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節一潰千里

　　1944年4月。

　　一輛日軍九五式輕型戰車轟隆隆開過鐵路橋抵達了黃河對岸，車長摘下頭上的軍帽，朝著身后的戰車揮了揮旗幟。

　　“突擊給給”

　　濃煙滾滾中，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崗村率領第12軍，以機械化部隊為先鋒迅速沖破黃河防線，一舉攻入豫中地區，許城、洛城相繼陷落。

　　第一戰區損失慘重，蔣司令長官差點被俘，湯副司令長官倒是跑的飛快，頗得風林火山之精髓。

　　果軍之所以如此不堪一擊，除了日軍機械化部隊攻擊力強大之外，也跟果軍軍紀敗壞有關。

　　由于湯某人的大恩大德，豫省老百姓拒絕為果軍提供任何物資和補給，甚至主動帶領日軍繞過伏擊點，導致果軍一潰千里。

　　更重要的是，雖然戰前軍統就向第一戰區通報了大量情報，包括日軍行軍路線，部隊番號，主要指揮官作風等信息，可湯某人對此置之不理。

　　經歷了X師事件，湯副司令長官在某人那里丟了面子，自然不會給軍統好臉色看，對于軍統送來的情報也是嗤之以鼻。

　　多虧那些接替貪腐分子的黃埔系少壯派軍官拼死抵抗，否則局勢會更加糟糕。

　　即便如此，四個禮拜后，15萬日軍還是打垮30萬果軍占領了中原地區，某人怒不可遏，以作戰不力之罪將蔣湯兩人撤職。

　　時間進入5月，山城羅家灣29號軍統總部內電話鈴聲不斷，工作人員表情凝重，走路時步履匆匆。

　　“咚咚咚。”

　　鄔春陽敲響左重辦公室的房門，走進來匯報了一條最新情報，說著順勢將電文放到桌上。

　　“副座，湘省的日軍第11軍開始進攻沙城衡陽一線，目標直指湘桂鐵路。”

　　“另，駐扎在羊城的日軍第23軍也有異動，根據情報研判，對方很可能會進攻第四戰區防區。”

