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六月是個雨季,香江天文臺錄得17年來最高的降雨量。
“這雨也不知幾時才會停,新聞上說已經淹死三個人,真是陰功。”
趙美珍卷起窗簾,看著驟雨拍打在玻璃窗,發出噼啪聲響,搖頭嘆氣。
她回身望向坐在電視機前的翟遠,不無擔心地說:“你給瑤瑤的學校打個電話吧,讓她今天就留在學校,等雨停一點我再去接她。”
翟瑤終于讀上書了,是從拔萃女書院的附屬小學開始,校址就在九龍油麻地以南的加士居道。
在香江讀書,男有皇仁,女有拔萃。
附屬的私立小學每年學費就要去到三萬多塊,嚇得趙美珍心驚膽戰。
不過翟遠隨后帶她去逛了逛觀塘的幾所中小學,跟拔萃女小學對比之后,終于令她下定決心。
誰都能進的公立中小學,里面的學生自然參差不齊,既然有得選,當然要進頭等女校。
就算在里面混日子,至少不會沾染一身飛仔飛女的習氣。
“放心吧阿媽,我今早就聯系過她們學校老師,讓她放學先留在學生宿舍,實在不行今晚就在宿舍住下。”
翟遠轉頭笑了下,又說:“照我說就應該讓她在學校住宿,每兩個禮拜回來一次。”
“瞎說。”趙美珍白了她一眼:“家里有房子住在學校干什么?住宿不用給錢啊?”
翟遠聳下肩就不多開口。
自從翟瑤上學離開以后,他的家庭地位便直線上升到趙美珍之下第一人,最顯著的改變就是掌握了遙控器的話語權。
此時正收聽著電視里播放的新聞節目。
值得他關注的新聞有兩條,其中一條是位于九龍紅磡的香江體育館,也就是俗稱的紅磡體育館正式開幕,耗資一億四千萬,這里將會是以后亞洲首屈一指的娛樂表演場地之一。
“造幾個紅星出來,在紅磡開辦演唱會、脫口秀之內的節目,票房分成應該不低。”
紅磡體育館是市政局的項目,跟娛樂圈扯不上關系,不必擔心有人搞事。
第二條新聞就是港督尤德不日就會返回香江,參加屬地問題的談判。
“這次談判要到明年年尾才能落下帷幕,那時候就開始有點亂起來的苗頭。”
翟遠回憶著零星記憶,思索起以后的發展。
歸屬問題談攏之后,鬼佬就只顧著掏空本土外匯跑路,亂象初現。
他在心里給自己設了個deadline,要趁著這段時間多積攢些資源,免得到時候被鬼佬縱容起來的各方勢力吃干抹凈。
“阿遠,我跟你聊點正經事。”
趙美珍收拾完家務,坐在翟遠對面的沙發上。
她開門見山的問:“你現在有多少存款?可不可以先拿一部分出來?”
翟遠一怔,心頭頓時升起一陣不妙的感覺。
“阿媽,你最近是不是去過教會?”
“癡線,天后廟我今年都還沒去過,去拜外國神?”
“那有沒有人向你推銷保健品、保險、理財基金?”
“沒有啊。”
翟遠心中一沉。
馬薩卡!
他猶豫片刻,字斟句酌道:“嗱其實老實講,我老豆也死了這么多年,你如果找第二個我跟瑤瑤也可以接受,不過就要小心被人騙,特別是有些年輕的小白臉專騙你這種老人家…”
說話的同時時刻關注著趙美珍臉上表情。
就看老媽從一開始的好奇,變成蹙眉,然后眼睛里仿佛要噴出火來。
翟遠心道壞了!趿拉拖鞋準備跑路。
還不等他起身,耳朵就先被趙美珍擰住,扯得跟橡皮泥一樣。
“啊疼疼疼疼!”
“正衰仔,讓你亂講!找第二個,找你個死人頭!”
趙美珍勃然大怒,揪著翟遠的耳朵把他從沙發上提起來,順手抄過雞毛撣子,照著翟遠屁股就是一頓抽。
片刻后,翟遠的慘叫聲漸止。
母子倆重新坐回沙發,大眼瞪小眼。
翟遠嘴里斯哈斯哈吸氣,揉著屁股和大腿,不用看都知道多了幾條血印子。
下雨天打孩子,真行!
