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日。
艾華斯接受采訪并與皮埃爾議長會面,已是三天之前的事了。
從那天之后,鳶尾花就立刻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艾華斯先前遇刺的新聞終于不再被壓制,而是一股腦都發了出來。巨樹黨靠著自己在輿論界的影響力,將相關新聞盡全力推送了出去。在死亡威脅的壓制之下,他們的工作效率高的驚人。
一時之間,報紙如雪花般飄散飛舞,在鳶尾花各地都傳揚了起來。甚至那些不怎么看報紙的人,也都會從各種地方聽到關于這件事的評論。
在這個沒有互聯網的時代,許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先前的兩次刺殺——主要是因為之前皮埃爾議長會悄悄將這些新聞壓下去。畢竟他就是鷹眼組織的首領,自然不希望鷹眼太吸引不滿與仇恨。而這次他實在是保不住鷹眼了,只能將其進行切割然后反手賣掉。
于是人們直到這時才知道,鳶尾花距離毀滅究竟有多近。
這次專家們也不再從夸張化本國軍事力量的角度進行掩蓋,而是盡力宣揚教國與新帝國的可怕——他們以星銻為例。鳶尾花人或許不了解教國,但對星銻的畏懼卻是根深蒂固的。
而教國僅出動一艘護衛艦,就能直接擊敗星銻的全體海軍;而這樣的護衛艦,教國在一年前僅有三艘,如今已增至十八艘,且仍在持續建造中。
同時,專家們也特地解釋了,艾華斯雖然從教皇之位卸任、但并不代表他是被開除或是彈劾。他們詳細說明了第二次針對純白圣女的刺殺,終于說清楚了艾華斯當初為何會有機會上位——他本身就是替代受刺殺的純白圣女擔任的“占位性質的教皇”,而在純白圣女的傷養好了之后,艾華斯就自動退位并將教皇之位交給了原本的教皇。
也就是說,他本身就是當代教皇的嫡系。
艾華斯當初能擔任教皇,實際上正是借用了當代教皇的威權。這并不是他的權力被剝奪,不如說恰恰相反——正因他及時退位,所以艾華斯如今在教國的地位極高,甚至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同時享受了現任樞機主教與離任教皇的雙重待遇。
…雖然這話與事實仍然有一定程度的偏差,但這已經是鳶尾花人最容易理解的說法了。
可鳶尾花人略加思索,頓時驚覺不妙——這三次刺殺,怎么都是圍繞著艾華斯進行的?兩度刺殺艾華斯,其中一次更是刺殺當代永世教皇,這是唯恐我們不死啊!
這行為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故意引戰!
甚至一次沒引成功,還千方百計再引第二次、第三次!
是何居心!
人們出離憤怒了。
你說艾華斯被刺殺,鳶尾花人只是笑嘻嘻——誰管你啊,我們這天天死人捏,沒見過吧土包子。
但你說,艾華斯如果真死了,鳶尾花就會毫無抵抗之力的被精靈戰艦直接夷為平地,并且周邊國家全部變成不死不休的敵國——那鳶尾花人就瞬間懂了。
——明白了,不就是殺鷹眼全家嘛。
這也是鳶尾花人最大的優點了…他們是真的沒有什么敬畏之心。
畢竟他們連國王都敢殺全家,那別人自是沒有什么心理包袱——反正鷹眼本來的口號不就是對抗月之子嘛?如今月之子都沒了,也用不到你們了吧。
于是清算鷹眼這件事,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一個又一個的年輕刺客從下水道、安全屋或是某處民宅、某間倉庫中被抓起來,一批一批的砍頭。
他們的名字、真實身份與罪行,都會公布到第二天的報紙上。
誰曾經貪財而入室搶劫、殺死了一家老小后將財產據為己有;誰服從某個公司的高管,竊取個人發明家的專利技術;誰綁架了富商后果斷撕票,又是誰殺人放火、奸人妻女…
盡管鳶尾花人對“鷹眼不干人事”早有耳聞…但對其惡行的認知仍不夠全面。
畢竟月之子更不是人。為了向血天司獻祭,也是為了療愈心中的饑渴與痛苦,他們殘忍的折磨著他人。
一旦接受過血天司的恩寵,就無法像是宴主派月之子那樣通過形形色色的歡樂來滿足本能…而是如同得了煙癮一樣、變成了一種“如果不這樣做就會難受”的負反饋。他們一方面渴求力量、渴求恩寵,另一方面卻也在嫉妒人類、嫉妒自己其他那些“正常”的同族。
他們心中積壓著扭曲的欲望,其激進程度甚至超越了赫拉斯爾帝國末期的月之子。
在這種情況下,被抓去當血奴,基本上就意味著慘死。甚至可能連死都是痛快的解脫,以至于人們只能請求鷹眼主持公道。
但人們不知道的是,鷹眼也是貪生怕死之輩。與他們宣傳的“與月之子不死不休”的立場不同,許多鷹眼甚至與月之子同流合污!
他們不敢去觸那些得到了血天司神術、確實無惡不作卻又無比強大的月之子的霉頭,于是就在這些嫉妒自己同族的月之子們有意無意的指引下,殺死了那些相對溫和的月之子。
那些“只吸食自愿獻身者之血”的恒我派月之子,就是因為這種原因而滅絕的——他們是在月之子與鷹眼的聯合絞殺下滅亡的。不是所有月之子都愿意約束自己的欲望,而這些純凈月之子的存在、就仿佛是在提示他們有多么罪惡…而他們的無害與弱小,又讓鷹眼的刺客們得以殺良冒功,進一步加速了鳶尾花那充滿鮮血的苦痛螺旋。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這些被斬首的刺客們所犯下的罪行。
這其中甚至沒有計算那些“只是接受了任務后殺人”的刺客——如果僅僅只是接受組織派發的任務后殺人、而在這個過程中沒有傷及任務目標以外的無辜的那些刺客們,如今都只是關押起來了而已。不管在這個過程中殺死了多少人,都沒有因此而被判處死刑。
——凡是被判處死刑的,全都是在任務之外殺死了無辜者、或是濫用超凡能力作惡的渣滓。
而這些人的數目之多,已經讓各大城市的死刑場地都已經完全過載了——
斷頭臺的刀刃,一天要用保存術或是鋒利術養護六次以上;人們甚至將過去的絞刑架都端了出來,就這樣仍然還是不夠用。工匠們每天都在修建新的絞刑架。而一條條掛起的尸體被裝入袋中、丟入到地下墓地里——那也正是刺客們的老家。
這些刺客們不管躲到哪里,都無法逃脫。
——因為前去抓捕他們的人,就是鷹眼的上位刺客。
他們所掌握的一切躲藏技巧、反跟蹤技巧、潛行技巧,對這些刺客大師們來說都毫無意義。
他們再清楚不過自己手下這些孽徒們的手段了。
而如今,這些刺客大師們也都有了一個新的名字——
——守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