　　左重拿起電文看了看，下令將情報轉交軍韋會，至于其它的，那就盡人事聽天命吧。

　　不是他不想管，果軍的頹勢根本不是一兩份情報就可以改變的。

　　戰爭進行到這個地步，是廣大的果軍基層將士不勇敢嗎？

　　不是！

　　曾幫助鄭庭炳上報X師不法之事的第36集團軍李長官，明知援軍不至仍誓死守城，最終彈盡糧絕壯烈殉國。

　　激戰中，他身中數槍，卻依舊高呼人可死，國不可亡，終年52歲。

　　至于底層士兵的英勇事跡就更多了，駐守許城的果軍一部在日軍炮火與步兵進攻下堅守陣地，直到全軍陣亡。

　　負責洛城城防的第15軍和94師將士吃著半生不熟的饃饃，喝著污水，與日軍在城內巷戰。

　　戰斗最激烈之際，十多名軍醫、女衛生兵放下手術刀和紗布，手持步槍、手榴彈與敵軍同歸于盡。

　　想起近期送來的戰報，左重靠在椅背上仰頭看著天花板，眼眶逐漸濕潤。

　　基層官兵的舍生忘死，并沒有換來勝利，果黨高層既要求堅守又擔心兵力損失，導致部署猶豫、指令反復。

　　洛城防御戰時，某人使出空投手令，插手前線指揮，微操之下大軍盡喪。

　　左重內心憤怒，同時腦中想起了班軍的計劃，看來有些事情可以提前準備了。

　　他從口袋里取出一張小紙條看了很久，拿起電話命令歸有光立即熟悉平漢鐵路一線的地形，伺機進行破壞。

　　1944年6月，守衛沙城的果軍第4軍兩天內打光，沙城失守，山城嚴令第九戰區司令薛長官守住衡陽。

　　月末，果軍第10軍跟日軍交火，衡陽保衛戰正式爆發，戰斗一直持續到8月初，衡陽不幸陷入敵手，戰役歷時47天。

　　根據軍韋會事后統計，第10軍和衡陽守城百姓共17000多人，傷亡達到15000余人，衡陽城化為廢墟。

　　沒等被打蒙的國府回過神，9月，日本第11軍由湘省南下，日軍第23軍從羊城向西，兩路夾擊桂省。

　　第四戰區指揮官張長官率兩個集團軍20萬人阻擊日寇，但由于敵我力量懸殊，各大戰略要地相繼失守，美國援華航空隊機場和飛機被毀。

　　到了1944年11月，日本南部方面軍從交趾出發，與23軍在桂省會師。

　　這代表偽滿華北華南東南亞的“大陸交通線”正式打通，日軍《一號作戰計劃》取得戰術成功。

　　短短半年多時間，果軍損失50萬將士，無數美國援助物資落入日本人手中。

　　豫省、鄂省、湘省、粵省、贛省、桂省的20萬平方公里土地被日本人占領，146座城市淪陷，4個省會失守。

　　上述損失甚至超過了戰略防御時期，全世界對國府的戰斗力大跌眼鏡。

　　再看看世界其它戰場，紅俄在白俄地區打垮德軍中央集團軍群，開始大規模進攻德國本土。

　　美國人則在萊特灣徹底擊敗了日本聯合艦隊，并在6月份聯合英國人發動霸王行動，從諾曼底登陸了歐洲大陸，對比不可謂不鮮明。

　　說起霸王行動，這事還跟軍統有點關系，行動前，古琦和吳景忠作為國府軍事代表團一員前往英國參與了對德情報工作，據說表現頗為出色。

　　（后面會有相關倒敘）

　　總之，經過豫湘桂戰役，美國看清了山城的無能，于是將希望寄于紅俄，并跟西北恢復接觸。

　　果軍內部的晉、桂等派系也開始對山城陽奉陰違，國府依靠抗戰積累的聲望逐漸喪失，某人在官邸大罵羅斯福等一眾盟軍高層。

　　罵完美國人和英國人，某人給軍統下了條死命令：務必破壞鐵路，阻斷日軍兵力、物資運輸線路。

　　幾天后，歸有光帶領一隊精銳特工化妝潛入交戰區，軍統各地方區站的行動隊也秘密出動。

　　反觀日偽方面，正因聯合艦隊失敗、季某人死亡①惶惶不可終日的東京和金陵偽政府一片歡騰，就差放副鞭炮慶祝了。

　　前線戰火稍歇，金陵偽軍便按照柴山兼四郎制定的計劃接手平漢粵漢湘桂鐵路的防御。

　　這天深夜，武勝關車站外下起了鵝毛大雪，一隊偽軍沿著鐵路線巡邏，模樣十分懶散。

　　武勝關，位于鄂豫兩省交界處，向南可以飲馬長江，向北可以逐鹿中原，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按理來說偽軍不該在這么重要的地方掉以輕心，但考慮到附近果軍已經被全部擊潰，這幫漢奸如此松懈也就可以理解了。

　　當走到隧道口時，一個偽軍中士跟帶隊少尉說道：“排長，有人說季先生是日本人毒死的，這事是真是假？”

　　半個月前，季某人在東京死亡，其職務由程公仆接任，偽政府內部以及坊間各種小道消息不斷。

　　有人說季某人對戰事悲觀，私下與山城展開秘密談判，鬼子殺雞儆猴殺了對方。

　　也有人說，季某人是死在日本庸醫的手里，畢竟日本庸醫是有傳統的，神醫森鷗外可是治死了數萬頭得了腳氣病的日軍。

　　少尉聽到手下的話，停步看了看不遠處的崗亭，然后一把揪住對方衣領低聲怒罵。

　　“MD，你是不是想死，這種話是能亂說的嗎，小心老子一槍斃了你。”

　　中士嚇得半死，趕緊表示自己不敢了，少尉松開手，又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偽軍隊伍慢慢走遠，漸漸消失在隧道里，距離隧道口十多米遠的地方，一隊身穿白色偽裝服的武裝人員抬起了頭。

　　“人走了，動手吧。”歸有光壓低聲音對身旁男子說道。

　　男子點點頭，抬手輕輕一揮，數道黑影從地上躍起，直奔隧道而去，動作異常矯健。

　　歸有光不甘示弱，隨著他的命令，兩名軍統小特務跟了上去，身形同樣靈活。

　　呼嘯的風雪聲淹沒了兩方人員發出的所有聲響，隧道外的崗亭里，哨兵將槍倚靠在墻上，雙手抄袖縮著腦袋不斷哈氣。

　　此人腳下有個報警器，輕輕一踩就能觸發，駐扎武勝關的日軍部隊收到消息可以在十分鐘內趕到現場。

　　這是班軍向柴山兼四郎提出的建議，根據他的經驗，在遭遇襲擊的時候，哨兵很難有機會用手觸發安裝在墻上的報警器。

　　但用腳就不同了，哪怕雙手被人控制，哨兵只要一伸腳便能碰到報警器。

　　柴山深以為然，在鐵路線重要位置都布置了類似裝置。

　　借助風雪的掩護，軍統特務來到崗亭后方，一人警戒，另一人彎腰在雪地上摸索起來。

　　幾秒鐘后，一根電線被匕首割斷，動手的軍統特務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掉頭換了個方向繼續摸索。

　　很快，另一條電線暴露在空氣中，這是報警器的備用線路，同樣來自班軍的建議。

　　切斷了哨兵與外界的聯絡，兩個小特務閃身進入崗亭，哨兵驚慌之下用力踩向報警器，試圖拿槍抵抗。

　　可他剛剛將手伸向武器，脖子便被繩索牢牢套住，繩索一點點收緊，哨兵掙扎的動作越來越小。

　　埋伏在附近的黑影見狀沖進隧道，將炸藥包埋進道床下方，又拿出一個裝置連接兩條鋼軌。

　　看著這幕，歸有光眉頭一挑，轉頭詢問男子：“這就是你們平漢鐵路工人破壞大隊的秘密武器？看著好像很普通嘛，會不會出問題？隧道必須破壞。”

　　男子繼續盯著遠處，口中回道：“不算什么秘密武器，只是一種特別的引爆器，火車經過時兩極相通就能引爆炸藥，按照我們的計算，這些炸藥足夠炸毀隧道了。”

　　歸有光點點頭，這幫地下黨果然跟情報里說的一樣，都是司機、司爐、路工出身，對于鐵路非常熟悉。

　　為了盡快完成破壞任務，軍統再次與地下黨合作，配合歸有光行動的就是平漢鐵路工人破壞大隊。

　　這支由鐵路工人組成的游擊隊，幾年來爆破橋梁、炸毀機車、襲擊日寇，取得了輝煌戰果。

　　頓了頓，男子試探歸有光：“貴方竟然連日本人布置了兩條報警器線路都知道，消息果然靈通。”

　　歸有光打了個哈哈沒搭話，因為他也不知道副座從哪搜集的情報，不過軍統規矩，不該問的不問，他決定把此事徹底忘記。

①跟古琦歐洲行都是倒敘，不然主線容易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