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礦泉水李學武是認真的,倒不指望現在做水能賺多少錢,他還有別的目的。
“10塊錢一瓶的礦泉水,100塊錢的金裝水,您覺得這噱頭夠不夠?”
李學武看向了李懷德,眉毛一挑,道:“如果您覺得還不夠,我把慈禧拉上。”
“咱就說這敗家娘們為了喝一口咱們這種水,愣是把北洋軍費糟踐了,就打了這眼泉怎么樣?”
“你可真夠行的——”
吳淑萍被他的話逗笑了,笑他的不著調。
“多大的項目啊,還要挖墳掘墓,”她提醒道:“再說了,你這不是胡編亂造嘛。”
“北洋的軍費是叫慈禧糟踐了,可也不是糟踐在了這啊。”
“你就知道她沒糟踐在這啊?”
李學武往后一仰,靠在了椅子上,狡辯道:“北洋的軍費多了,你就知她把錢都花在頤和園了?就不能勻出一點打這眼泉啊?”
“我還要說一句,可不是所有人都熟知歷史,甭管是國內還是國外。”
他轉頭看向愣目愣眼的老李,道:“真要有人拿出證據說一分一毫這錢都花在哪了,那咱們就造謠說記錯了,應該是西洋水師。”
“胡扯——”吳淑萍嗆聲道:“那時候哪有西洋水師啊。”
“怎么沒有,北洋、東洋和南洋都有,憑什么沒有西洋水師。”李學武轉過頭看向了她,“要不是因為這眼泉水的金貴,能引起西洋人的覬覦?”
“西洋人為了喝上一口咱們這水啊,開了鐵甲艦叩開了國門,這才有了八國聯軍打到大沽口。”
聽李學武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吳淑萍和李懷德都不說話了,表情卻是認真了起來。
有的時候,商品的賣點并不完全靠質量和口碑,有可能就需要一個故事。
一個并不需要太過于真實的故事,甭管牽強附會也好,胡編亂造也罷,只要它聽起來有意思。
你要非較真,那水中貴族百歲的老登和公主怎么算?你確定那是個美麗的故事?
“你最近就在琢磨這個了?”
老李有些懷疑地看著李學武,問:“是不是港城那邊有什么動靜啊?”
“我跟您提過的,”李學武表情認真地解釋道:“從去年開始,港城的經濟正在恢復。”
“破而后立的經濟秩序背后代表著什么您應該不會不知道。”
他確定老李不知道,可話說的非常好聽,“舊有的秩序被打破,新的經濟勢力正在崛起。”
“在這一過程中,新勢力缺乏身份和榮譽的認同,就會從物質媒介上用金錢來找補。”
李學武點了點沙發扶手,講道:“上個世紀末期,大概在1860年往后,阿美莉卡便有過這樣一段時期,新錢的思想與老錢的規矩相互碰撞。”
“馬克吐溫寫了一本,叫《鍍金時代》,我覺得此時的港城也處于這樣一個時間段。”
“經濟上嗎?”李懷德微微皺眉,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吳淑萍,“吳老師,你從南陽來,學武的觀點您怎么看?”
