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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守岸篇【6】·“請帶著心臟去救他。”

  第1495章終章·守岸篇6·“請帶著心臟去救他。”

  黑袍人嘆了口氣,察覺到難以說服蘇明安。

  他似乎想解釋點什么,但最終還是合上了嘴。

  地道里,蘇明安抱著凜族往前走,氣氛十分沉默。

  “咔噠!”突然,一只金色的手掌赫然拍下,熾熱的溫度瞬間燒化了四周的石壁。

  一雙冰冷的、神圣的眼瞳開闔,鎖定了蘇明安的位置。

  …追上來了!

  蘇明安寒毛直豎,一瞬間,脊背的白色觸須瘋狂長出,化為盛放的花朵將自己包裹,隔絕了陡然擢升的高熱。

  “唰!”

  一個空間位移,他傳出地道,接觸到炙熱的空氣,只見天空殷紅如血,天際的第一縷晨光猶如烈火,透著鮮血般不詳的氣息。

  他望見了一尊神像。

  一尊猶如活物的巨大神像。

  六道棱形光輪組成祂腦后的日耀,頭顱猶如切成一半的日星,脖頸滴落著巖漿般的金色光焰,祂的身姿猶如無數只巨大而光滑的手掌,托舉著一個看不清面孔的襁褓嬰孩。一只偌大而耀眼的眼睛呈虛幻狀開闔,閃爍著數之不盡的群星。

  頭顱在天,手掌在地,嬰孩橫于天與地的交際線。

  這樣一尊巨物現于天地,宛若羅瓦莎千百年來神話的化身。

  沒有人發出驚嘆,膽敢直視祂的人皆化為飛灰。

  蘇明安感到雙眼灼痛,沒有向下看,因為他知道地面必定是人間煉獄。他甚至看不到中央實驗城在哪里,血紅的顏色吞沒了一切。

  “克里琴斯。”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完整、清晰:“為什么撕毀我們之間的盟約。”

  白色的觸須將他托起,維持著與神像幾乎平齊的高度。

  那尊神像沒有五官,頭顱宛若切成一半的太陽,發出震動空氣般的意念:“我不曾撕毀盟約,只欲殺死你手上的凜族。一個稚嫩的孩童不應成為新世界的掌舵人。”

  蘇明安平靜道:“凜族和普通人不同。”

  克里琴斯道:“你向來討厭‘天生的犧牲者’的理念,為何理所當然覺得凜族就能擔當大任?你懷里的還是個孩子,他生來就要擔負一個世界的職責?”

  蘇明安笑道:“所以你便要殺了他,因為你覺得他不愿意?”他緩緩冷下臉:“屆時他不愿意,那就司鵲上,司鵲不愿意,那就我上。無論如何,不會輪到一個動輒殺死那么多人的母神。”

  他將話說得很死。

  他明白了克里琴斯一直以來的想法…祂想更進一步,成為唯一的統御者,而不是到了一個新的世界,依舊被世界的掌控者壓制。

  克里琴斯曾經投資他,是因為他當時表露出了排斥凜族的態度。但克里琴斯沒想到冉帛這個毫不起眼的人類又弄出了一個凜族,導致祂依舊無法上位。

  “把孩子交給我。”克里琴斯的聲音很平靜,卻令人有種不自覺俯首稱臣的威嚴。

  蘇明安懷抱凜族,劍尖前指:

  “——我向你發出高塔邀約,克里琴斯。”

  開啟BOSS戰。

  敵方戰力:9500

  我方戰力:8000

  綜合勝率:0.49

  低得嚇人啊…蘇明安神情不動。

  高塔邀約強制1v1,即使凜族在他懷中,克里琴斯在高塔邀約時間結束之前,也無法殺害凜族。

  這時,他看到一只白色的鶯鳥站在自己肩頭,銀色眼瞳靜靜望著這一幕。這貌似是蘇卿之前抽出來的SSR卡,模樣與圣啟的化形十分相像。

  “陛下,快用你那9999的戰力想想辦法吧。”蘇明安低聲自嘲。他推測圣啟存在高維形態,畢竟明輝圣啟的9999戰力太過異常。但猶如迭影與小阿巴的關系,即使圣啟存在高維形態,明輝那個愛護弟弟的哥哥也真的死去了。

  至于云上城神明的9999戰力,蘇明安認為這不是云上城神明本身的實力,而是包括了圣城在內的實力。所以蘇凜離開圣城后實力驟減。

  這只鶯鳥大概也是一種分身。

  果不其然,鶯鳥沒有動靜。

  熾烈的光輝撲面而來,頃刻間包圍了蘇明安。一陣意識模糊后,在“不死不滅”詛咒的影響下,他的肉體飛快重生,依舊毫發無損。

  …這種強度的攻擊居然都無法殺死他。

  蘇明安十分有偶像包袱地用白色觸須遮掩身軀,迅速穿上衣物,退到千米開外,換手抱住凜族,左手抬起忒瑟洛提斯吞噬之爪。

  炙熱的高溫令他視野眩暈,就連呼吸都像是被燙傷,全身發了高熱。

  這時,懷里傳來輕輕一聲:

