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 綠洲鎮

這是一個充滿諷刺的稱謂，綠洲代表著沙漠和荒蕪中的希望，但實際上的綠洲鄉鎮則與這個詞扯不上任何的聯系。

死氣沉沉，既沒有潺潺的水源，也沒有翠色蔥蘢的植被。

綠洲鎮是在灰褐色的群山與亂石間搭建的城鎮，山間的旋風翻卷著鐵銹色的塵土，有如紅色的云。火山的山口和山脈間的裂隙不間斷地噴涌著綠色的高能瓦斯氣體，令得天空有如三色的調色板一樣夾雜著塵土的紅色、高能瓦斯的綠色與天空的藍色。

風中時刻都彌漫著高能瓦斯的銅臭味和惡臭的硫磺味，就像是無數個壞掉的臭雞蛋所散發出的氣味。綠洲鎮很悶熱，空氣中充斥著汗水、尿液和刺鼻的硫磺味，一條條鋪著石頭和爛木板的交叉道路把小鎮分隔成一個又一個的街區。

城鎮的中心有十幾座城市才能見到的摩天大樓，在赤紅色的風中形如一個個孤獨的巨人。

昏暗而壓抑，到處都彌漫著腐朽的氛圍。

絕大多數的人都自發地拿起武器守衛自己的家園，因此房屋都是鎖的，路上隨處可見拿著武器步履匆匆的人。這些人在見到奧古斯都的革命軍士兵以后就躲得遠遠的，而不是像其他被異蟲圍困的殖民地人那樣歡欣鼓舞。

自西向東沿著坑洼道路前進的革命軍隊伍最前方即是駕駛著戰狼1型機甲的泰凱斯·芬利和兩架肩部架設著地獄火導彈發射倉，由合金鋼鐵和大口徑重炮和機炮武裝的金紅色步行機甲極具視覺沖擊。

身著動力裝甲的革命軍近衛師第011營士兵們步伐整齊，紀律嚴明，絕非黑幫打手和海盜可比的，只有泰倫聯邦的正規軍才能比得上他們。

不過在本地人的眼里，革命軍與聯邦軍并沒有實質上的區別，而革命軍的革命主張在這些人眼里顯得無比空泛和遙不可及，就與聯邦殖民地議會議員的競選發言一樣空虛。

“這里有多少人。”在快步行軍至綠洲鎮的另一面時，奧古斯都詢問著為他們帶路的前聯邦上校賀拉斯。

一路上奧古斯都既見到了許多拿著武器趕赴前線的綠洲鎮居民，也看到過如一灘爛泥般躺在地上的吸毒者和想要乘火打劫的惡棍。大部分的人見到全副武裝的革命軍士兵就立即作鳥獸散，躲得遠遠的。

“大概有十萬多人？”賀拉斯遲疑地說著，對奧古斯都的問題很是警惕，再三思索后才會回答。

“綠洲周圍還有一些定居點，但居住的人數并不固定。阿爾泰拉的聚集點比紙面記錄上的多得多，只是那里面住著的是什么樣的人我可就不是很清楚了。”

賀拉斯曾是泰倫聯邦軍隊的上校，他本身就是因為貪污受賄和盜竊軍火而成為通緝犯逃亡至此的，對聯邦軍隊內部的腐敗程度再了解不過。通常而言，軍隊中并不缺乏真正的能人硬漢，但也是遍地蛀蟲。

以聯邦掌權者和貴族將軍們的秉性，他們不可能派出軍隊援救像阿爾泰拉這樣的混亂星球。即使來了，也不會是為了救人的。

在賀拉斯的眼里，叛亂起家的蒙斯克家族與土匪和海盜并沒有什么區別，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個農民起義軍性質的烏合之眾。

看起來革命軍獲得了尤摩楊和凱莫瑞安人的巨額資金支持，擁有大規模的動力裝甲和電磁武器。但是，烏合之眾就是烏合之眾，一群農民、工人和無業游民組建的軍隊怎么可能有經過系統軍事訓練的聯邦軍人那樣驍勇善戰。

軍紀軍規更是等同于無物，要不是綠洲鎮的人本來就沒什么好搶奪的，他們早就開始四處劫掠了。

賀拉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光輝萬丈的人。

革命軍冒著巨大的風險來到這個到處都是異蟲的星球絕不是為了救綠洲鎮的這些人渣，必然是為了阿爾泰拉的資源或是其他的什么有價值的東西。

就為了救人。

怎么可能是為了這種愚蠢而可笑的理由。

“天空中到處都是王蟲、異龍和爆蚊。”雷諾在聽到賀拉斯的話以后對奧古斯都說：“這里沒有航空港，想要在短時間內撤離那么多人可不容易。”

