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產商黃小球的公子,在自然選擇號上豪賭,
一夜之間,黃公子連輸12局。
而后絕地翻盤,連贏22局,大殺四方!
這條新聞一經刊登出來,迅速登上各路報紙的頭版副刊,黃公子榮登‘賭神’寶座,在鏡頭前大談落注經驗。
除了黃小球,今次登船的豪客們,很大一部分也賺了錢。
新記負責賭船財務的工作人員清點完泥碼,發現這趟出海居然只賺了區區八百萬。
扣除燃料人工,更剩不下多少利潤。
消息一傳出去,江湖上最近一直關注自然選擇號的大大小小字頭,收到風時全部笑掉大牙。
“小賭怡情,大賭傷身。自然選擇號這次雖未獲利,至少證明它是一個公平公正的博彩場所,葉某人做生意向來不在乎能不能賺錢,我只是希望通過這項娛樂,與更多人成為朋友…”
“另外今次出海我們還遭遇到海盜打劫,自然選擇號的安保人員為了保護客人,在海面上與海盜激烈駁火,不僅保護了大家的人身財產安全,而且全程沒有影響客人們在賭廳里放松心情,我覺得公司上下應該對這群幕后英雄表示感激…”
葉志明在電視新聞里侃侃而談,又掀起一陣輿論熱潮。
海盜對大部分人來講,都只是存在于電影電視里的物種,自然選擇號首航居然與他們撞上,還打贏了對方?
無線、亞視先后派出兩家直升機,去公海拿去一手情報,果然在附近發現了七零八落的快艇殘骸。
畫面轉播回香江,昨晚只顧著在賭廳玩牌的豪客們方知還有這件事發生,后怕之余,心底更生出一種自豪炫耀的快感。
同樣是有錢人,我他媽登船打過海盜,那我就是比你有吹噓的資本。
賭廳里的豪客們雖然一整晚連甲板都沒上去過,但并不影響各路消息從他們嘴里傳出來。
“挑!海盜有什么好怕的?當年阿叔…”
“小場面啦!我昨晚本來想加入戰場,船上的安保動作太快沒找到機會…”
“關于我究竟打死幾個海盜這件事,暫時無可奉告,遲點我會投資拍一部電影告訴大家…”
群魔亂舞中,停靠在碼頭的自然選擇號,赫然成了市民參觀的地標。
賭船、豪客、市民。
知名度、虛榮心、獵奇感統統得到滿足。
一派三贏場面。
輸的只有新記一家。
“挑那星!邊個懟冧(干掉)葉志明,我給個堂主他做!”
新記堂口,斧頭俊黑著臉接連看過幾份報紙,怒氣終于遏制不住,將報紙撕得粉碎,用力摔在地上。
距離賭船靠岸過了四個小時,外面新聞已經鋪天蓋地。
直到這時,鬼仔添才姍姍來到堂口,向他講述了昨晚在船上發生的一切。
“為什么不打電話提前通知我?挑你老母!”
斧頭俊霍然起身,狠狠一腳踹在鬼仔添大腿內側。
鬼仔添打個趔趄,強撐著站穩身形,低頭說:“當時船上所有人都被控制住,我被人用槍指著頭,沒機會通風報信。”
他說完又指了指頭上新纏的紗布,周圍頭發為了方便上藥已經被刮掉,露出青茬頭皮:“他們打得我頂不住,所以才帶人上船。”
“正廢柴!”
斧頭俊指著鬼仔添的鼻子罵了句,火氣難消,又一腳踹翻旁邊供奉關公的案臺。
堂口里除了斧頭俊,還有其他地區的揸FIT人、叔父輩。
聽完事情的全部經過以后,眾人面面相覷,相互交換眼神。
“阿俊,蝦叔年紀大,全靠北角那兩家地下賭檔養老。你借走我場子里的荷官,現在賭檔開不了張,我老人家當然無所謂,全當撐你嘛,但還要給下面的人出糧,不好安撫他們呀。”
說話的蝦叔是位六十歲左右的叔父,穿著舊式長衫,說話時一團和氣。
斧頭俊掃了他一眼,深吸口氣擠出笑容:“蝦叔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給你交代,北角的賭檔每天蝕多少錢,你算清楚以后拿過來,我連本帶息付給你。”
有第一個人出頭開口,便少不了第二個。
蝦叔才剛坐回原位,旁邊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便站起身來。
他甕聲甕氣問斧頭俊:“俊哥,我們新界雖然是鄉下地方,可這次為了撐你也出人出力,荷官就送了十二個上船,搞得現在三間賭檔停業,錢我可以不要,但荷官里有一個是我老婆的弟弟,你幾時把人送回來給我?”
