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0 一艘怎么行,再來一艘。
臺上，柳老跟曲院長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他清楚，有了戰士們的發言，有了這番話，他們二機部遭受的調查就是無根之萍，站不住腳的。
同樣的，顧源陳博等人在徐長貴說完這話后，他們就清楚，想要繼續調查下去，就得換一個理由。
可二機部會給他們找理由的機會嗎？
在場的眾人讓他們找理由嗎？
幾人心里清楚，這次他們已經是失敗了。
不過顧源并沒有放棄，對他來說，這只是一次小小的嘗試。
他們還年輕，他們還有機會。
臺下。
楊小濤王老等人起身鼓掌，聲音在大會議室里久久不絕。
而在會議室外，余則成吸著煙，看著一旁神色淡然的宋濤。
“聽動靜，里面應該是結束了。”
“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余則成側頭聽了下，然后對這宋濤說道。
宋濤手里把玩著一枚勛章，看了眼會議室，然后又看向余則成，“老余，咱們倆也算是親密無間的戰友了，這種事情不應該是齊頭并進，齊心協力嗎？”
余則成趕緊搖頭，“這是首長給你的指示，我這能來幫忙看著大門就算是盡力了。”
“可不敢搶你的任務啊。”
宋濤無奈搖頭，又聽到里面的掌聲逐漸停下，這才搖頭說道，“先不急，讓他們再聊一會兒。”
“那行，咱們就再曬會兒太陽。”
余則成笑著，卻是走到陰涼地里站著，宋濤再次無語。
會議室里，掌聲逐漸停歇，在場眾人再次看向主席臺角落的調查組眾人。
目光所至，眾人紛紛低頭。
就是顧源也將手上的文件緊緊握著，生怕一不小心掉落在地上。
而此時，柳老將曲院長等人送到臺下，然后再次走上舞臺，鄭重問道，“顧組長，請繼續宣讀上級的決定吧。”
聲音落下，顧源張張嘴，用力咽下唾沫。
他清楚，眼下只是讀個開頭就鬧出這么大的動靜，若是繼續宣讀，還知道有啥等著他呢。
要知道，現場來了這多人，到現在為止也就九部的楊小濤跟剛才那波人站起來過，后面可還有三機部、七機部跟后勤處的。
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
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焦躁，顧源恢復平靜，臉上再次掛起笑容，“首長，不必了。”
“剛才聽曲院長還有同志們的一番言語，我們也認識到了不足。”
“在調查期間，忽略了同志們的感受，在此我代表調查組的全體同志，向在座的諸位同志表達歉意。”
“不過，今后的工作，我們更加專注，更加認真，更加細致的做好每一件事。”
“我們更會履行好自己的職責，做好我們的工作。”
“也希望在座的同志們，能夠多多監督，多多指點。”
顧源說到最后，更是對著在場眾人再次鞠躬行禮。
而調查組的眾人也跟著鞠躬行禮。
接著就在顧源帶領下往臺下走去。
可剛剛走下臺，大門再次被拉開。
嘎吱的聲音響起，顧源等人下意識的看向前方。
這聲音，每次響起都沒好事。
現場眾人也都看去。
這時候，宋濤走在前面，身后還跟著余則成幾人。
看到這兩人出來，楊小濤就知道是大伯他們動手了。
王老秦老幾人自然認識這兩人，此時出現在這里，十有八九是為了調查組的人。
“你安排的？”
王老再次問道，總感覺這話說的有點多啊。
可除此之外，他是真不知道該問啥。
楊小濤搖頭，“您太看得起我了。”
說完，就看著現場。
宋濤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顧源等人身前，身后內務的人將調查組的人圍在中間。
而在后面，二機部的保衛科也都進來。
這場面，王老總覺得熟悉。
不僅是王老，就是九部的人也都熟悉。
熟悉的流程，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套路。
然后，王老想要跟楊小濤說話，可想到對方給出的答案，又顯得多余。
“顧源同志，陳博同志，還有調查組的同志，你們好。”
