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以利誘之 楊沅在敘州地區待了差不多七天,也游山玩水了七天。
他所提示的事情,當地官員都已理順了章程,開始正式實施了。
敘州三蠻的殘存百姓們,被他們的族老和鬼頭們帶領著,走出了大山。
因為楊沅對他們下了死命令,在限期令到達之后,他會讓他的第二兵團再次上山一次。
這一次,山上但有居住者,格殺勿論!
當然,做為敘州地區原本最大的經濟來源——伐木,不會因此而停止。
但楊沅組建了兩個伐木集團,每個集團里都有漢民和戎民。
楊洗是依據砍伐區域來劃分的,而不是按照族群。
這兩大伐木集團的管事,也是有土蠻鬼頭和漢民領袖的。
伐木工計件發薪,管事們計件抽成,這樣他們就完全不必去在意手下的人是漢民還是戎民,而只在意這個人的伐木效率,能給他帶來多少切身利益。
木料和礦產一樣被楊沅定為大宋官方資產,按律:他們伐木販木所得,官府收取兩成,其中一成留用地方,另外一成上繳經略安撫使司。
如此一來,這些戎民也好漢民也罷,他們的收益再與族群成分無關,而是和他們的效率還有經商能力有關。
楊沅為他們劃分了不同的砍伐區域,這就避免了族群仇殺的可能。
至于可持續發展什么的,楊沅提都沒提。
在不符合相應條件的年代,你提出的不合時宜的東西,根本就是廢紙一張。
誰能左右得了幾輩子以后的事,該是哪個時代的事情,就交給那個時代的人自己去解決吧。
就以這個年代的砍伐技術和運輸條件,小樹生長速度遠遠快于他們對這莽莽叢林的砍伐速度,完全不必多此一舉。
第九天的時候,烏州七蠻派出的使者,終于趕到了敘州城,哭求撫帥發兵,為他們抵御外虜。
敘州三蠻的遭遇,烏蒙七蠻已經知道了。
敘州三蠻是反了朝廷,才遭到這樣毀滅性的打擊的。
而烏蒙七蠻卻是被大理國入侵,因此倒是不會心生恐懼,但是對于楊沅卻是心存敬畏的。
烏蒙七蠻乞求楊沅發兵驅逐涼山土兵,解救烏蒙七蠻。
為此,已經七八年沒想起來朝貢的烏蒙七蠻,還帶來了兩百匹蠟染的粗緞和四十架熏鹿肉,說是要貢奉于朝廷。
呵呵,就這么點玩意兒,都不夠楊沅發兵過去走上二十里山路的消耗,就想讓我為你們賣命?
楊沅是個沒覺悟的人,他不覺得這種名義上的臣服與歸屬有什么鳥用。
他笑吟吟地答應一下,讓人護送烏蠻使者進京上貢,而他也終于慷慨地發兵,進入了烏蒙地區。
只不過,涼山土兵似乎對于大宋軍隊并不畏懼,依舊四處襲擊著烏蒙七蠻的部落。
而楊沅也沒有分兵各處,去圍剿掃蕩涼山土兵。
他像游山玩水一般,東游西蕩,甚至偏離了更直接的路線。
這一天,楊沅的兵馬抵達了響水灘,就此停下不走了。
這里有文筆山,有沙帽山,三疊瀑布如響水轟雷,浩浩蕩蕩,似天上之水。
如此情景,便是李鳳娘也不曾見過,就更不要說從高麗來的泰熙姑娘了。
于是,楊沅帶著她們,去望瀑布,爬青山,再度逍遙自在起來。
烏蒙七蠻終于按捺不住了。
楊沅駐兵響水灘的第三天,七大鬼頭便火燒屁股一般趕了來。
楊沅盛情招待了他們,還讓自己帶來的廚子,給他們露了一手烤全羊的絕活。
那肉外酥里嫩,蘸上調配好的佐料,當真是香的讓人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
刀妃妃為她的男人當眾表演了擺夷舞,泰熙獻上了高麗舞,鳳娘跳了一曲綠腰,倒把不會舞蹈的吳幼瑤看得心里頭酸溜溜的。
楊沅轉眼看見,便輕輕捏了捏她的小手,低笑道:“不會跳舞怕什么,小梵的妙法蓮華天下無雙,我愛的很。”
梵清頓時滿面紅暈,在他后腰上悄悄掐了一把,羞得頭都不敢抬出來。
七蠻大鬼頭眼見楊沅酒也喝了,舞也看了,只在那兒陪著他的美妾打情罵俏,一句話的正事兒都沒有,真是急到不行。
他們的族人正在遭受涼山土兵的襲擊啊。
那是一個寨子一個寨子的被屠殺、被覆滅,說不定就在此時,又有幾個寨子就…
他們忍不住了,捧杯上前敬酒之時,再度懇請撫帥為他們驅除外敵。
這一次,他們的態度更加的謙卑了。
“出兵?只是一句話的事兒。卻敵?只是一下下的事兒。都這時辰了,難道還能半夜出兵?諸位大鬼頭,有些事急也急不來的,且放寬心,喝酒、吃肉,有事明日再議!”
