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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師弟

  事實證明洪家班內部也并非鐵板一塊。

  就在林正英拒絕翟遠開出的天價片酬之后。

  翟遠一碗豬腳面還沒吃完,施楠生的電話便接連響起,她圈內幾個朋友充當傳聲筒傳來消息。

  “洪家班的XXX身手很好,他托我打聽九一娛樂還缺不缺演員,隨時可以脫離洪家班,過檔九一簽長約。”

  翟遠得知后啼笑皆非,簡單問了下那幾位的名姓,還好其中沒有自己熟悉的元字輩演員,否則他心中又要多幾個塌房藝人。

  林正英雖然沒給翟總面子,但至少很爺們的保全了義氣。

  這幾位私下里瞞著洪鑫寶想過檔九一的貨,則深受翟總鄙夷。

  整件事里最郁悶的是洪鑫寶。

  翟遠這樣一搞,他今年如果不能給林正英足夠補償,自己這個大哥以后都沒臉面對洪家班的弟兄。

  “有沒有一種可能,翟遠在故意挑撥我們之間的兄弟感情?”

  酒桌上,元華左手煙右手酒,眼神睿智的說出自己關于這件事的猜想。

  從翠華冰室出來以后,洪鑫寶帶著他們追上林正英,一群人換了個地方喝酒放松心情。

  元華這句話講出來也不無道理。

  其實不止九一的主創不理解,洪家班自己人也不理解,哪怕林正英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元華他們仍忍不住要問一句:憑什么?

  所有人都很清楚,林正英無論如何也值不到二十萬片酬,更何況翟遠后來還開價到三十萬。

  事出反常必有妖,翟遠肯定沒安好心。

  小師弟孟海環顧幾位師兄,默默開口說道:“但是人家的確肯出錢捧英哥喔,而且他為什么要挑撥我們之間的感情…”

  話沒說完,旁邊的元魁在桌子下用力踢了他一腳。

  憋說話行不行?你元華哥好不容易才把這件事圓上!

  林正英悶酒一杯接一杯下肚。

  他今天的狀態跟平時大相徑庭。

  林正英在洪家班是出了名的酒品最差,別看他平時沉默寡言,只要沾酒立刻化身暴力狂,打架斗毆是常有的事,喝醉后哪怕路邊的狗沖他叫一聲,他都能追出去三條街。

  但今天他喝完酒以后,出奇的安靜。

  “阿英,我仔細想過,其實不應該因為跟翟遠斗一口氣,就妨礙自家兄弟的前途,《無雙》打贏《貓頭鷹與小飛象》是人家有本事,《僵尸先生》和打女班底撞橋,可能也的確是巧合。”

  洪鑫寶開口打破沉默,他用力搓把臉,望向林正英語氣認真的說:“我不想讓自己人難做,如果你有另外的想法,盡管可以去九一娛樂大展身手,就算將來脫離洪家班,大家照舊是好兄弟。”

  說完又端起酒杯跟林正英碰了一下,補充道:“你如果不肯去,今年開我的新戲無論片商出多少片酬,我自掏腰包給你補足二十萬。”

  這番話說的有里有面,頗具大哥風范。

  林正英仰頭干掉杯子里的酒,噴著酒氣說:“三毛哥你不用這樣,自己事自己知,我怎么會值二十萬?況且我也沒打算離開洪家班,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就好。”

  晚上九點,酒局散去。

  林正英撐著醉意回到家中,母親開門看到他醉醺醺的模樣,嘴里忍不住嘮叨。

  “這么晚才回來?幾十歲的人還不懂事,老婆大著肚子每天見不到你,讓你老豆知道你今晚又出去飲醉酒,明天一定坐小巴趕過來教訓你。”

  林家兄弟姊妹六人,林正英排行老三,平日里父母和年紀最小的弟弟住在新界,眼下妻子鄭冰冰懷孕,林母特意趕來九龍照顧兒媳婦的起居。

  林正英不敢頂嘴,訕笑著問:“冰冰睡了沒有?”

  林母指了指臥室方向:“她等不到你回來,剛剛才進房。”

  林正英便不再多說什么,去衛生間簡單洗漱一下,把母親送回房間,這才邁步推開臥室的門。

  并不寬敞的臥室里,鄭冰冰躺在床上尚未睡去,摩挲著高高隆起的孕肚。

  聽到開門聲,她側頭望過去,語氣不滿地對林正英說:“又出去飲酒?”

