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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3章 認人

  “教導員,你一句話,指哪打哪。”孟新甲看到王鈞沒說話,又嚷嚷道。

  “打什么打,且不說敵人戒備森嚴。”王鈞表情嚴肅說道,“就假設我們要進城行動,怎么進去,能進去多少人?先不論戰果如何,完事后如何撤離?如何擺脫敵人的圍堵?”

  孟新甲張大了嘴巴,然后他撓了撓頭,笑著對教導員說道,“教導員,這些事情是你考慮的,咱只管打仗。”

  “閉嘴吧你。”王鈞瞪了孟新甲一眼。

  這是一個聞戰則喜的家伙,如果誰要真的認為孟新甲是一個一根筋的家伙,那就等著吃虧吧。

  孟新甲雖然可能看似有些莽,但是,打仗有一手,有著小狐貍式的狡猾,敵人想要在孟新甲手里占到便宜,可并不容易。

  他想起上次去第六軍分區開會,司令員很欣賞孟新甲,說這家伙有老農一樣的狡猾。

  這位司令員同志就是農民出身,一直以自己能侍弄好土地為之驕傲。

  王鈞還在思索。

  別著國父孫先生的像章,這很少見的。

  即便是在華北這地面上,漢奸政權里也很少有人會這么做。

  他的心中一動,倒是那位一直以孫先生正統衣缽傳人自居的汪大漢奸那邊,南京那邊似乎有些人會在一些特殊場合佩戴國父像章,以茲表明其正統地位。

  “打是要打的,這么大一塊肥肉從平原地區過,咱們怎么都要咬上一口的。”王鈞說道,“不過,怎么打可就有說法了。”

  “隊伍上不能進城,進城那是死路一條,而且也沒有必要。”王鈞思索著說道。

  他看向老趙,忽而問道,“老趙同志,現在那列車廂的‘貴客’都住進了吳家大院了,那火車站那邊看管的可嚴密?”

  “確實是比以往要嚴密。”老趙說道,“以往日本人都躲在房間里休息,讓中國人巡邏,這次不一樣,車站的日本人也有出來查看的。”

  “你說那那節車廂,有機會接近嗎?”王鈞問道。

  “難。”老趙想了想,說道。

  “教導員同志的意思是,趁著他們人不在火車那邊,我們安排人潛入車廂?”霍永亮問道,“然后找機會動手?”

  說著,他搖搖頭,繼續說道,“這太冒險了,即便是能成功混進車廂,車廂里都是敵人,想要做點什么根本不可能。”

  “想要安排人偷偷摸摸混進火車,根本不可能。”老趙同志說道,“尤其是那列車廂,日本人重點看管的,閑雜人等根本不可能上得了車廂的。”

  “不是上火車。”王鈞搖搖頭說道,“不說別的,即便是有機會混進火車,一個生面孔出現在火車上,根本就是等著第一時間被發現。”

  他的老趙說道,“老趙同志,火車上的乘客下車住宿休息,火車停靠在車站,是不是也要休息?我的意思是火車站是不是要安排人檢查火車,看看需不需要維修什么的。”

  “我明白教導員同志的意思了。”老趙說道,“火車停靠車站,對于過夜的車輛,有的是要檢查的,需要維修養護的,要做好養護,也有的火車不需要養護,這個要看車站的安排。”

  “那這幫大人物乘坐的那節車廂呢?”王鈞立刻問道。

  “那是肯定要檢查養護的。”老趙同志鎖定,“大人物的車廂,那是要重點照顧的。”

  “這就對了。”王鈞搓了搓手,說道,“老趙同志,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要將一件東西偷偷摸摸放進那節車廂,讓火車帶著這東西順利出平原車站,有辦法做到嗎?”

  “什么東西,是炸彈嗎?”老趙同志問道,他目光炯炯的看著隊伍上的教導員同志,“是炸彈就有辦法,其他的不成。”

  王鈞微微錯愕,他一時間沒明白老趙同志的意思。

  一旁的霍永亮同志則是嘆息一聲,說道,“老趙的意思是,如果是要運炸彈炸敵人,他拼了這條老命也保證完成任務。”

  王鈞立刻明白了,老趙同志這是存了用生命來完成任務的決心了!

