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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3章 重逢 ,董維新的任務

  衛燃看到王炳初的瞬間,對方也看到了他。

  只是稍作遲疑,停下腳步的王炳初重新邁開了步子,下意識想站起身的衛燃也重新坐了下來。

  片刻之后,王炳初走上二樓,不急不慢的將手里的油紙傘重新打開擺在了樓梯口,擋住了樓下往上窺視的視野。

  但離著不足一米遠的衛燃卻分明看的清楚,這個其實和自己差不多同齡的男人的身體在顫抖,激動的、久別重逢的顫抖。

  終于,他在和衛燃面對面在一張桌子邊坐了下來,并且稍稍移動條凳,讓他離著衛燃稍稍近了一些。

  “你還活著”

  衛燃和王炳初幾乎異口同聲的低聲說出了同樣的問候。

  “活著,活下來了。”

  王炳初嘆了口氣,哆哆嗦嗦的從懷里摸出一包香煙和一盒火柴。

  “嗤——”

  王炳初點燃了火柴,先幫衛燃點燃了嘴里叼著的香煙。

  就在衛燃攏著火苗點燃嘴里叼著的香煙的時候,王炳初也開口低聲說道,“當年居庸關城破,我抱著必死的心回去了。”

  “然然后呢?”

  衛燃在繚繞的煙霧飄出窗外的同時低聲問道。

  “我跟著打到了第三天,然后跟著殘兵撤出了居庸關。”

  王炳初嘆息道,“我又活下來了,又.唉!”

  “你怎么來了這里?”

  面對衛燃的這個問題,王炳初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答道,“居庸關沒能守住之后,我往南去了固安尋你們。

  但是一直沒能找到你們的消息,我還沒扎穩腳跟兒,鬼子又占了固安。

  我沒辦法,只能跟著逃難的一路要飯往南走。

  可也特娘的邪性,老子往哪跑,后面的鬼子也就往哪跑,這大半年真是沒過幾天踏實日子。

  去年秋天,鬼子把邯鄲也占了,我又從邯鄲跑到了聊城。”

  說到這里,王炳初吁了口氣,“我這好不容易在聊城過了踏實的年,想著開春就去找你們,還托人給當初維新留下的地址又試著去了封信。

  這還沒等收到你們的回信,我就聽說張將軍來了這臨沂,索性又在我住的地方留了信緊趕慢趕的來了這里。”

  說著,王炳初猛嘬了一口煙,“聽說我守過喜峰口,守過居庸關,59軍就收下了我,還讓我進了大刀隊,現在我都是排副了呢。”

  說到這里,王炳初話鋒一轉,“你們呢?你們怎么找到這里的?馮伙頭他們.他們還.”

  王炳初的話都沒說完,被展開的油紙傘擋住的樓梯之下也傳來了腳步聲。

  只是一瞬間,衛燃藏在袖子里的左手已經出現了一支PPK手槍,而王炳初,則從懷里抽出了一支盒子炮。

  幾乎前后腳,兩人貓著腰起身躲到了樓梯兩側。

  稍稍探身看了一眼,衛燃收起了槍輕聲說道,“是維新來了”。

  聞言,王炳初也連忙收了槍并且探頭看了一眼,然后便看到了穿的西裝革履的董維新,他的手里還拿著一把剛剛收起來的洋傘。

  “衛大哥倒是早來了,王.”

  董維新話音未落,便看到了站在一邊的王炳初。

  “王大哥,你還活著!”

  董維新和王炳初來了個男人間的熊抱,但兩人卻默契的將聲音壓的極低。

  “快坐下來聊吧!”

  衛燃低聲招呼著二人圍著桌子坐了下來,順便也接過董維新的洋傘打開同樣擺在了樓梯口,將下面的視線擋的更加嚴實了一些。

  “我可算找見你了!”

  董維新趁著衛燃倒茶的功夫激動的低聲說道,“當時我們接到你寄過去的信都傻了,以沫那孩子哭的都.”

  “大家都還活”

  王炳初先是打斷了董維新的話,但他自己的話卻在說到一半的時候改口,“還還有誰活著?”

  “守憲活下來了”

  董維新這話說出來的時候,不止王炳初,衛燃也跟著暗暗松了口氣。

  “他和以沫都加入了根據地的醫院,一個做大夫,一個做護士呢。”董維新低聲說道。

  “他們成婚了沒有?”王炳初追問道。

  “沒呢”

  董維新解釋道,“他們說好了,要等打跑了鬼子,回喜峰口去成婚呢。

  王大哥,到時候你可務必要去,不然以沫娘家可沒有人。”

  “好!去!我去!”

