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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我是神主

  當神壇之上,萬丈金芒散去,當照得天地之間,黑夜如白晝的日光收斂。

  朱雀山的眾生,便以肉眼,見到了一尊前所未見的“神君”的模樣。

  這似乎是一個“孩子”,恰如天地初生之時的赤子,膚如冰雪,身如璞玉,內蘊金光,無塵無垢。

  額前明亮,長一支貔貅金角。

  體如琉璃,吞吐著大荒龍魂。

  而他的眼眸深處,黑白金三色流轉,如大道三色蓮開。

  神性的威嚴,人性的悲憫,和魔性的殺伐,三者融為一體,化為超脫凡俗的無上神韻。

  在此前,蠻荒的萬千蠻修,或許信神,但從未親眼見過神。

  而今日之后,“神明”在他們的心中,有了真切而具體的“形象”。

  當他們頌念“神”名的時候,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出的,便是眼前這尊金玉之身,貔貅之角,身負龍魂,如赤子一般的神君。

  無數蠻族修士,陷入親眼見證神明的震撼之中。

  而更讓他們震撼的,是接下來的一幕。

  他們親眼見證了,神明間的“廝殺”。

  是這美玉琉璃金童赤子一般的神君,與古老兇殘的巫鷲大神的廝殺。

  但與其說是“廝殺”,更像是一場“屠殺”。

  更令人震驚的是,明明這體格渺小,美玉琉璃,金童赤子一般的神君,在含著死腐之氣的,巨大猙獰而恐怖的巫鷲大神面前,顯得如小不點的“螻蟻”一般,微不足道。

  可一旦動起手來,這尊金玉赤子神君,卻兇殘至極。

  他的拳頭,白如美玉,看似人畜無害,但僅只一拳,便轟穿了巫鷲大神,蘊含強大死腐之力的羽翼。

  神道力之強,令人心驚。

  此后祂一抬手,便是漫天圣紋顯現,金光,青木,寒水,烈火,厚土流轉不息。

  再一并指,指尖又可化出帶著黑色的詭異火焰。

  徒手一握,更有法則一般的光芒匯聚,凝成無上神明之劍,劍氣之鋒芒,令眾生駭然。

  巫鷲大神傾盡神力,施展各類神通。

  死羽之劍,腐肉之海,冤魂之障,穢氣之牢…

  遮天蔽日,業力滔天,令山河變色,生靈驚恐。可卻偏偏,奈何不得那神君半分。

  死羽之劍,傷不得無漏金身。

  腐肉之海,蝕不壞金玉之體。

  冤魂纏身,被貔貅之角的金光刺破。

  漫天的穢氣,也被一聲龍吼盡皆吹散。

  而神君神力顯現的陣法圣紋,卻如羅網一般,將祂巨大的羽翼,割得支離破碎。

  指尖的詭異神火,連綿不絕,壓得巫鷲大神抬不起頭。

  璀璨的劍光,鋒利得宛如開天之劍,將巫鷲大神的神軀,刺得千瘡百孔…

  最終,經歷一番“慘烈”的廝殺,戰局終于有了結果。

  巨大陰森,死腐而可怖的巫鷲大神,被羅網般的圣紋牢牢捆住。

  先是一道凝聚璀璨神光,凌厲至極,如銀河倒懸般的巨大神念之劍,攔腰將其斬斷。

  巫鷲大神的胸膛,被硬生生劈開,露出了顫動的“心臟”。

  之后那神君,竟伸出金玉一般的雙手,插進了巫鷲大神的胸膛,伴隨著一聲清喝,徒手將這顆神明的心臟,給活生生撕碎了…

  手“撕”神明…

  根本無法形容,這生猛一幕的沖擊力。

  那一瞬間,朱雀山所有蠻修全都仰著頭,呆愣地看著這一幕。

  心中的震撼,讓他們的腦袋幾乎停止了思考。

  天地之間…真的有這種“存在”,能夠徒手撕了神明?

  蠻修的腦子里,根本沒存在過這種假設。

  他們正常的想象力,也不足以支撐他們,想象出這副離譜的景象。

  而如今,這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畫面,竟猝不及防,且活生生地呈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與此同時,墨畫此前的聲音,又回蕩在他們耳邊:

  “我乃神主的巫祝!”

  “我的一身偉力,得自于神主!”

  “今日,我以巫祝之名,請神主降臨,斬殺世間,一切孽神異端!”

