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港的霓虹燈倒懸,遠處輪渡拖著光尾劃過漆黑水面。
露臺雕花的銅制欄桿殘留著白晝的暑氣,
此刻又被夜霧沁出細密水珠。
夜風中,翟遠掌心輕托起薛婉恩的后頸,聞著懷里女人的體香,
舌尖一下下舔舐她水潤光澤的唇瓣。
薛婉恩的眼神逐漸平靜下來,瞳孔中倒映出些許迷茫和猶豫。
翟遠這突如其來動作,
不僅奪走了她從小到大的初吻,更令她一向平靜的心里卷起亂麻。
但似乎并沒有什么抗拒。
十五秒、
三十秒、
一分鐘。
翟遠鍥而不舍的想撬開齒關,
薛婉恩既不配合也不拒絕,只靜靜的望著他。
四目相對。
翟遠的手指掠過她精致滾燙的耳垂,懷里溫軟的身軀忽的一顫,
粗糙指肚摩挲下劃,又掠過下頜、脖頸到了鎖骨…
薛婉恩忍不住輕輕哼了聲,終于令到舌尖順勢闖入,探尋到其中柔軟滑嫩的觸感。
還伴有絲絲紅酒甜味。
薛婉恩呼吸漸重,舌尖被翟遠卷起吸舐,似乎靈魂連都被抽走,
她始終張開的眼眸逐漸微瞇,直到淺淺閉上,修長的睫毛輕顫片刻,又鬼使神差般環臂摟上翟遠的腰背。
這般默許的態度,令翟遠愈覺燥熱。
一手穿插進她的發絲揉搓,另一只手探到薛婉恩胸前,解開了她制裙西裝上面的扣子。
西裝滑落一半,玉瓷般冷白的雙肩從墨色綢緞里掙脫而出。
薛婉恩感受到翟遠炙熱掌心順著自己肩頭往下滑落,渾身一抖,從迷離中清醒幾分,雙手撐在他胸前輕輕推了推。
沒反應,甚至得寸進尺。
薛婉恩睜開眼眸,又用力推了推。
雙唇這才分開,拉出一條明亮絲線,無聲斷開。
翟遠舔了下嘴角,眨眨眼:“進房間?”
薛婉恩抿起有些發麻的紅唇,拉起西裝重新扣上紐扣,眼神復雜的看了翟遠一眼:“今晚…”
話一出唇,自覺聲音微微發顫。
薛婉恩輕咳一聲,又恢復了往日清冷的語調,只是臉上紅暈仍遲遲未褪:“今晚都喝了酒,不夠理智,我先回家休息了,明早還要做事。”
翟遠厚顏無恥笑道:“那要不一起回去吧,我還沒去你家拜訪過。”
薛婉恩一噎,深吸了一口夜風緩緩呼出,微微避開翟遠的眼神,快步往樓下走去。
“下次吧。”
翟遠眼睜睜看著女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將剛剛解開她紐扣的右手攤開,左手啪啪抽了幾下。
急什么!你說你急什么!
是夜,翟遠在露臺吹了半小時冷風,復盤細節。
是夜,薛婉恩回到半山豪宅,匆匆走進臥室,換下底褲…
步入四月的香江暑氣漸甚,
茶餐廳的凍檸茶開始取代熱奶茶,油麻地果欄的芒果堆積成小山,深水埗的糖水鋪推出竹蔗茅根水…
距離九一文娛集團正式掛牌上市過去了三天。
接連的利好消息,讓‘997’這支股票代碼隨大盤接連攀升。
首日收盤價9.7塊,
今日已經漲到11.3塊。
手持三億七千余萬股本的翟遠,身價一路飆升至四十幾億港幣。
名列《福布斯雜志》全球華人富豪排行榜第199位。
躋身香江財團前十二名的位置。
不過外界顯然還沒有算上翟遠的其他產業,
QvodPlayer快播科技、東洋半導體代工廠、TokyoHot藝能事務所及好人一生平安工作室。
這些加起來,翟遠輕松邁進本港十大財團的行列。
但即便這樣一位newmoney,居然還有人不開眼的來找事!
“翟先生,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了。”
桌案上扔著一個文件袋,里面裝著幾頁劇本紙,封皮黑體字寫著《新英雄本色》。
奇怪的并非劇本,雖然第一部拍完翟遠就用一部《無雙》當續作完結了這個系列。
而是文件袋里裝著的三顆子彈。
7.62毫米,通常用于大黑星和小黑星。
萬子良用力搓了把臉,臉色難看道:“富藝的人前兩日就找過我拍這部戲,被我拒絕以后,今次居然直接將劇本寄到雯雯家里,嚇得她即刻打電話給我。干你娘,有事沖著我來嘛,嚇女人算什么本事?”