  林正英嘿笑著湊上前,靠在床上撫摸老婆的小腹:“我特意進衛生間處理過,這都被你聞出來?”

  鄭冰冰哼了聲:“渾身酒氣怎么洗得掉?”

  林正英不好意思道:“洪大哥請客脫不了身,只喝了幾杯,我答應你等孩子出生以后一定戒酒。”

  鄭冰冰嘆氣道:“從我懷孕到現在,這句話已經聽了九個月,就怕我進了產房,你還在酒桌上陪你那班師兄弟。”

  林正英自知理虧,訕笑著轉移話題。

  “你說你肚子里這個是男仔還是女仔?”

  “我希望是女仔好點,男仔太淘氣像你一樣。”

  “男仔長大后可以跟我學功夫嘛!”

  “是啊,這就是我最擔心的地方,像你一樣舞刀弄槍就撲街啦。”

  幾句話下來,林正英被懟的啞口無言。

  他摟著鄭冰冰笑道:“那就生兩個,一男一女不就好嘍。”

  鄭冰冰失笑道:“你話生就生呀?兩個孩子,怎么養活得起。”

  又一句話杵到林正英肺管子上。

  李小龍掛掉以后他從好萊塢退回香江,收入一降再降,現在的經濟情況確實不寬裕。

  他對鄭冰冰說:“今天有個老板想請我拍戲,一部戲肯開價二十萬。”

  鄭冰冰驚訝道:“真的假的?那你豈不是要發達了?”

  林正英嘆了口氣:“但是那邊開出條件,讓我退出洪家班,跟他的公司簽長約。”

  鄭冰冰沉默片刻,無奈道:“那你一定又不肯同意嘍?不過這件事我支持你,洪大哥一向對我們不錯,見利忘義的事我們不能做。”

  林正英嗯了聲:“我也是這樣想法…唉!如果能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就好了。”

  “兩全其美的辦法又不是沒有,為什么一定要換人?”

  翟遠再次動用一票否決權,否決掉施楠生想換掉林正英的建議。

  他語氣囂張的說道:“這件事我會處理,無非是我向洪鑫寶低頭,又或者洪鑫寶向我服軟,可惜我天生硬頸不識低頭,那就只能讓洪鑫寶彎下腰。”

  施楠生不置可否的哼笑一聲:“他們這群做武師的,在圈子里出了名好面子,尤其洪鑫寶和陳仕龍兩個大哥,你惹其中一個,另一個分分鐘咬上來,到時候很麻煩的。”

  真要論師兄弟之間的關系,洪鑫寶和陳仕龍未必親近,兩人現在還是競爭對手。

  但人家那是內部矛盾,翟遠一個外人欺負上門,肯定刀口一致對外。

  施楠生不覺得翟遠現在有能力壓服洪鑫寶或者陳仕龍。

  論院線、論發行、論制作,佳禾目前還是穩坐本土一哥位置,不必看九一娛樂臉色,何況人家還有寶島這個大票倉,怎么可能任由旗下搖錢樹被拿捏。

  翟遠笑道:“我壓服不了他們,難道就沒有其他人能壓服他們?”

  施楠生皺起眉頭:“其他人?鄒汶懷還是何冠昌?他們更不可能幫你欺負自己人。”

  翟遠反問她:“知不知道洪鑫寶師承是誰?”

  施楠生回憶道:“他們師兄弟有個外號叫七小福,師父是一個叫于占元的梨園行前輩,以前報紙上報道過。”

  翟遠又問:“那你知不知道林正英的師父是誰?”

  施楠生顯然不甚了解,問:“也是于占元?”

  翟遠搖頭道:“他只能算于占元半個徒弟,真正的師父另一位梨園行女前輩粉菊花孫蕊馨,春秋戲劇學校就是她一手創辦,于占元都要叫她一聲師姐。”

  京劇的確太過沒落,即便施楠生在這個圈子里混了不少年,也還是頭一次被科普到這方面的東西。

  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皺眉問道:“但是這跟你有什么關系?于占元或者粉菊花難道能幫你欺負自己徒弟?”

  “當然跟我有關系。”

  翟遠面露高深莫測的笑容:“難道我是兩位老前輩的師弟,洪鑫寶、陳仕龍的師叔這件事也要告訴你嗎?”

  施楠生驚恐的瞪起雙眼:“啊?”