  王炳初連連應了,隨后頗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其他.其他人.”

  “唉”

  董維新嘆了口氣,“馮伙頭沒能活下來。

  當初他趕著車帶著我和守憲南逃,那匹騾子連著走了幾天幾夜活活累死了。”

  “當啷”

  王炳初剛剛端起的茶碗失手砸在了桌面上。

  “守憲解了韁繩,他自己拉著板子車,拉著滿車的傷員繼續走。”

  董維新赤紅著眼睛說道,“那孩子走了溜溜一整天都沒停下來,可后面的鬼子追的急啊。

  后來后來有個土坡子,守憲拉著車過不去急的直哭。

  馮伙頭不愿拖累守憲,第一個自戕了。那些傷員.那些重傷員也唉!”

  董維新無力的嘆了口氣,“死了,一車的傷員,就為了換我們倆活過來。唉——!”

  “唉”

  衛燃和王炳初各自嘆了口氣,這僅有他們一桌食客的二樓也陷入了安靜。

  “高粱桿兒.”

  “對!高粱桿兒!他還好嗎?”王炳初從衛燃這里搶走了提問的機會。

  “他還好,他可好呢。”

  董維新臉上的沉痛似乎也被沖淡了些,“他和霍先生的女學生成親了,現在他是游擊隊的隊長呢。”

  “高粱桿兒成親了?那可是好!”

  王炳初驚喜的低聲說道,“郭光棍兒呢?他怎么樣了?!”

  “他”董維新卻在這個時候陷入了沉默。

  “他他也死了?”王炳初慌了一下。

  “他去年傷都沒好利索就去了巖安,找見了他的女同學,那個叫徐知夏的女同學。”

  董維新閉著眼睛嘆了口氣。“然后他們.唉!”

  “你倒是說啊!”王炳初催促道。

  “他們去金陵了?”剛剛一直沒說話的衛燃突兀的開口問道。

  當這個問題傳進耳朵里的時候,董維新和王炳初全都不受控制的顫了一下。

  “他真去了?”

  王炳初下意識的按住了董維新的肩膀,“他去了沒有?你快說話啊!”

  “去了”

  董維新捂住了眼睛,“他們是是回去探望徐老爺子,打算求他出面,采購些武器彈藥的。

  之后趕.趕上了大圖沙,生生死不知。”

  “這狗日的鬼子!這狗日的鬼子!”

  王炳初咬牙切齒的低聲罵著,他手里那盞粗瓷的茶碗都被他捏碎成了幾瓣。

  “說說正事兒吧”衛燃用力做了個深呼吸之后硬著心腸說道。

  “對,正事兒,說正事兒。”

  董維新似乎也想轉移話題,用力搓了搓臉說道,“王大哥,我們倆得進59軍,你能安排我們倆進大刀隊嗎?”

  “進進大刀隊?”王炳初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問道,“為什么?”

  這一次,董維新卻什么都沒說,只是直勾勾的看著王炳初。

  “好”

  王炳初在短暫的猶豫之后說道,“那就一起殺鬼子吧。”

  “那就麻煩王大哥了”董維新立刻抱了抱拳。

  “咱們都是一起出生入死過的”

  王炳初說道,“我不問你們來意,我知道你們是來跟著一起殺鬼子的就行。”

  “我們就是來殺鬼子的”董維新堅定的說道。

  “明天一早,你們還來這座茶樓,就在門口等著我。”王炳初說道,“我這就回去和排長商量一下。”

  “好,我們就不和王大哥客氣了。”

  董維新稍稍松了口氣,起身說道,“明天一早,我們準時過來。”

  “明天我來這里等你們”王炳初也跟著站了起來。

  在他的目送之下,衛燃拿上禮帽,跟著董維新下樓,順手拿了門口一把不知道是誰的油紙傘舉過頭頂,跟著董維新走進了雨幕之中。

  “衛大哥還是這么隨性灑脫”

  董維新似乎對衛燃這“借傘”行為頗為欣賞一般的說道,只是那語氣里已經沒有了半年前那個學生兵的青澀,反而透著老兵才有的成熟和滄桑。

  “春雨貴如油”

  衛燃用手接了些冰涼的雨絲,“這么貴的東西用傘擋住糟踐了。”

  “衛大哥怎么說怎么是”

  董維新放慢了腳步,分給衛燃一顆香煙,又摸出個鬼子打火機幫他點燃,“衛大哥覺著這次咱們能成嗎?”

