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諸般妄見非虛在

　　果然在下一瞬間，已消失的黃泗甲又在不遠處重新出現…或許已經不應該再叫他黃泗甲了，看此人頭頂上方的某個提示標志，意味著就是黃小胖真人上線。

　　黃小胖擁有內測系統的最高技術權限，他能看到何考的虛擬坐標，所以上線之后，直接就頂著數字人的形象刷新到何考眼前。

　　黃小胖一現身就怪叫道：“我剛想上線，就發現自己的虛擬人被系統調用了，你對我干了什么？”

　　何考：“我就是和黃泗甲聊了聊，問你最近和蒙芽的關系發展到哪一步了？”

　　小胖跳腳道：“齷齪！無恥！咱們的系統可沒開發那種功能…”

　　目前數字生命項目的外設，還沒有開發出蹦跳的功能，操作者只能穿戴體感及保護設備，在智能地毯上行走而已。

　　但系統也可以根據使用者的語氣判斷其情緒，從而在虛擬世界中做出相應的動作，比如黃小胖此時的跳腳狀——這已是個相當了不起的成果了。

　　何考笑著打斷他的話道：“哪種功能啊？”

　　黃小胖一時語結，忿忿道：“就是那種功能唄，我還不知道你在想啥？”

　　何考搖頭道：“我真不知道你在想啥，聽清楚了，我剛才只是問黃泗甲——你和蒙芽的關系進行到哪一步了？而不是黃泗甲與蒙芽甲的關系進行到哪一步了！

　　我問的是現實中的事情，而不虛擬世界中的事情，結果黃泗甲答不上來，跟我胡扯了半天，談了一段年輕人如何建立親密關系…這是誰輸入的文本數據？”

　　黃小胖：“你這不是更扯嗎，我和蒙芽什么關系，虛擬數字人怎么會知道，我又怎么會讓他知道？”

　　說到這里他突然又抬頭叫道，“錢固然，老錢，錢總，何考使壞，他在給我的數字人喂非法數據…”

　　這時錢固然的形象也突然刷新在兩人身邊，開口笑道：“什么非法數據，你和小蒙不是經常登陸各自的數字人賬號，約好了在這里見面嗎？”

　　小胖剛才喊錢固然時，已經開通了數字生命項目內嵌的呼叫系統，這個系統兼容了螣信集團自己開發的社交軟件維信，可以給好友留言。

　　通常情況下，錢固然只會在手機上看到黃小胖的語音留言，但此時老錢恰好也登陸了自己的數字人賬號，于是就直接刷新過來了。

　　何考和黃小胖都吃了一驚，小胖道：“你下班也不回家，還在辦公室玩游戲？”

　　錢固然：“什么玩游戲？這就是我們自己開發的項目，我這是在加班呢！”

　　何考沖小胖道：“既然老錢都被你召喚出來了，你再試試召喚一下蒙芽，看她在不在線。”

　　就算何考不提，小胖也會召喚，原本她下班后頂著數字人的身份登陸虛擬小鎮，就是跟蒙芽約好了見面的。

　　呼叫蒙芽后，果然又有一個數字人在幾人旁邊憑空刷新了出來，正是蒙芽，其形象包括穿著打扮，幾乎都與現實中的真人特征一致。

　　錢固然剛想開幾句玩笑，卻反應很快地住了嘴，因為林青霜也刷新出來了——她跟著蒙芽一起上線了。

　　螣信集團棲原分公司的數字生命項目，已在局部范圍內開始推廣，雖沒有正式對外宣傳，但已經有了第一批客戶，其中就有林青霜、李莼、石豪圖等人。

　　蒙芽則不算客戶，她是黃小胖邀請的測試人員。

　　小胖這么做也不算以權謀私，因為項目本身就需要招募各種人員進行測試，生成不同的數字人，找誰不是找呢。

　　用戶登陸數字人，所用到的外設不同。

　　最簡單的設備只需要一副帶耳麥的VR眼鏡與操作手柄，然后找一張舒服的椅子坐好即可，場景移動通過手柄實現，采購費用只需要幾千塊。

　　最復雜的設備，包括穿戴式體感裝置、智能移動地板以及保護裝置，至少要有3乘3米的空間才能放置，最貴的成本要大幾十萬。

　　老錢的辦公室里就有一套，主要用于給領導與客戶展示。

　　林青霜財大氣粗，最貴的登陸設備一次就采購了四套，都放在了歧黃靈苑的山莊里。

　　這位前輩收了徒弟、突破高階修為、服用純陽丹后，形容變得越來越年輕，心態也變年輕了，對這種新興事物很感興趣。

　　錢固然等人趕緊上前給林青霜行禮，林青霜擺手道：“不用總是這么客氣！”

　　然后又感嘆道，“這里真不錯！平時你們工作都忙，想聚起來不容易，但大家約個時間在這里見面，感覺就跟面對面差不多了。”

　　他們能做出行禮以及擺手的動作，就說明在現實中都穿戴了全套的登陸設備。

　　小胖開口道：“師父，您來的正好，我還有事找您呢，咱歧黃靈苑有沒有丹鼎？”

　　林青霜：“丹鼎當然有了，但你才突破二階修為，根本用不著那東西…不要好高騖遠，至少要等到突破高階修為之后再說。”