別看吳淑萍現在的處境尷尬,又是給李學武做小,且丟了華清的教授工作。
但是,李懷德對文化人的尊重還是刻在骨子里的,尤其是面對她這樣的教授。
在日常交往的過程中,雖然因為互相熟識,說起話來有些隨意,但從未有過輕慢的態度。
他用的稱呼永遠都是吳老師,話語里多有“您”和“請”這樣的詞匯。
這是對李學武的尊重,也是對吳淑萍本身的一種尊重。
吳淑萍從李學武這里充分了解了李懷德的性格和思維,又怎么可能不處處謹慎和提防。
現在他問了,只遲疑了不到一秒,她便點頭附和道:“我來內地的時候港城的金融和經濟形勢已經出現了問題,從現在的資料上來看。”
稍稍停頓了一秒,思考過后說道:“他用鍍金時代來形容港城的經濟復蘇時期,我覺得是恰當的。”
“新貴是依靠打破舊有規則完成原始積累,必然要繼續突破老錢的桎梏,同時要在身后架設壁壘,這是資本的天然屬性。”
吳淑萍認真地解釋道:“如果把這種形勢架設于整個市場環境之上來考慮,關于營銷,我覺得真有必要考慮資本新貴引起的風潮。”
“唔——”李懷德聽的很認真,時不時地點頭,在吳淑萍講完之后,應聲看向了李學武,問道:“你的想法是什么?在食品工業上。”
“五豐行,咱們不能由著他們牽著咱們的鼻子走。”李學武滿眼認真地講道:“過去咱們不敢亂講,但現在我覺得必須為將來做好打算。”
“你是覺得——”李懷德微微側目,看了他一眼后,目光一凜,微微點頭,“未雨綢繆,你總是有居安思危的準備和思維,是應該這樣考慮啊。”
吳淑萍聽到這里便閉口不言了,這可是紅星集團的事,她哪有資格參與。
就算是李懷德問起來了,她也只能從理論上做出解釋和介紹,不能帶一點主觀和個人意見。
這才是她的聰明之處。
“做礦泉水不是目的,借做礦泉水的噱頭來做飲料,做酒水也不是目的。”
李學武手掌在虛空抓了抓,講道:“要做品牌文化,要做根深蒂固的,具有獨特影響力的品牌。”
“就算有一天雙方分道揚鑣,咱們也毫不畏懼這種斷鏈的情況,品牌才是支撐產品的信譽保障。”
“飲料,汽水吧?”李懷德仔細思索著,說道:“你讓實驗室送過來的幾種樣品我都品嘗過了,甜絲絲的,我是不太喜歡的。”
“但我知道,年輕人一定喜歡。”
老李對業務的態度是最讓李學武敬佩的,不懂的絕對不會裝懂,他吃過這方面的虧。
“老廣街頭上有一種飲品,就叫糖水。”李懷德介紹道:“我年輕的時候聽人提起過。”
“類似,但味道更復雜和獨特。”李學武強調道:“街頭商販所經營的產品多為現做或預做。”
“在銷售端,對包裝食品的要求還要看保質期,如何延長商品的有效性,是決定產品價值的一個潛在指標。”
他雙手交叉放在了小腹前,說道:“我跟實驗室講了,國內有歷史的飲品都可以挖掘和實驗。”
“找出口味的秘訣,解決包裝的問題,然后交給產品部做營銷和市場調查,繼而推向市場。”
“會不會有點雜了?”
李懷德微微皺眉,問:“這么多飲品集中使用一個品牌,接二連三地推向市場…”
“產品矩陣,細分市場。”
李學武雙手一攤,道:“咱們怎么針對京汽212的,就怎么針對食品市場,打它個措手不及。”
夠狠——
說別的老李沒有經驗,但要說打京汽!
他可是親眼所見李學武用了不到兩年時間就抓住了京汽的命根子,說怎么耍就怎么耍。
到現在京汽已經成了驚弓之鳥,拋棄了原本正在實驗的轎車技術儲備,準備開展流水線改造。
同樣的,一些非必要汽車零部件生產線也在淘汰和出售,就為了甩包袱,輕松上陣。
李學武在汽車工業上的布局實在是太損了,汽車大廠都在罵這一招陽謀。
紅星鋼鐵集團在亮馬河生態工業區邊緣位置建了一座汽車零部件供應鏈倉庫。
針對誰的不用說了,容易引起誤會。
但實在的,最先反應的便是京汽,已經在聯系和接觸其他企業或者京城工業,要出售零部件廠。
為什么?
紅星鋼鐵集團的汽車零部件供應鏈倉庫一旦運營,他們將面臨一個尷尬的境地。
全車零部件獨立生產雖然保證了市場的安全性,可生產成本居高不下,完全打不過紅星汽車。
這邊高成本生產零部件,可在同城供應鏈倉庫里,價格直接打到他們懵嗶。
其他企業的采購就算有計劃指標,可又能挺得住幾年。
明顯的,一機部正在嘗試和推進汽車工業的變革和發展,紅星鋼鐵集團被看好。
他們不做出改變,改變的就是他們。
零部件廠會越來越沒落,除非打通與紅星鋼鐵集團的合作渠道,為供應鏈供貨。
但這對于現有的零部件廠來說,生產條件和環境必須得到更新,以能完成供應鏈的采購標準和需要,否則還是坐等破產。
可投資哪里來?
更新設備和工藝需要錢吧?
