
翟遠笑著說:“有點小事。”
周學軍略作猶豫:“行!最遲明后天吧…”
2月2日,
一艘貨輪避開敏感海域,從寶島航行漸近香江。
船到公海,許家強和陳蘭兩公婆就被自然選擇號接走。
新晉賭船船王葉志明見到許家強,咬著支雪茄說道:“上個月馬交的何博士聯系到我,他老人家也想在公海分一杯羹,大家有商有量,和氣生財,等過完春節,何博士會跟我一起搞一艘東方公主號,聯手對付他的死對頭林梧桐。”
許家強不解其意,說了聲恭喜葉生。
“要恭喜你才對。”
葉志明嗤的噴出團煙霧,兩指夾著雪茄對許家強點了點:“今次大家相談甚歡,何博士肯轉讓馬交一間賭場的經營權,讓我去管理。左右都是要請人,阿遠同我講你們新記不錯,那就新記嘍!年后去馬交插支旗,三七還是四六看你表現啦”
許家強聞言手一抖,常年古板的臉上都露出錯愕失態。
馬交歷來是執牌賭城、正經生意,號碼幫在那邊根深蒂固,新記多少次想踩進去都沒機會。
大哥許家炎都沒做到事,被自己這般輕松搞定?
一間賭場的經營權啊,聽起來馬馬虎虎,覆蓋的卻是餐飲、酒店、娛樂各個項目。
“多謝,多謝葉先生!”
“謝阿遠嘍”葉志明笑瞇瞇拍了下他的肩膀,又開口道:“給點心機做事,人家馬交的社團玩菠蘿和打字機嘅,不是你在香江拿把大牛(牛肉刀)就能蝦蝦霸霸。別說沒提醒你,賭場如果被人掃,我換越南仔做事,阿遠都冇面給,OK?”
許家強深吸口氣,腦海中迅速閃過社團幾個新晉猛人,用力點頭:“明白!”
在船艙呆了幾十個小時的許家強已有些疲憊。
但從自然選擇號上落地后,精神抖擻。
“幸好沒有鬼迷心竅被寶島那班撲街蠱惑。”
許家強坐進車里,心中慶幸,接著喝罵道:“挑那媽!我現在就派刀手干掉那個蔡子明,幫翟先生解決麻煩!”
陳蘭見許家強興奮過頭,白了他一眼:“不要擅作主張,他要我們先趕去九一娛樂,恐怕有其他事談,講打講殺,等見了面再說。”
車子疾馳,很快到了牛頭角附近。
許家強匆匆落車,讓陳蘭幫自己整理下領帶,這才邁步往九一娛樂寫字樓里走去。
進電梯,上樓。
許家強和陳蘭站在翟遠的辦公室門前,輕輕叩響門扉。
“進來。”
推門而入,
兩公婆臉上帶笑正要開口,卻發現翟遠只掃了他們一眼,又收回目光。
感謝奉承的話立刻堵在嗓子眼里。
翟遠身邊,還坐了個中年男人。
大背頭、中山裝,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手里捧著個保溫杯,上衣口袋夾一支英雄牌鋼筆,看起來深不可測。
“行,那之后的事就麻煩領導了。”
翟遠很客氣的對深不可測的中年男人笑笑,扭過臉重新望向許家強兩公婆。
“介紹下,這位是內地來的有!力!人!士!”
翟遠一字一句說完,又對身邊的周學軍笑道:“領導,他們就是我說的那兩口子。”
許家強和陳蘭面面相覷,遲疑過后立刻堆笑跟著叫了聲領導。
“嗯,不錯。”周學軍派頭十足的點點頭,言簡意賅:“晚上一起吃個便飯,不要鋪張浪費。”
翟遠笑著點頭:“好,我來安排。”
當晚,尖沙咀一間酒吧。
陳蘭對深不可測的周學軍奉承備至,接連敬酒,不敢有絲毫怠慢。
周學軍巋然不動,架子十足。
翟遠坐在一旁,看著臺上拿著麥克風獻唱的許家強,瞇起眼面帶微笑。
恩威并重,剛剛在寶島被叼成麻瓜,現在我不僅給你財路,還介紹內地有力人士,今次許家強應該能徹底認清形勢,倒向自己這邊了。
下一步,主動出擊。
借新記之手卷起一場江湖大風暴,聯合《九一日報》在寶島做一場大龍鳳,等到那時候蔡子明的死才有價值…
酒吧舞臺上,
許家強滿面紅潤,握著落地麥扭動身姿,向內地來的有力人士周學軍獻上一首《奇異恩典》表忠心。
“奇異恩典,何等甘甜,我罪已得赦免前我失喪,今被尋回,瞎眼今得看見如此恩典,使我敬畏,使我心得安慰初信之時,即蒙恩惠,真是何等寶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