  神主…

  可以手撕神明,虐殺巫鷲大神這種古老神明的…

  毫無疑問,唯有“神主”。

  唯有真正的大荒之主。

  曾經的大荒之主,是什么模樣,如今的蠻荒眾生并不知曉。

  但從今時今日開始,大荒之主的模樣,已然悄悄變成了眼前這尊,璞玉金身,貔貅角,蒼龍魂,眼眸開闔如大道三色蓮開,神魔人性匯聚一身,又返璞歸真,氣質如赤子,可鎮壓異端,手撕巫鷲之神的神君法相。

  大荒之主,成了墨畫的模樣。

  這,就是神主。

  信仰如火種,在眾人心間一一燃起,而后宛如狂風一般,瞬間蔓延開去。

  幾乎所有蠻修的胸膛,都被信仰的火焰點燃,灼熱得發燙。

  他們情不自禁,跪在地上,向著于大荒的世間,重新展露偉大神跡的“神主”,獻上最虔誠的信仰。

  不只是丹雀部,術骨部,炎翼部,紅鸞部,火鷹部,便是畢方部,還有敵對的巫鷲部,也都望風披靡,跪倒了一大片。

  “神主不朽”的高呼聲,也響徹天地。

  而神壇之上,墨畫徒手撕碎了巫鷲大神的“心臟”,擊潰了祂的神格,而后當即并指一點,凝出聲勢浩大,焚山煮海的大型復陣,將巫鷲大神的神力,煉化成了濃烈的煙氣。

  趁著陣法焚煉,熊熊烈火,聲勢浩大的遮掩,墨畫小口張大,猛然一吸,將漫天的巫鷲之力,全都偷偷吸入了口中。

  他的動作很隱蔽,除了近處的三個巫祝,幾乎沒人能看到,他這尊“神主”,殺了巫鷲大神之后,還把祂給“吃”了。

  而親眼看到這一幕的炎祝,青祝和黑鷲老者三位巫祝,也都瞳孔瞪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漫天黑云消散,熊熊火光收斂,一切波動消弭。

  巫鷲大神在眾人面前,在火海中“身隕”,神力消失于無形。

  墨畫也不著痕跡地舔了舔嘴角。

  巫鷲大神,確確實實完成了神降。

  祂降臨在朱雀山,但也降臨進了墨畫的肚子。

  而墨畫,也完成了他自己的“神降”。

  完成他在神道上,作為大荒之主的“神降”。

  而隨著巫鷲大神的“身隕”,神壇開始歸位,“神降”的影響也逐漸恢復。

  虛實的邊界,重新清晰。

  一切神道的存在,又隱介于無形。

  所有異象,重歸于虛無,仿佛從來都不曾存在過一樣。

  如神明一夢,大幻一場,但在眾人的腦海中,卻鐫刻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而此時的天地,重歸于寂靜。

  夜色又籠罩于大地。

  只是一夜神戰,耗時漫長,此時已經過了卯時,東方已經開始泛白。

  一輪紅日,于朱雀山上冉冉升起。

  墨畫就站在高高的神壇之上,站在火紅的旭日之下。

  朝霞的金色,披在他的身上,仿佛給他鍍了一層金光。

  此時的他,已經脫離了神道的夢界,呈現于眾人眼中的,是那副血肉之身。

  但二位一體,并無差別。

  在神念虛界中,他是自己的神主。

  在現實世界中,他是自己的巫祝。

  黑夜破曉,墨畫緩緩展開雙臂,向著神壇之下,跪著的蠻荒眾生,聲音莊嚴道:

  “今日,我以巫祝之名,請神主降世,以無上神劍,斬殺了巫鷲之神。”

  “今日之后,古老的神主,將重新降臨于大荒。回到祂的神位,執掌祂的權柄,賜福大荒的子民,使大荒之地免于災厄。”

  “今日之后,神主的道,將傳遍大荒。”

  “大災之中,信神主者生,逆神主者死。”

  墨畫合掌執禮,神圣而虔誠道:“…愿神主在上,佑我大荒。”

  神壇之下,萬眾朝拜,紛紛頌念著古老的祝詞:

  “信神主者生,逆神主者死。”

  “愿神主在上,佑我大荒。”

  “日月不枯,神主不滅。”

  “天地同壽,萬古不朽…”

