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紅火歲月做俗人 426進步
吳海洋和唐植桐喝著酒,聊著天,聊唐植桐的工作、學習,但沒有涉及吳海洋的工作。
也聊到了不少共同認識的人,吳海洋提了一嘴黃干事。
黃干事,吳海洋去年在工地時的專職通訊員,退伍了。
吳海洋沒說原因,唐植桐也沒問,倆人沒有什么交情。
黃干事這人給唐植桐的印象有些喜形于色,而且喜歡吃獨食。
唐植桐對此沒有多少意外,對吳海洋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三五知己好友,東拉西扯,談天說地,揮斥方遒,無關利益,這是獨屬于男人的放松時刻。
肚子里沒什么油水,盡管白酒自帶能量,但兩人在喝完一瓶白酒后,又每人喝了碗羊湯,吃了個燒餅。
不出意外,羊湯和燒餅獲得了吳海洋的交口稱贊:“這么一喝,還真有點想念你在工地上搞的大鍋菜了。”
“等有機會,我再做給洋哥吃。”唐植桐放下碗,心滿意足的舒了口氣,掏出煙盒,捏出一顆煙放在鼻子底下,由于呂大夫在場,并沒有點上。
“呵呵,那感情好。我再給你拿個東西。”看到唐植桐的做派,吳海洋起身去了書房,一會的功夫拿出一罐打火機油來。
“不抽煙了,你一塊拿著吧。”吳海洋將煤油遞給唐植桐。
“洋哥,這個就不用了,你留著吧,上次你給我的還有呢。”唐植桐推辭道。
“讓你拿著就拿著,我還能缺了這個?”吳海洋不由分說直接塞給唐植桐。
“嘿嘿,那我可得常來。”看吳海洋堅決,唐植桐也沒有推辭,雖然打火機自己一直沒怎么用,但這玩意屬于有備無患的東西,留下沒壞處。
小王同學看兩人吃完,幫著收拾了桌子,四人又聊了一會,兩人起身告辭,并謝絕了呂大夫相送。
吳海洋把二人送到樓下,拍了拍小老弟的肩膀非常感慨:“我當時是真想把你留在身邊,也很幸虧沒有把你留在身邊,好好干!”
“嘿嘿,我能有今天還是得感謝洋哥,以后有事洋哥吩咐,我隨時聽安排。回見!”唐植桐沒有再拒絕,將高壓鍋掛在車把上,揮揮手告辭。
回家的路上,小王同學摟著自家男人的腰,小腳腳摞在一起,高興的都快翹起來了。
為自己男人高興,也為自己高興。
之所以為唐植桐高興,是因為小王同學明白,很多事情并不是由著個人意志決定的,而是由事情推著往前走,自己男人進步也許指日可待。
為自己高興呢,是因為自己已經見過自家男人所有的好友,這是一種認同。在這一點上,小王同學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沒怎么帶他見自己的朋友。
雖然喝了點酒,但唐植桐腦筋很清醒,上午過來的時候小王同學只是靠在自己背上,現在摟著自己的腰,必不可免的迎來了更多人異樣的目光。
大街上摟摟抱抱自然是不成體統的,所以唐植桐高聲唱起了《東方紅》。
年輕的時候不理解,等上了年紀才知道,大大佬是真的非常了不起。
這歌,唱的心甘情愿,飽含深情。
到家后,唐植桐灌了一杯水,沒有躺下休息的意思,而是將西廂房的爐子給引著,打算燒水洗澡。
爐子燒柴就這一點不好,沒人管基本上撐不了一個小時,用的時候得重新生火。
蹲上鐵鍋,燒上水,唐植桐出門瞅了一眼南墻根,煤沒有什么變化。
“媽,今天沒有人來送東西嗎?”生怕張桂芳將人撅回去,唐植桐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誰?送啥?伱跟人約好了?”張桂芳聽后一愣,問道。
“媽,我買了點煤,說下午給送來著。”小王同學聽到婆婆與丈夫的對話,趕忙從廂房里露出頭來,代替唐植桐回了一句。
“哎呀,你說你們倆,怎么老想著買煤?這東西又缺不了。”一聽是兒媳婦去買的,張桂芳瞪了兒子一眼,抱怨了一句,倒沒有說別的。
“媽,我回娘家聽我媽說的,讓這陣子備下點,沒壞處。這話您可別往外傳。”小王同學將鍋甩給了自己親媽,兩個媽見面的概率微乎其微,她不怕露餡。
“哎呀,親家母有心了。花了多少錢?我給你。”張桂芳一聽是葉志娟說的,立馬熄了反對的心思,反而有些感恩戴德,人家是什么級別?犯得上騙自己?既然讓買,肯定是為了自己這個家好,若不是因為兒媳婦,人家可能連眼皮都懶得抬。
“什么錢不錢的,就當我孝敬您了。”小王同學連連擺手,這錢本來就是丈夫給的。
張桂芳還想再說什么,門外又傳來問話聲:“請問,王靜文同志住這嗎?”