  “哥哥…”

  蘇明安愕然垂頭,懷里奄奄一息的凜族睜開了瞳孔。

  …對了,之前有得到信息,自己是當代凜族,凜族選擇的是靈魂而非軀體。所以某種意義上,懷里這個果凍般的膠狀物還真算是自己弟弟。

  “你…為什么…要…保護我…”凜族氣息奄奄:“凜族…三生子…本來就是要互相吞噬…”

  蘇明安眨了眨眼。諾爾把這孩子教得過于純善,連這種信息都說了出來,萬一自己起了歹心怎么辦。

  一道熾烈的光束打來,耀光母神下手毫不留情,好像篤定了蘇明安無法死去。祂的詛咒效果里沒有免痛,沒有像迭影那樣好心,似乎就拿定了疼痛會令蘇明安猶疑。

  “你知道嗎。”蘇明安抬起吞噬之爪,宛如鮮血般的紅光中,他平靜道:“我還見過一個弟弟,他可比你兇殘多了。”

  他指的是之前,小白和徽白曾經制造了一個凜族弟弟,凜族弟弟剛睜眼就把山田町一殺了。而不像這個只會“仆人仆人”地叫,卻從不會害人。是諾爾幾個月的教育,讓這個孩子沒有變成天生的惡種,而是成長為了一個純真、善良的人。

  “你這么救我…你就不怕…我拒絕接過伊甸園,不承擔世界之源嗎…”凜族說。

  鮮紅的吞噬之爪宛如一把猩紅的傘,蘇明安手掌前舉,耀光如水流般順著兩側而過,灼熱的狂風吹起他的黑發,發尾頃刻間燒成灰燼。

  他單手抱著凜族,平靜地說:

  “隨便你。”

  “我向來不贊同天生犧牲者的觀點,也不認為…也不認為使命到了誰的身上,誰就必須完成…咳,至少你可以不用這樣,因為還有人愿意替你完成。”

  “所以,隨便你是當咸魚當小鳥還是當大帝,隨便你接不接過伊甸園,我總不能把你架上去吧。”

  凜族應該是在笑的,膠狀物難以看出五官,只能看見彎起的弧度:

  “你不用擔心了,我是愿意的,金發哥哥問過我了,我沒有意見。”

  “但我…我可能要死了,你把我放下吧。我真的感覺好痛,體內的金光在亂竄…”

  耀光母神的那一劍太狠了,傷口始終無法愈合,他快要死了。

  蘇明安看了一眼撲面而來的赤色流火。

  他一個振臂,鶯鳥高飛而起,隨后高高甩起左臂——

  “陛下!拜托了!”

  凜族感覺自己在飛。

  像是金發哥哥帶他做的游戲,高高舉著他,在實驗室里狂奔,他就像在飛一樣。

  金發哥哥經常說,外面有很多很多壞人,他們都盯著他,如果他出去了,就很容易被生吞活剝。

  金發哥哥還說,他將來會接過一個很大很大的世界,那個世界上生活著很多很多人。他會成為那個世界的能源承擔者,成為那個世界的“神”。

  但是,金發哥哥說,成為“神”不是一件快樂的游戲,而是很辛苦的,他不會得到眾人的仰慕,沒有人會知道他的存在。就像生活在一個很深很大的牢獄里,沒有人能說話,也沒有人能親近。

  于是他問,那金發哥哥會一起去那個新的世界嗎?

  金發哥哥回答他,等到鮮花盛開的那一天,等到一切結束的那一天…也許,金發哥哥會親手把他送上去。那個世界太大了,太遠了,金發哥哥走不到那個世界了。

  金發哥哥還說,有些人是注定走不到春天里的。但為了把你這樣的孩子送過去,會有很多很多人用盡全力,讓你們飛起來…

  凜族飛起來了。

  蘇明安高高甩起左臂,將他甩給了空中的鶯鳥。

  紅爪爪攥住了膠狀物,鶯鳥的翅膀拍打了一下,穩穩接住了凜族,銀色的眼瞳似有波瀾地望了蘇明安一眼。

  其實蘇明安沒有想很多,只是覺得無論凜族能不能活下來、愿不愿意接過重任,能救一個是一個,總好比死在自己懷里。

  于是他干脆把凜族扔了出去。

  “高塔邀約還沒結束,耀光母神無法追擊,陛下,帶這孩子離去!”蘇明安喊道。

  隨后,熾烈的金色蓮花將他淹沒,響起了灼燒皮肉嘶嘶嘶的響聲。

  鶯鳥垂下眼眸,拍打翅膀,一眨眼便帶出凜族飛出很遠。它望了一眼遮天蔽日般的威嚴神像與火蓮花中的身影,嗓音清冷:

  “現在,你也是一位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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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明安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等到高塔邀約時間結束,凜族無論在哪里都躲不開耀光母神。唯一的辦法依舊是把星火拉過來。