說完,一旁的刀妃妃已經用小銀刀削下一大塊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脊肉。
楊沅一口咬在嘴中,把刀妃妃的手指也含住了。
刀妃妃感覺到指尖上傳來的異樣感覺,頓時耳根發熱,忍不住嬌嗔了他一眼。
鳳娘看見了,便有些害羞地想要撲到泰熙懷里去。
誰料泰熙比她還要害羞,兩個人低著頭紅著臉擠作一團,倒是一對臨水自照的俏鴛鴦。
“是是是,撫帥說的是,那就…那就明日再議。”
阿孟蠻的大鬼頭滿口苦澀,還得賠著笑臉,向楊沅應承著。
次日,楊沅果然接見了他們,詳細聽取了涼山土兵襲擾烏蒙的諸多惡跡。
楊沅斜倚在軟榻上,自告奮勇的鳳娘跪坐在榻內,輕輕給他捶著腿。
泰熙則在榻后站著,輕輕給他捏著肩。
鳳娘的理由是,這是她叔,她理應孝敬。
泰熙…,泰熙沒說出口的理由是,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爭取。
姐姐想壞我姻緣,我偏不!
楊沅實在拂卻不了她倆的好意,也就由著她們了。
好在兩個小丫頭雖是明眸皓齒,尤其是鳳娘,天生雍容,但畢竟年紀尚小,看著就像兩個小丫鬟。
烏蒙七蠻看見楊撫帥身邊就連兩個小丫鬟都是人間絕色,也就消了敬獻本部落美女以邀其歡心的念頭。實在是…拿不出手。
雖說是深山育俊鳥,可是沒有優渥閑適的生活,膚色和皮膚的嬌嫩,還有談吐氣質,那是真的比不了。
“烏蒙是大宋的烏蒙,本官身為潼川經略安撫使,自然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這兵,當然是要出的…”
楊沅拿腔作調地說著,一句話,便讓七大鬼頭喜上眉梢。
“可是,你們知道本官出兵一次,糜費甚巨嗎?”
楊沅仰靠在軟榻沿上兒,四只白生生的小手輕輕揉捏捶打著腿和肩,暴脾氣的貞鹿蠻大鬼頭看了,恨不得把他拖下來暴打一頓。
“那涼山土兵,翻山越嶺而來,本官派出大軍,他們逃了就是了。待本官大軍一走,他們去而復返,奈何?朝廷家大業大,可也禁不起這般往復折騰啊?”
七大鬼頭一聽,這是要錢?
可…這么一支大軍的軍費,得多少錢,我們哪供得起。
于是,阿芋路蠻的大鬼頭便帶頭哭起窮來。
楊沅慢悠悠地聽著,中間還借著泰熙的手吃了兩顆杏兒。
楊沅想吐核兒,泰熙馬上就伸出了小手,嫩紅若杏脯的小手。
還是東瀛女人和高麗女人溫柔乖巧啊…
楊沅不禁想起了多子、音和小奈。
至于姬香,那女子喜歡被他欺負,卻學不會小意兒侍人的手段。
七大鬼頭你一言、我一語,不停地哭窮,哭到后來,自己都覺得有些尷尬了,只好訕訕地住口。
楊沅這才道:“本官知道,烏蠻七部,于莽莽叢林中結廬而居,日子并不好過,這軍費如果要你們出,你們又哪里有錢。”
說到這里,楊沅坐了起來,臉上露出一副很親切的笑容:“本官這里倒是有一條賺錢的路子,想和你們一起發財。”
七大鬼頭一臉茫然。
我們不是來搬救兵的嗎?
