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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巫鷲神

  巫祝的密室之內,莊嚴靜謐,香爐之上煙氣裊裊。

  墨畫端坐正中,四周的墻壁,和偌大的地面之上,被他布下了重重陣法。

  如蛛網一般,密密麻麻,將他護在正中,隔絕一切窺視和算計。

  而密室之外,戮骨,丹朱,赤鋒等一批,墨畫目前在大荒最為信任的金丹,領著一群淵骨重甲蠻兵,正在嚴防死守。

  沒有墨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密室,不得擅自打擾他閉關。

  這是死命令。

  墨畫的語氣,也十分嚴厲,甚至將“神主”的名頭也搬了出來,以此震懾宵小。

  因為這次“進食”,真的不一樣。

  這是他能否邁向金丹的關鍵,也關乎著他能否在神念之道上,更進一步。

  墨畫閉眼打坐。

  密室之內,死一般地寂靜。

  而識海之中,墨畫卻已然開始了“大快朵頤”。

  巫鷲大神,是古老的蠻荒神明,雖然戰力看著沒那么強,但神道的體量卻相當可觀。

  更何況祂一身神通,其實并不弱,只是墨畫得天獨厚,手段太強了。

  此時,菁純的熔火陣法,在地上“滋滋”燒著。

  墨畫盤腿坐在地上,手握一把神念所化的金色小劍,將巫鷲大神漆黑的念力,一點點割下來,放在火上烤。

  待烤得變色了,黑色褪去,念力發白了,火候也差不多了,墨畫便張開嘴,“嗷嗚”一身,把烤好的念力吞下去。

  就這樣,他一邊烤,一邊吃。

  吃著吃著,原本還緊繃著的臉上,竟忍不住流露出了悠閑的神色。

  他很久沒吃到這么肥美的“神念”了。

  上次吃是什么時候,他已經忘了。

  只是,就在墨畫悠閑地,一片一片吃著“烤神”的時候。

  隱秘之處,一小條神念“肉絲”,竟悄無聲息地,從巫鷲大神的“軀體”上脫落,游走到了墨畫識海的一個角落,慢慢變得凝練,而后自我腐化出了一縷黑氣,生出了一絲腐肉,還有一片近乎透明的黑色羽毛若隱若現。

  之后,這條“肉絲”,便開始扎根,像是一根落在地上,無人在意的頭發,又像是一根懸崖峭壁上的小草,在堅固地巖縫中寄生。

  可他“扎”了半天,發現這識海,堅固得令人發指。

  即便以祂的神念道行,竟也扎不出一條縫隙來,供自己寄生。

  這識海,堅固得不像是個人。

  甚至,不像是一個“血肉活物”,能有的識海。

  祂有點生氣,可仍舊不死心,黑色的死線,仍舊拼命向識壁鉆去。

  恰在此時,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要不…算了?”

  這條“黑絲”一顫,像是怕被人抓到的小偷,不敢有一點動靜。

  祂也不知,這小子是不是在跟祂說話,更不敢有任何回應。

  墨畫嘴里一邊塞著“神肉”,一邊淡淡地鼓囊道:“出來吧,你鉆我的識海,不知道我很癢么?”

  黑色的念絲,又顫動了一下,不知道是憤怒,還是覺得羞辱。

  而后黑光驟然閃爍,死腐之力解了封印,從念絲中流了出來,像是皮肉骨骼一般,慢慢復原,化成了一個披著巫鷲羽毛的鷹身少年,面容英俊而威嚴,目光陰沉,臉色白得嚇人。

  這少年死死盯著墨畫。

  墨畫一邊吃著他的“肉”,一邊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也有些驚訝:

  “這是你的神明化身?”

  神明,是有很多種化身的。

  既有全力廝殺時,展露的完全體的神道真身。

  也有行走于天下時,類“人”的化身。

  墨畫的老朋友,黃山君就是如此。

  他類人的化身,是山神廟里,那個很喪很頹很落魄的山君。

  真正的神軀,是一只又高又大,宛如小山一般十分威武的黃大仙。

  一般神明,不到生死廝殺的關頭,都是以“半人”的化身形象示人的,畢竟神明吃的,是“人”的香火,念力來自于人的信仰。

  所以,很多神明的神性中,自帶一股“人性”。

  這種很細節的神明學問,都是墨畫自己親自實踐,親身當了一下神明,才慢慢研究出來的。

  一般沒做過“神”的人,還真不知道。

  巫鷲之神,化成了一個面色陰沉,半人半鷲的的少年,死死看著墨畫,聲音嘶啞問道: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墨畫嘴里還吃著巫鷲神的“肉”,含糊道:“我說了,我是神主。”

  巫鷲大神冷笑,“別以為,我沒見過神主…”

  墨畫吃肉的嘴停住了,神情有些驚愕,隨后眼睛一亮,“你竟然還見過大荒之主?”

