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病癥
大漠狼王神情凝重，但其他人卻感到奇怪。
在寒潮那樣的災難面前，大漠狼王有所損壞應該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吧。
畢竟，大漠狼王作為國都，平時肯定有不少居民。
緊急撤離的途中，產生一些混亂在所難免。
李玄等人也留意到了大漠狼庭中一些不自然的毀壞痕跡。
但在那種情況下，有人渾水摸魚是無法避免的。
“不對，你們不知道這里對大漠人的意義。”
大漠狼王斷然否決道。
“沒有任何一個大漠人會做這樣的事情。”
“我們對狼神的尊敬，不會次于圣火教對圣火。”
一聽這話，李玄當即凜然。
他立即明白大漠狼王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可能大漠狼庭對大漠人而言，跟圣火教對于自己總壇的態度是一樣的。
李玄轉頭去看五個大祭司的反應，發現他們也是同大漠狼王一樣表情凝重，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警戒！”
李玄大喝一聲。
眾人立即結陣，警戒四周。
“阿玄大人，您發現什么了？”
妮露拜爾警戒的同時，當即問道。
她以為李玄發出命令，是因為發現了什么情況。
“如果大漠狼王所說確鑿，這寒潮里還有我們之外的存在！”
李玄說完，立即全力感知四周的情況。
可是寒潮限制了他的感知范圍。
李玄現在也就是能摸清楚周邊的情況罷了。
他的感知在超出了圣火覆蓋的范圍之后，便會大打折扣，遠不如平日里那么靈敏。
李玄的話，讓眾人心中一驚。
但此次寒潮一行，李玄是領隊，所有人都不敢大意。
“保持警戒，我們仔細搜查一下這里。”
“你來給我帶路。”
李玄對大漠狼王說道。
大漠狼王匆忙點頭。
他也很想弄清楚到底是誰破壞了大漠狼庭。
隨著他們深入，四處可見破壞的痕跡。
李玄越看越是奇怪。
他讓大漠狼王選了個被破壞的建筑，然后湊近過來，融化積雪，打算好好調查一番。
這一查，還真叫他們發現了不對。
這破壞的痕跡顯然不是人為。
而且只有暴露在積雪外的部分被破壞。
被深埋在積雪下的部分并沒有被破壞的痕跡。
也就是說，這場破壞是在寒潮淹沒大漠狼庭之后。
“你們這里是不是有什么兇禽猛獸？”
李玄對大漠狼王問道。
“我們這里最常見的野獸就是狼和鷹。”
“但這些野獸的破壞力…”
大漠狼王還未說完，遠遠地從寒潮深處傳來了一聲狼嚎。
嗷嗚——
悠長的狼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玄將感知集中在狼嚎傳來的方向。
他眉頭一皺，對所有人說道：
“有東西在迅速接近，帶著明顯的殺意。”
李玄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并沒有說清楚到底是什么東西在接近。
不是李玄在賣關子，是他也有些不確定。
下一刻，數十只牛犢大小的身影闖入了他們的視線，悍然對他們發起了沖鋒。
“你們這兒的狼這么大個！？”
李玄驚得差點對大漠狼王直罵娘。
只見數十只巨大的白狼，紅著眼沖了過來。
吐著腥氣的大嘴裂開，露出比霜雪還要森白的尖牙。
在場雖然都是世間頂尖的高手，但看到這么多巨狼，還是忍不住一愣。
按理來說，他們都是見多識廣之輩，但這么大的狼任誰都是頭一回見。
尤其是狼群中的頭狼，簡直比翡翠高原的綠牛還要大。
眾人無聲看了大漠狼王一眼，雖然心中都有疑惑，顯然不是現在計較的時候。
不必李玄出手，憋悶了一路的一眾絕頂高手聯手出擊。
他們都是上三品的武者，還能怕這些畜牲不成？
可雙方剛有交手，便有人驚呼道：
“小心，這些是異獸！”
只見這些巨狼張口便噴出濃郁的霜雪，利爪上更有冰晶凝結。
它們不僅速度奇快，而且還力大無窮。
這若是尋常人遇見了，頃刻間便要被撕成碎肉。
這下子，大漠狼庭的破壞痕跡便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可即便這些巨狼是異獸，但雙方的實力差距還是懸殊的。
僅僅是幾個照面一眾高手們便全滅了這數十只巨狼。
巨狼的尸體倒在地上，從體內流出幽藍色的血跡，剛剛流出體內便開始凍結。
“這些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眾人面面相覷，希望有個人能分辨出這些狼的來歷。
異獸是獸族中比較罕見的存在。
由于天賦異稟，生來便能使用陰陽五行之力。