  “什么能成嘛?”衛燃故意讓自己的語氣里帶著些明知故問的考校。

  “還能什么,還不是發展黨”

  話說到一半,董維新意識到了什么,立刻閉上了嘴巴說道,“衛大哥這是給我挖坑呢。”

  “保持警惕”

  已經知道答案的衛燃甩出個無可挑剔的理由,然后才繼續用考校的語氣問道,“你打算怎么做?”

  “先殺鬼子”

  董維新看著昏暗的天色說道,“殺鬼子殺的多,說話才有人聽。”

  “還有呢?”衛燃繼續問道。

  “我好歹也是個大學生”

  董維新說道,“能殺鬼子,有文化,謀個斜皮帶掛上問題不大。”

  “你有規劃就行”

  衛燃適可而止的給他們之間的話題畫上了句號,“另外,今天洋歷幾號了?”

  “3月12號”董維新說道。

  “可真是個好時候.”

  衛燃暗暗嘆了口氣,1938年3月12號,這是臨沂保衛戰的前兩天,也是臨沂大捷拉開帷幕的前兩天。

  衛燃暗自嘆息,在這個時代,這確實是一場大捷,但以后世的標準,這其實更像是一場慘勝。

  慘勝已是大捷,勝利又如何的艱難?

  這是這個時代的人給不出答案的問題,也是后世無法想象的解題過程。

  “衛大哥,你這是要去哪?”

  董維新喊住了舉著傘往前走的衛燃,“走過了,咱們住的客棧在這兒呢。”

  “怪我,走神了。”

  衛燃歉意的轉過身,跟著董維新走進客棧,穿過后堂,走到了并排的兩間廂房門口。

  “伙計,去給我們買點兒擋饑的飯食,再燙一壺熱酒切點熟食。”董維新說著,從兜里摸出些散錢遞給了引他們進來的伙計。

  那看著不過十六七歲的伙計立刻敞亮的應了,轉身跑向了前廳。

  “先休息休息吧,這里人多眼雜。”

  董維新在推開門前低聲說道,“其余的等明天進了大刀隊再說把。”

  “也好”衛燃痛快的應了,推開緊挨著的另一間廂房。

  現在仍舊是3月中旬,再加上這場雨,這天氣屬實算不上暖和。

  或許正因如此,這間廂房的小炕也一直燃著玉米骨碌,進而讓這間客房倒是格外的暖和。

  關上木頭門并且用門閂卡住,衛燃側耳傾聽的同時,也在打量著這間并不算大的客房。

  紙糊的窗戶土磚的炕,炕頭的被褥看著也還算干凈,炕尾還靠著一張豎起的炕桌。

  在這個時代,除非像是津門申城這樣的大城市,這樣的客房至少已經算的上是三星標準了。

  將除了咬人馬之外的東西依次取出來檢查了一番,衛燃意外的發現,那口裝衣服的行李箱里,不但仍舊放著屬于那位道士兵的嘎拉哈和一套軍裝,而且還額外放著一支之前沒有過的盒子炮以及一條裝滿了子彈的九龍帶。

  這是實打實的意外之喜,除了這意外之喜,他還在攝影箱子里看到了一本之前沒有的相冊。

  這本相冊里放著的,是從喜峰口開始,每一次按下快門拍下的照片。

  “謝謝”

  衛燃吁了口氣,將匆匆翻過的相冊放回了攝影箱子收起來,隨后又脫下身上的長衫,將九龍帶穿在里面,并且在重新穿好了長衫之后,將那支盒子炮塞進了懷里。

  緊接著,他又從行李箱中取出了那三個壓滿了子彈的PPK手槍彈匣揣進了兜里,并且將PPK手槍藏在了頭頂的禮帽里。

  等他給自己置辦齊全了這一身“擼子保護匣子”的扮相,外面也傳來了伙計輕輕敲打隔壁董維新房門的聲音。

  “衛大哥,過來喝一杯吧。”隨著房門打開,衛燃也聽到了隔壁的招呼。

  “來了”

  衛燃說話間已經收起了炕上的各種道具,出門鉆進了隔壁的客房。

  他很清楚,喝完了今晚的這頓酒,明天這個時候,就要啟程去殺鬼子了,這一次,是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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