  “什么時候見的?”

  “大概多少年前?”

  “大荒之主什么模樣?長得丑么?什么境界,很強么?祂是不是徹底死了?現在到哪去了?”

  墨畫嘴里連珠炮一般,一連問了很多問題。

  巫鷲神還是一味冷笑,“什么都不知道,就這…你還敢說你是神主?”

  墨畫擺了擺手,“這不一樣,大荒之主是之前的‘神主’,我是‘現任’神主。”

  墨畫的話,顯然觸及了巫鷲神的“逆鱗”。

  “褻瀆神主之名,你找死!”

  巫鷲神目光鋒利,猛然嘶吼一聲,周身強大的念力翻涌,神通之力流遍全身。

  羽翼之上,死腐之氣復燃,整尊神都散發著恐怖的威嚴,令凡俗眾生,不可直視。

  巫鷲大神以冷厲威嚴的姿態道:“我今日,必讓你付出代價,讓你知道…”

  墨畫沖上去一拳頭,巫鷲神當即就被揍趴下了。

  “在我面前,裝什么大尾巴狼?”墨畫不悅道。

  巫鷲神顯然不服,還想掙扎,還想再說什么。

  墨畫騎在了祂身上,揪斷了祂翅膀,把祂腦袋按在地上,小拳頭舉起來,砂鍋那么大,一拳一拳,把祂揍得鼻青臉腫。

  一邊揍,墨畫還一邊念叨:

  “你還裝,還裝…”

  巫鷲神徹底服了,不敢再逞強了,神明的顏面也不要了,心中無奈,同時也氣得差點吐血…

  大道的法則,有時候真是一點道理都不講。

  大荒這個鳥地方,要么神道衰微,土雞瓦狗一籮筐,遍地神力微弱的牛鬼蛇妖都敢自稱為神。

  要么就突然乾坤顛倒,跳出一個不在天地五行之中,神通強得摸不著頭腦,甚至能口吞神明的“小魔神”。

  天道都不知道,給大荒這個地方,做點實力“平衡”的么?

  要么弱得離譜,要么強得不著邊際。

  自從神主沒了,已經順風順水,“無敵”了幾千年的巫鷲大神,心里真的是日了狗了。

  但沒辦法,做神就是要能屈能伸。

  在凡人眾生面前,要神圣威嚴,一諭九鼎。

  在更強的神道怪物面前,就伏低做小,忍氣吞聲。

  巫鷲大神當即道:“小神君,本尊…我錯了…”

  墨畫收起拳頭,問他:“真的知錯了?”

  巫鷲神點了點頭,不敢不知錯。

  墨畫也點了點頭,暫時放過了巫鷲神,“好,那我問你,你老實說…”

  “是。”巫鷲神老實道。

  墨畫問道:“你真的見過大荒之主?”

  巫鷲大神看著墨畫,“小神君您,便是大荒之主。”

  墨畫冷著臉道:“不是我這個‘大荒之主’,是之前那個,你別想糊弄我。”

  巫鷲大神無奈,只能嘆道;“見過。”

  “多少年前見的?”墨畫問。

  巫鷲大神搖頭,見墨畫臉色不悅,連忙補充道:

  “我真記不住了,神明不知歲月,而且受香火供奉。香火根據信仰強弱,斷斷續續的,我也時而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具體歲月記不清,只大概知道,幾千年前,我曾面見過神主…”

  墨畫又問:“神主是什么模樣?”

  “這…”巫鷲大神遲疑道,“與我這等新神不同,神主是真正的‘古神’,歲月悠長,本源太過深厚,化身眾多,神的相狀也千變萬化。我所見的,也只是諸般神相的一面…只大概記得,神主人身羊角,白骨為面,氣息強得可怕…”

  巫鷲大神在蠻荒之地,是僅存的“古老”神明之一。

  但在大荒之主面前,他卻只能自稱為“新晉”,仿佛只是個年輕的“小輩”。

  神與人在歲月上的懸殊,可見一斑。

  而巫鷲大神所說的神主的相狀,跟墨畫在乾學州界所見的那個白骨邪神像,也的確十分相像。

  “那…大荒的神主,為什么會在大荒的歷史中突然消失?”墨畫好奇問道。

  這個問題,他疑惑了很久。

  巫鷲大神眉頭緊皺,顯然也不是特別確定,“神主是‘古神’,很多秘辛,也不是我這等神明能夠探究的,但當時神主突然消失,的確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墨畫追道:“哪里奇怪?”