“那就另辟蹊徑，換個角度。”奧古斯都說：“我們要在綠洲鎮擊敗異蟲，打一場勝仗。”

“我喜歡這個計劃。”雷諾贊同地說。

“吉米，立即帶人組織防御，我們要守好各個路口。”奧古斯都下令說：“陸軍第六至第九師和第一裝甲師都已經在綠洲鎮附近登陸，只要頂住蟲群的第一波攻勢我們就能發起反攻。”

雷諾立即帶著麾下的幾名游騎兵離開，如果想要在綠洲鎮建立防線，那么他們所要守住的方向就不止正面那么簡單了。

綠洲鎮處在阿爾泰拉峽谷裂隙間的一塊平地上，但幾乎無險可守，其周圍并非一馬平川，但散落其中的巖石和土丘反倒為敵人提供了掩護，而崎嶇坎坷的地形對于異蟲這種靈活而兇猛的生物而言卻也是有利的。

“奧古斯都元帥，異蟲可不是二三流的邊緣世界地方軍。”賀拉斯的眼皮跳了一下。

“呵呵，我殺過的蟲子比你見過的婊子都要多。”正在戰狼1號機甲上的泰凱斯聽到了賀拉斯說的話：“看好你革命軍爺爺是怎么殺蟲子的。”

“好好看，好好學。”

“那么，你有什么高見，曾經的聯邦上校賀拉斯先生。”奧古斯都看向賀拉斯，打開自己的頭盔面罩露出那雙冷峻的冷灰色的眼睛和英俊的粗眉毛。

“我的意見是等死......我要是能有主意，也不會待在這兒了。”賀拉斯聳聳肩：“我聽朋友提起過異蟲侵略星球時的模樣，吃人的怪物無窮無盡，一旦有人倒下就會被撕成碎片。子彈對異蟲根本不起作用，因為它們多得根本殺不光。”

“興許這一天過后，你會改變自己的想法。”雷諾為自己的高斯步槍換上彈夾，發出一聲清脆的咔嚓聲。

這時，一個穿著藍色格子衫的小女孩路邊的街巷中探出頭來，她的衣服、頭發的和臉蛋都臟得不像樣子，面黃肌瘦的，身上幾乎都沒有多少肉。

她只比奧古斯都的小腿高一些，在綠洲鎮夾雜著紅色灰塵的旋風中顯得孤零零的，又小又脆弱。

只有那雙黑色的眼睛依舊閃亮著。

“那是你的女兒？”奧古斯都看向賀拉斯，一邊從自己動力裝甲的儲存單元里拿出一袋餅干。那名有著紅褐色雜亂頭發的小女孩遲疑地接過餅干，但并沒有立即吃掉它——即使她已經是如此的饑餓。

“不，我不認識她。如果她的我的女兒，我絕不會讓她在狗窩里過活。”賀拉斯毫不猶豫地說。

“她是走私犯馬克買來的孩子，自從前些天的時候馬克死在了妓女的床上，就再沒有人來管這孩子了。”他說：“我倒是聽人說這個叫塞爾維利婭的孩子是核心世界哪個貴族的孩子。”

“在家人都死于一場恐怖襲擊以后，她不知道怎么地就落入到了人販子的手里。”賀拉斯最后小聲地說：“恐怖分子，就是像你們這樣的人。”

在一旁待命的凱瑞甘在小女孩的身邊蹲了下來，因感受到她腦海中的悲慘記憶而顯露出感同身受般的悲傷。

“這么說，你還是個貴族小姐。”奧古斯都看到眼淚正在這個小女孩的眼眶里打轉：“別擔心，孩子，我們必將為這個星區邊緣的星球帶來變革。”

“什么是變革......”小女孩前額亂糟糟的額發都黏在了一起。

“......”奧古斯都忽然意識到自己習慣于把這些話掛在嘴邊了，他停頓了一下說：“讓你能吃得飽。”

聽到奧古斯都的話，小女孩的眼睛好似也亮了起來。

說完奧古斯都就把這個茫然的孩子抱了起來，交給在旁邊警戒的一名元帥衛隊中士：“把她交給我們的醫生，告訴李，這個孩子需要得到照料。”

“是，長官！”這名中士立即把這名女孩抱在懷里向著隊伍的后面走去。

“殺死她家人的不是我們的人。”凱瑞甘聲音低沉地說：“他們死于一場排除異己的政治謀殺。”