雯雯是說鄧萃雯,萬子良的前小女友,兩人分手已經一年多時間,不過電影圈的人都知道萬子良向來對鄧萃雯呵護有加,富藝這次也是抓住了他的軟肋。
房門緊閉,領著萬子良進門的施楠生同樣滿臉憤慨,間有些許憂慮。
“又是搶演員、搶題材這種事。”
施楠生沉聲道:“我知道翟先生你最近很忙,但寄子彈劇本這種事實在太過惡劣,一定要你揸主意了。”
翟遠捻起一枚子彈瞅了瞅,銅鋅合金的做工還挺精致,如果拆掉底火也是個不錯的裝飾品。
“萬子哥,要不你過去一趟?”
翟遠放下子彈,抬頭沖萬子良露出個笑臉。
施楠生和萬子良齊齊一怔,難以置信的望著自家老板。
“翟先生,公司肯捧我出來,我對公司亦絕對沒有二心。”
萬子良皺起眉,隱隱流露出戲里大亨的兇相,咒罵道:“他老母!我現在就出去找他們死過(拼了)!”
“喂喂喂!沉住氣好不好?”
翟遠見他真是說走就立刻準備出門,連忙出聲將其叫住。
相較于其他人,萬子良為人向來講義氣,他說要出去跟富藝的人拼命,多半真就說得出做得到。
畢竟后世就發生過類似的事,
彼時TVB連軸轉搞得演員們沒法休息,萬子良單槍匹馬替眾人出頭,直接用紅油漆在T恤衫上寫出‘乞求雞毛司令賜廠期’在電視城的廣播道四處游行,全城嘩然,史稱‘萬子血衣’。
就連翟總當年在秀茂坪時玩這一招,那都是在向萬子哥致敬。
“知道你講義氣。”
翟遠抬手往下壓了壓,示意他先坐下,略作沉吟又開口道:“不過我讓你過去幫他們,亦都有其他打算,先聽我講完。”
新記的人馬被蔡子明火力壓制,打成篩子,連許家強都差點被干掉。
翟遠為什么不直接讓他們去自然選擇號上拿軍火?
無非是想多留蔡子明一段時間,順便借兩大社團之手,炮制更多惡性事件新聞,將水攪得更渾。
《九一日報》在香江、寶島、星家坡的最新報道里,
全都是‘黑社會入侵電影圈,疑似為搶藝人當街駁火’云云。
卻通篇未曾提及富藝和蔡子明半個字。
“許家強是我放出去的,之后黃柏明、曾智偉和林齡東他們的社團背景也會出力。”
翟遠在施楠生和萬子良面前,沒有多做隱瞞。
他盯著萬子良說道:“周星池份人我不大信得過,但信得過你。我現在不單止要讓萬子哥你去富藝拍戲,更需要你在媒體面前替他多說好話,贊他是個好老板,這件事做完你就是電影圈功臣。再多就不要問,你演技咁逼真,這點小事應該能輕松處理吧?”
似懂非懂的萬子良推門而出。
施楠生留在辦公室里,若有所思的問:“翟先生打算把他捧得多高?”
“自然是越高越好,否則以后我怎么用他嚇退其他人?”
單剩楠姐一人,又是九一娛樂的二把手,翟遠索性把話說得更明白些:“將來他掉下來摔死,電影協會師出有名,會組織一場反黑大游行,控訴黑社會干掉這樣一位仁義老板。我身為電影協會會長,再拿一筆錢出來給差佬基金會,專門用來打擊社團亂象不過分吧?到時候即便外埠過江龍想來搶人,也要問問收了我錢的差佬肯不肯,電影協會的演員里如果再發生周星池這種事,全行業都會杯葛他,夠不夠清楚?”
施楠生表情呆滯,嘴巴微微張開。
有個東洋的舶來詞叫‘腹黑’,她覺得用來形容自家老板再合適不過。
施楠生頓了頓,猶豫道:“這樣一來,新記也會被波及到…”
“怎么還共情起江湖人了?”翟遠翻下眼皮,說道:“我現在最怕這出戲演的太逼真,許家強真的干掉了蔡子明,提前殺青。不過目前來看地頭蛇還是斗不過過江龍,那就讓他們繼續鬧吧。”
等蔡子明一死,本港以新記為首的社團,全都得掃一遍。
馬交賭場的生意,就算作提前付給許家強的安家費…如果他今次能活下來的話。
“那…”施楠生遲疑道:“萬一蔡子明捧得太高,又沒摔死怎么辦?”
