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鐘,翟遠仍留在九一娛樂。
背靠座椅,雙腳搭在辦公桌上,正把玩著手上的衛星電話。
在沒有收到船上傳回來的消息之前,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睡不著的除了翟遠,還有很多人。
陳蘭敲響了董事辦公室的門扉,不等翟遠作答,徑直推門而入。
一頭長發披散開來,臉上化了淡妝,米色的低胸雪紡衫襯出妙曼身材,露出脖頸和鎖骨間白嫩的肌膚,緊繃的牛仔九分褲下踩著雙涼鞋,腳趾上涂著嫣紅的草莓色。
今晚的陳蘭除了打扮的花枝招展,聲音也甜得發膩。
“老板,知道你還在忙,我特意拿來《賭神》的票房數據向你匯報。”
翟遠抬頭望了她一眼,眼中露出饒有興致的笑意。
這個女人不止裝模作樣拿了份資料,另一只手還拎著瓶紅酒。
“電影還沒下畫,就準備先開慶功宴?”
“不是前兩日有寶島的朋友來探望強哥,送了兩瓶LePin里鵬,強哥讓我送一瓶過來嘛”
翟遠聽她提到紅酒,突然想起一條舊聞,后世這位許太太跟周笑匠撕逼的時候,似乎說過笑匠偷了她價值八百萬的紅酒。
你們家這個紅酒我有點不敢喝啊…
“目前《賭神》的票房已經過了兩千一百萬,是今年暑期檔第二部兩千萬電影,不過第一名《少林小子》是內地引進電影,在本土我們仍然是暑期檔票房冠軍。”
陳蘭一本正經說著二手情報。
翟遠雖然忙于賭船業務,對電影事業同樣關注。
今年新藝城的一部溫情片《全家福》大放異彩,起因還是因為去年香江和寶島合拍的《搭錯車》在寶島大賣,給這部電影積攢了不少口碑,直接打贏了今年陳、洪、元的經典之作《快餐車》。
石添是個很擅長討巧的導演,不過和黃柏明大搞擦邊不一樣,他能在細微處抓住市民的共情心理,在香江離婚率逐漸上升的時候,《全家福》從婚姻、責任、孩子的家庭環境多方面入手,狠狠地賺了波三姑六嬸的煽情眼淚。
因為這部電影,還火了個叫‘小彬彬’的童星,導致最近不少公司的星探又將目標瞄準在細佬仔身上。
翟遠得知這個消息時的第一反應是:不知道我那位會打醉奶拳的龍哥出世沒有。
至于《快餐車》更不必多提,全片西班牙取景,鬼佬卡司,光制作成本就去到幾千萬,擺明沒有把香江本土的票房當一回事。
佳禾只是給陳仕龍出了一套預告片寫真集,已經在東洋那邊賣到脫銷。
在原本的時間線上,這兩部電影今年都破了兩千萬票房,但現在被《賭神》橫插一腳,雖變成一枝獨秀的場面,佳禾在本土票房上敗給了新壹城的結局仍未改變。
“《賭神》如果現在降低戲院排片,票房還能賺幾十萬…老板的紅酒杯擺在那里?”
陳蘭說話間把紅酒打開,想從翟遠的辦公室找兩支高腳杯,環顧一圈卻一無所獲。
“我這里沒有那么高級的酒杯,紙皮杯嘍。”
翟遠沖桌角努努嘴,那兒擺著一摞一次性紙杯。
他接著說:“既然破兩千萬票房,就不要再繼續賴在院線,明天《賭神》全面下畫,正好青鳥制片公司有一部《似水流年》跟我定好檔期,可以上那部電影。”
陳蘭問:“銀都機構那部左邊電影?”
《似水流年》嚴格來講應該算港產片,但主演斯琴高娃,監制夏濛,在本土除了聯華和1024沒有其他院線敢接手。
“是啊,1024以后會和內地電影展開深度合作。”翟遠笑容促狹望著她,問:“有什么不妥?”
陳蘭眼神飄忽兩秒,1024和內地電影合作,那三和以后怎么辦?