  虔誠之聲,上入云霄,震動山脈,傳向蠻荒大地…

  自此,一度消逝于歷史的古老的“神主”之名,又開始在蒼茫的大荒“復蘇”…

  至此,巫鷲與朱雀山界的部落戰爭,塵埃落定。

  巫鷲神降的結果,也決定了這場戰爭結局。

  巫鷲大神隕落,神主現世,“神”戰失敗,信仰湮滅,巫鷲部大軍,徹底潰敗。

  不少巫鷲部的蠻兵,親眼見證了“神主”以偉大的神力,碾殺了巫鷲大神之后,曾經堅定的信仰一朝潰散,轉而扭曲,成為了神主的信徒。

  他們不再信奉巫鷲神,而開始稱頌“神主”。

  神明之戰,是殘酷的。

  信仰之爭,同樣是冰冷而現實的。

  弱者不配被信仰,神明也是如此。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背棄了信仰…

  至少巫鷲少主,還有絕大多數巫鷲部的大將,高層長老,還有一些嫡系蠻兵,仍舊堅持著自己的信念。

  他們的信仰,與部落的利益,息息相關。

  即便親眼所見,他們也不可能承認,巫鷲大神的戰敗和隕落。

  更不可能承認,墨畫這個所謂的,“神主”賜福的巫祝。

  巫鷲部在朱雀山界的戰爭,徹底失利了。

  但并不意味著,在整個蠻荒的戰局上,他們就徹底沒有希望了。

  朱雀山界,只是主戰場,但在其他大大小小的山界里,仍舊有不少兵力保留。

  這些巫鷲蠻兵,仍舊在為了部落,四處征戰。

  他們仍舊承載著,巫鷲少主“化身為龍”的野心,承載著巫鷲部一統蠻荒的愿景。

  因此,巫鷲部仍舊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巫鷲部三代圖謀,巫鷲少主胸懷野心,也絕不可能因一次戰敗就放棄。

  而在墨畫請“神主降臨”,人前顯圣,引萬眾朝拜之時。

  巫鷲少主立馬便知道大勢不妙,因此迅速“壯士斷腕”,帶領一眾大將,親信和殘兵,逃離了朱雀山。

  而以巫鷲少主,龍紋化身之力,他若想走,也沒人攔得住。

  即便墨畫也沒辦法。

  虛實之界,只在神壇之上。

  他真正強大的“神力”,只存在于神念之界,傷不到神壇之下的巫鷲少主等人。

  即便能傷到,他命格中的“命煞”之局還在,殺神可以,殺人不行。

  因此,他也只能看著巫鷲少主逃離朱雀山界。

  同樣逃離的,不只是巫鷲少主。

  畢方部的畢桀,以及炎翼部,紅鸞部,火鷹部的部分高層,甚至包括一些丹雀部的長老,也畏懼于墨畫神權的統一,而選擇了“叛逃”。

  朱雀山界,從上到下都進行了一次橫向的“分裂”。

  分裂的界限,便是對墨畫,對神主的“信仰”。

  信者留下,不信者離開。

  墨畫默默看著這一切發生,并沒有太多阻攔。

  命運總是對人,進行一次又一次篩選。

  而這種篩選,總是會反反復復,經歷很多波折…

  次日,術骨部,大廳之中。

  墨畫坐在巫祝之位上。

  炎祝,青祝和黑鷲老者,臉色蒼白地站在下面,甚至不敢抬頭看墨畫。

  墨畫問道:“你們考慮好了?”

  炎祝和青祝默不作聲,心中忐忑。

  反倒是黑鷲老者,竟“撲通”一聲跪在了墨畫身前,道:“老朽,愿以殘破之軀,供奉神主,為巫祝大人效命。”

  他是巫鷲部的巫祝,因此深知巫鷲大神的古老與偉大。

  正因如此,他更清楚,能手撕巫鷲之神的“神主”,到底是何等恐怖的神道存在。

  而他也深刻知道,眼前這位一臉少年模樣的“巫祝大人”,同樣十分可怕。

  因為,這是一個,能不要儀式,不要祭品,連神道信物都不要,就能空口“神降”的怪物。

  站在那里,一句“請神主降臨”,神主就降臨了。

  說是神主的親兒子都不為過。

  空口神降,這在神道里,在一眾巫祝之中,絕對是手眼通天的可怕存在,“神脈”硬得嚇人。

  同樣,也讓他這個一直做神明仆人的巫祝,羨慕得眼睛發紅。

  識時務者為俊杰,黑鷲老者第一個就歸順了。

  而他經歷之前的死戰,早已如風中殘燭,再不早點投降,茍一茍性命,真的要身死道消了。

  見黑鷲老者都下跪了,炎祝和青祝心中苦澀,也只能低頭,向墨畫跪下。

  他們都是金丹后期,都是上巫,有自己的尊嚴。

  可但凡見了那日,滔天神戰的景象,哪怕他們是上巫,也不得不給墨畫跪下。

  跪下,或許沒有上巫的自尊。

  但若不跪,說明連身為巫祝的“常識”都沒有。

  “吾等…愿為巫祝大人…赴湯蹈火…”