培養工人和技術需要錢吧?
就算他們加大投資搞生產,可有消息傳出,紅星鋼鐵集團正在實驗數控機床和高品質機床。
都已經開始實驗了,奉城的機加工廠已經改造完成,就等著生產呢。
而在鋼城投建的零部件加工廠也即將完工,數控機床和高品質機床一旦試驗成功,零部件工業產業集群就會快速上馬開工。
京汽都不敢想象,他們需要多少錢和多少年才能堵截和追趕這種變態的工業發展速度。
做汽車零部件供應鏈,沒有這種技術和產能的支撐,怎么可能威脅到京汽呢。
現在的京汽一身冷汗。
李懷德懂了京汽,就懂了李學武的布局。
“李懷德怎么想的?”
吳淑萍給李學武鋪好了被子,看了看小床里的兒子,這才上了床。
站在窗邊的李學武收回了目光,拉了拉半敞開的窗簾,道:“他精明著呢,不會輕易做決定,只等出了成績才會表態。”
“對你也是如此?”吳淑萍好笑道:“你可是他的心腹。”
“錯,我是他的心腹——大患。”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微笑著上了床,道:“真正的心腹可不會是像我這樣,他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真搞不懂你們。”吳淑萍微微搖頭,感慨道:“明明表面上你們無所不談,互為依靠和信任,可背地里卻——”
她看了一眼窗外,問:“周苗苗走了,誰要來住那邊?”
“不知道,他表妹多著呢。”李學武嘴角一撇,看向她抬了抬眉毛,“可不像我,表姐就你這么一個。”
“呵——呵呵——”聽他講這個,吳淑萍忍不住笑出了聲,顧忌兒子,緊張地回頭瞧了一眼,見兒子睡的很好,這才回過頭問道:“你們這表姐表妹的,到底累不累啊——”
“不累,一點都不累。”
李學武扯了被子蓋在肚子上,頭靠在床頭上,說道:“其樂無窮啊。”
“老李這個人其實挺有趣的,虛偽都在表面上,一點都不作假。”
“可有的時候又精明的可怕,給人一種犀利,大智若愚的感覺。”
他捏了捏手指,道:“他最拿手的功夫,揣摩人心,相當的厲害,你應該能感受到。”
“你跟他相處了這么久,就沒有被他看穿,或者算計的時候?”吳淑萍好奇地看著他,“或者說你們互相殘殺,勢均力敵?”
“你想的過于表面化,形式化了。”李學武微微搖頭道:“水無常形,人無常態。”
“今天是朋友,明天是仇人的還少嗎?”
他挪了挪身子,將雙手墊在了腦后,道:“當然了,我這么說有點絕對了。”
“不過我跟老李的相處,不算朋友,也不算仇人,說互相利用不恰當。”
“你們可真夠復雜的。”
吳淑萍斜倚著枕頭,打量著他說道:“你能一直這樣下去,不被他看破你的心思?”
“不可能,我又不是專業的特務,”李學武好笑地看向她,“再說了,也沒有必要。”
“我今天說的事他回去后必然會做側面的調查和了解,這就已經足夠了。”
他下巴示意了隔壁方向,道:“他不是對我這樣,而是對所有人都保持警惕之心。”
“在職場時間久了都這樣,沒有絕對信任的人,對一切事物保持懷疑的態度,能讓我們走的更久,走的更穩。”
“雖然你不是專業的特務,但你是專業的干部。”吳淑萍笑著點了點他,道:“這一點我不接受反駁。”
“呵呵呵——”李學武輕笑著搖了搖頭,道:“我也沒準備反駁你,這是事實。”
他看向了吳淑萍,問道:“這一晚上光聽我忽悠了,都還沒問你最近過得怎么樣。”
“還不就是那樣,日復一日。”吳淑萍長出了一口氣,“孩子漸漸的大了,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成長的過程就是我的快樂。”
“如果非要講講我自己的話,”她想了想,看著李學武微微一笑,“我其實還挺喜歡現在這種生活的,未來我一定做不成老師了。”
“都是我的錯,是我耽誤了你的大好前程。”李學武笑著將錯誤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天之驕子們絕對想不到他們失去了什么。”
“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
吳淑萍手枕在頭下,道:“我希望過去的自己的努力是照在學生心靈上的一束光,就算歲月更迭,時間流逝,也依舊能溫暖他們的心。”
“他們暖沒暖到我不知道,但我現在卻是暖心的。”李學武笑著說道:“雖然我沒聽過你的課,對你的以前也不甚了解,但現在看,你一定是個好老師。”
“謝謝,你的評價對我來說彌足珍貴。”
她握住了李學武的手捏了捏,說道:“我能這么想,完全是因為你。”
“你是照進我心靈的那束光,在我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是你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
“有必要這么煽情嗎?”