斧頭俊挑了下眉,還不等他開口,第三個人又站出來。
“俊哥,我在深水埗和黃大仙的賭檔現在同樣開不了張,不少熟客被和記跟號碼幫的人拉攏過去,我怕過兩日人家欺負我場子不旺,帶兵踩過界爭地盤呀…”
斧頭俊為了確保賭船三班輪值,從社團里抽調了五六十名荷官,還全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
岸上一間地下賭檔就算再不賺錢,每個月盈利也有幾十萬,如今這群荷官全被葉志明扣押,新記起碼十幾間賭檔開不了業。
江湖人利字當先,自己的生意受到影響,鬼理你是不是龍頭坐館。
短短片刻,又有幾位揸FIT人站出來訴苦,態度或軟或硬,聲音像蒼蠅般在堂口響起。
“好!好嘢!”
斧頭俊怒極反笑:“我賭船沒出事之前,個個主動貼上來,求我帶你們場子里的荷官上船,口口聲聲話撐我黃俊,現在不過是遇到點小小風浪,就嚇到你們飆屎瀨尿。新界牛,你三間賭檔停業是吧?挑你老母!79年沒有我黃俊帶兵幫你掛掉牛屎強,你一早就下去賣咸鴨蛋,這筆數又怎么記?貴利威,你老味仲有臉同我講你在黃大仙的賭檔?黃大仙兩條街是邊個打下來的?是我黃俊啊!還有你,蛋卷強…”
斧頭俊環顧堂口里坐定的一群大佬,挨個點名數落。
說到后來,連最先開口的蝦叔也沒放過。
他走到蝦叔面前,一巴掌拍在對方肩膀上,蝦叔仰起臉來,笑容勉強的叫了聲阿俊。
斧頭俊沖他咧嘴笑笑,下一秒直接將一杯熱茶潑在他臉上。
“蝦叔蝦叔,給面你才是叔父輩,不給面你就是個過氣老嘢!挑那媽!幾十歲人不知所謂,學人做出頭鳥呀!今日這般撲街敢站出來,你夠膽話不是你挑撥離間?著長衫扮師爺,當自己諸葛亮咩,我挑!”
六十幾歲的蝦叔被茶水淋了個滿頭滿臉,強作笑容抹了把臉,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公司怎么會有你們這群廢柴?”
黃俊發泄過火氣,抓過條毛巾擦擦手:“所有受影響的賭檔,我照單賠給你們,現在全部給我滾!”
一句喝出,剛才開口向他討要說法的大佬們全都灰頭土臉起身,擠出笑容說一聲‘俊哥再見’,低頭匆匆離開。
偌大的堂口,人數瞬間少了一半。
“俊哥,我讓人做事,掛掉葉志明。”
蒼蠅一走,剩下都是斧頭俊的自己人,砵蘭街靚媽第一個出聲,臉上橫肉兇狠。
斧頭俊搓了把臉,沖靚媽露出笑容:“這件事里不單止葉志明一個,還有你那位戲院老板朋友翟遠,順便幫我搞定他嘍?”
所有新聞里,全都是葉志明這位名義上的賭船老板站出來發聲,翟遠就像神隱一般。
以至于斧頭俊冷靜下來,才想起姓翟的肯定也參與其中。
靚媽毫不猶豫道:“冇問題,他不過是幫我拍了幾部咸片而已,俊哥開口今晚就讓他收皮。”
斧頭俊深吸口氣,閉上雙眼想了想,沖靚媽擺擺手。
“電話!”
他伸出手,身邊小弟立刻將大哥電話遞上。
斧頭俊直接撥通了翟遠的號碼。
電話那頭響了很久,方才被人接通。
聽筒里傳來翟遠帶著困意的聲音:“你哪位?”
“我是黃俊。”斧頭俊用盡量平靜的聲音說:“賭船今早返航靠岸,有冇看新聞?”
“冇!昨晚睡得太遲,剛被你電話聲吵醒。”翟遠打個哈欠,旋即換了副熱切口吻:“怎么樣俊哥,是不是要分錢給我?”