趙美珍喘勻了氣,臉色還有點難看:“下次再敢亂講,我就要打你的嘴!”
“錯了錯了。”
翟遠不敢反駁,但愈發好奇:“那你告訴我你要用多少錢,拿去做什么?”
趙美珍出了名的省吃儉用,翟遠還真猜不到她花錢的地方。
“買屋買樓,置辦金銀首飾行不行?”
趙美珍氣還沒消,又瞪了翟遠一眼。
“當然行!”
翟遠語氣夸張:“明天就去金鋪,打條八斤重的項鏈孝敬你!”
“那叫項鏈嗎?”
趙美珍被氣笑了,手指在他額頭上用力戳了下,一副無奈表情。
自己現在有多少錢,翟遠還真沒有認真計過數。
現在不比以后,拿個手機就能隨時隨地的查銀行戶口,連自動柜員機也只有去匯豐這種大銀行才能見到。
迪士尼的一百萬美金發行費已經到手,加上亂七八糟的票房、盒帶、錄像廳和秘密花園收入,翟遠覺得兩千萬港幣應該是有的。
“兩百萬吧。”
翟遠怕嚇到趙美珍,沒有照實了說,心中補了句美金。
饒是如此,趙美珍仍驚訝的合不攏嘴。
她以為翟遠租下那么大一間新皇宮戲院,剩不了多少存款,沒想到還有這么多。
“那我就放心了。”
驚詫過后,趙美珍舒了口氣。
她正襟危坐,表情嚴肅對翟遠說道:“你現在有這么多錢,也該收收心,是時候考慮個人問題了。我跟你玲姨商量過,今時不同往日,既然有了錢,那你和海玫結婚的話就不能委屈人家,酒席操辦的有排場一點,照十二桌來擺,每桌1268的價格你覺得怎么樣?”
“啊?”
翟遠這才明白怎么回事,原來下雨天除了打孩子還能催婚。
“這個價格的確貴點,不過你現在有錢也就還好。彩禮就不必太多,你玲姨跟我說過,海玫她老豆愛面子,你給多少彩禮他勢必要雙倍還回來,但是家里又不是很富裕,給太多彩禮反而怕他老豆難做,你未來丈母娘覺得有個六萬塊的意頭就足夠。”
“車子買來也沒什么用,房子家里就有,你同海玫結婚以后,我和瑤瑤可以搬出去找間小的,如果將來海玫有咗,我或者你丈母娘都可以過來照顧她。”
“我們商量過了,今年年底就給你們辦這件事,你得閑帶上禮物去探望一下海玫家里人,知不知道?”
趙美珍說的眉飛色舞,周海玫母親羅慧玲的稱呼從你玲姨,變成未來丈母娘,又變成丈母娘,仿佛恨不得明天就能抱上孫子孫女。
“阿媽,你太著急了點,海玫還在讀書,我想等她讀完大學再說這件事不遲。”
翟遠剛挨了打,不敢在趙美珍面前胡說八道,于是換個說辭。
“結完婚也可以繼續讀書,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現在大學生里也有大肚婆,電視里說的。”
“瑤瑤比海玫小一歲,那如果她明年帶個男朋友回來,你接不接受?”
“她敢!”
趙美珍一拍桌案,旋即瞪著翟遠:“你小子少來這套,海玫跟瑤瑤不一樣,鬼知道她領回來什么牛鬼蛇神?我和你丈母娘認識這些年,情況當然不一樣。”
太雙標了!
翟遠不想跟她討論這個話題,但看了眼窗外連成絲線的雨水,又默默嘆了口氣。
想跑都沒處跑,你說你閑的沒事下這么大雨干雞毛啊!
等到天放晴的時候,趙美珍已經自己在家對著黃歷,把結婚時的黃道吉日推算出來。
下了三天雨,儼然培養出一位算命大師。
翟遠終于熬出頭,雨一停立刻竄出去,身后還響起趙美珍的聲音。
“你晚上早點回來,我請個問米婆把你老豆的魂召上來,看他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太他媽嚇人了!
翟遠一出碧麗苑,直接打電話給鄧樂伶:“喂,江湖救急,我家里最近要鬧鬼,去你那里住幾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