“哎,來了,請進。”小王同學趕忙迎了過去。
不出意外,這是來送煤的,但跟昨天不是一波人。
這波學生話少,沒多問,確定了位置后,就埋頭干活。
比起昨天送過來的煤,今天的煤就多了一些碎塊,但唐植桐照樣全收,一句多余的話也沒有。
若是真有居民收到煤后嫌棄碎,讓運煤師傅出運損的話,運煤師傅是肯定不會掏錢賠償的。
非但不掏錢,還高低會喊上一句:打死你個龜孫!
隨后上前跟居民友好切磋一番,拳拳到肉,跟簽生死狀那種差不多。
真當運煤師傅好欺負呢?
運煤怎么了?人家好歹也是工人,是有媽的人,這個媽叫工會!
當然,四九城居民的正常做派是給運煤師傅熱情招呼、倒水喝,張桂芳也不例外。
一車煤好幾百斤,平常都是一個運煤師傅,又是拉又是搬,看著都累。
人心都是肉長的,哪怕運的是蜂窩煤,偶有磕碰,居民也都是客客氣氣的,掙得都是辛苦錢,大家相互體諒,極少有人去故意為難人。
運完煤,唐植桐拎了一筐進正屋,跟張桂芳說道:“媽,給爐子換點煤,燒上水,咱今天洗澡。”
“行。都洗嗎?”天冷了以后,家里已經有日子沒洗澡了,習慣了隔三差五沖澡的日子,時間一長不洗澡,渾身癢癢。
“都洗。我再把土灶拿出來,咱三個爐子一塊燒,能供上用。”唐植桐信心滿滿,不缺煤、不缺柴,再稍微用點掛,馬腳不大。
從去年開始,唐家澡洗的勤,頭也洗的勤了,再加上街道偶爾發一些藥,什么虱子、跳蚤、臭蟲,也就慢慢沒了。
個人衛生很重要,唐植桐可不想再過回以前的日子。
張桂芳和兩個閨女先洗,唐植桐在外面負責看鍋,小王同學負責往里面送熱水。
由張桂芳照看著,沒有出現水太燙或者太涼的情況。
待她們洗完后,換了水,王靜文、唐植桐才依次洗澡。
唐家洗澡的時候,郵電學院的參加社會實踐的學生也在泡澡堂。
傳幫帶是優良傳統,雖然593班的同學干的天數并不多,但從昨天開始已經帶著其他班級在勞動了。
學院里每個月就給每位學生發幾張澡票,再想多洗就沒辦法了,哪怕花錢都進不去門,所以盡管忙一天有點累,女同學還是很高興的。
男生澡堂那邊更熱鬧,一大幫血氣方剛的青年先是沖澡,然后把自己扔進澡堂里舒服的泡上一會,最后互相搓背,把這一天的疲勞洗刷干凈。
洗完澡,大家三三兩兩的回宿舍。
路堅干了兩天,已經有點疲了,后悔沒有跟唐植桐一樣選擇“把機會讓給更需要的人”,但事情進行到這一步,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只能咬牙堅持。
今兒路堅作為熟手,學院里給分配了一個其他班級的助手,小伙子很熱情,但人情世故上差了一點。
“哥,我昨天看報紙,看到勤務員的報道很有感觸,我也想做勤務員,你說我這次實踐不收工錢,行嗎?”小伙子自從跟著路堅開始,一口一個哥,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親兄弟。
“你自己琢磨的?”路堅慢慢的溜達著,落在其他人后面,這小伙子倒也不是耍嘴上功夫,今兒看到他抽煙,路過合營店的時候實打實的給他買了一盒煙。
哈德門,乙級煙,紅標,看上去跟華子一個顏色。
“嗯,哥,你說行不行?”小伙子迫切的期待路堅的回復。
“嘿,你何苦呢?”路堅上下打量一下這個小伙子,農村出來的,上下都打著補丁,從表面看,家庭跟谷漫蒼差不多。
“不敢瞞著哥,我想進步。”小伙子說的很坦然,也很真誠。
“唉,你這煙收的燙手啊。”路堅掏出那盒煙,不是還給小伙子,而是自己抽出來叼上一顆點上。
都是一個學校的同學,還給人家就有些打臉了,這種人說不定還會得罪他,不如指點一下,把這盒煙的“友情”給買斷。
吸上一口,路堅才緩緩開口:“你不拿,負責這次社會實踐工錢發放的老師大概率得夸你一句有覺悟,你想留個好印象?”
