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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8杏林春暖,為容器

  瑞氣祥云,云蒸霞蔚。

  苗訥幾乎要看呆。

  “祥、祥瑞?這是誰引來的祥瑞?”

  她在學院求學的時候曾聽夫子說過,祥瑞不算多稀缺,人這一生運氣爆棚就能親眼目睹一次。據說自家主上曾數次引動上天降下祥瑞,祥瑞動靜還一次比一次大。夫子也沾了喜氣,沐浴過祥瑞霞光。這霞光對文士可是超級大補品,興許文心品階經過淬煉能提階。

  即便不提升也能拓寬經脈識海。

  一次沐浴能抵得上大半年的苦修。

  這還只是啥也沒干就單純沾光的人,作為引動祥瑞的主人更是好處多多,甚至有一息開悟,從榆木一步躋身頂尖天才行列,實力不容小覷。苗訥仰頭看著祥瑞,眼底是羨慕。

  “侍中,咱們現在趕過去來得及不?”

  祥瑞持續時間有長有短,要是在祥瑞散去前趕過去蹭個霞光,那就是賺到。幾乎是她前腳剛說完,后腳就瞧見鳳雒城上空掠過越來越多人影。文士武者各顯神通,目的一致。

  大家伙兒的算盤都是一樣的。

  “祥瑞的方向在臨時醫署。”寧燕的聲音激動到發顫,道,“是祥瑞!天佑康國!”

  什么稱得上祥瑞?

  通俗解釋就是老天爺喜歡的、認可的。

  悅之,遂賜祥瑞予以肯定。

  祥瑞也有許多種類,以寧燕的閱歷,一時半會兒也無法分辨臨時醫署上空祥瑞分類。

  寧燕讓苗訥跟上,直奔臨時醫署而去。

  她們到的時候,數百人或站在屋頂,或懸浮在空中,幾乎將臨時醫署圍了一圈,陸陸續續還有人往這里趕。這些人都被臨時醫署布下的防御攔截,一眾披堅執甲的四率府精銳高聲喝道:“國之重地,閑雜人等,過線即死!”

  開玩笑,下面可都是病患。

  要是這些人跑進來被撓兩下,將病氣擴散去別處,今日值守兵馬的天可就要塌了啊。

  眾人皆是奔著祥瑞而來,不能靠近引動祥瑞的主人,待在外圍也能受益,一個個識趣不跟四率府起沖突。眾人原地打坐的打坐,靜心的靜心,仔細感悟祥瑞霞光帶來的益處。

  天開一線,仙鶴銜珠。

  霞光繚繞,瑞氣氤氳。

  “仙人下凡或是凡人登仙也就這排場了吧?”苗訥嗅了嗅,隱約聞到一股很淡氣味,左右聞了聞,抬起袖子辨認,“侍中有沒有聞到一股藥香?似乎是從臨時醫署傳來的?”

  臨時醫署這段時間收下太多病患,煎熬藥材的爐子一天到晚就沒歇過,上空飄散藥味很正常。不過,兩種藥香截然不同。以往的藥香總帶著幾分苦澀,今日的藥香帶點甜香。

  隱約又夾雜幾分水果花香調,甚是好聞。

  一開始苗訥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但很快就有其他人也聞到了。

  她耳尖聽到其他人也在議論此事。

  “這是什么味兒?

  “剛剛還沒有…”

  “祥瑞還有香味的?”

  “怪好聞的,比最上等的香還好聞。”

  身體康健的人感觸不大,那些身懷暗傷隱疾的人第一時間就發現這股藥香的作用——藥香撲鼻,百病皆消。幾個在戰場留下陳年舊傷,骨頭縫不間斷傳來的隱晦刺痛不見了。

  這些人不可置信地沉下心神內視。

  別說暗傷,連經脈淤積也被貫通了。

  其他急吼吼趕來的文士武者在半路停下,他們發現祥瑞范圍還在擴大,自個兒不用趕過去都能沾上光:“不是,引動祥瑞的人干了什么?這范圍看著似乎沒停下的意思。”

  可不是么?

  不過半盞茶功夫已經覆蓋大半個王都。

  城中庶民畏懼瘟疫流言,一個個藏在家中不敢出來。直到外頭喧嘩動靜越來越大,終于按捺不住好奇心探出頭。他們抬頭就看到漫天飛舞的仙鶴,不時還有龍鳳虛影盤旋。

  “神跡?”

  不知道祥瑞的普通人紛紛跪倒在地。

  “是神仙顯靈!”