李學武拉了拉她的手,說道:“老夫老妻的了,聽得我怪不自在的。”
“呵呵——”吳淑萍笑著甩開了他的手,仰躺在了床上,“你是正午陽光,有點刺眼。”
“還好不是夕陽。”李學武長出了一口氣,好像釋放了擔心似的,“證明我還有點熱量。”
“德行吧——”吳淑萍笑著瞥了他一眼,道:“你跟周小白有進展了?”
“嗯?什么進展?”李學武被她問的一愣,“造謠可不成啊,我可是你的愛人。”
“得了吧,你不會連自己都騙吧,”吳淑萍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他,說道:“上次她回來,跟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鬼鬼祟祟的。”
“我在她的臉上看到了小貓吃到魚的竊喜和微笑,你還說你們沒有進展?”
“嗯——我只能告訴你,小貓沒有吃到魚,可能僅僅只聞到了腥味。”
李學武話里的形容意味兇狠且毒辣,一棒子差點把吳淑萍削懵了。
腥味?這是什么比喻?
“你不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并不怕她的身份,也不擔心突破底線后造成的麻煩。”
李學武扭了扭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說道:“她就是一沒長大的孩子,總是喜歡做一些看似成熟,實則不成熟的事。”
“呵呵——”吳淑萍輕笑著說道:“你口中的沒長大的孩子,在我看來,可不小了。”
“嗯?什么不小了?”李學武抓住了重點,好笑地掃了她一眼,“都還沒你的大。”
“要跟我比?”吳淑萍要不是想著兒子差點就笑出了聲,“要不你讓她給你生一個?”
“我敢保證,她生完了,也這么大。”
“我拒絕,”李學武搖頭道:“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萬一沒有這么大,我還能讓她收回去?”
“不,你想錯了,”吳淑萍眉毛一挑,道:“這一次不成,那就再生一個,這種事就得多嘗試。”
“我都說了不用你來接我,我都跟俱樂部說好了,他們會安排車。”
周小白無奈地看著二傻子似的站在火車站出站口給她招手的張海洋。
二傻子笑容十分燦爛。
“我是很想報答你的出手相助,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辛苦,實在有些慚愧。”
張海洋見著女神回來,十分激動,話都說的五迷三道,差點找不著北了。
周小白打量了他一眼,問:“鐘悅民跟你一起出來的?”
“呃——嗯,是一起,”張海洋遲疑了一下,聽她提起鐘悅民,便尷尬地轉移了話題:“我來幫你拿行李,這一次待幾天?”
“沒多沉,我自己…”周小白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二傻子便把她的行李搶走了。
沒錯,她確定自己用詞得當,張海洋不容分說地上來,一把就把她的行李搶走了。
這特么是火車站啊!
周小白真想大喊一聲,丫的就不想想,萬一有人把他當賊抓了呢?
她可不敢保證會在第一時間承認兩人互相認識,這小子有點彪啊。
張海洋不是傻,也不是彪,他只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想要積極表現罷了。
這年頭年輕人總是會有些沖動,或者說熱血,或者說…純潔?
反正在張海洋的理解中,他來接女神,就是為了周小白好。
一路小跑,拎著行李到了212車邊,放好了行李,很怕周小白臨時逃跑似的。
“你特么偷開你爸的車來接我?”
周小白走近了,下了臺階才發現,這小子開來的汽車是他爸單位的。
“是我爸的車,不過你放心啊,我都跟他說好了,”張海洋信誓旦旦地說道:“跟你我不會辦差事,我一說來接你,我爸就允了。”
“我艸!——你真這么說的?”