人族需要修煉才能掌握，但極少數獸族天生便有這份能力。
可獸族的天賦局限較大，無法通過修煉獲得成長。
但人族不同，即便從最孱弱的存在開始，通過修煉也能獲得通天徹地的偉力。
這也是人族如今可以掌控世間的底氣所在。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都齊齊看向了大漠狼王。
李玄也是不由說道：
“你們大漠竟然有如此危險的兇獸。”
見沒有回應，李玄奇怪的回頭去看。
結果發現大漠狼王和大祭司們的表情也是一臉懵圈。
“從小到大，別說是見了，我連聽都沒聽說過這種狼。”
“即便傳說中，受狼神指引的狼群也不是這樣的。”
“這到底是…”
大漠狼王喃喃自語，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他轉頭看向大祭司們，希望從他們的口中得到答案。
大漠的大祭司是最博學的人。
如果連他們都不知道的話，只怕整個大漠都不會有人知道了。
“狼王，只怕是寒潮帶來的后果。”
“寒潮讓狼群瘋狂了。”
大祭司們看向地上的巨狼尸體，臉上竟滿是悲憫之色。
大漠崇拜先祖狼神，因此對狼這個物種有著特殊的感情。
草原上的野狼雖然會時不時地來偷吃羊群，給牧民帶來損失。
但每當大漠狼庭更換了新主人時，受狼神指引的狼群也會前來獻上狼吞月功法。
雖然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奇景，但大漠流傳下來的歷史應該不假。
大漠每年都會有陷入困境的人，得到狼的幫助的故事。
很多人感激狼的恩情，想要將他們養在家中，但狼每一次都只會在助人之后，默默離開。
大漠人對狼的崇拜是有事實基礎的，并不僅僅是圖騰那么簡單。
大漠人自認為相比起圣火教，他們崇拜著更加實在的東西。
可如今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巨狼，實在是和那些崇拜扯不上關系。
如此巨大的實力差距，這些巨狼竟然也會兇悍地發動攻擊。
由此可見，巨狼的攻擊欲望早已超過了他們的理性。
這在異獸中也是很罕見的。
畢竟，作為獸族面對強大的敵人會退縮，以此求全自己的性命是本能。
可是這些巨狼連這些本能都已經失去了。
李玄也很是認同大祭司們的推測。
巨狼瘋狂的舉動，很可能是因為受到紊亂的陰陽五行影響。
獸族對環境的變化更加敏感。
在寒潮這樣的環境中，出現巨狼這種極具攻擊性的異獸也不足為奇。
只是李玄有些奇怪，這么多天以來，這些巨狼都吃些什么。
總不至于是吃雪就能存活吧。
畢竟寒潮里的所有東西都被凍成了冰疙瘩，實在都是些難以下咽的東西。
如此惡劣的環境下，還有生命能存活，簡直就是奇跡。
帶著這個疑問，李玄直接將那頭最大的頭狼的肚子給剖開。
他原本是想看看頭狼的肚子里還有沒有未消化完的食物殘渣，以此來推斷它們的食物來源。
可里面露出來的內容物讓李玄感到震驚。
除了一些人族的殘肢斷臂以外，頭狼的肚子里還有一塊拳頭大小的白色結晶。
白色結晶的內部隱隱有藍色的微弱光暈流轉。
“這是什么？”
其他人也湊了過來。
大祭司們不顧惡心，直接用手上的木杖將白色結晶扒拉出來。
頭狼肚子里，殘留的殘肢斷臂，來源非常清楚。
寒潮內有不少人沒有來得及撤離。
這一路上，他們就見過了不少。
顯然，這些巨狼是將這些凍斃的尸體作為口糧。
它們破壞大漠狼庭，估摸著也是為了刨食。
只是這白色結晶卻不知是什么東西。
大祭司們用真氣將白色結晶托起，然后仔細觀察起來。
對于這未知的存在，他們都秉持著小心謹慎的態度，沒有親手觸碰，觀察時也一直保持著距離。
五個大祭司看了一會兒，但卻都沒看出個所以然。
他們將白色結晶遞到了李玄眼前，問道：
“天命者，你能看出這是什么嗎？”
李玄雖在大漠有“最兇惡魔鬼”的威名，但另一方面這也是對他實力的認可。
大祭司們這一路上也是見識到了李玄的厲害。
此次寒潮一行，若是沒有李玄，根本就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
大祭司們嘴上雖然不說，但早已對李玄信服。
李玄認真查看了一番白色結晶，面色逐漸難看。
他接著又剖開了幾只巨狼的肚子。
無一例外都有這種白色結晶，只是個頭沒有頭狼肚子里的那么大，普遍都是米粒大小，偶爾有幾個有雞蛋那么大。
“這東西好像和它們的實力掛鉤啊。”
剛才出手的幾個回憶道。
這更加驗證了李玄的猜想。
“白色結晶里應該是紊亂的陰陽五行之力。”
李玄嘆息一聲，抬頭望天。
“寒潮在改變這里面的所有生靈。”
聽到這話，眾人心中一驚。
