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一響,客廳里原本各懷心思的幾人紛紛一怔。
周海玫提筆的動作微頓,沒有像往常一樣跑出去迎接遠哥,裝作沒聽到繼續在稿紙上寫寫畫畫。
“飛鴻去開門。”
翟瑤朝旁邊的喻飛鴻努努嘴:“肯定是我大佬回來,他如果沒帶禮物就不準他進屋!”
“啊?”喻飛鴻小臉一呆,又低低應聲:“哦。”
小姑娘踩著雙涼鞋,捋了捋額前短發,邁步出屋來到花園。
柵欄門外,翟遠嘴里叼著支煙靠在外墻邊,百無聊賴按動門鈴。
“翟遠哥,你回來啦。”
喻飛鴻上前打開門鎖,怯生生打聲招呼。
“是飛鴻啊。”翟遠走進別墅花園,笑瞇瞇揉揉她的腦袋:“天剛擦黑就關門上鎖,今天沒有出去玩?”
“沒有。”喻飛鴻剛整理好的頭發又被揉亂,鼓起腮幫無奈看向翟遠,又提醒道:“海玫姐在里面。”
翟遠微瞇起眼,沒急著進屋,問:“什么情況?”
喻飛鴻又將周海玫看到報紙八卦,心情不美麗的消息復述一遍。
翟遠聽了默默點頭。
果然還有場硬仗要打。
“知道了,走,先進屋再說。”
翟遠拉起喻飛鴻小手,一同推門而入。
瞟了眼坐在窗邊認真學習的周海玫、翟瑤兩人。
周海玫強忍著沒抬頭看他,輕咬住嘴唇,明顯在說我正在生氣。
翟瑤回頭沖大佬露出個笑容,做無聲口型:你撲街啦!
翟遠收回目光。
不理我?我還不理你呢!
扭過臉望向喻飛鴻,捏捏她的小手:“吃過飯沒?”
喻飛鴻愣了下,搖搖頭。
翟遠笑著說:“我回來太急也還沒吃,打電話叫了外賣,官記的蔥爆龍蝦愛吃嗎?”
喻飛鴻看一眼窗邊的周海玫,遲疑道:“我還行。”
翟遠皺起眉:“不行?那我讓他們換別的。”
喻飛鴻詫異道:“翟遠哥,我說還行。”
翟遠拖著長音哦了聲:“還行是吧,嗐!我少聽一走之兒。”
客廳里沉默片刻,翟瑤和周萍噗的笑出聲。
喻飛鴻感覺被戲弄了,眼神嗔怪的白了翟遠一眼。
包袱抖得還算成功,周海玫也翹了下嘴角,不過很快又抿起來。
“累了一天,先去睡一陣,外賣來了記得叫我。”
翟遠伸個懶腰,不去看窗邊位置,作勢要往樓上走去。
周海玫委屈X10。
見翟遠真就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難道不應該主動過來哄哄自己嗎?跟預想中不太一樣啊。
周海玫輕吸下鼻子,撐著桌子站起身,沖翟瑤勉強笑笑:“太晚了,我先回去,明天再教你好不好?”
翟遠腳步不停,已經走上樓梯。
周海玫又望向廚房的方向,聲音不自覺提高幾分:“珍姨,我回去了!”
翟遠置若罔聞,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
周海玫見狀嘴一癟,不顧沖出來的趙美珍勸阻,負氣而出。
珍姐望著小跑出門的周海玫,又看看空蕩蕩的樓梯口,臉上逐漸布起殺氣。
趙美珍:“瑤瑤,把藤條拿給我…”
周海玫氣沖沖出了別墅,快步走出一段距離后,腳步逐漸放緩。
然后越來越緩。
最后沒忍住駐足,猶豫片刻后往身后望一眼。
行人稀少的街面上,并沒有出現那個熟悉的身影。
“明明是你和其他女人…”
周海玫滿臉失望之色,胡思亂想。
難道是自己前段時間沒有接到表哥電話惹他生氣?但當時在考試,事后也解釋過了啊。
“再給你一次機會!”
駐足,回頭,沒人。
周海玫感覺鼻子有些泛酸,低下頭繼續往前踱步。
“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駐足,回頭,依舊沒人。
漫無目的不知走了多遠,期間回頭的頻率越來越高,只是預想中的畫面仍未出現。
周海玫腳步越來越慢,心底重復不知說了多少遍的無聲威脅:“再給你最最最后一次機會!”