周小白咬了咬牙,她最怕這貨把感情的事往雙方家長身上扯。
她喘著粗氣地看了對方一眼,“我現在倒希望你是偷你爸的車來接我了。”
“我可是遵照你的指示行事的。”張海洋見女神生氣了,還有些委屈,“你說了不能偷家長的車來用,我可一次都再沒有犯過錯。”
“行,你是聽話的好少年行了吧。”周小白懶得跟他掰扯,跳上后座說道:“趕緊的送我去國際飯店。”
“直接去飯店?”張海洋見女神沒有坐在副駕駛還有些遺憾,上車以后回頭問道:“你餓了嗎?要不我請你吃飯啊?”
“本來餓死了都快,現在被你氣飽了。”
周小白沒好氣地說道:“行了,趕緊的吧,在火車上擠了一身的汗,我想洗洗。”
“咋沒坐臥鋪?下回再回來,你給我打電話,我給你弄臥鋪票。”
張海洋笑著說道:“保準的,讓你舒舒服服到京城。”
“顯著你了啊?”周小白變了臉色,道:“就特么倆小時,我要一臥鋪,乘務怎么看我?”
“你開不開車?不走的話我叫車自己回去,用不著你送我了。”
“走,走,這就走。”
張海洋見女神發火,趕緊啟動了汽車。
“你看你,又著急。”
他熟練地操控著汽車往外走,嘴里嘮叨道:“我這不是怕你來回的辛苦嘛。”
“謝謝你的關心,我不需要。”周小白抱著胳膊看向了窗外,“你也少跟家里提我。”
“尤其是沒影的事少說,說多了你我都尷尬,”她抿著嘴角提醒道:“尤其是跟我媽。”
“方阿姨人挺好的。”張海洋借著后視鏡看了后座位的周小白一眼,試探著說道:“上次見著我還問了我現在干啥呢。”
“我希望你沒有胡說八道。”周小白冷冷地看著他,“你應該知道什么事能說,什么事不能說。”
“嗨,我知道,我就說我跟朋友做點為人民服務的工作,你還不信任我嘛。”
他知道這一次試探的結果不佳,趕緊收住了話題,道:“方阿姨應該不知道咱們的事。”
“你的事,我的事不用你管,也不用你掛心我媽知不知道,都跟你沒有關系。”
周小白強調道:“管好你那張嘴,否則找你麻煩的可輪不到我。”
供應鏈金字塔結構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利益牽扯在其中,誰敢拆臺?
張海洋接連面對周小白的冷眼,心里也有了些尷尬和不安,更多的是失落感。
他想跟女神多接觸,多相處,想通過多種渠道來確定兩人之間的關系。
可每次他都失敗,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
他當然知道原因出在哪里,只是他不敢往深了想罷了。
每次想起自己的女神在那人身邊當小迷妹的時候,他的心都會隱隱作痛。
他不敢想的不僅僅是周小白的癡迷,還有…他當然懂得男女那點事。
張海洋不確定周小白是否跟李學武在一起了,他提醒自己,只要不想,這種事就不會發生。
畢竟小白是好姑娘。
國際飯店,好姑娘周小白一下車就有服務員過來幫忙搬行李,張海洋都沒搶上手。
他抬起頭看了看國際飯店的大樓,驚鴻一瞥大廳里的輝煌,內心還是有些自卑的。
能把這里當家住,周小白的經濟實力讓他有些望而卻步。
掏一掏自己的褲兜,那碎銀幾兩是否能滿足女神的敗家行徑。
住在這里都能讓他破產,那吃在這里又讓他情何以堪呢。
“小白——”一想到女生即將離他而去,看著周小白的背影,張海洋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一會兒我們去跳舞吧,我朋友支了個局子,好多同學都在那邊玩。”
“你要是洗漱,我就在樓下等著你,咱們一起過去。”
“張海洋,我謝謝你。”
周小白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目光里的執著,轉回身走下臺階到了他身前。
“謝謝你想著來接我,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她坦然地講道:“我沒有時間去跳舞,對這種活動沒興趣,更不想你跟我兜圈子。”
“小白,我——”張海洋冷不丁地被周小白逼到了墻角,有些尷尬地說道:“我就是想帶你出去玩…”
見周小白的眼神愈加的銳利,他也知道自己再不說出心里話就沒有機會了。
說出來還有一點點希望,不說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這是李援朝告訴他的。
所以,他捏著手心里的汗,躲閃著周小白的目光說道:“我喜歡你,我想跟你處對象。”
他說完這一句,頭已經低了下去,站在那緊張的身體都有些晃悠了。
可他沒看見,周小白嘴角一撇,眼珠子都要翻白了。
這算哪門子表白?