宋濤一臉淡定的說著，隨后從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證件，“我們是內務處的。”
顧源等人在宋濤他們出現的時候就感覺到不妙，因為這些人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甚至他們還以為是二機部在搗鬼。
心里剛升起些許悲憤，就聽對方說是內務處的，這讓他們很是不解。
不是二機部的？
內務處的為啥會來？
眾人疑惑著，顧源更是開口詢問，“這位同志，請問你們是要做什么？”
卻聽宋濤說道，“我們接到舉報，你們涉嫌泄露重要機密，這是逮捕令。”
“請跟我們走一趟。”
宋濤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不帶絲毫感情。
可顧源等人卻是傻眼了，陳博更是質問道，“什么泄露重要機密？你們不要血口噴人，我們從沒做過傷天害理，危害國家的事情。”
“對，你們肯定是搞錯了，說不定是有些人故意中傷，搞鬼蜮伎倆呢。”
王采薇也站出來大聲辯解著，先前在主席臺上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竟然還有人惡意舉報他們，如何受得這氣？
顧源伸手止住眾人，再次看向宋濤，神色嚴肅，“這位同志，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我們絕對沒有泄露任何機密，這點我們領導可以為我們作證。”
宋濤看看幾人，一樣的年輕，一樣的，不知所謂。
這樣的人啊，他可不是第一次見了，可每一次都想切開他們的腦袋看一看，到底是有多蠢啊，才會干出這么不著調的事。
不過想到這些人好壞都不分了，不知所謂也正常。
見幾人還要說完，宋濤也懶得打啞謎，直接說道，“你們伙同其他人員私自調查核反應堆的材料和數據，這些就是證據。”
顧源、陳博等人聽了又是一愣。
一旁的王采薇更是大聲辯解著，“這位同志，這核反應堆知道的人多了，你憑什么就說我們泄露機密？”
“而且這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算什么證據？”
王采薇說完，不用宋濤他們答復，在場的二機部就有人笑著說道，“這位同志，不懂的話就不要亂說。”
“核反應堆就四個字，知道的人不少。”
“可你要是說核反應堆由哪些材料組成，哪些數據支持，那就屬于保密級別了。”
“別這樣看我，在場的人都知道這事。”
“就是我，二機部的主任，都沒有權限知道反應堆的數據，你說是不是機密？”
“還有啊，年輕人。”
“不明白的話就多看看書，省的自己犯錯了都不知道。”
說完，這位來自二機部的食堂主任還是可惜的搖搖頭，嘆息不已。
而此時，顧源他們終于明白事情出現在哪里了。
他們當初調查蛟龍號反應堆的時候確實調查了相關數據，只是那時候沒有人告訴他們啊？
而且跟中科院的人合作，也沒有說這些啊？
更何況他們只是知道一些數據，并沒有對外泄露啊。
難不成，知道也是錯？
“好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宋濤懶得多費口舌，直接揮手讓手下將人帶走。
不管如何，今天這人必須帶回去，否則以曾老的性格，回去可交不了差。
見此，顧源等人看看四周的保衛科跟內務處人員，知道眼下已經沒有其他選擇，只希望上級領導知道這件事后，能夠盡快幫他們洗清冤屈。
隨著會議室大門再次發出嘎吱的聲音，一行人逐漸遠去。
而目送一行人離開后，直到大門再次關上，會議室里才傳出哈哈的笑聲，繼而是更加洶涌的掌聲。
中午，二機部食堂。
來時楊小濤開個玩笑，結果會議結束，眾人就被二機部的領導留下。
于是玩笑話就成真了。
當然，這頓飯對二機部的同志來說，非常值得。
一來這里面有很多二機部走出去的人，他們是戰友，也是前輩。
這頓飯正好拉近感情。
二來像楊小濤王老這些人這次主動前來，他們也要表示感謝。
同樣的，也要拉近彼此間的距離。
主桌上，二機部柳老錢老作陪，楊小濤王老秦老等人坐在一起。
“來來，咱們大家端起酒杯啊，我在這里，感謝大家了啊。”
柳老笑著端起酒杯，眾人也都把酒杯舉起。