  翟遠呵呵一笑,傲然起身,故作高深唱了兩句五音不全的《長坂坡》流水:“落網之魚無投奔,今晚定把玄德擒。老夫領兵來觀陣,金鼓齊鳴響連聲…”

  媽的!過兩天就去見我于占元師兄和粉菊花師姐,洪鑫寶要是再敢呲牙,林正英還不肯過檔,我特么直接在報紙上給你倆十六字評語:

  欺天滅祖,悖逆人倫!寡廉鮮恥,藝狠心毒!

  燕京城。

  早上八點,一通來自香江馬交辦公室的電話,打進宣傳口的辦公室。

  “這件事是受銀都機構夏濛同志的委托,對發展香江這邊的娛樂文化有正面宣傳作用,希望內地的同志多多費心…”

  來自香江的電話掛斷以后。

  宣傳口的有力人士撥通了文化口的電話。

  “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我也是幫人家那邊帶個話,香江的同志還在等消息,你看你怎么和下面的人溝通,反正要盡快把這個事情解決掉…”

  文化口的有力人士掛了電話。

  反手又打給國家京劇院的領導:“簡院長,現在有個任務要向你們傳達…”

  隨著一連串電話打完。

  上午十點。

  京劇院團的會議室里。

  名譽院長、院長、副院長、這個書記、那個顧問…院團里有頭有臉的領導齊聚一堂。

  在場還有十多位上了年紀的老藝術家。

  見人都來齊了,負責主持會議的副院長咳嗽兩聲:“香江那邊有些文化宣傳上的工作需要大家配合一下,我簡單說兩句啊,現在是這么一個情況。香江有三位南派京劇藝術家,藝術水平很高,但是一直以來都沒有師承,用過去江湖上的話來說,他們都是海清。”

  “我們都知道,香江那邊思想落后,比較看重這個輩分關系嘛,所以他們這次想通過我們京劇院團的一些老人,在師承上得到認可,富連成目前喜、連、富、盛、世、元、韻七科,這三位南派藝術家想拜師富字科,拿一個盛字輩,擺脫他們一直以來的海清身份,有沒有人愿意認領這三個名額?”

  副院長話剛說完。

  一旁的正院長咳嗽兩聲:“同志們,我再補充兩句。師徒制度固然是封建糟粕,不過也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在香江文化宣傳的方面,這件事屬于特事特辦,但院團里還是堅決不支持這種行為的啊。”

  在領導們的注視下。

  老藝術家們面面相覷。

  拜師?

  多少年沒這檔子事兒了,現在都講究老師和學生,哪還有什么師父跟徒弟?

  而且還要拜富字科,富字科現在還有幾位在世的老先生啊?

  一位老藝術家率先開口詢問:“領導,你說的這三位南派藝術家,具體是怎么個情況?”

  幾位領導相互交換過眼神,還是副院長出聲道:“一位叫于占元,是個80歲的老先生,另一位孫蕊馨老太太今年已經85歲,他們當年都是在黃浦市登臺唱戲,嚴格算起來應該是汪派創始人汪笑儂那一支,但是跟麒麟童老先生也有點交情,所以情況比較復雜。”

  藝術家們一陣竊竊私語。

  在場的眾人年齡約莫都在六十歲左右,領導提到的于占元和孫蕊馨都八十歲往上,確實稱得上資歷深厚。

  尤其還跟麒麟童有交情,那位當年跟梅蘭芳大師登臺演出,論資歷輩分碾壓現在會議室這群老藝術家們。

  “這個年紀的南派藝術家,拜師富字科倒也不算過分。”

  “話是這么說沒錯,富字科哪還有老先生在世?譚先生都去世快十年了,我們又沒有相聲界那一套代拉拜師的規矩。”

  “關內不好找,關外應該有這個輩分的老先生。”

  老藝術家們交頭接耳,討論這件事的可行性。

  有人琢磨過味來,問坐在前排的領導們:“不對啊,于占元、孫蕊馨這才兩位,不是說一共三個名額嗎?”

  幾位領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面露為難之色。

  最后還是副院長被推出來發言:“的確是有三個,第三位藝術家的這個身份有點特殊,也是這次拜師事件里的主角…算了,我直接跟你們明說吧,他叫翟遠今年剛滿20歲,有沒有學過京劇我也不清楚。”

  話音剛落,滿座嘩然。

  二十歲的盛字科老藝術家?開天辟地第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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