暫且不說土不土的問題,就是一上來說喜歡的,他難道都不問問女生喜歡什么嗎?
別怪她纏著李學武,李學武雖然沒讓她得逞,可她能從李學武那里得到情緒價值。
驚喜,成就,自信,幾乎除了生理上的,一切都能滿足她的精神需要。
反觀張海洋,二傻子一樣戳在這講喜歡她,周小白能看見什么?
一顆真心?純情的坦誠?
別鬧了,要是前兩年她真就信了,但跟著李學武見識了太多的爾虞我詐,心懷鬼胎,她的眼里只有李學武那一點清明所在了。
她堅信李學武不會壞她,因為沒有必要,也構不成邏輯,但別人就不敢保證了。
張海洋現在說喜歡她,真要問他喜歡自己哪方面,他一定說不出來。
別扯愛情是盲目的,是復雜的這一套,喜歡兩個字無法是實的和虛的。
實的有色、利,虛的有影響和身份,愛情來的太突然,總有一款適合你。
“我從沒有想過這個。”
周小白看了他好一會兒,這才講道:“你知道的,海洋,我把你當朋友看的。”
“咱們都是哥們啊,你這么說,屬實讓我有點措手不及了。”
她一副信任他的模樣,拍了拍張海洋的胳膊,道:“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哪里搞錯了,我暫時是沒有發展感情的打算。”
見張海洋要說話,周小白又強調道:“我說事業為重那是騙你,但我確實沒有處對象的打算,你知道我現在是單身的,對吧?”
“嗯,我知道——”張海洋當然知道女神是單身,“我就是喜歡你,所以才——”
“你一定是含糊了,回去再想想。”周小白擺了擺手,道:“我還有事,不陪你了。”
“哦,跳舞的事,少參與。”
上臺階之前,她還貼心地點了點他,提醒道:“現在可是非常時期,靡靡之音是不允許的,別給自己找麻煩,也別給大家找麻煩。”
“我知道了——”聽著女神暖心的話,張海洋認真地點點頭,看著她的背影喊道:“我回去后會好好想一想的。”
周小白腳步不停,回頭點了點他,便走進了國際飯店的大堂。
女神的話他當然信以為真,小白是純潔的,她不會說謊話,也沒必要說謊話。
消費標準讓張海洋望而卻步的紅星國際飯店里,李學武正在約見日方代表。
谷倉平二帶著三上悠亞來見李學武,雙方溝通和確定此前談判內容的落地工作。
確切的說,是李學武代表紅星廠對三禾株式會社完成簽約后的催促。
恐怖小鬼咂對這一次合作協議有些抵觸和為難,所以遲遲沒有推進項目落地的進程。
耍無賴自然是不可能的,一紙合同沒有太大的約束力,可雙方的貿易關系有。
李學武都不用說太狠的話,只要稍稍表現出對合作的關心,以及對合作進程的不滿,對方就能感受到這種態度和意義。
“李先生,您請喝茶。”
三上悠亞屈膝跪蹲在茶幾旁,幫李學武倒好了熱茶,這才客氣著做了禮讓。
李學武微微頷首,道謝過后看向了谷倉平二,“中村先生不在辦事處?”
