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時空里。
黎志鷹拿著歐西黑金,《禁果日報》成立不足十年時間,便在香江報刊業掀起一輪血雨腥風。
憑借賠本降價招攬讀者的手段,迅速將幾十間報館趕盡殺絕,強如《星島日報》也在這場價格戰里不支倒地,最后獨留財力雄厚的《東方日報》和金良庸的《明報》寥寥幾家苦撐,銷量卻均大不如前。
“今次進軍傳媒,我預咗拿5億出來慢慢虧損。”
大埔道山腳大屋。
黎志鷹悠哉靠在藤椅上,咬著一支雪茄吞云吐霧,后院的籠子里,那頭象征他身份的大黑熊在狹小空間里走動,不時發出低低咆哮。
坐在黎志鷹對面的還有另外一個男人。
皮膚黝黑、身材精瘦,即便面帶恭維笑容,依舊掩不住滿臉兇相。
男人名叫岑德健,號碼幫德字堆堂主,是黎志鷹在江湖上的保家大佬。
不過名為大佬,實則也只是幫他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走私生意,岑德健這幾年替黎志鷹啃落不少豬頭骨,回報自然也頗為豐厚,仗著黎志鷹佐丹力海外分銷的線路,岑德健走私地下六合彩、私煙、面粉乃至槍械賺得盆滿缽滿,連同德字堆都在號碼幫占據頗大聲量。
“黎生大手筆,總之無論你有什么吩咐,我阿健一定赴湯蹈火!”
此時聽到黎志鷹打算虧損五億港幣,做這份新出爐的《禁果日報》,岑德健立刻意識到又有業務上門,當即江湖氣十足的拍胸脯開口。
“醒目啊阿健。”
黎志鷹猛吸一口雪茄,猩紅火光亮起,整個人忍不住打個激靈,眼神變得迷蒙,聲音也跟著虛弱幾分。
他半是清醒的說著:“那群做報紙的專業人士同我講,報刊的發行很重要,就算蝕本也要蝕到正確地方。下個月,不是,是這個月…挑!應該是下個月才對,你下個月成立一間發行公司,帶上班兄弟組建一支車隊,專門負責給《禁果日報》運輸發行。不要說我不關照你,現在有了自家的印刷廠,我那些《創富》《貼士皇》《六合皇》的六合彩生意都交給你去打理,廣府最近兩年經濟發展的好快,試著把地下六合彩的生意往內地發展…”
岑德健感激涕零,恨不得當場給黎胖子磕一個:“多謝!多謝黎生!”
黎志鷹擺擺手:“總之這份《禁果日報》賺多賺少不緊要,但是發行量一定要威,勤力點啦!”
岑德健連連點頭,心中已經給這間即將成立的發行車隊起好招牌,就叫勤力點發行公司。
“OK,不同你多講。”
過足煙癮的黎志鷹從藤椅上直起身來,按熄剩下的半只雪茄,起身整了整衣衫:“報紙剛剛創刊,我仲有大把事要做,現在趕著去拍宣傳廣告,先這樣”
“翟先生,剛剛從報紙佬那里統計出來,《禁果日報》創刊第一日,便以2元低價售出20萬份,算上印刷成本和發行這些亂七八糟,平均每賣出去一張報紙,對方蝕本5毫子。”
《九一日報》市場部經理潘永強敲開辦公室門扉。
翟遠正在房間里接見三位客人。
陳家樂、黃沾和蔡蘭。
“家樂哥,發行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做,用人方面你去同許家強聊。”
翟遠扭過臉看一眼潘永強,對他點一點頭示意稍等,繼續對陳家樂說道:“嗱,我對發行業務沒有其他要求,唯獨一條,報紙每天從印刷廠房里送出來,最遲一個鐘頭鋪滿全港所有報攤,讓那群爛仔醒目些做事。”
“明白,遠哥,我現在就去找新記要人。”
陳家樂輕一點頭,九一娛樂自從成立電影協會以來,他的盜版組逐漸揾食艱難,如今又多一條財路,也能安撫手下那群人,省得他們私發盜版搞到自家老板頭上。
其實此時在香江遏制盜版也很簡單,只要快播科技將空白光盤的價格提升,擠壓盜版生存空間就好,打通了光盤與電影市場的一條線路,在VCD誕生這一兩年時間里,香江的電影市場遠沒有達到后世那種盜版猖獗的地步。
陳家樂前腳離開。
黃沾的破鑼嗓子便跟著響起,望向潘永強語氣夸張道:“賣一份報紙蝕本5毫子?這位黎老板是不是癡咗線,怎么會有人這般做生意?”
蔡蘭對發行相關的業務相對了解,聞言解釋道:“前期打價格戰,先提升品牌形象都很正常嘅。不過這位黎老板的確夠惡,居然能把價格壓得如此之低,他這份《禁果日報》如果一直不漲價,算下來一年豈不是蝕本幾千萬?”
潘永強繼續道:“今天已經有不少廣告商主動聯系《禁果日報》,撤銷掉原本擺在其他報紙上的廣告位,對報刊業的沖擊力很大,這樣下去最多三兩個月,第一批小報報館就會頂不住關門歇業。”
在此之前,香江的報紙大多是小本經營,低成本,只需要少量讀者和廣告便能維持生計。
如今廣告商調頭去了日銷20萬的《禁果日報》,對其他報館的沖擊可想而知。
“優勝劣汰都很正常,難道人家有錢還不準用?”