“克哈之子不可能傷害除創世家族以外的貴族。”奧古斯都重新看向街道的方向，一個正在街道旁緊盯著他的男人立即縮回了房屋的陰影之中。

賀拉斯倒是搖搖頭，并沒有為此而受到任何的觸動：“大發善心可沒有什么用，你們走了以后要繼續挨餓。聯邦的貴族過去也這么干，看到無家可歸的孩子就滴下幾滴鱷魚的眼淚，塞下幾張大額鈔票就扭頭走人，根本不管這樣幼小的孩子能不能守住這么多錢。”

“到頭來，你們又改變了什么呢？”

奧古斯都盯著賀拉斯的眼睛：“革命軍會撫養這個孩子長大的，而且會把她送進只接受戰爭孤兒的學校。這一直都是共和國政府開支的一部分。”

“我所做的一切，我的戰士們因此而付出的犧牲都是為了能讓這個已經腐爛的聯邦能有所改變。”

“也許吧？”賀拉斯此刻在面對革命軍時倒顯露出聯邦軍人的傲氣了：“我拭目以待。”

“革命軍無需刻意向你證明什么，這就是我們一直在做的事情。”凱瑞甘冷冷地說。

這個時候，近衛師第011營的先頭部隊在這條橫穿綠洲鎮的道路盡頭停了下來，最外圍的一排房屋外即是遍布溝壑、深坑和巨大巖石的低地。綠洲鎮的北面都是堅固的木制和石砌建筑，向外看則是延伸的低矮丘陵和溝溝壑壑。

奧古斯都發現正有眾多手持各式武器的綠洲鎮居民緊張地躲藏在房屋和堵塞道路的垃圾殘骸后，警惕地回頭看著正在靠近的泰凱斯和歌利亞武裝機器人。

這些人裝束都不盡相同，有的人穿著格子襯衫帶著有幫派徽章標志的頭巾，有人卻仍然還在這炎熱的天氣里把自己包裹在兜帽和風衣中。抬頭看過去就是五顏六色的莫西干和殺馬特發型，文身、嘴釘和耳釘在他們之中再常見不過。

“綠洲鎮的居民們，我們是革命軍。”奧古斯都對這些目露警惕的綠洲鎮居民們喊到：“我們會在這里建立防線——到我們的身后來！”

這立即引起了綠洲鎮居民們的嘩然，但還不等他們說些什么，近衛師的士兵們已經雷厲風行的扛著高斯步槍、電磁炮和火箭彈走進了鎮外由居民自行搭建的掩體中。

駕駛著t280型太空工程車的革命軍工程師則卸下背后攜帶的精鋼鋼板迅速地在綠洲鎮外建造防御工事墻，革命軍的工程團聚集著全克哈4、薩拉星系和安提加最好的冶金師和工程師，他們能在幾萬只異蟲或是槍林彈雨之中穩穩地建起防御設施或是機場。

幾名攜帶著靈能干擾器的革命軍工程師立即準備著手組裝斯旺最新改造的“腦波比爾”靈能干擾器，該型號的干擾器與早期的原型機相比范圍更大功率更強，但相應的，為了組裝更多的部件并啟動也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

奧古斯都曾經盛贊革命軍工程團的忠誠勇敢和精湛的技術，他們與前線的戰士同樣重要。

這些綠洲鎮鎮民中的領頭者站了出來，似乎是想要詢問著什么，但一聲來自于海德拉刺蛇的嘶吼聲頓時把所有的人的視線都拉了回去。

在裹挾著紅色塵土的旋風中，正在移動的蟲群已經越來越近，低沉的嘶吼聲和腥臭味令得綠洲鎮居民感到心驚膽戰。

“這些雜種......”賀拉斯朝著地下催了一口唾沫，取下了自己背上的一把老式的agr步槍，這應該還是他從聯邦軍火庫中帶出的存貨。

此時整連整連的革命軍近衛師士兵也已經拔槍上膛，不時有怨靈戰機和轟炸機自他們的上空駛過。

“不對勁，奧古斯都，那些異蟲正在追逐平民。”這時，有著強大心靈感應能力的凱瑞甘忽然提醒奧古斯都說。

“你說什么？”奧古斯都看向異蟲襲來的方向。

緊接著奧古斯都就得到了前線部隊的匯報，大約有三百多名阿爾泰拉人正在跑向綠洲鎮，他們的身后就是數以萬計的耶夢加得異蟲。

“應該是附近煉油廠里的工人......據說他們是凱莫瑞安人雇傭的，平日里不愿意跟綠洲鎮的人接觸。”賀拉斯對奧古斯都說。

綠洲鎮的鎮民們都發出了嘆息聲或是幸災樂禍的笑聲，照他們的速度來看，被異蟲追上并吞噬只是時間問題。

“前進。”奧古斯都立即下令說：“防線前移，保護平民。”

星際爭霸：泰倫帝國 331 綠洲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