“是這樣的,李先生。”
谷倉平二也是個滑頭,這會兒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三位社長都有事情在忙,我會把您約談的目的和情況轉述給他們的,這您放心。”
“不,我并不是懷疑你,谷倉先生。”李學武打量了他一眼,轉頭看向了三上悠亞,問:“在內地的工作還順心嗎?三上小姐。”
“謝謝您的關心,我很好。”三上悠亞淺淺地微笑著,恭敬地坐在他身邊微微欠身道:“我很喜歡這里的生活和工作環境,這里讓我很放松,也很愉快。”
“相信我們的合作也會是如此。”李學武轉頭又看向了谷倉平二,問:“你說對吧,谷倉先生。”
“呃——是這樣的,”谷倉平二點點頭,“我們擁有共同的目標,那就是愉快地開展合作和貿易關系。”
“嗯,愉快很重要啊。”
李學武又看向了三上悠亞,道:“如果在內地的生活上有什么為難的,請千萬不要客氣。”
“我在這里還有一些能力,一定會積極幫助你的。”
“謝——謝謝李先生,我很確定。”
三上悠亞瞧了上司谷倉一眼,見他的額頭冒了汗,芯里一緊。
她客氣著躬身說道:“我們社長也常常提到您的慷慨相助,我會銘記您的好意。”
“嗯,一定不要客氣。”
李學武微微一笑,看著她重新強調了一句,這才對谷倉平二說道:“我非常理解貴社三位社長的工作繁忙,大家都一樣。”
“我這一次前來,也只是溝通雙方的關系,請不要誤會。”
在谷倉平二愈發恭謹地躬身應和后,李學武這才繼續說道:“相信貴社也能理解我們,在愉快的基礎上,繼續加深合作。”
“我想這也是咱們所有人的訴求,對吧?”
李學武點點頭,站起身說道:“那么今天就這樣,請把我的問候轉達給三位社長。”
“下次來京城,我會請他們好好品嘗京城的美味佳肴,歡迎他們來紅星廠做客。”
“謝謝李先生,您的話我一定轉達到。”
谷倉平二同三上悠亞一起躬身,道:“您請慢走,感謝您今天的來訪,您辛苦了。”
辛苦倒也談不上,李學武哪天不辛苦啊。
從樓上下來,正瞧見周小白跟怨種似的,嘟著嘴從門口進來。
“武哥?你怎么在這?”
周小白的臉色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嘴收回去了,笑容滿面。
當她看見來送武哥的是兩個日笨貴子,笑容又有些收斂了起來。
“我剛從津門回來,正向約你吃飯呢。”她找補道:“怎么?有沒有時間?”
“沒有時間,忙。”
李學武的回答足夠簡潔精煉,遇在一起的時候指了指她的裙子提醒道:“再長點。”
“知道了——”周小白一臉掃性,沒想到他的關注點在這里。
可又一想到武哥的關心,她的笑容又燦爛了許多,他是怕我吃虧嗎?
只給他一個人看?
還真是一個控制欲很重的男人呢,我喜歡!
“明天呢?有時間嗎?”
周小白就像剛剛趕走的那只蒼蠅一樣,鍥而不舍地追問道:“我訂法餐啊?”
“沒時間,要看孩子。”
李學武轉頭同谷倉兩人握了握手,示意他們不用繼續送了。
抽空回答了周小白的問題,便在何雨水的相送下出了酒店大廳。
“張副總走了,廠里不安排人來接崗?”
在臺階下,何雨水看了他問道:“是不是還有別的安排?”
“沒有,等組織處那邊的通知,反正我這邊是沒有。”李學武看了她一眼,問道:“怎么了?也想動一動?”
“不想動,懶得動了。”
雨水扯了扯嘴角,回頭望了一眼身后,又看著他說道:“我在這還能盯著你別犯錯誤。”
“咸吃蘿卜淡操心,管好你自己的事得了——”李學武淡淡地說,而后看著聶小光把車開過來,這才講道:“多學習,多鍛煉,多總結,多思考,別一天天的磨洋工,混日子。”
“我——”何雨水咬著牙看了他上車,真想追上去把他拉下來,好好問問他,自己怎么就磨洋工,混日子了。
“我的事也不用你管,不當我的家就別管我的人。”
“德行吧——”李學武瞥了她一眼,拉上車門,放下車窗對她講道:“我跟你說的別不當回事,書到用時方恨少。”
“你真夠嘮叨的——”
何雨水心里咯噔一下,想是李學武要安排她做什么事,否則不會這么叮囑她。
可習慣性的犟嘴,懟了李學武一句,等他的車離開,這才站在那皺眉思考了起來。
張松英從這邊調走了,去國外考察學習,要用在醫藥總公司的藥妝分公司。
她堅信自己沒有這方面的閱歷和才能,也不是做醫藥管理的材料。
李學武不可能把她同張松英湊在一起。
而韓雅婷的孩子還小,這邊又面臨著隨集團整體升級,她暫時不會動。
如過動的是自己的話,一定是他需要掌控的,或者說是布局關系的。
能被他信任的人不多,何雨水自信自己就是其中一個。
那么,自己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