  或者,直白的說,想要將東西運到敵人重點保護的車廂,這本身就非常困難,甚至可以說是基本上不可能的。

  要做到這一點,本身就是需要冒險,拿生命去冒險。

  只有炸彈,能殺死敵人,殺死敵人的大人物的炸彈,老趙就覺得可以冒險,或者更直接的說,就是以自己的身體作為炸彈,去襲擊敵人!

  王鈞沉默了,他看著老趙,終于,他搖搖頭,“看來,這個辦法我是有些紙上談兵了。”

  “不,我做。”老趙說道。

  他看著霍永亮同志,看向那位連長同志,看著教導員同志,說道,“教導員同志,請將這個任務交給我,我保證完成任務。”

  上海。

  憲兵隊。

  “還是沒有開口?”佐上梅津住問大久保熊大。

  “沒有。”大久保熊大搖搖頭,“中佐,盡管我們高度懷疑這個人有問題,但是,他不開口,那這個人對于我們而言就是死人一樣,毫無價值的。”

  “是的,不開口,就無法確定身份,無法確定身份,就毫無價值。”佐上梅津住微微頷首,說道。

  他忽而看向古屋勇郎,說道,“古屋君,說說你的看法。”

  “正如大久保熊大所說,這個人不開口,就是沒有任何價值的。”古屋勇郎說道,“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弄清楚這個人的身份。”

  “如果能確定他的身份,那就等于是邁出了堅實的第一步。”古屋勇郎說道。

  他思索著,忽而神情微動,說道,“那個‘水里浪’是忠義救國軍的人軍官,那么,能夠與‘水里浪’產生關聯的,最大的可能也正是重慶方面的。”

  古屋勇郎點燃一支煙卷,吸了一口,說道,“要說對重慶那邊的了解和熟悉,自然是投誠帝國的原重慶分子了。”

  “你是說七十六號的那些從重慶投誠來的人員。”佐上梅津住看了一眼昏死過去的舒錦程,說道。

  “是的。”古屋勇郎說道,“無論是原來是軍統還是中統,乃至是紅黨的那些投誠者,他們對于重慶那邊的了解,都要比我們更清楚一些的。”

  “所以,我這邊有一個笨辦法。”古屋勇郎說道,“那就是與極司菲爾路那邊聯系,讓極司菲爾路那邊安排人認人。”

  “雖然辦法比較笨。”古屋勇郎神情略雀躍,說道,“但是,反而可能會有奇效,如果真的有人見過這個舒錦程,那就太好不過了。”

  “可以,我批準了。”佐上梅津住思忖著,說道,“那這件事就交給古屋君你負責,至于說極司菲爾路那邊,我會打電話招呼一聲的。”

  “哈衣。”

  “把可疑人員都拍照,拿照片讓極司菲爾路那邊認人。”佐上梅津住說道。

  “已經都拍照了。”大久保熊大說道。

  現在但凡是被憲兵隊抓捕,認為有可疑人員,憲兵隊這邊都會盡量拍照留存。

  即便是某人在一次的盤問、審訊中能夠洗清嫌疑,但是,在憲兵隊留了照片,這對于可能的敵人來說,這都將會是隨時可能暴露的隱患。

  翌日上午。

  “怎么回事?”曹宇咬了驢肉火燒一大口,拉住了一個人問道。

  “曹組長。”那人本來要發火的,看到是曹宇,便連忙堆起笑臉,說道。

  “怎么回事?”曹宇皺眉,又問道。

  “憲兵隊搜捕隊隊長古屋勇郎來了。”男子說道,他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說道,“日本人拿了很多照片,讓弟兄們去認人。”

  “認人?”曹宇有些驚訝,不過,他也沒有打算多問,“曉得嘞。”

  說著,他拍了拍手,“去吧,憲兵隊來了,都機靈點,別撞到槍口上去了。”

  剛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曹宇還沒有來得及給自己倒一杯茶水,就看到董正國與馮蠻兩人推門進來了。

  “董老哥,這是怎么了?”曹宇問董正國。

  董正國面色陰沉,馮蠻也是一副生人勿進的冷面孔,冷面孔下還有一絲沒有能夠掩飾住的驚慌。

  “剛從古屋勇郎那里認人回來。”董正國說道。

  “這是遇到事了?”曹宇關切問道。

  “古屋勇郎拿了不少照片來讓我們認…”董正國說道。

  “董老哥,認人就認人唄。”曹宇對董正國說道,然后他起身去關了門,壓低聲音問道,“這是認出來大魚了?”