　　小胖：“不是我要用，是有人想托我問問，能否借用一下？”

　　林青霜：“這是特殊法器，而且是法器中的重器，怎么可能外借呢？你最近又交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朋友，連這種東西都敢惦記。”

　　小胖：“是何考想借，鳳尾鄉肯定是有的，但那地方太遠太不方便，所以他才來問我，今天中午剛說的。”

　　一聽這話，林青霜便換了語氣，轉身朝何考道：“小考啊，以你的修為倒是可以嘗試著研究丹法，但不可太過沉迷，耽誤了本身修行。

　　丹、器、符、陣都是很有用的手段，各成體系又相互關聯，越研究、越有成就越容易著迷，哪怕用盡畢生精力，也會感覺無窮無盡。

　　但不要忘了自身的修為才是根本，這些手段只是輔助。若修為一時難以進步，做些輔助性研究倒也無妨，只是不要本末倒置。

　　這些手段，只有你的修為越高，才能掌握得更多…”

　　她說的完全就是師尊指點弟子的話，何考恭恭敬敬點首道：“我都記住了，多謝前輩教誨！”

　　林青霜：“丹鼎我這里倒是有，你想研究煉丹就拿去用吧。”

　　何考趕緊道：“我不拿走，只是有需要的時候過去借用一下，提前跟您打聲招呼。”

　　林青霜搖頭道：“跑來跑去的太麻煩，我這里有閑置的，回頭就叫人送你家去，你也不用著急還，別給弄壞了就行…”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想把那玩意弄壞了也不容易。”

　　何考有些靦腆：“這怎么好意思！”

　　林青霜：“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其實這個丹鼎，跟惠明石家還有點關系，也算是與你有緣。”

　　她借給何考的丹鼎，跟惠明石家能有什么關系？林青霜又解釋了一番。

　　歧黃靈苑就是與觀身門有合作的靈藥基地，很多靈藥都有采摘時限要求，也就是在摘下來的短時間內就要立刻煉制處理，當然是就地加工最方便。

　　歧黃靈苑里有丹房，丹房中的丹鼎原先就是林青霜的。

　　觀身門時常會組織年輕弟子來歧黃靈苑學習辨認、培育、采摘、煉制靈藥，總會借用林青霜的丹房進行加工，林青霜本人反而幾乎不會用到。

　　因為她當初遲遲未能突破高階修為，除了一些簡單的靈效萃取，她也無法真正去煉制靈丹，所以丹房和丹鼎幾乎都供觀身門公用。

　　林青霜本人雖不介意，但久而久之其他人多少也有點不好意思。

　　惠明石家覆滅之后，從其秘庫里找到不少傳承法器，其中就包括一口品質非常好的丹鼎，宗法堂將其分派給了觀身門，觀身門就把它運到了歧黃靈苑。

　　所以林青霜完全可以將自己那口丹鼎借給何考，反正他也不是外人。

　　今天中午的時候，何考找小胖問了一聲，因為飄彩洞天中也有不少靈藥，他又從李修遠那里得到了丹法傳承，可以嘗試著自行煉制各種靈丹。

　　何考原本的想法，只是在需要的時候借用一下丹房，沒想到林青霜很大氣，要派人將丹鼎直接送到他家，也就是浦港鎮的老家院子那里。

　　一旁的蒙芽悄悄撇了撇嘴，暗道師父偏心，對小胖與對何考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但是撇嘴這個動作沒人能看見，因為虛擬世界中的數字人并沒有做出來。蒙芽穿戴的設備還捕捉不了本人表情，而數字人的表情是通過說話的語氣自動生成的。

　　以數字人的身份在虛擬場景中見面，雖然感覺與真人面對面差不多，但也有很大區別。

　　比如在這種情況下，興神門高手“善見人心”的本事就大打折扣，望氣門高手查知“人與人”的神通更是無效。

　　因為那需要見到真實的人，而不是虛擬的數字人。

　　只要注意說話的語氣，哪怕是李修遠長老在這種場合，恐也難以判斷真實的情緒與表達的真偽。

　　其實何考早就注意到了這個現象，但他更關注的是另外一種現象。方才眾人接連出現在眼前，是系統直接刷新到這個虛擬坐標地點的，看上去就是憑空出現。

　　身處不同地點的眾人，能憑空出現在同一個地方相見，這不就相當于隱蛾之能嗎？在這個虛擬世界中，大家都是隱蛾！

　　這是一個虛擬的世界，也可說是一種妄境，但不能說所見的一切都是虛幻，因為虛擬的事物也不是憑空產生，皆有其現實的緣法。

　　哪怕只是個人的幻想，亦源自其情感與認知…

　　林青霜做事果然干脆，第二天就派人開一輛小貨將丹鼎送到了浦港鎮，還特意挑了晚上的時間，便于何考下班后接收。

　　這是一尊中型丹鼎，高約一米二，重達五百斤，卸到院子里時還用了車上自帶的小型吊裝設備。

　　等送貨人走后，何考關上門一轉身，單手抓住鼎耳就將其提上了樓，看似是用手提著，實則動用了御物之功。

　　何考一路提著丹鼎走進了樓上的密室，下一瞬間便出現在飄彩洞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