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仆從低頭,不語,只是一味的加速,生怕慢了,小姐的氣就要撒在他們頭上了。
而他們的馬車上,插著家族的旗幟,旁人見了,都得退讓幾分,讓他們的前進速度,平添不少進度。
沒多久,他們的馬車,就停在了錢府的大門前。
“斤小姐。”
“斤小姐!”
顯然,下人們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吉家的馬車了。
看到里面出來的人,立刻恭敬行禮道。
作為好姐妹,競價女在錢府是有著不少特權的。
比如現在,不經過任何盤問和阻攔,就可以直接大步走進錢府里面而去,只有婢女們看到人,連忙跑在前頭,先去通知自家小姐,免得自家小姐完全沒有任何準備就要和競價女碰面。
“斤兒!”
快步往前的競價女,突然聽到一聲興奮的高喊,不由停下腳步皺眉望去。
只見一身勁裝的青年,正激動的笑著朝她大步走來,起身后還跟著一隊全副武裝的仆從。
那一臉的爽朗笑容,在她眼里,宛如惡臭且充滿欲望的貪婪笑臉,虛偽的大手用力搖著,可能滿腦子都想著下一秒要把大手觸碰向她身體的任何部位。
惡心!
不用競價女多言,早已互相熟識的青年,停步在一個相當恰到好處的距離,就停下了腳步。
“斤兒,你怎么突然來了?可是知道我今日要和博富那小子決斗,特意來為我加油來了?”
青年滿臉的期待,可惜…
“臭男人一身臭味,你們要做什么,我一點興趣都沒!別在這礙眼,看著就心煩!”
那濃濃的厭惡,完全不似作假,是打從心底的感覺男人惡心。
青年聞言,不但不反感,反而笑容更盛,熱情更加高漲。
“斤兒還是那么愛開玩笑,我知道,等晚上我在春紅樓開始決斗的時候,你一定會到場為我加油助威的!”
他是如此的自信,仿佛認定了吉斤絕對不會錯過他的華麗決斗。
那副自信的面容,若是落到其他追求者的眼里,恐怕就是英俊瀟灑,自信的充滿魅力。
可落到競價女這邊,她只覺得惡心反胃。
“男人,果然都一個樣!惡心!”
仿佛眼見不見心不煩,競價女大步越過青年,冷聲道。
“滾開!好狗不擋道!”
青年自然落落大方的讓開道路,還吩咐手下也跟著照做。
伴隨著競價女大步離去,只能遠遠看到背影了,青年仍然如癡情男兒般,站原地遠遠目送,久久沒有收回視線,直到…
“武少爺,斤小姐已經走遠了。”
“我知道。”
錢武微笑的收回視線,撇了一眼多話的下人,頓時將這下人嚇得臉色一白,低頭不敢再多言。
不過錢武也多說,而是轉身,大步繼續往外走去。
只是背后的下人們,并沒有發現,在錢武轉身的那一刻,他臉上的笑容,那臉上的熱情,全都盡數收斂,整張臉變得冷漠而冰冷,仿佛剛才那種熱情,如一種虛假的面具般,僅僅只是裝出來的深情而已。
權貴之間的交際,大多都只是為了利益,真心付出者少之又少。
他的癡情,他的熱情,他的友善,全都是一種偽裝,一種面具,為的只是能攀上吉家這條大船而已。
錢武不覺得他做錯了什么,他身邊所有人都是這么做的,無非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不同而已。
哪怕如吉家,面對更上層的家族,權貴,也得婢膝奴顏,沒什么不同,最多只是吉家低頭搖尾的時候,他們錢家這種小家族,連看一眼這場面的資格都沒有罷了。
調整好心態,錢武腳步加快,今晚春紅樓與博富的決斗,他必須勝,且需要勝的漂亮,這關乎他的名望提升,關乎家族地位的提升。
家里唯一的妹妹,有吉斤這個姐妹存在,在家得寵的厲害,而如他們這些哥哥們,則全都靠要自己打拼未來,在家族中爭取地位,權益。
“必須…勝!”