  炎祝和青祝異口同聲道。

  墨畫微微頷首。

  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神棍,自然要三個幫。

  這三個金丹后期的上巫,若能為自己效力,那自己這個神主的巫祝,就更有威嚴了。

  炎祝抬頭看了眼墨畫,目光含著畏懼,欲言又止。

  墨畫道:“有話可以說。”

  炎祝這才小心道:“巫…巫祝大人,我的神道信物,您若嫌棄的話,不妨…”

  墨畫搖了搖頭,“沒事,我不嫌棄。”

  炎祝把話憋在嗓子里,說不出來了。

  青祝和黑鷲老者,臉上也流露出愁容。

  墨畫便安慰道:“放心,你們安心為我做事,時機到了,我自會將神道信物還給你們。”

  三人也不敢在意墨畫是不是畫餅,連聲道:“多謝巫祝大人。”

  墨畫點了點頭,見目的達到了,便揮手道:

  “好了,你們下去休養吧。”

  這三個巫祝,經歷一場大戰,打得腦漿子都快出來了。神念已近乎枯竭,再不休養休養,恐怕還沒等為自己做事,就先死掉了。

  三人拱手道:“是。”

  離開之時,墨畫卻突然把青祝喊住了,“你留下。”

  青祝有些錯愕,但還是奉命留了下來。

  炎祝和黑鷲老者有些疑惑,但不敢多問,躬身告辭了。

  大廳之中,便只剩下了墨畫和青祝二人。

  墨畫沉思片刻,看向青祝的小腹,忽而問道:“你…是不是有孩子了?”

  青祝的臉色瞬間大變,原本就蒼白的臉上,更是一絲血色沒有,囁嚅道:

  “巫祝大人,您…您…”

  她似乎想說什么,但卻不敢說,更不知墨畫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可一想到,墨畫是神主的巫祝,供奉的是那么一尊,強得匪夷所思的神明,而且極得神明眷寵,能穿過迷霧知道什么,也不足為怪。

  一想到這里,青祝更為恐懼,身子忍不住顫抖。

  墨畫皺眉,有些詫異。

  竟然是真的…

  從表面看,青祝根本沒有一丁點,懷有身孕的痕跡,連氣機也不曾透露半分。

  甚至在神壇之上,跟炎祝和黑鷲老者殊死拼殺的時候,也完全不像,肚子里有孩子的樣子。

  直到巫鷲神降,虛實的界限模糊。

  墨畫的神念,也“降臨”在了現世,透過神明道化的眼眸,他這才看到青祝的腹部,有一絲古怪的“生機”。

  墨畫也不確定,這是不是身孕,因此才問了青祝這一句。

  青祝雖什么都沒說,但從她的神情可以看出,這個猜測,大概率是真的。

  這個信奉青丘神道,以色媚人的女巫祝,當真懷了一個孩子…

  見青祝臉色發白,額頭冒出冷汗,顯然陷入了極度的緊張。

  墨畫輕嘆一聲,便道:“你下去吧,好生休息…此事,我不會跟任何人說。”

  青祝一怔,神情有些愕然,隨后心中暗自松了口氣。

  她向墨畫款款行了一禮,誠摯道:“謝巫祝大人。”

  墨畫擺了擺手。

  青祝便屈身退下了。

  墨畫看著青祝離去的背影,思索片刻后搖了搖頭。

  一個萍水相逢的巫祝,不管懷了誰的孩子,都跟他沒半點關系,沒必要刨根究底,窺人隱私。

  墨畫便將這件事,暫時拋在了腦后。

  只是,他沒能想到的是,青祝這個隱匿了天機,藏得很深的孩子,竟真的跟他,有著千絲萬縷的因果…

  但此時此刻,墨畫根本沒意識到。

  他的心思,放在別的事上——一件最為重要的事:

  徹底將巫鷲大神煉化,吞掉祂的念力,然后試圖沖擊神念的…二十四紋。

  也就是他結丹的…最大一道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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