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爾的城墻屹立不搖,于是城下的半神聯軍們想要造成殺傷的最有效手段,變成了瞄著城頭上來來往往的羅德爾守軍打。
射擊目標從下往上看只有一條線的范圍,稍微抬高一度就從城頭上飛過去了。
因此現在的羅德爾城頭,實體箭矢、輝石魔力構成的飛彈、熔巖球、風暴氣浪…各種東西都呼嘯而過。
從城頭上往下看,火山騎士一片黑壓壓的肅穆沉重、整齊嚴峻。
而那些數量眾多的寧姆格福軍隊雖然穿著紅綠拼色還帶著金色獅子圖案的罩衣,顏色鮮艷。
但是隊伍龐大,被圍攻的大門方向,即便是羅德爾城墻居高臨下,那人潮也幾乎一眼望不到頭!
其中還夾雜著身形巨大的山妖。
唯有在戰場的遠處,一片相比之下小了很多的營帳,孤零零的屹立在外。
那是不摻和攻城的圣樹軍團。
可即便圣樹軍團提前已經聲明,不會參與攻城戰。但是他們現在不管怎么說也是陳兵在外,不論他們怎么說,帶給羅德爾的壓力都是實打實的。
亞壇高原黃金色的原野被各個軍陣和營地侵占、蹂躪的不成樣子。
就連吹拂過高原的微風,都帶上了血與火的氣味。
從城墻往下看,大地被分為了幾個色塊。
但就是這幾個色塊,就足以讓任何人謹慎起來。
如果沒有足夠可信的消息和情報,藍恩覺得基甸·奧夫尼爾和賜福王就算是心里再著急,也不會輕易就準備往外打。
喪失了羅德爾城墻的優勢,外面的半神聯軍可是如狼似虎啊。
他們跟羅德爾騎士就算是有差距,這差距又能大到哪里去?
直到百智爵士吐露出消息的來源,藍恩才不出所料的點點頭。
“雙指和賜福王?”獵魔人接著問,“他們說什么了,讓你這么有信心?”
百智爵士所進行的準備,藍恩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為了應付上司的突發奇想,而是他自己也認為有可行性,于是才下了大力氣去做。
這種信心,毫無疑問應該就是從情報上來的。
“就算是我把瑪蓮妮亞給勸住了,對方少說也還有四個半神呢。這都敢往外打?”
“總數是四個罷了,”百智爵士這時候倒是輕松的擺擺手,“不在戰場上,那數量多又有什么意義?”
“這你也能肯定?太冒險了吧。”藍恩皺眉,“拉塔恩要從蓋利德遠行帶軍而來,肯定會慢。但是菈妮呢?她名下可是沒什么勢力,輕便得很。本身還是就在亞壇高原下方的利耶尼亞,離得近。”
基甸·奧夫尼爾看上去非常篤定:“不用擔心月之公主。她的肉身已經死了。尸體就躺在利耶尼亞的神授塔上。”
“肉身死了?!”這還是藍恩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因此非常驚訝,“你是說,在黑刀陰謀之夜的當晚,制造了另一場死亡,從葛德文王子身上強行把完整的死亡分開的死者,是菈妮自己?”
“她圖什么?這消息可靠嗎我說?”
藍恩畢竟在聽到這消息之前,都始終將菈妮看做是一個策劃了黑刀陰謀之夜的大陰謀家,一個跟她的力量、她的律法一樣冰冷傷人的半神、神人。
因此也一直對菈妮警戒心爆滿。
畢竟,這可是能精準看透一個烈火烹油、繁盛似錦的神代王朝的結構性弱點,并且予以精確致命打擊的狠人。
這種高端陰謀玩家,藍恩面對她都感覺會很危險。
但現在,她把自己的肉身殺了?
沒聽說卡利亞王室的魔法,或者說月之公主所背負的律法,在靈魂狀態下都足夠強力啊?
肉身沒了,就算靈魂還活著,那她半神的實力直接被砍下去一大半都不好說。
她這么做…如果不是被另外的人算計了的話…那就是在黑刀陰謀之夜,她所求的不光是殺死葛德文,搞崩黃金律法和黃金王朝原定的繼承順序?
那她還想干什么?
只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藍恩就閃過了很多思緒,但是因為他對這位月之公主實在了解不多,也只見過區區一面,因此難以判斷。
“可靠,”百智爵士干脆的回答,“雙指告訴我,祂在連接到各地神授塔的時候,親身看見了菈妮的尸體,那做不了假。所以現在說她沒意義了。”
說完,基甸·奧夫尼爾就略過了已經被判斷為難有威脅的菈妮,真的不再多說。
“利耶尼亞沒了菈妮坐鎮,卡利亞王室也難有什么作為,拉塔恩穿過利耶尼亞的時候會不好走。但即便這樣,他應該也快要到達亞壇高原了。咱們時間緊迫啊,得趕緊先剪除威脅,能打敗幾個算幾個。”
“可他們現在,”藍恩說著,同時往后一仰頭,“可依舊算是軍陣嚴謹啊。有機會?”