“我們有圣火之力庇佑，因此沒有遭受紊亂陰陽五行的影響。”
“但如果沒有庇佑手段的生靈進入寒潮，恐怕都免不了這一遭。”
一直默默聆聽的安康公主若有所思，緩緩吐出了三個字：
“雪狂病！”
李玄點點頭，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安康公主素來聰慧，因此一點就通。
她此前在宮中翻閱了大量關于北梁和寒潮的書籍，因此儲備了不少知識。
李玄將白色結晶形成的理由一說，她就立即想到了雪狂病。
雪狂病是指那些受到寒潮影響，喪失理智，胡亂攻擊他人的狂癥。
李玄對雪狂病其實并不陌生。
當初，他隨趙奉前往北境支援魏震帶領的縱獵官北隊。
隊伍中的顏尚等年輕縱獵官因為在寒潮跟前呆了好幾天，呈現了不同程度的雪狂病癥狀。
但幸好他們的癥狀并不嚴重，休養了一段時間之后，就慢慢康復了。
那段時間他們的狀態確實都非常糟糕。
這還僅僅是在寒潮附近呆著而已。
若是真正步入寒潮，只怕他們的雪狂病沒有那么容易康復。
巨狼的出現，倒是讓李玄知道雪狂病并不僅僅會出現在人族身上。
恐怕所有生靈都難逃紊亂陰陽五行的影響。
眾人回想起之前巨狼施展的各種異獸手段，現在心中都有了個答案。
只怕這些巨狼并不是真正的天生異獸，而是普通的野狼遭受了雪狂病之后，出現了異變。
李玄想了想，對安康公主問道：
“書上有沒有記載人族患上雪狂病之后，也有出現類似的異變，掌握特殊的力量？”
安康公主搖搖頭：
“書上記載，患上雪狂病的人，大部分都死了，只有極少部分回到安全的地方后，狀態漸漸平穩下來。”
“但如果遭受刺激，平穩下來的狀態也會被打破，復發的雪狂癥攻擊性更強，死亡的速度也更快。”
李玄點點頭。
這一次帶著安康公主同行，還真帶對了。
她之前在宮中看了那么多書，現在倒是派上了用場。
大漠的五位大祭司也對安康公主另眼相看。
“公主殿下說得不錯。”
“大漠白狼衛常年監視寒潮，這和他們總結的經驗一致。”
“這么多年以來，雪狂病的生還率不足一成，生還者的下半生也很難平穩度過，復發的風險極高。”
對于寒潮，大漠確實有不少經驗。
畢竟，他們之前還曾想借助西閣的符文之力控制寒潮的蔓延走向。
“你們之前有沒有試過用動物實驗雪狂病。”
大祭司們當即露出尷尬的表情。
還是大漠狼王干咳一聲，替他們答道：
“也有試過，但獸族對危機的感應比人族靈敏得多。”
“讓實驗的動物自行進入寒潮根本不可能，我們直接帶進去也太過危險。”
“因此，這個實驗便不了了之了。”
李玄不再多問，只是心中無形中多了一份陰霾。
“盡快補給，然后繼續趕路吧。”
“時刻要戒備可能存在的危險。”
這些巨狼還需要進食才能生存。
李玄只能祈禱雪狂病帶來的異變僅此而已。
不然的話，北梁的危險程度，只怕遠在他的想象之上。
晚上，他們完成補給之后，在大漠狼王的故居休息。
這里算是整個大漠狼庭中，保存的最為完好的建筑之一。
但眼前這蕭瑟的景象，只會更加傷大漠狼王的心。
因此，大漠狼王晚上吃過飯之后，便早早睡下。
由于寒潮的緣故，大漠狼庭的各種物資都保存的完好。
他們這一路上的消耗立即得到了補給。
按照現在的物資消耗情況來看，支撐他們抵達北梁應該是綽綽有余的。
晚上，李玄為安康公主檢查完身體之后，便研究著從巨狼體內剖出的白色結晶。
這白色結晶有些意思，外殼極其堅硬，火燒也不會融化，內里蘊藏著紊亂的陰陽五行之力。
在某種程度上，白色結晶和圣火教的蘊火寶石有很多相同之處。
即便是紊亂的陰陽五行之力，李玄用輪回之道轉化之后，也能化作己用，因此便將所有白色結晶剖出，放進了帝鴻骨戒中。
安康公主將李玄抱在懷中，享受著晚上的靜謐。
她摸著李玄的毛，看著自家的小黑貓把玩白色結晶。
“阿玄，也給我拿一個看看。”
安康公主伸出手掌。
李玄將尾巴上的帝鴻骨戒貼到安康公主的手掌上，下一刻她的手掌上多了一顆米粒大小的白色結晶。
“阿玄真小氣。”
安康公主不滿地嘟著嘴說道。
李玄咧嘴一笑，不多說什么，繼續研究著手上的白色結晶。
“這么一顆小小的東西，竟然讓狼變得那么巨大，還能噴霜結冰。”
安康公主用手指撥弄掌上的白色結晶，感慨不已。
可還不等安康公主繼續感慨，只見她手掌上米粒大小的白色結晶無聲融化，轉眼就沒進了安康公主的手掌中。
安康公主瞪大眼睛，整個人都呆愣原地，嚇得她渾身僵硬，臉色一白。
李玄忙著研究白色結晶，沒有發現安康公主的變化。
他只是覺得屁股有些不得勁，挪了幾下，但怎么挪都不如平日里舒服。
李玄正疑惑間，只聽安康公主顫抖的聲音響起：
“阿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