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永恒真魔
安靖能看穿這一切，是因為他也找到了這一條路。
玄天祭的道路要將所有個體意志統一在一個大群之下，由他或他意志的延伸，作為絕對的核心，鑄就一個森嚴的秩序。
而洞天法，是讓每個人都成為獨立的小世界，雖然個體間也會有聯系，但本質上是希望每個人都各有不同，以武者‘各不相同’的命格為核心，阻止天魔腐蝕一個就腐蝕所有。
安靖心中，其實想到了一個可能和對應。
如果是其他人的話，此刻恐怕還在思索，玄天祭為何要將自己轉換為大群——大群就有那么有用嗎？蜂巢思維，應該也沒有那么厲害，大家都連在一起，應該很容易被天魔侵蝕才對吧？
但安靖卻真的理解了玄天祭當年的想法。
玄天祭真正的目的，是通過大辰帝朝，徹底改變人類的存在模式，也即是將所有人類，都變成具備半獨立意志的子嗣…就如授箓天官一樣，所有人都運用他的力量，而他也是所有人的力量，所有人死后也將歸于他。
聽上去，似乎有點怪。
但實際上，這就是‘天與人’的關系。
所有人都運用天地靈氣的力量，死后也將歸于天地，這看似是蜂巢，實際上，玄天祭是真的將自己視作了‘新天’。
不僅僅如此。
安靖還看出，玄天祭真正的目的。
在‘授箓天官’的體系下，天魔若是想要侵蝕任何一個個體，本質上都只能侵蝕‘玄天祭’，如此一來，其他被融入玄天祭之中的智慧生靈，就都等同有了第二次機會，更加能抵御魔侵，等同于打了疫苗。
這是玄天祭最初的想法，毫無疑問是舍己為人的偉大構想。
而玄天祭本人，也會不斷地改變…蜂巢其實是會不斷改變的，只要從屬于他體內的民眾速生速死，不斷更迭，哪怕是魔侵又如何？個人的墮落很快就會被死亡給清洗，更新掉，無法污染整個族群。
除此之外，維持這種被半魔侵的狀態，其實也是一件好事。如此一來，被魔染的帝廷籠罩的所有生靈，都將被視作天魔的一部分，不會再被其他天魔所魔染。
如此一來，宏觀的無上天魔，就會忽視所有人，所有人也就能得以順遂地度過一世又一世。
只要玄天祭犧牲自己，將自己作為一個法度，一個祭祀的犧牲，一個承載著所有‘惡’‘天魔之侵’的‘淵’，那淵中生活的所有生靈，自然就能平安喜樂。
當然，這也不是沒有后遺癥。
在玄天祭的設想里…武者的壽命，恐怕還是太長了一點。
就像是授箓天官那樣。
真正的，沒有自己修行武道的授箓天官，壽命也就二百多年，比凡人長不了多少，是持有偉力，但卻沒有偉力本質的典范。
只有這樣，才能速生速死，防備魔侵越來越深。
而若是不能速生速死…那結果就是和大辰現在一樣，魔侵和墮落，在朝廷中不斷累積，延續，變成了如今積重難返的模樣。
若是讓玄天祭真的一代功成，那當真是一種完全不一樣的制度和法理，若是讓他征服了北玄祭洲，乃至于整個懷虛界，那整個世界的秩序和畫風，恐怕都要徹底一變！
如此一來，無怪這道靈認為，這是消滅一切魔侵的法度…的確，它真沒說大話。若是真的完美按照玄天祭的理念去推行，別的不好說，這樣的懷虛界，恐怕真的再也不會害怕天魔了。
安靖能想到這里，完全是因為‘懷虛天道’。
懷虛天道，也是遭遇了魔侵，卻反過來，以自己‘最大圣魔’的成分，壓制所有自過去未來乃至于無限平行時空而來的魔氣，維持了懷虛界的清靈。
玄天祭和天道，是同樣的思路。
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
而若是受天地之災秧，自然是‘天地尊’！
這一條路…若是玄天祭成功，恐怕，他真的可以合道！
和光同塵，與天合一，毫無疑問，玄天祭是真的天之驕子，他居然真的看穿了懷虛界天道運轉的本質，然后為自己找到了這么一條與其他合道法完全不一樣的，完全模擬天道，然后再讓天道主動讓位，取而代之的‘合道法’！
我心即天心，我意即天意！
安靖甚至覺得，天意魔教恐怕也是類似的思路！
而且，這種合道法，未來同樣可以走——當未來的大辰帝朝因為一些失誤，而徹底被侵蝕時，那么，它內部的‘子嗣’，自然也可以掀起叛旗，再重復一次玄天祭做過的事情，將大辰帝朝變成前朝。
速生速死的人民永恒擁有無上力量的天意不斷更迭，甚至以魔侵為代價，對抗天魔的人間社稷不會發展，亦或是說，永遠不會超脫帝廷意志這一大群限制發展的文明永恒無休，永劫輪回的王朝起伏，永遠不會變動，不會徹底墮落的永恒秩序 是啊，在這樣的秩序面前，天魔的確已不是問題。
但是…
“不解決問題，忽視問題，甚至主動犯錯來規避問題，都是一種徹底的墮落。”
安靖嘆息，他看著自己手中的‘帝書秘典’，無奈道：“永恒地不進步，永恒地維持原樣，永遠都是現在，永遠都只是過去的重復——這樣永遠不被打破的輪回，永遠無法超越的故舊，這沒有新的事物探索，沒有革新，也沒有指引，甚至就連奇跡都會停滯，混沌都要固化的永遠永恒…”
“這等永遠日復一日，日復一日的明日。”
“就永遠不可能抵達真正的明日。”
安靖凝視著手中的樹葉，似是在與樹葉，與其背后的意志對視：“道靈…雖然大概率，玄天祭已經死了，死的透徹，活下來的是有玄天祭記憶的你們，‘帝廷大群’。而你僅僅只是大群的一個觸須，但我還是想要和你說…”
“這樣的存在，之所以不會被魔侵困擾，僅僅是因為，他們自己已經變成了…”
“超越一切天魔的。”
“真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