駐足,回頭。
這一次,一雙臂膀猝不及防將她摟在懷里。
跟住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別動!劫色!”
周海玫憋了許久的眼淚唰一下流出來,小拳拳用力錘在翟遠胸前,吸著鼻子抽抽噎噎:“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翟遠低頭在表妹臉上親了親,眼淚又咸又苦。
姓翟的,你可真是個畜生啊!
翟遠扶著周海玫的肩膀,板起臉來:“知道錯了嗎?”
周海玫茫然抬起臉來,眼淚仍止不住往下流。
翟遠兇巴巴道:“別哭了!”
周海玫淚眼朦朧的抿起嘴唇,一副想哭又不敢的模樣,淚花剛溢出來,就趕緊用手背擦拭干凈。
“那部投資過億的《廣島怪物》在東洋首映,成績很好,鐘濋紅對著鏡頭主動親過來,我連反應都來不及做,只好暫時配合應付媒體。”
翟遠捧起周海玫臉蛋幫她擦了擦,仍板著臉開口道:“照片登出去我就知道大鑊,生怕你胡思亂想,扔下那邊全部生意匆匆趕回來解釋,結果你怎么樣?居然連理都不肯理我,擺明對我沒有信任感!”
原來是這樣啊。
周海玫聽罷解釋,頓時面露慚色,小心翼翼望向翟遠,欲言又止。
翟遠不理那個,繼續道:“我撈娛樂圈生意,女明星當我老板主動貼上來也很正常,那些八卦小報盯得我又緊,今次是鐘濋紅,下次或許是其他藝人,這種事情避免不了,逢場作戲啫,難道次次都要像今天這樣?擺臉色給我看,一點也不懂事!”
周海玫還沒見過翟遠發脾氣,怯生生拉著他的手晃了晃,睫毛上濕漉漉還沾著淚花。
“對不住啊表哥…”
“唉!真是被你氣死!”
翟遠沒好氣的說著,彎下腰幫周海玫把不知何時散落的鞋帶系好,嘴里嘟囔道:“你看你,鞋帶都松散開,還學人家離家出走?將來沒有我照顧可咋整!”
周海玫吸了下鼻子,看著單膝跪地幫自己系鞋帶的表哥,嘴角一翹:“那你剛才也沒有理我,有錯大家一人一半,以后我會懂事的,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翟遠起身拍拍褲腿,笑容中露出三份無奈、七分寵溺:“好總之海玫你記住,報紙上的新聞不要信,我自己現在也做傳媒,上面為了銷量什么都會寫,九假都未必一真。以后不要再懷疑表哥啦,要解開所有煩惱,成就心中蓮花開放,這才是最高智慧嘛”
床頭吵架床尾和。
第二天清晨喻飛鴻起床開門,看到周海玫臉蛋紅撲撲的從翟遠臥室出來,沖自己笑著說聲早晨,頓覺翟遠哥太厲害了。
“珍姨,表哥說他不想起床,我拿份早餐幫他送上去。”
周海玫下樓走進廚房。
“懶死他算了,我親自上去請他老人家!”
趙美珍豎起眉,提溜著鍋鏟要上樓教訓翟遠。
周海玫噘起嘴攔住她:“我也想在樓上吃,陪表哥一起。”
趙美珍聞言立刻眉開眼笑:“好好好,瑪利亞,你多裝幾份雞蛋仔和腸粉,幫海玫送上樓。”
見海玫和女傭走出廚房。
趙美珍無奈搖搖頭:“衰仔!”