  巫鷲大神聲音凝重,“我…也說不上來…”

  墨畫舉起了拳頭,目光不善。

  巫鷲大神忙道:“不是我不想說,而是…”

  巫鷲大神神情苦澀,“神道上有些隱秘,如果模模糊糊,說不上來,就說明是有些不可知的存在,在進行遮瞞,不讓你知道。我也只是一尊得了點道,略有資歷的部落之神,不是那種真正的古老神明,有些東西,我也沒能力去窺探…”

  墨畫眉頭微皺,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

  有時候天機遮掩,沒法去說,不然真的會惹下大禍。

  在真正的大災面前,神明也未必安全。

  “那神主祂…據你‘推測’…”

  墨畫將“推測”這兩個字,咬得很重,“可能是因為什么原因…而消失的?”

  這就是一個,很敏感的問題了。

  巫鷲大神想了想,還是緩緩道:

  “這些歲月來,我也時常琢磨這個問題…”

  “神主祂…有可能…是被某個大能,施展手段,封印住了本源。”

  “也可能是因為,被某個大敵重創,陷入了沉眠…”

  “甚至是被,某個不可知的強大存在,強行抹殺了一遍,從‘生’轉為了‘死’…”

  “當然,這些都是我的推測。”

  “神道之事,從外面看,虛無縹緲,從里面看,兇險重重,發生什么事都有可能…”

  墨畫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無論是神,還是人,所見的終究只是自己眼中的那一方世界。

  大荒神主的事,絕不可能簡單,他也沒指望,從巫鷲大神的嘴里,能得到真正的實話。

  而且墨畫也沒忘了,當下他還有最重要的事要做。

  墨畫思考了一會,對巫鷲大神道:“你的念力中,藏有你作為神明的本源意志吧?”

  巫鷲大神臉色一變,“這你都知道?”

  墨畫心道廢話,我吃了那么多神,我怎么會不知道。

  墨畫又道:“你把你自己的意志,從念力中分離出來,一點都不要留。塵歸塵,土歸土,念力是念力,意志是意志,涇渭分明,不可有一絲混雜,不然我抹殺了你的意志,你可別怪我…”

  巫鷲大神瞳孔微縮,而后淺笑,“你怎么可能有手段,抹殺我的意志。”

  墨畫問:“你要試試么?”

  巫鷲大神剛想道:“試試就試試。”但想了想,到底還是算了。

  現在是“屈身守分”的時候,不再是之前“作威作福”的運道了。

  “罷了…”

  巫鷲大神心中嘆氣,道:“我按你說的做便是。”

  之后巫鷲大神,走進自己被墨畫斬了,又截留下來的龐大“神軀”之前,催動念力,將神軀內的本源意志,全部析出,融在了自己身上。

  這個過程,是比較痛苦的。

  巫鷲大神的心,也在滴血。

  他心里明白,墨畫到底要做什么,而他身為神明的這一身念力,實在是修之不易,如今一旦析出本源,這念力便是最純凈的修道“能量”,是墨畫這等“吃神”的存在,最“肥美”的餌食。

  墨畫也有些暗自興奮。

  神明的意志,是可以用劫雷抹去的。

  但這個過程中,會伴隨著念力的損耗。

  如今二十四紋在即,任何一丁點念力,都彌足珍貴。

  墨畫不想浪費,因此便以口頭上的“威逼利誘”,代替了劫雷的“消毒”,讓巫鷲大神,自行將意志剝離出來。

  這樣一來,殘留下的念力,自然也就更多了。

  時間緊迫,又機會難得,墨畫必須想盡辦法,將念力資源的榨取,達到最大化。

  逼著巫鷲大神,將他自己的念力“析出”后。

  墨畫的識海內,瞬間便充盈了極其龐大的念力,墨畫心中暗暗興奮不已。

  接下來的問題,是要怎么“安置”巫鷲大神…

  他的念力沒了,但本源和神格還在。

  放,肯定是不可能的。

  這些東西,吃也沒辦法吃。

  墨畫略作思索,便對巫鷲大神道:“你隨我來。”

  巫鷲大神不解,但人為刀俎,他為魚肉,他也不敢忤逆墨畫。

  墨畫便帶著巫鷲大神,穿過長長的索道,進入到了一間大殿中。

  大殿之內,金碧輝煌。

  而大殿之中,正端坐著一只,身大頭大,威風堂堂,氣息凜然的神獸——貔貅。

  墨畫將巫鷲大神,帶到了大荒圣物封印的神殿之中。

  巫鷲大神一臉震驚。

  尤其是,當他看到貔貅的時候。

  巫鷲大神指著貔貅,一臉難以置信,聲音都開始顫抖:“這只貔貅圣獸…怎么會在這里?”

  “這只貔貅…”

  墨畫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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