王老在一旁打趣著，“這吃你們一頓酒可真不容易啊！”
身旁錢老直接笑道，“那是因為你們不常來，以后常來，酒管夠，肉管夠。”
王老手拍桌子，“這話說的敞亮，以后我常來，你們可別不管飯啊。”
錢老用力點頭，“這個你放心，就是在我們這住下也沒事。”
這話說完飯桌上突然爆發出哄笑聲，尤其是秦老笑得最開心。
曲院長跟張武有些納悶，不明白為啥大家都笑起來。
見此章老在一旁指著王老跟楊小濤，將王老在楊小濤辦公室里打地鋪的事說出來，兩人聽得是目瞪口呆，真沒想到竟然還能這樣？
王老臉一紅，卻是一副有理的樣子說道，“我反正覺得不虧，那是計算機啊，你老秦現在是羨慕都羨慕不來吧。”
秦老聽了冷哼一聲，“反正我是沒你那本事，還摳腳丫子”
“哎哎哎，這吃飯啊，別說那些惡心的事。”
楊小濤趕緊制止，再說下去估計這八卦又要起來了。
“喝酒，喝酒！”
“對對對，喝酒喝酒！”
眾人招呼著，這第一杯酒總算是碰到了一起，然后都是一飲而盡。
趁著吃菜倒酒的功夫，柳老看向楊小濤，臉上帶著笑容，“小楊同志。”
“柳老，您說。”
楊小濤放下筷子，就聽柳老笑道，“你剛才在會上說，你們真的做出來了？”
其他人聽了也都豎起耳朵，尤其是曲院長張武他們，蛟龍號現在還在母港里停泊呢，他們在會上說犧牲，說代價。
可心里對自己的兵關心著呢。
楊小濤認真點頭，“對，做出來了。”
“當真？”
“當真。”
楊小濤感覺這酒有點辣，拿起筷子吃了口豬耳朵這才繼續說道，“蛟龍號出現事故之后，我們就啟動合金材料研究項目。”
“經過大家的努力吧，前兩天我們終于做出來了，當然還需要檢驗。”
“不過在理論上是沒有問題的。”
楊小濤說完，眾人互相看看。
尤其是錢老他們，眼神中更是透著懷疑。
這做出來了，可沒試驗，誰知道能不能行？
還是師傅錢老反應快，開口詢問道，“小濤，這材料叫什么名字。”
“鋯合金。”
“高合金？”
王老一臉疑惑，可身旁的錢老卻是笑著說道，“是一個金字旁一個告訴的告，金屬鋯！”
然后看向柳老，“這種金屬擁有很高的熔點沸點，而且其中子吸收截面小，耐高溫腐蝕，應該沒問題。”
見錢老如此說，柳老自然是信服的。
楊小濤也露出感激神色，然后說道，“我們這兩天正在熟悉工藝，不過還是生產出來一些樣本，到時候給你們送來試試。”
柳老欣然答應，隨后再次提杯，“來，我們一起感謝楊小濤同志，這次可是幫了咱們大忙啊。”
楊小濤忙舉起酒杯，“您客氣了。”
直到三杯酒下肚，在座的人這才起身互相走動。
楊小濤正跟錢老說著鋯合金的生產工藝，旁邊幾人都是聽得仔細。
雖然聽不懂什么叫四氯化鋯，什么叫還原反應的，可聽起來就覺得靠譜。
同時王老還在心里為本家侄子恨鐵不成鋼，明明守著合金局這個下金蛋的母機，結果連人家九部的研究所都不如，真是越來越廢物了。
就在王老準備回家好好訓一訓自家侄的時候，三道身影走到楊小濤身后。
見到三人，楊小濤忙起身，然后看著三人手里的酒杯忙回頭找酒杯，王老眼疾手快拿起酒瓶子就給楊小濤倒上。
“楊部，我們來找你喝酒了。”
劉彬在一旁率先開口，隨后領頭的黃總設計師笑著說道，“這次事情，多謝了。”
楊小濤擺擺手，“說謝謝就見外了，本來也不關咱們的事。”
“不不不，還是要感謝您，而且這新型材料的出現，不僅可以讓蛟龍號更好，也為我們設計新型潛艇吃了定心丸！”
楊小濤端著酒杯來了興趣，“你們要設計新型核潛艇了？”
黃總設計師點頭，“對，眼下設計圖已經完成，原本還有反應堆的隱患，如今也被解決了，我們就更有把握了。”
“這才對嘛。”
楊小濤欣喜的說著，蛟龍號只能說是鸚鵡螺號的山寨版，想要走出自己的道路就得打破原先的約束桎梏。
“這核潛艇一艘怎么行啊，怎么的也得再來一艘吧！”
“有什么困難，需要幫助什么的盡管說。”
楊小濤豪邁的說著，然后就聽一旁的大餅臉劉彬笑呵呵的說道，“楊部，我們還缺點東西，您要不支援一下。”
兩人一起坐過火車，彼此間也算是熟悉，經得起開玩笑。
楊小濤直接問道，“什么困難，說！”
“哈哈，我就不客氣了啊。”
在周圍人的注視中，在黃總設計師眼神制止中，劉彬輕笑著說道，“楊部，我們缺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