在錢武離開錢府的時候,競價女也已經來到了錢淺淺的閨房之中。
錢淺淺,也就是琴兒,在好奇的打量這位‘好姐妹’。
她發現,她能與這位好姐妹有如此穩定的姐妹關系,其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她是啞巴。
是的,琴兒重生的這具軀體,天生就是啞巴,所以就是一個最好的樹洞,最好的傾述對象。
競價女巴拉巴拉的將百弄巷遭遇的一切,全部說給琴兒聽。
琴兒為了這具軀體能長久的活下去,所以很努力的在扮演好這個啞巴女的身份。
不知是不是因為啞巴的原因,這個身體,比之前遇到的其他身份,更容易偽裝,至少暫時還沒人看出破綻了。
哪怕是名為好姐妹的吉斤,也未曾發現任何端倪。
又或者,所謂的好姐妹,只是表面姐妹罷了,她需要,只是一個傾述的對象,而不在乎這個對象,內在是不是換了一個人。
因為剛剛重生沒多久,再加上被綁架過,可以用驚嚇過度來作為借口偽裝,琴兒目前的情況是相當安全的。
聽著‘好姐妹’的講述,琴兒也只覺‘好姐妹’遇到了幾個無理之人而已。
不過表面上,她可是很認同的點點頭,表情相當到位。
在不能說話的前提下,如果神態還跟不上的話,那才是真的要完蛋了。
果然,競價女很受用,話鋒一轉,又開始大聲咒罵起來外面入京的鄉下人。
聽著聽著,琴兒感覺不對味了起來,在好姐妹的眼里,仿佛土生土長的京城人,才是真的人上人,其他地方涌入京城的,都是人下人,下巴里人,天生低人一等,是骯臟惡心的下等人。
這種觀念仿佛根深蒂固,對方不覺得有任何的問題,哪怕是后來憑借努力,在京城買房買地,扎根入土,成為新一代京城人的,也一律被她視為下等人。
光這個觀念,好姐妹就輸出足足快半個時辰,仿佛和先前被搶東西,這些臟東西涌入京城,才是最讓她不能忍受的。
而樹洞的好處,也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競價女輸出了這么舊,沒有聽到任何反駁,只有接受,認可,和時不時的點頭等支持安慰的表現,讓她的心里得到極大慰藉和滿足,仿佛將所有負面的情緒都清除了出去,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
而坐在旁邊的琴兒盡管都有點聽不下去,感覺對方的思想有點問題,但還是只能繼續做啞巴,表演姐妹之情。
她不想露出破綻,這具軀體除了是個啞巴外,幾乎沒有讓她不滿意的地方。
事實上,這具軀體,甚至能習武,只是家族這邊似乎對女子的武道修行并不重視,覺得女孩子總歸是要嫁人的,所以并未對她進行過武道方面的教導。
但琴兒可以自學武藝,資源方面也因為身份的原因,想要就能得到,缺的只是一個適當的改變契機,讓她習武的過程不突兀而已。
這就需要好姐妹的一些‘推動’了。
因為經過這段時間的了解,‘好姐妹’某些方面的思想,似乎相當契合她學武變強的契機。
隨著競價女表達過京城本土人的人上人理論后,她的下一個話題,果然轉而變成了男人皆下賤,女人當自強的理論。
這一次,琴兒是真正的大力支持,情緒都跟著激動不少。
看到琴兒這個反應,競價女是高興的不行,以前雖然她也經常和好姐妹說這個話題,但好姐妹被家族的思想荼毒多年,早就不知道什么叫反抗了。
沒想到如今,突然開竅了!
“太好了!你終于能理解我了!我就早說過了,男人靠不住!是不是因為上次綁架的事,讓你意識到了,女孩子,必須靠自己!”
“臭男人可以靠習武奪取地位,憑什么女人不行?我們女子當自強!不靠男人,我們自己也能行!”
為了表示自己內心的激動和認可,琴兒聽到這話,立刻上去握住了競價女的雙手。
“我就知道你聽得進去,你早就該開竅了!”