電話那頭,翟遠身邊立刻響起個女人的聲音:“什么錢?多少錢?”
然后是翟遠和女人的調笑聲。
斧頭俊臉色陰沉:“給你兩個鐘頭,把所有荷官平平安安送回我的堂口,你和葉志明親自過來向我斟茶認錯,這件事我當做沒有發生過。”
電話里翟遠的聲音清晰幾分,像是從床上坐直身體。
他好奇問道:“什么意思?我怎么聽不懂你說什么?俊哥你該不會是想賴賬,連一成也不打算給我吧?”
斧頭俊握著電話的指節微微泛白,長吐口氣:“靚仔,你玩我啊?你玩不玩得起呀?”
聽筒里沉默片刻,翟遠帶著笑意的聲音再度響起,火力全開。
“挑!當然是玩你啦!斧頭俊?俊你媽個頭!忍你很久了傻狗,好好的一份賭船生意被你玩成現在這樣,仲想拿走八成?我燒給你好不好?”
“你話我玩不起?最難搞定的荷官我現在都不缺,說起來還要多謝你呀契弟!夠膽你今晚去碼頭炸沉自然選擇號,否則過兩日我們繼續出海,我賺一百塊,拿八十塊出來買軍火,看下邊個玩不起!”
“另外通知你一聲,你遠哥我馬上出發去羅湖口岸,身邊一個保鏢也沒有,動我啊笨!”
翟遠一通嘴炮輸出,過足癮之后直接掛斷電話,連還嘴放狠話的機會也沒留給斧頭俊。
堂口里,其他人不知道電話里發生了什么。
但所有人都肉眼可見,看到斧頭俊的臉色鐵青一片。
“翟遠在電話里說他要去羅湖口岸,以為跑路去內地就萬事大吉?”
斧頭俊強壓火氣平靜說出半句話,終于克制不住,將電話狠狠摔在地上:“現在立刻散刀手出去,把翟遠還有他家人全部刮出來,我要他冚家鏟!”
九龍塘,花園別墅。
翟遠掛斷電話,擦了擦嘴邊的唾沫,低聲罵了句傻狗。
鄧樂伶躺在他身邊吃吃的笑:“誰打電話過來,被你罵的這般慘?”
翟遠跳下床,將一身嶄新的休閑服往身上套去:“新記的龍頭斧頭俊。”
鄧樂伶瞬間瞪起眼,畢竟做過督察夫人,她對這個兇名早有耳聞,不無擔憂道:“不會有麻煩吧?怎么惹到這種江湖人?”
翟遠罵道:“撲街新記想吃掉我上億的大生意,我在電話里已經很有涵養。”
鄧樂伶一聽上億的生意,錯愕兩秒,立刻像條水蛇一樣纏上來。
她抱著翟遠的后背蹭來蹭去,說:“那他的確抵死,你不趕時間的話,我們再執翻劑?”
“等我賺到真金白銀你再發姣啦!”翟遠失笑道:“今晚去內地,在那邊處理點小事,過完十一才能回來。”
鄧樂伶嗯了一聲,皺眉想了想,臉上突然露出明悟之色。
她喃喃道:“難怪你讓我幫你聯系他以前的差佬同事,新記如果敢搞你,豈不是…”
鄧樂伶說的‘他’字,是他那位督察前夫,兩人雖然早就恩斷義絕,但她仍幫翟遠聯系到跟石督察共事過的同事。
翟遠笑了下:“所以我現在就怕新記不搞我,那就太沒有意思。”
鄧樂伶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不自覺咽了口唾沫。
半個小時后,號稱不帶保鏢的翟遠從九龍塘出來,車上已經坐了上官勇敢一行五人。
豐田皮卡直接開到西貢清水灣,銀都機構有限公司樓下。
翟遠給夏濛打了個電話,過不多時,四輛黑色的紅旗牌轎車駛出車庫。
緊接著,夏濛和幾位有力人士穿著正裝,相繼出現在樓下。
“這邊的事交給你們了,幫我保護好家人。”
翟遠坐在車里,沖少林五祖交代兩句。
上官勇敢看著幾輛紅旗轎車,愈發篤定翟遠的身份,拍著胸口道:“你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翟遠低頭笑笑,下車跟夏濛打聲招呼。
與此同時。
新記的一輛面包車已經停在駛往羅湖口岸的必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