她沒有直接問這個問題,聲音里帶出幾分媚氣,一臉順從的說:“冇,老板說下畫就下畫嘍”
港英、寶島、內地。
翟遠現在毫不掩飾向阿爺靠攏,相較之下,自己和許家強則是三不沾的處境。
被寶島通緝,在香江的社團背景隨時可能爆雷,內地更加搭不上線。
陳蘭聽不懂許家強的宏大敘事,可僅從眼下局勢來看,跟翟遠混至少能搭上阿爺這條線。
“老板,我幫你斟酒。”陳蘭咬著下唇,緩緩向翟遠靠近。
桌角的一摞紙皮杯,她只要伸手就能夠到,但卻選擇繞一圈從翟遠面前經過。
陳蘭扭動腰肢擠進辦公桌里,彎腰去取紙杯,臀部便有意無意的在翟遠腿間蹭來蹭去。
看著在自己雙腿間扭來扭去的翹臀,肇事者陳蘭卻故作不知,仍不緊不慢在拆著紙皮杯的包裝紙。
翟遠輕輕吐了口氣,心想不愧是夜總會出身的女人,勾引男人的手段倒是一套一套,而且目的相當明確。
這種場面,換做其他男人恐怕一秒都堅持不了,直接便將她就地正法。
但翟總畢竟定力深厚,堅持了兩秒。
“我跟三和合作,看中的是許家強有社團背景,能讓我免去不少麻煩,所以就算搞賭船生意也預埋新記一份。”
翟遠不緊不慢說著話,用力抓住陳蘭的牛仔褲后腰,將她按坐在自己腿上,臉上帶笑,聲音卻并不和善的問:“現在這樣算不算引狼入室?”
陳蘭低呼一聲,旋即轉過臉來,已經面帶嫵媚笑容:“我知道老板火氣很大,所以今晚特意過來幫你出火呀”
翟遠看著女人的臉蛋,腦海中突然響起兩人尚未合作時,她在電話里說的那句話。
“許太替你老公考慮的很周全。”
“翟老板,其實女人很簡單,只要男人好,我做什么都行。”
桌上的衛星電話突然跳響起來。
“幫我聽電話。”翟遠使喚陳蘭一句,又說:“開擴音。”
陳蘭順從的照做,電話聽筒里先是傳出一陣沙沙電流聲。
緊接著,葉志明的聲音混著呼呼海風在辦公室里響起。
“阿遠,搞定了。新記的兩艘大飛全軍覆沒,我們的人正在接管賭船…”
整個交流過程十幾秒,伴隨著電話掛斷的嘟嘟聲,陳蘭臉上露出錯愕震驚的表情。
翟遠嗤笑兩聲,葉志明的這通電話,讓他這兩天胸口積攢的郁氣一掃而空,他肆無忌憚把手伸進陳蘭的雪紡衫里,動作粗暴的扯掉蕾絲邊胸衣,用力揉捻的動作,令陳蘭發出痛楚吸氣聲。
“過了今晚,斧頭俊肯定會跟我全面開戰。”
翟遠興致缺缺的抽出手來,笑道:“不過不緊要,我馬上動身去內地,1024放映《似水流年》這部電影,我不信新記敢亂來,剩下的就看你和許家強選擇站在哪邊。”
陳蘭低下頭,眼中閃過復雜情緒,腦海中念頭紛轉。
再抬頭時,她臉上重新掛起迷離嫵媚的表情,款款俯身趴進辦公桌里,跪在翟遠雙腿間替他解開皮帶,用實際行動表明態度。
“賭片這個題材不錯,等我從內地回來,自己跟風自己再拍部續集…”
翟遠大馬金刀靠在椅背上,瞇起眼緩緩吐出口濁氣。
載著五個越南仔的快艇艇開足馬力,頂著槍林彈雨撞向新記其中一艘大飛。
在距離不足十米的海域,快艇上的五個越南仔已經全部中彈倒地,快艇油門松開后速度驟降,最終輕飄飄撞在新記的大飛側面,并沒有造成實質性破壞。
“撲你阿母!想撞沉我?”
荷蘭仔笑容囂張,再次將槍口對準另外兩艘快艇,狀若瘋癲的扣動扳機。
雙方交火的子彈像流星般在海面上掠過。
距離極近的海域中,荷蘭仔突然看到對面快艇上有個身材瘦小的‘水警’摸出遙控器,用力按下按鈕。
一股不祥的預感從他心底升起,荷蘭仔側頭望向旁邊那艘已經無人掌舵,靜靜漂泊在海面上的自殺式快艇。
緊接著,沖天而起的火光在他驚恐的眼眸中亮起。
僅有五個越南仔掌舵的快艇上早就布置了炸藥,只要接近新記的大飛,他們便已經完成任務。
炸藥引爆只一瞬間,火光就吞噬了荷蘭仔乘坐的大飛,船上幸存的新記人馬渾身浴火,慘叫著跳進海里。
“挑那媽!海盜都未見得這般殘忍!”