競價女也由衷為好姐妹的思想改變而高興。
不同于小地方男女平等當牛做馬,能者優之。
在京城這等等級森嚴,階級明確的地方,反倒女子只配做男人的附庸,生下來就做好了聯姻的準備,連嫁給誰都沒有自由。學習什么,要學什么,只看最后要嫁給什么階級的人,投其所好的進行針對性的培訓而已。
某種意義上,她們連自己的愛好,都不能有之,由人,變成了物件。
競價女不知道京城更上面的家族是什么樣的情況,但她認識的人,她周邊的人,全都是類似的情況。
有人因愛情郁郁不可得,終日以淚洗面,卻也只能順從,嫁給不愛之人。
有人為得大人物所好,自殘軀體,只為能被大人物看上一眼。賭上一生,家族為其培育一生,只為那一眼的機會。
競價女在京城,在圈子里,見證了太多的女子悲哀,所以,她恨男人,恨京城權貴,同樣也恨京城下等人!
是下等人給京城托了底,讓上面的人,永遠下不來,永遠高高在上。
賤人,就只配在泥里待著,為什么妄圖來登天?看一眼天上的風景,能改變低賤的一生嗎!
競價女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但她改變不了什么,所以她只能罵!只能怨!變得宛如潑婦般不可理喻!
“好姐妹,就該好好愛自己,為自己而活!不要覺得困惑,相信你的感覺,你是對的!我永遠支持你!”
得到競價女的支持,琴兒心中大喜,感覺計劃成了五成了。
剩下的,便是…
只見琴兒大步來到桌前,拿起筆,快速在紙上寫上幾個字。
競價女好奇投來視線,發現上面寫著的,赫然就是…
“我想習武!”
這有什么!這算什么!
區區習武,這點要求,在競價女眼里幾乎都不算要求,可落在好姐妹身上,居然需要如此低姿態,如此卑微。
“包在我身上!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爹聊聊,今天在百弄巷得罪我的家伙,我可沒打算放過他們!”
競價女大手一拍胸脯,保證道。
琴兒一聽,頓時有種計劃通的感覺。
只要能走上習武正途,其他都是小事。
至于得罪好姐妹的倒霉蛋,她可沒興趣替人辯護。
兩女結伴出去,很快就找上了正在石亭喝茶的錢家家主。
琴兒行禮,畢竟是身體明面上的老爹,該有的尊重還是要有的。
不過正如競價女所言,在這種家族里,女子之身,只是聯姻的犧牲品,家族對她的保護,培育,全都是為了最后能賣個好價錢,所以也談不上多么有感情。
但琴兒身邊的吉家千金,就必須讓錢家老爺重視了。
“吉小姐,又來找小女玩了啊。”
錢家老爺笑呵呵的說道,神態和藹,家族地位的差距,即使是他這樣的家主,都得這位小輩恭恭敬敬。
“錢老爺,我這次來可不只是來找我好姐妹玩耍那么簡單。是這樣的,錢老爺還知道上次,我好姐妹被綁架的事吧?”
“當然記得!”
錢家老爺面色微微一沉,沉聲說道:“那兩個綁匪,我們已經解決了,敢對我錢家人動手,他們簡直不知死活!”
競價女擺擺手。
那些綁架的蠢貨怎么死的,競價女沒興趣,從好姐妹被解救出來的那一刻,那些綁匪就已經死定了,斷無活路。
她現在要說的,是好姐妹之前的決定。
“雖說我們后來把綁匪解決了,但我也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我的好姐妹,手無縛雞之力,若再遇這種危險,還是難免遭遇風險。”
錢家老爺神色一愣。
“那吉小姐的意思是…”
“讓我好姐妹習武,學點防身的手段。”
錢家老爺皺眉。
習武,習武,素來都是打小就開始練的。
自家女兒都這個歲數了,再有個一年左右都快可以嫁人了,這時候習武…
錢家老爺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沒什么,沒必要在這種事上惹吉家千金不高興,壞了兩家關系。
當即,便笑著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