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血云的高度,他應該是落到了離蟲墓不遠的位置。
秦桑拿出虞靈給他的那枚玉佩,思索片刻,觸動玉佩里的神紋禁制。
原地等了一會兒,血云之中突然出現幾股氣息,快速向他靠攏,隨即又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不是少主!”
'唰!
來人逼近秦桑,倏忽分開,將秦桑團團包圍,一道道凌厲的殺意鎖定在秦桑身上。
血云受到這些氣機的沖擊,出現明顯的震動,以秦桑為中心形成一個漩渦。
來人沒有立刻動手,秦桑便已經感受到強大的壓力,可見對方無一不是強者。
“是你?”
有人輕呼,聲音很熟悉,正是之前和秦桑交鋒過的那名老嫗。
秦桑尋聲望去,見血云向兩側分開,老嫗從血云中走了出來,皺眉看著秦桑,沒料到竟會是他。
種種跡象表明,異變出現時,秦桑和少昊苗裔也未能幸免,難道他是從蟲墓里走出來的?
當老嫗看到秦桑手里的玉佩,面色大變,寒聲喝道:“少主的玉佩怎么會在你手里!”
“這就是你們問問題的態度?”
秦桑掃了眼四周,最后視線停在一個方向。
那里有一名青年懸浮在血云之中,此人五官和虞靈有些相似,長得俊美異常,卻絲毫不顯柔弱,有一種精干、英武的氣質,是這些人里秦桑覺得威脅最大的,老嫗和老者都有所不如。
聽到秦桑的質問,眾人一陣騷動。
青年和秦桑對視一眼,擺了擺手,道:“不可對秦長老無禮。”
說著,青年閃身走出血云,其他人皆遵命行事,撤去包圍圈,紛紛落到青年身后。
“我等心系少主安危,一時無狀,望秦長老勿怪,”青年拱手致歉。
“天愚氏巫祝不在么?”
秦桑怒容稍霽,目光掃過眾人,追問道。
見他如此無禮,老嫗等人都露出慍怒之色,青年不以為忤,解釋道:“巫祝大人需處理一件要事,還要十天才能趕來,得知少主出事,立刻遣我等前來。在下是巫祝大人的親弟,名叫虞云逸,能夠代表巫祝大人,秦長老有什么話直接對在下說即可。”
“不愧是巫祝大人,心憂天下,親生女兒下落不明,也能棄之不理,以天下為己任。”
秦桑語出諷刺,渾不在意眾人忿怒的雙眼,又添了一把火,“這么多天,你們這些高手在這里做了什么,總不會是都不敢進入蟲墓,期盼虞靈能自己出來吧?還是害怕少昊苗裔,生怕你們的陰謀暴露?”
此舉非是為虞靈打抱不平,只不過是借機在表達他的不滿。他 有心借助天愚氏的力量,但剛被天愚氏算計過,若不做些表示,只會被人輕視。
在場都是天愚氏的頂尖強者,高高在上,誰敢當面這么譏諷他們?
他們何曾受過這種氣,頓時怒火滔天,同時心中也暗暗震驚。秦桑一言挑破了少昊苗裔的身份和他們的謀劃,他到底還知道多少?
青年苦笑一聲,嘆道:“秦長老教訓的是,我等雖趕到此地不久,但這不是理由。我等確實是被太多顧慮所困,導致畏首畏尾,猶豫不決,讓侄女一直處于危險之中,我這個做叔叔的著實慚愧。”
對方將姿態擺得很低,秦桑也不好再借機發作。
“原來是虞姑娘的叔叔,”秦桑點點頭,將手中的玉佩拋過去,“虞姑娘說,這枚玉佩是她父親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可作為信物,內有她的留言,委托秦某離開蟲墓后送交給天愚氏。既然如此,便交給你吧。”
眾人聞言神色各異,這位秦長老果然是從蟲墓里出來的,而且他和虞靈還在蟲墓里見過面。
可為何只有他一個人出來,虞靈去哪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玉佩上,虞云逸連忙伸手接住,立刻感知到虞靈留在里面的神紋禁制,看了秦桑一眼,小心翼翼破除禁制,虞靈的聲音便傳入耳中。
虞云逸認真聆聽,虞靈將她潛入地宮,到被血光卷入蟲墓,再到蟲墓里的經歷,包括勸說秦桑結盟,以及后面怎么被秦桑所救,都記錄在了里面。
得知內情,虞云逸暗中傳音老嫗,“天楄靈樞和靈兒的聯系還在 嗎?”
老嫗查看手中的天楄靈樞,“還在,少主還活著。”
“這里面的內容應該是真的,”虞云逸道,“這枚玉佩的來歷,只有大兄、靈兒和我三人知道,且靈兒性子極烈,此人若用強,定會寧死不屈…”
虞云逸上前一步,對秦桑深施一禮,“秦長老對靈兒有救命之恩,在下和大兄都將銘記五內!之前有些誤會,牽連到秦長老,我們天愚氏定會十倍百倍補償!”