“放心吧楠姐,我至少有九種辦法能摔死他。”
翟遠沖施楠生笑笑,蜷其食指又強調道:“九種!”
4月22日,
香江立法會選舉提名開啟。
提名期持續12天,即是將會在下個月結束,接著開始正式舉行選舉。
司徒銘柱摩拳擦掌。
提名太簡單了,他本就是今屆內定的候選人之一,在選舉委員會拿到10票以上輕輕松松。
關鍵是下個月的正式選舉。
為期十二小時的投票時間,誰的票數多誰就贏。
競爭對手自然是杜葉錫恩。
一個是觀塘西議員,一個是觀塘北議員。
就看今次誰能進到立法會!
自1985年英國通過《英王制誥修正案》和《王室巡令》以來,授予港府對立法會選舉及監察權力,同年香江通過了備受爭議的《立法會權力與特權條例》,立法會議員因此享有比此前更大的權力。
包括不限于監察施政、言論豁免、免遭逮捕豁免、免受到任何法院管轄…
還有最緊要的制定、修訂和廢除法律的權力。
“大老板的政治手段果然夠高超。”
司徒銘柱心潮澎湃,已經迫不及待要再進一步,繼續‘為民請命’。
直到妻子將今日份的《九一日報》擺在餐桌上。
司徒銘柱像往常一樣,一邊食早餐一邊翻閱報章,順便問了問家里的環境。
“阿祖最近在英國怎么樣?”
“昨晚打回來電話,說是已經住進溫切斯特公學的校舍。”
妻子語氣不滿道:“他年紀還小,這么早送出去做什么呀,一個人在海外又無依靠。”
“得啦,不是最近要選舉嘛,我脫不了身,你也要出來幫我站臺。”
司徒銘柱翻過報紙頭版,上面依舊是九一文娛集團的利好新聞,心中微有些不滿,覺得翟遠太不懂事,這種關鍵時期當然更要全力支持自己才對嘛!
“放心好了,等下個月我選進立法會,你就可以過去陪他讀書,將來…”
司徒銘柱說到這里,聲音戛然而止。
妻子瞥了他一眼,嘟囔道:“將來又怎么樣啫?”
司徒銘柱沒有開口,頭版翻過的次頁,依舊沒有自己的新聞。
而是一單有關《九一日報》的‘家丑’。
‘經查,本報總編輯韋建邦在去年任職期間,利用職務之便收受第三方機構賄賂、非法侵吞公司財產,總計數額高達275萬港幣,嚴重違背新聞職業倫理。目前,九一文娛集團翟遠先生已知悉情況,深感痛心,宣布即日起解除韋建邦所有職務,并向廉政公署提交完整證據鏈,本報也將以此次事件為鏡鑒,即日起實施采編人員財產公示制度…’
司徒銘柱只是粗略掃了眼這篇報道,心中便微微一沉。
韋建邦他很熟,翟遠不負責報紙業務時,基本都是這位總編輯與自己交流溝通。
他也不止一次在翟遠面前,稱贊韋建邦為人醒目,識得幫自己搞定全部通稿。
韋建邦就相當于他跟翟遠之間的一根紐帶。
眼下非常時期,
翟遠緣何痛下殺手,突然將這條紐帶斬斷?
想到這里飯也顧不上吃了。
司徒銘柱起身快步走向客廳,不理會妻子在身后的疑問,抓起桌上的大哥電話,皺眉撥通了翟遠的號碼。
“喂,阿遠。”
電話接通,
司徒銘柱臉上立刻浮現出笑容,語氣輕松問道:“什么環境呀?我剛剛看《九一日報》,怎么無端端撤掉了韋sir的職務?貪污少少而已,這種時期換過第二個人上位徒增麻煩,等我選上以后再處理他啦”
“別鬧,聽電話呢!”
電話那頭,翟遠低聲訓斥一句,隱約還能聽到女人的癡憨輕笑。
司徒銘柱皺起眉,這小子公司上市以后是越來越猖狂了。
緊接著,翟遠的聲音透過聽筒,不耐煩的問道:“叼你老母你邊位呀?大清早攪人清夢!”
司徒銘柱深吸口氣,聲音發沉:“是我,司徒銘柱。我想問你怎么突然撤掉韋sir…”
“噢,司徒議員嘛!”
不等司徒銘柱把話講完,翟遠的聲音再度響起,戲謔道:“我們兩個人也不是很熟,那么這個電話號碼你是從哪里弄來的呢?請你以后不要再打來好不好?”
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