翟遠等三人講完,笑著開口說了句。
黎志鷹背靠歐西自然不會缺錢,但無論對方的錢從何而來,到了生意場上無非只剩下競爭兩個字。
看到翟遠氣定神閑的模樣,潘永強心神稍稍穩定些許。
畢竟這位年輕的市場部經理,今年也不過三十歲出頭,《天天日報》是他大學畢業以來做的最長久的一份工作,又是跟隨何世柱一同創刊起家的元老,多少存有感情在當中。
因此自從《天天日報》的班底出走以后,他便一直憂心忡忡,后來得知連何世柱也要放棄這份報紙,險些斷了最后一絲念想,等新老板翟遠重新收購報紙,雖然更名作《九一日報》,總算也延續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潘永強擠出笑紋問:“翟先生,如今《禁果日報》來勢洶洶,你有什么妙策良方,不如講出來讓我也安心一些。”
“年輕人不要太浮躁,做好內容先啦”
翟遠乜了他一眼,笑道:“剛剛成立了一個發行部門,現在人手依舊不齊,趁著報紙沒有改名之前,我給你一千萬的開支,去各大報館挖一些資深人士回來。另外就是記者,現在公司的記者大半都被韋建邦帶走,盡快招一批新人入職,正式開工以后每人配備一輛摩托車,一旦有突發事件可以第一時間趕到現場采訪報道…”
針對人事方面的問題,翟遠很詳細的叮囑潘永強一番。
自己現在不夠黎志鷹那般現金充足,尤其報紙現在的主力編采,全靠新X社的編外人員支撐,從上到下都看不到前景,只剩《天天日報》這一個招牌,所以只能先逐步補好窟窿,再談更長遠的目標。
“記者配摩托車?”等潘永強出去做事以后,蔡蘭眼神發亮:“可以啊阿遠,以前從來沒人這樣試過。”
“嗯,現在香江的記者出行要么徒步,要么坐面包車,趕到事故現場警戒線都拉起來。”
翟遠點一點頭,笑道:“人手一輛摩托的話,將來速度應該比差佬和消防員更快,省得經常從差佬手里拿料,還不準拍攝現場相片。無非是成本貴一些,不過比起來禁果那般燒錢,也算不了什么。”
“得喔!”黃沾一拍大腿道:“遲點再搞個《九一日報》摩托車大賽,請一班靚女扮記者,拍下來賣給電視臺。”
蔡蘭饒有興致道:“聽起來不錯啊,阿遠你肯做的話,我去和無線采購部門談。”
“兩位阿叔的思維不要太發散啦!請你們過來做正經事呀!”
翟遠無奈道:“現在《明報》有金良庸,《禁果日報》都請了倪誆連載新,香江四大才子就剩下你們兩位,起碼都要幫我搞定兩個版面吧?”
黃沾和蔡蘭齊齊面露難色。
“阿遠,老實講,你讓我寫點咸濕笑話輕輕松松,但如果創作連載,好艱難嘅!”
“我也一樣。”
蔡蘭附和一句,沖翟遠搖頭表示很難搞定。
“放心,連載版面我會找其他人做,請你們來另有安排。”
翟遠很清楚面前兩位才子的水準,單論創作,差了金良庸和倪誆六扔多遠。
什么叫六扔?即是撿塊石頭扔六次。
況且現實終究不是爽文,單憑一部爆火的就想創造報紙銷量奇跡?
冇可能嘅 “報紙更名以后,照舊是十六大張、六十四個版面,其中新聞和副刊的比例各占一半,《天天日報》之前的新聞版有國際金融地產和華南新聞兩個版面,今次我打算直接取消,換成本港美食和風月兩個版面。”
翟遠看了眼面前兩位阿叔,笑著開口:“怎么樣分配不用我多講了吧?全都是你們最擅長的賽道來的。”
今時今日,還在發行的《天天日報》依舊保持著正統對開大報的報道方式,即不做口語化,輕娛樂注重公信力,其中摻雜著書評、政論和影評的深度探索。
亦是此時香江對開大報如《明報》《星島日報》一貫的風格。
中產階級的《信報》《經濟日報》《南華早報》等則中英摻雜,從知識分子觀點出發,走國際市場的市場專業路線。
而諸如《成報》《新報》這樣的中小型報紙,則要用特別版面,如馬經、娛樂消費和風月版面吸引讀者。
雖是小報,卻反而能收獲極高的銷量。
原因也很簡單,只做速食化的小報格局,深耕下沉市場,在任何年代有的賺。
“所以接下來我這份《九一日報》不會再走傳統紙媒一本正經的路線,得五個字,大報小報化,盡可能去掉所有與本港無關的國際新聞,換成市民最中意的噱頭報章,馬會有個叫董彪的遲點請過來做馬經,這樣就有了三個娛樂版面。”
報紙尚未正式發行,翟遠已經先一步定下基調:“總之一句到尾,既然港府取消了假新聞罪名,我亦都不必再理會什么公信力、道德觀和專業分析,先靠嘩眾取寵提升起報紙銷量…”
從報紙寫字樓出來。
坐進車里。
翟遠對衛星說道:“星哥,過段時間可能需要你和上官勇敢他們做一件事,不過暫時不急,等我先在商場上打贏對方。”
衛星聽不懂后半句的意思,但聽懂了前半句,微瞇雙眼說了聲好。
翟遠便再不多提一句。
目前的創刊思路,是以最簡單非黑即白的道德觀念,將大報小報化,不失為提升銷量的手段。
但能否贏得了燒錢的《禁果日報》仍要打個問號。
不過無論能不能贏,在得知黎志鷹的身份以后,這場報刊業的競爭就不單是生意這么簡單。
添個彩頭吧。
翟遠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等《九一日報》的銷量蓋過《禁果日報》,哪怕只有一份,自己就去見一見這位號稱建國以來最大的漢奸首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