  “認出來大魚,我們會是這樣子的?”董正國沒好氣說道。

  “那這是…”曹宇有些不解,問道。

  “照片里有一個人,我和你嫂子見過。”董正國說道,“所以,這個人我們是認出來了,把情況向古屋勇郎做了匯報。”

  “這日本人都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呢,那孫德利就在一旁造謠說我們兩口子和那個重慶分子認識,這其中肯定有貓膩,要求日本人嚴查我們兩口子。”馮蠻在一旁義憤填膺說道。

  “這不是瞎胡鬧么。”曹宇也是怒氣沖沖說道,“見過某人,這人是抗日分子,合著所有見過這個人的,都是有問題的?”

  “所以,這不就好不容易才讓古屋勇郎釋去懷疑。”董正國說道,“我這邊聽說孫德利已經把這件事匯報給李主任了。”

  “李主任怎么說?”曹宇皺眉問道。

  “主任自然不會多說什么,只是讓我們把那個人的詳細資料整理記錄,拿給他看。”董正國說道。

  “這個人是做什么的?”曹宇下意識問道,然后他趕緊擺擺手,說道,“打住,打住,這等事情我這邊還是不知道的為妙。”

  “沒什么不能說的。”董正國說道,“本就是無妄之災,還指望著曹老弟你多幫忙呢。”

  “這人叫席慕卿。”董正國說道。

  “名字不錯。”曹宇露出驚訝的表情,說道,“有書香門第的韻味。”

  “什么書香門第。”馮蠻在一旁冷哼一聲,說道,“不過是開了間書店,然后平日里跟著附庸風雅罷了,這席慕卿這名字,也是后來才改的,以前他的名字叫席旭東。”

  “旭日東升,倒也不錯。”曹宇說道。

  馮蠻便露出不滿的神情,顯然是對于曹宇話里話外流露出的立場和態度很不滿。

  董正國便給馮蠻使了個眼色,示意自己的妻子閉嘴。

  “席慕卿不僅僅開了書店,還有兩處房子,當時我和你嫂子租過他家的房子。”董正國說道。

  曹宇點點頭,明白了,是租客和房東的關系。

  董正國卻是搖搖頭,“你不明白,這個席慕卿還和我有點沾親帶故。”

  曹宇便露出驚訝的表情。

  “席慕卿的叔爺爺,是我家這邊的遠房表姑夫。”董正國說道,“現在這席慕卿被懷疑是重慶分子,我家與這人這八竿子都不一定能打著的關系,反而可能帶來滅頂之災。”

  看著董正國陰沉著臉的樣子,曹宇只能勸說道,“清者自清,董老哥不必太在意,他是他,你是你。”

  “且不說這個席慕卿是什么身份。”說著,他壓低聲音說道,“最重要的是李主任信你,這是頂頂重要的。”

  曹宇敬了一支煙給董正國,“這種無妄之災,是意外,不必理會。”

  “若非那孫德利在那里聒噪挑唆,本沒有的事情的。”馮蠻冷著臉說道。

  “說起來,這孫德利是怎么回事?”曹宇聞言,也是皺眉問道,“他怎么突然與董老哥你斗上了?”

  “我哪知道。”董正國也是面色陰沉不定,咬了咬牙花子,說道,“董某人的為人,曹老弟你是清楚的,董某素來對兄弟重義,有了好處也從不想著獨吞,愚兄這樣的人,你覺得誰人會與我過不去?”

  “是了,是啊,董老兄這樣的,是我等求之不得的好袍澤,好兄弟。”曹宇趕緊語氣真誠說道,“但是,正是因為這樣子,這孫德利突然對老哥你這般出手,甚至是造謠要害人,這就顯得不簡單了啊。”

  “不簡單啊。”程千帆對馮敏才說道。

  此時,列車緩緩動起來,在站臺上的日偽軍的歡送下,離開了平原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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