在深刻認識到自己錯誤之后,周海玫態度殷切的去彌補。
接下來幾天,翟遠都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悠閑生活。
八月底暑期結束。
翟瑤、喻飛鴻和周萍返校。
周海玫也收到了香江中文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沒有讓翟遠修館建校,這一世周海玫遠離娛樂圈名利場,憑借自己努力順利考上大學。
今年全港學子參加高考的人數超過三萬人,而大學錄取率仍不足3。
“萬里挑一了喔,將來結婚生子,小朋友就有大學生基因啦,家門幸事呀”
翟遠看著沙發上手捧錄取通知書,視若珍寶,反復觀摩的周海玫,笑著從身后攬住她。
周海玫臉一紅,輕輕在翟遠臉上啄了口:“這幾天都沒回家,我想把通知書帶回去給爸爸媽媽看。”
“好啊。”翟遠說:“不過我公司有事處理,忙完再送你回家。”
周海玫乖巧道:“不必啦,我自己開車回去。”
翟遠點點頭:“也行,幫我向家里人問好。”
過了幾天神仙日子。
該干點正事。
《九一日報》因為黎志鷹的死,又沒有繼承人,其余50的股份歸到港府手里。
翟遠返回九一文化公司。
沈威推門而入,說:“翟先生,根據《無遺囑者遺產條例》,如果經過法律程序后確認沒有繼承人,你作為唯一股東,黎志鷹留下的50股份最終會自動歸你所有,但是現在協議里有一條無主股份由港府處理的條款,你還需要從港府手里回購剩余股份。”
當初肥佬黎為了忽悠翟遠簽下并購合約,故作大度添了這條協議以示自己沒有覬覦之心。
不過實際上憑他和鬼佬的關系,倘若全家富貴的人是翟遠,估計還能搞個1元回購股份的美談。
但現在輪到翟遠,就得真金白銀掏錢,從港府成立的慈善基金會里回購他那50。
翟遠點頭道:“情況我知,現在港府那邊什么反應?”
“現在法院介入,根據《公司法》和《遺產法》重新判定,給黎志鷹手里的無主股份進行估值。”
沈威說到這里頓了頓:“港府作價6000萬港幣。”
翟遠聞言想也不想,嗤笑道:“讓他們去食屎!何世柱手里還有原《九一日報》20的股份,就算稀釋掉一部分也還是我這邊的股東,問問他這個立法會議員有冇辦法。”
沈威點頭回答:“明白。”
黎志鷹一死,說好每個月100萬美金的運營黑金也不翼而飛。
定價4塊的《九一日報》雖然有些盈余,賺得那點錢卻要分成四份。
一份給港府那個什么慈善基金會,一份拿來維持開支,還有一份是原股東何世柱所有。
最后才輪到翟遠。
而且直到目前為止,黎志鷹背后的老板依舊沒有聯系過自己。
翟遠想到這里,叩著桌案思忖。
得先拿回港府那50的股份,同時繼續做大做強,方能重新接上這條線啊。
八月在何世柱和九一法務部門,與港府就《九一日報》股份問題對簿公堂中結束。
何世柱還是有幾分能量的。
幾次壓價下來,港府原本作價6000萬的股份,被壓低到3000萬。
但翟遠仍覺得太貴。
“除非再抹掉個零,而且這筆錢要用作我那間翟遠慈善基金會建校開支,否則免談。”
9月開學季。
翟遠把周海玫送進學校,站在香江中文大學的校門前,對電話那頭的何世柱講明訴求。
電話那頭的何世柱輕輕嘶了口氣:“3000變300?沒可能啊。”
翟遠笑著說:“那我就閉館停業,重新扯支旗出來,不過放心,何伯你照舊是股東。”
9月14日。
財經版多出來一條新聞。
《知名富商李嘉城宣布,長實集團將進行最大規模集資計劃,預計抽取百億資金》
長實、和記、嘉宏、港燈。
李超人從旗下四大公司迅速募集到103億港幣,被市場視作信心表現,恒生指數接連攀升。
同一時間。
當何世柱在法庭上表示《九一日報》將退股閉館以后。
黎志鷹背后的金主和議員們也紛紛坐不住了。
維港別墅。
幾位民主黨未來的中流砥柱齊聚一堂。
司徒銘柱斟酌開口:“法官今日同我講,如果堅持的話,他能頂住何世柱的壓力,維持3000萬港幣的回購資金。”
“起不到威懾力,《九一日報》現在可以維持盈利,最多翟遠砍掉禁果原本的職工,將軍澳禁果辦公樓關門大吉,他另立山頭依然能拉攏現在的讀者受眾。”
楊森搖頭說一句,又道:“但我們就少了個對外的喉舌。”
旁邊有人面色不甘道:“3000萬啊,經手那間基金會,到時候大家人人有份。”
“話不是這樣講,森哥說的有道理,細水才能長流。”
司徒銘柱深知拉攏到一份大報,將來回報豐厚,主動請纓:“不如我去找翟遠聊兩句,重新接上這條線?”
楊森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急,先把股份還給他,只要他報紙的風格不變,幾時上門拜訪,還有的是機會。”
(另一章才寫了一半,晚點再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