第二艘新記大飛上的槍手見狀,皆被嚇得微微發愣,心中同時生出恐懼的感覺。
卻不知道這種自殺式襲擊,是越南仔在戰場上慣用的手段,即便新記已經派出一群亡命徒,跟經歷過炮火懂戰術的比起來仍是小巫見大巫。
解決掉一艘大飛,海上的局勢瞬間變成二打一。
上官勇敢和衛星的兩艘快艇,環伺在新記僅剩的那艘大飛旁邊,不斷有越南仔和荷蘭仔中彈墜海。
“狗日的火力還挺猛,再打下去猴子們死光,就沒人保護那條大船了。”
“送他們個大家伙,一次解決!”
“你瞄準點,那玩意兒就他媽一個!”
上官勇敢佝著腰走到艙尾,掀開舢板,直接抽出一支火箭筒扛在肩上。
一旁的越南仔立刻端起枚炮彈幫他裝填進去。
USSR造,肩托式反坦克火箭推進榴彈。
“我挑!”
新記大飛上的槍手們看著黑洞洞的炮口,恐懼瞬間席卷全身,所有人毫不猶豫的扔掉武器,下餃子般跳進海里。
下一秒,轟的聲悶響,上官勇敢魁梧的身材直接被后坐力撞翻在甲板。
出膛的榴彈炮冒著白煙,狠狠炸在新記僅剩的那艘大飛上,氣浪席卷,無數海水被掀上天,宛如大雨傾盆。
海面上炮火連天,自然選擇號上的戰況同樣一派焦灼火熱。
樂隊奏響的曲調激昂剛毅,賭客們殺紅了眼,‘莊’、‘閑’、‘吹’、‘三邊’連串的喊喝聲與音樂聲相互附和。
但賭廳外的人仍聽到了海面上的動靜。
新記守在外圍的看守們,用夜視鏡目睹了一場海戰,忙不迭找到還在賭廳中巡視的鬼仔添。
“添哥,大件事,剛才在海上…”
小弟趴在鬼仔添耳邊,將外面觀察到的一幕匯報給他,鬼仔添聞言臉色狂變。
他語氣急切的詢問看守小弟:“是不是新記的大飛被打沉?”
小弟搖頭說:“距離太遠,看不清楚。”
鬼仔添用力咽了口唾沫,環顧一圈沒有發現葉志明的身影,甚至連陳家樂也不見蹤跡,他心臟狂跳幾下,轉身往樓上VIP賭廳走去。
“不好意思添哥,葉先生正在里面跟大老板玩牌,吩咐不準打擾。”
剛到VIP賭廳門口,鬼仔添便被四個穿著西裝的保鏢攔下。
鬼仔添心中愈發驚疑,葉志明和那些賭客們全是孤身上船,怎么無端端冒出來這四個保鏢?
“海面上有事發生,我要見葉先生!”
鬼仔添臉色陰沉上前幾步,伸手便要去開賭廳的門,一旁的保鏢見狀突然發難,雙手向他的肩膀擒拿而去。
“滾開!”肩膀被制,鬼仔添眉宇間閃過絲煞氣,身體往對方懷里一撞,提膝頂在保鏢小腹,趁著對方彎腰的瞬間掙脫擒拿,動作凌厲的一套泰拳連擊,手掌撞在對方咽喉,接著一記手肘轟在保鏢的背上將他打趴在地。
咔咔——
鬼仔添方才搞定四人中的一個,耳邊便響起機簧拉動的聲響,三把大黑星黑洞洞的槍口已經抵在他的腦袋上。
“上船的客人不準帶槍,你們究竟是邊個?”
鬼仔添舔了下嘴唇,不敢輕舉妄動,眼神犀利的望向持槍的保鏢。
“客人不能帶槍,但是廚房的師傅可以。”
賭廳包廂的房門突然從里面打開,鬼仔添目光一凝,門口出現的身影除了葉志明,還有另外一個留著半長發、身材微微發福的青中年。
陳家樂也在包廂,不過臉上表情卻有些復雜。
“四把短狗而已,我讓他們把槍拆卸成零件,裝進送上船的食材里,那些海鮮腥味好大,岸上差佬出動警犬也聞不出來。”
葉志明笑呵呵開口,他揮一揮手,三名保鏢便收起短狗,但仍目光警惕的盯著鬼仔添。
“進來坐,我也是剛剛接到電話,新記派來保護自然選擇號的兩艘大飛全軍覆沒,給阿遠…就是翟遠打了個電話之后,猜到你要來見我,所以就叫上家樂一起在這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