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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涉海篇【7】·“我寧愿和祂同在而犯錯。”

  第1496章終章·涉海篇7·“我寧愿和祂同在而犯錯。”

  “我同意跟你走。”司鵲淡淡道。

  “那我們什么時候出發?”老板兔毫不意外地問道。

  “我說了,等我在這里的事處理完。”司鵲看向遠方的鮮紅日輪:“你不用著急,我遲早會跟你走的。羅瓦莎太小了,容不下我。”

  山田町一醒來時,看到了無數雙眼睛。

  “司鵲,你姐醒了!”一個水晶發色的少女探頭探腦。

  “司畫醒了!”一個紅瞳少年興奮道。

  司鵲掀開布簾走了進來:“你們都出去吧。”在司鵲的催促下,十幾個人浩浩蕩蕩離開了房間。

  山田町一認出這里是平民區,他有些后怕…他逃出來了?他真的從白秋那個劊子手身邊逃出來了。

  司鵲坐下來,攪弄著勺子:“現在是上午七點。昨夜,卡塞洛區十三號街,死了一百三十六個平民。只有十幾人通過地下通道隱秘逃生。”

  山田町一怔了怔…他昨夜遇見的許多人,都死了?他們什么都沒做錯,就被殘忍地屠殺。

  “王城怎么說。”山田町一嗓音沙啞。

  司鵲微微頓住,勺子敲在碗壁:“王城說正在調查中,但很顯然,這是一起針對創生者的屠殺。那些銀甲騎士據說是納蘭法庭科學派維維安議員的部下。”

  “不是的!分明是白秋…!”山田町一拔高了聲音:“是白秋那個家伙殺的!”

  司鵲金色的眼瞳盯著山田町一:

  “姐。”

  “白秋是創生者大賽的奪冠熱門,他天然代表創生者派系。”

  “如果證實是白秋引導了這一切,民眾憤怒的矛頭會指向創生者。錯過這次大會,不知道要等待多久,創生才能成為與科學平起平坐的概念。創生者大賽不能出事,創生者們也不能被指摘。”

  “你記得嗎,這次屠殺針對的是創生者。而騎士們身上的銀甲,代表的是科學界。”

  山田町一瞬間明白了很多,一股深切的無力感吞沒了他。

  司鵲攪動著勺子:

  “白秋…不愧是惡魔母神最青睞的眷者。他的手段比我狠太多。我試過阻止他,但我忽視了他的決絕。他想讓創生者成為‘女巫’,讓捕殺者都冠以‘劊子手’。”

  “你知道嗎?現在外界的聲音,大多在譴責科學界,譴責他們不應該把屠刀對準平民,認為他們的競爭手段變得毒辣。”

  他的聲音里沒有褒也沒有貶,仿佛只是在評論一個微不足道的歷史事件。

  山田町一很想說服自己,這是推動一個時代的必要犧牲,然而他還是無法接受,也許他心底仍然是幼稚的小孩。

  …這不是盡頭。山田町一突然冒出這個想法。白秋還會發起下一場屠殺,且是毫無證據的屠殺。

  人命在劊子手眼里,只是政權平衡的杠桿。

  “舉報!我們去舉報吧!”山田町一驟然握住司鵲的手腕:“去向皇室舉報,或者崇尚光明的曙光騎士,或者執行正義的星際長廊,或者贊頌耀光的神臨頌人,甚至秩序側的眾生聯合,圣潔的圣堂山…總有一個勢力能使用更溫和的手段吧!許多人都生活在王城啊,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卷入屠殺!”

  司畫聽了這種事,也不可能接受的,我這是貫徹人設…山田町一心想。

  司鵲盯著他看了一會,忽然很輕道:

  “…山田町一?”

  什么?