  也有稍微懂點兒的人沖著祥瑞光影許愿。

  空氣彌漫的藥香神奇安撫眾人對瘟疫的恐慌。各家家中有患病的,兒女攙扶著父母,母親懷抱著稚兒,伏地虔誠祈禱,盼望上天垂憐一二。他們希望奇跡發生,天給予回應。

  “哇啊哇啊哇啊——”

  年輕婦女懷中襁褓發出嘹亮啼哭。

  婦人身形一僵,不可置信低頭看了又看。

  “孩兒他娘,孩兒他娘,你看咱孩子…”跪一邊的男人喜極而泣,同樣不敢相信。

  他們的孩子出生才兩個多月,降生的時候體位有些不對,在娘胎憋的時間有些長,要不是及時請到了醫者將孩子剖出來,母子都保不住。孩子出生的時候,羊水渾濁,身體也不康健,兩個多月燒了三四次。每次都有醫者相助才化險為夷,最近一月醫者不知所蹤。

  丈夫去醫館也請不來人。

  孩子已經燒了三四天,燒得整個人奄奄一息,哭聲弱得聽不見,夫妻倆心知他大概率保不住了,只能忍痛陪著孩子走最后一程。就在他們接受殘酷現實的時候,峰回路轉。

  孩子肌膚一點點恢復成健康的粉嫩。

  呆滯的眸子也多了靈動澄澈的光芒。

  除了個頭有些瘦小,完全是再機靈不過的狀態。夫婦倆不敢置信用手背觸碰孩子的臉蛋和額頭,觸碰到的溫度不再滾燙。婦人失聲痛哭道:“上天保佑,老天爺開眼了啊。”

  襁褓中的孩子在她懷中微微拱著。

  許久沒有進食,實在是有些餓。

  夫婦倆急忙回了屋,剛入內又聽到隔壁傳來又哭又笑的動靜。丈夫出去打聽,轉了一圈傻愣愣回來了。婦人忙問怎么了,丈夫握著她的手在發抖:“隔壁那個傻子喊娘了,街頭那個瘸子突然能正常走路了,隔壁隔壁的傻婆娘發了瘋一樣跑出來說要去報官了…”

  “報官?”

  “那婆娘說自己被拐子拐的。”

  婦人瞠目結舌。

  她知道那戶人家的傻婆娘,看著癡癡傻傻,早幾年還很邋遢,被鄰居告狀了幾回,那戶人家才不情不愿將瘋婆娘打扮得干凈。現在瘋婆娘不瘋,以一人之力掙脫家里三四個大人的阻攔,半光著跑到街上,攔都攔不住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畜生會有報應的。”

  婦人替瘋婆娘嘆息一聲。

  丈夫又出門打聽一圈,聽到的事兒更多。

  不是這家人病好了,就是那家人手不酸腿不軟,原先癱瘓在家里的老頭老太跟回光返照一樣從床上爬起來。丈夫喃喃道:“這些天到處傳瘟疫,嚇得我一整宿睡不著,現在一看都是假的,不知哪個黑心肝傳出來的假消息。”

  真有瘟疫的話,哪有這漫天祥瑞奇跡?

  霞光所過,百病皆消。

  大大小小醫學奇跡在城中各地上演。

  臨時醫署附近的文士武者就有些郁悶了。

  他們心中都有一個疑問——

  這究竟是什么祥瑞?

  最先入定靜心的文士清醒過來,再三抬頭確認真假:“怪哉,這霞光怎么沒效果?”

  文氣/武氣澎湃增長的畫面沒發生。

  丹府一片靜悄悄。

  說祥瑞是假的,眾人聞到的藥香又確實撫平陳年舊疾,說祥瑞是真的,沐浴霞光修煉又沒有絲毫進步,當真是古怪至極!寧燕倒是看出幾分門道:“是獨屬于的醫者祥瑞。”

  祥瑞專為醫家而來。

  趁著眾人注意力不在這里,寧燕帶著苗訥穿過四率府布下的阻截屏障。屏障內的藥香比屏障外濃郁了十數倍,附近天地之氣幾乎要濃郁到凝化成霧。二人不做遲疑直奔病區。

  第一病區百張床位靜悄悄。

  寧燕早已習慣的嘶吼消失無蹤。

  病床上,被武氣鐵索捆縛在病榻上的患者安詳閉眼,氣息由弱轉強。寧燕也不怕病患突然掙扎咬人——他們嘴巴都上了特制的半截鐵面具,進食全靠武氣化成的鼻飼軟管——寧燕將手摁在病患左胸腔,掌心下的心跳頻率一點點加快。從最開始的微弱,逐漸強健。

  苗訥道:“皮膚上的青色變淡了。”

  過程很緩慢,卻真真切切在發生。寧燕大致掃過每張病床,患者的恢復速度有快有慢,但每個人都在好轉。董行道的辦法奏效了!