一根帶著超自然的白色殘影,擺明了是使用戰灰發射出來的箭矢,從獵魔人的額頭前擦了過去,射入天空,遠遠的拉出一個拋物線,墜落下去。
他們倆此時站在羅德爾城墻的邊緣,方便私下談話,也方便觀察下方的半神聯軍。
“這就是賜福王的命令了。”百智爵士非常淡定的說著,“陛下堅信,在非常接近的不久之后,甚至是就在這幾天,他們內部就會出問題。”
而沒等藍恩再次開口,基甸·奧夫尼爾已經先堵住了獵魔人的嘴。
“我不知道依據是什么,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藍恩。只是陛下的言辭非常篤定自信,讓我也不得不信,并且依照命令去執行下去。”
說著,百智爵士朝著獵魔人輕輕點頭。
“我想你也多少該有些察覺…賜福王麾下可不止咱們這些在明面上的人手,對吧?”
獵魔人也應和著點點頭。
他想到了在日蔭城,那個被他制服的鈴珠獵人、鐵棘,埃隆梅爾嘴里不就念叨著某位‘主人’嗎?
“那就是了。”百智爵士無所謂的擺擺手,“王者理應擁有私密,臣屬不應窺探。”
“陛下既然有信心,雙指也并不反對,那像咱們褪色者,照辦不就得了?”
藍恩輕笑一聲:“身為王朝里地位崇高的褪色者,賜福王登基的現在反而兩眼一抹黑,你倒是真想得開。”
“想不開又能怎么樣?”百智爵士還挺有意思的反問藍恩,低沉的笑笑,“跟我說實話吧,藍恩。你跟我提這個話題,是想干什么?”
“你是個聰明人,能光看那些堆積如山的命令留檔就知道我的下一步安排。這樣的人,可不會光是為了顯擺,就把事情說出來。”
基甸·奧夫尼爾知道藍恩是個聰明人,而藍恩也知道他是個聰明人。
兩人之間的溝通很容易。
所以藍恩直接將托莉夏的困境,或者說在這羅德爾城內,因為戰爭而產生的不止于托莉夏個人的困境,闡述給了百智爵士。
當然,還有藍恩對此的態度。
“呵呵,”聽完之后,百智的頭盔下傳出了沉穩又老氣的笑聲,“還是個好人啊,藍恩。真讓人放心。但命令是來自于賜福王,調香師們的技術也是戰場上重要的籌碼。”
“你也是老戰士了,應該知道:戰場上可不能浪費籌碼。”
“我也沒想浪費。”獵魔人沉穩的往周圍看看,“我只是想盡快結束這場戰爭。”
此時,羅德爾城墻的震顫依舊無休無止,士兵們鏗鏘的腳步聲急急忙忙。
已經有一批調香師被調了過來,此時正滿目茫然、手足無措的站在城墻下,等著被各個城墻分段的長官領走,帶上城墻。
百智對此只是笑笑:“你不說,到了那時候我也會通知你的。這次行動非常重要,外面兩個半神鐵定要打,還有一個半神不知道能不能坐穩在觀戰席上。任何力量我們都需要。”
“只不過既然你現在就已經察覺到了,并且開了口,那我也沒理由攔著你。”
說著,基甸·奧夫尼爾告訴了藍恩一個地址,一個位于羅德爾城外的地址。
“你把那些集結起來的精銳士兵,在這會兒就放到了城外?只為等一個不知道什么樣的機會?夠大膽啊。”
藍恩對百智側目不已,只換來對方聳聳肩。
“不大膽,怎么贏?再說,這是陛下的意思。而我只是完善,并且執行命令的工具而已。”
合著你是一點主觀責任不沾唄?
藍恩無語的看著這個熟練的官僚。
也不知道以往在那富饒恒久卻又社會形態非常原始的黃金律法時代,是怎么培養出來這么個人物的。
真就是聰明人無師自通?
但無論如何,在天色昏沉之后,藍恩再次乘坐著升降梯,去到了羅德爾城墻之外。
白天戰爭之中殘留的硫磺、血液氣味,還有腹腔受創后泄露出來的糞便、腸液氣味混雜在一起。讓麒麟不爽的打了個響鼻。
絨布球在馬背上站起來左看看右看看,卻始終不見托莉夏之前給它描述的,那如同碎金光點一樣的盧恩。
藍恩帶著它們,輕巧地繞過半神聯軍的防線,趕赴了白天百智所說的地址。
那是一個在羅德爾不遠處,被高低不平的地形掩映起來的區域。巖縫入口狹小,也就剛能過一輛馬車,并且還有茂密的各色黃金葉子樹木遮擋。乍一看根本看不出來里面還有條路、還有一片空間。
而藍恩剛靠近到不遠的地方,他脖子上的汗毛就微微立起來,察覺到了一股被鎖定的感覺。
當即,藍恩拉住了毫無所覺的麒麟,停在了原地。
“誰在那兒?”
“藍恩?是你嗎?”
獵魔人的問話引出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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