“嗯。”小伙子沒有一絲掩飾,直接點頭承認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工錢是學院里跟煤場那邊結算過來的。你不收,這錢得交回煤場吧?”路堅彈彈煙灰,又來上一口,“為了這一兩塊錢,老師得再跑一趟吧?”
“跑一趟也沒啥,興許順路。你有沒有想過,煤場那邊收了這錢,該如何做賬?”路堅雖然知道這種情況,大概率會在某個環節悄悄的進個人腰包,但這種事不能訴之于口,否則就成了污蔑。
小伙子聽后就目瞪口呆了,父母在家教導好好跟人說話、嘴甜、手勤外,可沒教這些。
“你不拿,其他同學也不好拿。你不拿,你說他們會怎么想?他們往后會怎么對你?”路堅并沒有停止往下引申,而是繼續說道。
澡堂離三舍不遠,到了宿舍門口,路堅又抽上一口,站定,將煙屁股彈出去,拍拍小伙子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遇事多想想,最好不要只感動了自己,也不能只表現自己。”
至于算不算給大家添麻煩,那得小伙子自己去悟,自己去取舍,這種話,路堅是不會說的,一盒煙哈德門而已。
隨后也不待小伙子回話,路堅進了宿舍,任由小伙子在門口思量。
路堅之所以收這盒煙,跟他自己以前的經歷有關。
哈德門這煙不是新牌子,跟大前門一樣,名字分別起源于四九城的崇文門、正陽門。
路堅小的時候,看過哈德門香煙的廣告,也聽一些老煙民看著廣告上面的畫像人物說著一些污言穢語,但他那時候不懂啊,只想著跟在煙民后面討個哈德門的煙卡。
煙卡,彩色的,但不是每個煙盒里面都有,得碰運氣,拿到小伙伴面前很有面子。
等長大,經了人事,路堅才明白過來,煙卡算啥,那幫老煙民滿天飛的段子和那些廣告上的標語才是成年人的樂趣。
“吸來吸去,還是他好。”配上胭脂水粉口紅打扮的靚麗美女,就這擦邊水平,嘖嘖嘖
小伙子跟路堅不一個宿舍樓,站在男生三舍門口想明白后,才往自己宿舍走去。
一盒哈德門不便宜,但小伙子并不認為自己這錢花的虧,恰恰相反,他還認為自己賺了,很多事如果沒有人點破,當事人會一直蒙在鼓里,直到吃了虧為止……
路堅進了219宿舍,就將哈德門掏了出來,跟其他幾個委培的大煙筒們分了。
“嚯,舍長,煙不錯,這是給大家改善生活啊。”竇永昌捏了一顆,叼在嘴上,打趣道。
“一天一塊錢呢,賺錢了嘛,改善改善,老吃粗糧,今兒吃回細糧。”路堅同樣以玩笑回應。
219宿舍八個同學,分別來自四九城、津門、晉省、冀省、豫省,最先緊張的谷漫蒼老家,然后是冀、晉、津,現在就連四九城也不寬裕了。
谷漫蒼、盧石省吃儉用,會往家里寄部分補助金回去,其他委培生也差不多的情況,大部分工資都會留給家里開支。
現在四九城已經有煙草短缺的跡象,其他地方也不會例外,這一點已經通過書信確認。
竇永昌領先大家一步,買了些煙葉子回來,自己卷煙抽,用的是批改過的作業紙,主打一個節約。
煙葉子比成盒的香煙便宜很多,偶爾沒了口糧,大家也會蹭竇永昌的煙葉子過過癮,所以才有了“改善生活”一說。
雖然困難,但大家都沒有戒煙的意思。
抽煙雖然有害身體健康,但也并非一絲可取之處都沒有。
219宿舍整天煙霧繚繞,除了喂谷漫蒼、盧石二手煙以外,一些小家伙也受不了這個味,選擇跑其他宿舍。
像什么蚊子啊、跳蚤啊、虱子、臭蟲、蟑螂啥的,219宿舍一概沒有。
這年頭若是有學生會查宿舍衛生,219宿舍妥妥的衛生標兵宿舍,屬于流動小紅旗來了就甭想再摘走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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