  必須得回檔。

  如果實在不能回檔,那就接受現在的損失,保證把坐標傳遞到暗面幻加拉手里。

  他“咔噠”一聲打開茜伯爾的尋蹤羅盤,觀察剛剛登記的云上城神明的位置。大約4800公里…考慮到云上城神明的奔襲速度,應該能在半個小時左右碰頭。

  高塔邀約的屏障逐漸破碎,他徑直朝羅盤指示的方向飛去。

  很痛。

  火焰燒在身上很痛,穿過熾烈的狂風很痛,渾身被金光吞沒很痛。他只用吞噬之爪作最低程度的防御,保證意識不消散,保護關鍵部位與觸須,徑直飛馳。

  但無法避免的,他是人,人在面臨超越極限的痛苦時,再堅強的意志也無法超過肉體。

  就在痛感快要令他崩潰之時,他聽到一聲嘆息。

  一對寬大而光潔的羽翼護住了他,緊接著,一口鮮血噴在了他的胸口,依舊溫熱。

  黑袍人幫他擋住了這一下。

  “你沒逃?”蘇明安訝異道。他以為耀光母神剛出現的時候,地道里的黑袍人就逃跑了。

  黑袍人沒有多言,而是沉沉道:“凜族死了。”

  蘇明安的腦中嗡鳴一片。

  “他挨了耀光母神一劍,實在無力回天,即使鶯鳥把他送了很遠,我還是能感覺到…他死了。”黑袍人捂住心口。

  …這是怎么感覺到的,難道還會心意相通?

  蘇明安忍不住問:“你身后的第七席呢?萬物終焉之主呢?你那身高維神裝與鐮刀呢?”

  為什么一路走來,諾爾一個都不用?

  黑袍人似乎在苦笑,沒有解釋。

  空中,一只金色巨掌拍下,光是看那恐怖的烈焰與巨大的烈風,二人都擋不住這一下。

  這一刻,黑袍人直接拿出一柄匕首,刺入他自己胸口,鮮血飚射而出。

  在蘇明安無比震驚的視線下,黑袍人緩緩倒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口吐鮮血道:

  “我的…心臟…是燈塔水母的心臟…”

  “你把心臟植入…你自己身體里…至少能幫你…多撐一段時間…”

  “拜托了…如果還能有機會…請把凜族…救,救回來…”

  蘇明安的神情僵硬了。

  一時間,他感到血流逆行。

  他想錯了。

  他一開始就想錯了。

  并不是諾爾或者耀光母神把傀儡絲拆了,他之所以感覺不到傀儡絲了,是另一個原因…

  “啊…”他呼出一口氣。

  刻意接近凜族的黑袍人,一開始就不是諾爾·阿金妮。

  諾爾的目標從來不是奪舍凜族,他從來沒有來過壹號實驗城。最開始用定位羅盤的時候,蘇明安就疑惑過,諾爾這種層次的人已經可以混淆定位,為什么還會被羅盤定位到。

  這是諾爾故意的。

  他讓羅盤導向了一個并非諾爾的人。

  這個人借用諾爾的身份接近了凜族,絲毫沒有壞心思,而是耐心地培養了幾個月,把天生惡種的孩子培養成了一個好人。

  黑袍人委屈道:“就不能是我真心關愛新生凜族,想讓它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長大嗎?”

  小白一臉不信。

  “很抱歉…但我與世界樹有仇…”黑袍人吐出一口血:“如果不偽裝身份,我無法接近凜族身邊…也無法將他培養成人…在羅瓦莎的背景下,他很容易,很容易變成一個很壞很壞的家伙,屆時有誰能站出來呢…”

  “可惜,還是功虧一簣,他死了…”

  “我沒有其他的辦法,但我知道,你是一個善于創造奇跡的人。拜托你,如果,如果你真的能改變這一切的話…”

  “帶著我的心臟…”

  “回去吧。”

  說完這句話,伴隨著一聲急促的喘息,一切都安靜了。

  只剩下頭頂的耀光手掌,朝蘇明安覆壓而來。

  蘇明安的手指停留在黑袍人的兜帽,輕輕扯下,露出一張被燒得血肉模糊的臉,已經看不清面孔,甚至無法為他闔眼。

  即使看不清臉,但蘇明安已經猜到了這個人是誰,只是他不清楚這個人體內為何會有燈塔水母的心臟,大概是以前蘇琉錦救過這個人的性命吧。

  …下一次。

  下一次一定做得更好。

  蘇明安取出心臟,未經咀嚼,心臟便猶如能源,匯入了他的身體。

  痛楚稍顯緩解,麻木也仿佛得到了撫慰。

  他一拍觸須,勉強飛出了耀光手掌覆壓的范圍。

  隨后他回頭望了一眼。

  煙塵飛舞,硝煙落盡,遠方紅霞盡染,赤金色的晨光灑遍大地,仿佛無數朵盛放的太陽花。

  巨大而高潔的神像沉默地屹立于天地,仿佛亙古不變的陽光。

  隱秘的期待毫無征兆地浮現,他突然有些喜歡看這樣美麗的清晨,看著溫暖的朝陽,一點點落遍人世。

  然而,下一瞬間,他甩開了這種毫無意義的念頭,白色觸須包裹住自己,疾馳而去。

  火焰再一次吞沒了他。

  再一次。

  再一次。

  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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