你跟我說發財?
楊沅把事情仔仔細細地對七大鬼頭說了一遍。
他說,大理國發生了政變,楊氏已經稱帝。
為了鎮壓諸蠻,且向烏蒙發兵挑釁的是段氏朝廷,因此大理楊氏政權愿意割涼山州給大宋,以借大宋之兵,鎮壓大理。
他又說,涼山州有一座可以開采幾百年的銅金礦,那礦是露天礦,極好開采,不但蘊藏有大量的金子,還有大量的銅。
他還說,那些銅開采出來,可以就地鑄冶銅錢。
他到時候會上奏朝廷,在該地設立大宋鑄錢監,開采出來的銅直接澆鑄銅錢。
他說大宋的鑄幣機構現在主要有利州紹興監、饒州永平監和睦州神泉監等幾處所在,完全可以再設立一處涼山州鑄錢監,一舉改變川峽地區只用鐵錢的歷史。
他說他充分考察了涼山州所在的客觀條件,認為官營該礦不切實際。
幸好大宋也是允許民營采礦的,因此他打算和烏蒙七大鬼頭一起,在涼山州開采金銅礦。
開采所得,按朝廷稅律當征收三成,剩余七成他可以拿出一成半給七大鬼頭。
楊沅笑著說:“你們不要小看了這一成半,偌大的朝廷可才征收三成啊,你們烏蒙七部拿一成半,已經富到流油了。
至于剩下的五成半,本官也不是自己拿走的,想讓這涼山州金礦穩穩當當地開采下去,要不要養兵?要不要上下打點?要不要拉得用的地方豪強入伙?怎么樣,你們意下如何?”
烏蒙七大鬼頭被楊沅一張又一張的大餅給砸暈了。
呆愣了半晌,阿孟蠻大鬼頭才期期艾艾地道:“撫帥,那…那一成半的話,一年能有大概多少錢?”
楊沅道:“本官現在還沒看到那礦,建設也需要時間,現在不好預估產量,只能拿其他地方的礦山年產量來做個預估…”
楊沅從案上拿起一份手冊,翻開來看了看,道:“韶州岑水場銅礦,年產銅一千二百萬斤,永興場銅礦,年產銅一百七十萬斤,銅山場銅礦,年產銅十萬斤。
你們看,開采成熟的大礦,和投入或產出太小的礦,區別還是很大的。
不過,據本官所知,涼山州的銅金礦儲量,可不比岑水場銅礦差太多。
當然啦,開采嘛,是需要人的,如果人力跟不上,遍地黃金,它也淘不出來啊。”
“至于這金的產量,我翻翻…”
楊沅又翻了翻,道:“這里有元豐年前登、萊二州黃金年產量,共計九千五百余兩…”
七大鬼頭已經顧不上他后邊在說什么了,他們剛才可是聽的真真兒的,楊撫帥說了,那銅直接就拿去鑄錢,直接就能用。
如果開采一千萬斤銅,一成半…,鑄成銅錢…
七大鬼頭恨不得脫了鞋子連腳趾頭也用上,算了半天也沒算明白,就知道是很多錢。
烏蒙暴蠻大鬼頭瞪著一雙清澈而又愚蠢的眼睛問道:“撫帥說,我們只需要出人,隨撫帥去涼山淘金?”
“不錯!”
楊沅笑的很真誠,他說的也確實是實話。
大量移民去涼山州是不切實際的。
如果完全官營,也很難讓這座金山發揮作用,反而會和當地土民陷入沒完沒的糾纏當中。
讓近鄰烏蒙的土民過去淘金,才是最優選擇。
當然,楊沅也沒忘了涼山州當地的土民。
既然楊連高把它劃給了大宋,涼山州的百姓自然也是大宋子民了。
有錢大家賺嘛,楊沅是很講共贏的。
烏蒙地區和涼山地區與敘州還有所不同,這兩個地方的漢化基礎太薄弱了。
可是,只要用共同的利益把他們拉過來,還怕教化易俗之風,不能隨之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