  山田町一以為自己聽錯了,司鵲卻很快移開了視線:“好,你去吧,離創生者大會還有一整天,也許你真的能救下無辜的民眾。”

  山田町一立刻行動,他想接觸更多的勢力。

  很快,他坐著蒸汽馬車抵達王城,出示司畫的皇家工程師勛章,順利見到了一對納蘭法庭的外派員。

  接待室里,男人留著胡須,較為年長,名叫奧克希。女人扎著馬尾,像是男人的后輩,名叫舒榮。

  山田町一考慮到白秋的創生者身份,沒有供出白秋是幕后主使,只是隱秘地透露了白秋與夕汀的行動軌跡,希望由此限制他們的行動。

  “放心,保護無辜的生命是納蘭法庭的責任。我們會第一時間調查,追蹤你所說的金發女子。”舒榮義不容辭地回應道,她似乎十分氣憤,跺腳道:“真是滅絕人性的一群劊子手,一定要將他們捉拿歸案,公正審判!”

  年長的奧克希也做出了保證:“金色長發、臉型小巧、身形高大的女子…我好像有印象,感謝你提供的信息,司畫小姐。”

  司畫作為司鵲的姐姐,不必被盤問消息的來源。山田町一順利地離開了接待室,長舒出一口氣。

  接下來,他去見了艾斯達妮女王,希望她追查白秋的蹤跡,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山田町一稍微放松了些。

  他知道歷史無法改變,但無論是遵循人設還是遵守本心,他都會這樣做。

  “陛下,請一定要狠狠盯緊這個家伙,我先回去了。”山田町一行禮。

  “好。我會注意白秋這個人的。”女王微笑首肯。

  山田町一轉身,大步邁出金碧輝煌的房間。

  就在這一瞬間。

  這一瞬間。

  山田町一的瞳孔驟然緊縮,手指捏緊了衣袍。

  繡著牡丹花的猩紅地毯之上,兩側金黃的雕紋燭臺之間。

  一位白發搖曳、綠眸深沉、佩戴金絲眼鏡的男人,與他擦肩而過。男人身后,跟著一位金發披肩、臉型小巧、身形高大的女子。

  他們步入了艾斯達妮女王的房間。而女王也露出了得體的笑容。

  漸漸閉合的房門間,山田町一望見他們言談甚歡,親密無間,舉杯相邀。

  仿佛雷霆劈中了山田町一,他啞然無聲地望著這一幕,好似失去了自己的聲音。

  “司畫。”彩色頭發的少女不知何時站在了旁邊的陰影里,雙手抱胸,低笑道:

  “皇家高級工程師的聯合職選中,有一個二十五歲以下的青年名額。我覺得你非常合適,雖然你的閱歷都沒有達標。不過,如果你能展現出大變當頭保持鎮定的素質,比如回去在家里安靜看幾天書…”

  “這個名額,會是你的。”

  呂樹路過了映靈。

  由黃豆人、錘鐵人與梗言者保護的液晶屏幕,放映著當下最熱門的直播鏡頭。

  “——是維維安議員部下的騎士!是他背后的混沌之手!是混沌之手的首領徽紫!是對此緘默不言的神臨頌人!是紅塔!更是科學界!”一個嚎啕大哭的中年男人,在聚光燈的照耀下嘶吼著:“為什么銀甲騎士能肆無忌憚在王城屠殺平民!我驕傲的創生者女兒,我軍隊的兒子…”

  在男人的哭嚎中,仿佛所有人都忽略了一點:明明所有人都知道銀甲騎士是維維安的部下,為什么維維安要讓他們穿銀甲。

  偶爾有些彈幕飄過,想質疑這一點,但很快被更大體量的文字淹沒。

  這是呂樹第一次見到創生站在反立場,以前的羅瓦莎歷史一直告訴他:創生是偉大的,是奇跡,是神賜的禮物,是科學壓迫創生,是司鵲在黑暗森林里點燃了火光,才讓創生被人們接受…

  但現在,他透過男人哭嚎的臉龐,望見了血淋淋的原始積累,望見了天下一般黑的烏鴉,望見了輝煌耀眼的兩座大廈。

  “呂行冬,你以后想做什么?”身邊的伙伴忽然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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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樹附身的角色名叫“呂行冬”,是一位耀光騎士。伙伴名叫呂示晟,是一同長大的發小,目前在為納蘭法庭供職。

  呂樹想了想人設,答道:“應該會繼續保護這里吧。”

  呂示晟道:“一直這樣嗎?每天都是一樣的生活,不覺得疲倦?”