  苗訥好奇:“病區怎么不見杏林醫士?”

  每個病區都有一名杏林醫士值班,現在別說杏林醫士了,連普通醫署醫者都沒見到。

  只剩一群四率府“護工”。

  臨時醫署病區整體呈現八卦走勢。

  開、休、生,三門位置用來布置各大病區;死、驚、傷,這三門則是醫署醫者熬藥值班之所;剩下的杜、景二門則是四率府駐兵。寧燕對這里的布局再熟悉不過,沒花多少功夫便找到引發今日祥瑞的核心——醫署醫者!

  病區消失不見的醫者全在這里。

  “好多杏樹…”

  踏入核心區域瞬間,景象陡然一變——視線所及不知凡幾,杏花飛揚,郁然成林。

  苗訥抬手去接被風帶來的花瓣。

  白的、粉的、淺紅的,紛紛揚揚的花瓣從她手心依次穿過。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所見皆是幻影,抬手去觸最近一株杏樹,同樣落空。苗訥道:“侍中,這也是祥瑞的一部分?”

  寧燕道:“杏林春暖。”

  苗訥疑惑不解。

  “跟上。”

  這片區域明明沒有多大,二人卻在杏林深處不知行了多久還沒看到邊際。就在苗訥耐心快要耗盡的時候,終于聽到風聲帶來幾聲模糊呢喃吟誦。循聲而去,見杏林中心有一株幾乎聳立云霄的巨型杏樹,人站在樹下猶如螻蟻站在人腳邊。這株杏樹腳下,花瓣遍地。

  數百醫者隨性坐在樹腳下。

  虛空之中,似有模糊聲音。

  像是一人所發,也像是無數人在吟誦。

  苗訥專注精神也聽不清楚,只能模模糊糊聽到幾個字,通過這些零散的字,勉強拼湊出源自哪本典籍:“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志,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誓愿普救含靈之苦…侍中,這是《大醫精誠》?”

  她記得這段是刻在醫署門口石碑上的。

  醫者先修心修己,再治病救人。

  根據醫署的規矩,每個進入醫署的醫者都要先拜這塊石碑,將上面的內容記得滾瓜爛熟,不僅腦子要記,行醫之時也要身體力行去踐行。若有違背者,醫署會出手清理門戶。

  苗訥跟祈妙證實過,確有其事。

  最中央,董道與其他十四位杏林醫士緊閉雙眼。天空不時有點點星光融入他們身體。

  苗訥還以為這些也是祥瑞。

  寧燕語出驚人:“離那些東西遠一些。”

  “侍中,這些是…”

  “是引發此次瘟疫的病源。”

  苗訥險些倒吸涼氣:“病源?那——”

  不對,這些光點全部沖著醫者去了!

  苗訥深知病患發病時的恐怖模樣,萬一這些醫者也變成那樣子,誰來救他們?主上對醫署上下有多看重,她也是知道的。主上出征回來看到醫署全軍覆沒,那可真完犢子了。

  寧燕道:“此前,董令問我要一東西。”

  董道要走那半截琉璃管子——在四率府精密布置下,他們在供奉國運牌位的國廟后山截獲潛伏進來的歹徒,交手中琉璃管子碎了一半。四率府只帶回來一半,剩下一半混入后山泉水。寧燕早早就命人截斷水流,讓武者將被污染的水源冰封,再將冰敲碎煮沸滅殺。

  剩下的封存起來,嚴加看守。

  董道將其要走。

  他以及十四位杏林醫士以身試毒。

  原始病源還未來得及以人體為容器變種,而文士武者對這種病源都有一定的抗性,自然杏林醫士也一樣。董道他們以身犯險,試探自身容納極限,再合力吸引病區中的病源。

  病源受到誘惑選擇新宿主,病患就能活。

  “這是最冒險,但也最見效的辦法。”

  苗訥立在原地張了張嘴,許久無法言語。

  “但是…會死的…”

  寧燕也知,但仍答應了董道的懇求。

  董道:便是有萬分之一,也得去做。

  一開始董道是準備自己去干的,可其他杏林醫士不愿他“專美于前”:前腳還反對老身幾個,后腳自己就觸碰不該觸碰的。醫署石碑上的宏愿不是你董行道一人之道。

  真當他們三歲小孩兒好糊弄?

  董道身后有他們。

  而醫家圣殿也告訴這幫人——

  他們身后還有醫家圣殿,無數杏林先賢。

  一到夏天就要面臨買衣服下不了手的窘境,大碼是沒市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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