  呂樹道:“安穩最好。”

  呂示晟笑了:“你從小到大一直是別人眼里的優等生…真好啊,按部就班的生活,踏踏實實的人生。壓力小,薪資高,以后退役了還能享受騎士的高待遇養老金…”他望向屏幕上痛哭流涕的中年男人,緩緩道:“但我這種人,總想做些遵循內心的事。”

  呂樹側頭:“什么事?”

  “蠢事。”

  “遵循內心的事,便叫蠢事?”

  “這世界就是要人逆著本心走,你要對直路就拐道,你要轉彎路就筆直,誰不服呢,世界便教訓誰。等到了腳尖徹底被磨平,轉不動道了,人就安穩了,路也就平了。聰明的人一開始就琢磨透了,而像我這樣的蠢貨呢,就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犯蠢。這蠢事,就叫順遂內心的事。”

  “你到底要做什么?”呂樹說。

  呂示晟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東西。

  呂樹定睛一看,是一塊銀甲。

  “你…”呂樹訝異道。

  “以前為了向父母證明,我和你這種優等生不同,我走向了拐彎抹角的道路…你在王城保護民眾,我就潛伏到黑暗里保護民眾。”呂示晟將銀甲很快收了起來:“而現在,我終于握住了真相…這次的劊子手,名叫白秋。”

  “白秋…”呂樹咀嚼著這個名字,意識到了呂示晟要做什么:“你選擇站在科學這一邊?”

  “不。”呂示晟搖了搖頭:“我選擇站在生命這一邊、站在本心這一邊。”

  “但你混到白秋身邊,肯定已經殺了不少人,你手里已經不干凈了。就算你公開真相,你…你還是不會被放過的。”呂樹非常明白上位者的過河拆橋。

  而呂示晟笑道:

  “這就是我今天來見你的原因。”

  “雖然你是個討厭的優等生,一個我從小到大都不喜歡的家伙。但你卻是最守信的一個。”

  “要是我憋屈至死,沒有人知道我忍辱負重,那就太慘了。所以我去之前,把這些事說給你聽,萬一我沒能走出來…起碼還有你這個家伙為我悼念。”

  呂樹沉默著,他不知道該勸什么,也沒有可勸之處。

  這是一個蠢貨在做蠢事。

  這是一個真心人在做真心事。

  他聽到呂示晟湊過來,附在他耳邊說:

  “其實,在做蠢事前,我也做過聰明的事。比如,臥薪嘗膽十二年,就為了考上王城的文秘崗,一輩子衣食無憂。”

  “你知道嗎,我甚至坐過一段時間的納蘭法庭辦公室,我的工作就是閱讀底層人投來的郵件,內容大部分是世事的不公、不平、不正。他們哀求,他們哭泣,他們的憤怒澎湃在字里行間,他們的眼淚打濕了我的屏幕。”

  “而我的任務,卻不是解決他們的厄難,而是作出敷衍回復,將他們的信件統一丟進回收站,不再看第二眼。”

  “其實,上面根本不在乎為了推行一個事,下面會死多少人。昨夜的一百多平民更是宛如螻蟻…每天因為肺癆而死的機械工都是這個數字的幾十倍!但上面寧愿投資新時代的計算機,也不會理會這些低廉的人力成本,因為他們的一輩子,比計算機的一個零件還廉價。”

  “只要創生成功推行,也許,癌癥能被文字寫出的化學成分解決。相比會因癌癥死亡的幾百萬人…一百的數字又算什么呢?”

  “所以,我們阻止屠殺的行為,到底是聰明事,還是蠢事?”

  “我要舉報白秋,我到底是聰明人,還是蠢人?”

  “呂行冬。”

  “我們到底是在救下目前會死在屠刀下的人,”

  呂示晟輕輕錘了錘胸口:

  “…還是在扼殺以后可能因此而死的人?”

  呂樹睜著雙眼,嘴唇微碰,沒有答案。

  呂示晟灑脫一笑,朝他揮了揮手,輕描淡寫地轉身,向王城最高的塔走去。那里是紅塔的申訴處,瘦長如白鴿的一根羽毛。

  這會是自己看到他的最后一眼嗎。

  當白發青年的身影徹底遠去后,呂樹抬起頭。

  他望見今日的紅塔,

  天朗氣清,碧空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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