頓了頓,迫不及待問道:“不知靈兒現在可好?”
“我亦不知。”
秦桑搖頭,“她將這枚玉佩交給我不久,我們就因為一次意外分開了。”
虞云逸追問,“那秦長老是怎么…”
“實不相瞞,秦某自己都是一頭霧水,稀里糊涂被卷進蟲墓,又稀里糊涂被甩出來,直如做夢一般,險些誤了大事。”
秦桑連連搖頭,滿臉疑惑和苦悶。
他自然不會將離開蟲墓的過程泄漏出來,否則天愚氏據此開辟出一條安全進出蟲墓的路,蟲墓就會變成他們的禁臠。
以天愚氏的實力,一旦掌握了這個秘密,不斷派人進入光流,天目蝶看上的那件寶物恐怕也要落到他們手里。
“這…”
青年和老嫗對視一眼,懷疑秦桑的說法不盡不實。
可若是強行逼迫秦桑說出來,且不說他們有沒有能力留下他,在這里動手定會驚動少昊苗裔。
萬一將此人逼到金族陣營,必將成為心腹大患!
秦桑不欲多言,“諸位還是快想辦法營救虞姑娘吧,既然有天楄靈樞相助,動作快些,多派幾位高手進去,還是很有希望的。你們也不必再畏首畏尾了,除非白仙姿他們都死在里面,否則你們遲早都要暴露。”
眾天愚氏高手怒氣未消,但也明白秦桑說的是對的,比起虞靈,白仙姿他們顯然更有希望活著走出來。
木族和金族終有一戰,而這件事將成為導火索,可天愚氏還沒有準備好,巫祝大人還在忙著說服句芒苗裔。
眾人都神情沉重,虞云逸還不死心,做出種種許諾,想要換取秦桑的秘密。
秦桑不為所動,守口如瓶,最后拱手告辭,“事關虞姑娘的性命,秦某便不打擾諸位了。”
虞云逸大急,“秦長老不能留下來相助我等?等巫祝大人趕到,必有厚報!”
“秦某答應奢讖道友,護送東羊氏巫女,豈能失信于人。我已經在這里耽擱太久,必須回去了。來日方長,以后有機會,秦某定會親往天楄谷拜訪!”
說罷,秦桑不由分說,環施一禮,便身化雷光,向禁地外遁去。
望著沒入血云深處的遁光,眾人都義憤填膺,紛紛看向虞云逸。
虞云逸目送秦桑,終究沒有選擇出手阻攔,下令道:“秦長老說 異變發生后,血水不斷上涌,迅速填滿整個血井,將地宮和血池都鎮壓在下面。
自此血井就停止了變化,血水和井口齊平,并未漫出來。
此時血井外三三兩兩站著一些人,個個氣息強橫,都是金族高手。
他們望著血井,有的滿臉焦急,有的臉色陰沉,也有人偶爾瞥一眼聚在血井南面的那群人,幸災樂禍。
那些都是丹鳥氏、祝鴻氏和鸤鳩氏族人,這次以他們的損失最為慘重。
其他氏族只是丟了神甲碎片,神甲若不能修復,只是死物而已,象征意義大于真正價值,這三個氏族卻連巫祝都陷在里面。
尤其丹鳥氏,乃是少昊苗裔中實力最強的氏族,修復白帝神甲就是白仙姿的主意,如今她和二長老都下落不明,倘若全部隕落,丹鳥氏必將走向衰落。
這時,眾人都感應到了什么,紛紛抬頭望天,片刻后就見一道流光洞穿血云,落到血井上方。
來人老態龍鐘,須發皆白,身著一件白地金紋的法衣,目光威嚴,掃過眾人時,眾人都暗暗凜然,收起神色。
“大長老,殺生石帶來了嗎?
一名丹鳥氏高手迫不及待上前問道,原來老者乃是丹鳥氏大長老。
丹鳥氏大長老微微頷首,沉聲道:“老夫已請來殺生石,請諸位道友相助我一臂之力!
“理當如此!
眾人紛紛應和。
雖有心看丹鳥氏的笑話,但白帝神甲若是丟了,他們也擔待不起。而且此人能夠請來殺生石,代表已經得到了所有金族大能的認可。
丹鳥氏大長老嘴唇蠕動,傳音說了些什么,接著袖袍一抖,飛出一道白光。
白光之中有一塊白石,形似棋子,大如磨盤,旋轉著落向血井。
井口處的眾人都紛紛動了起來,實力差些的自覺退后,其他人飛身而起,在血井上方,大概十丈高處懸浮,以丹鳥氏大長老為中心,圍成一個環陣。
看著血井里起伏不定的血水,眾人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
在此之前,他們已經想盡辦法,試過無數次,都無法深入血井最底部,每次都被血水中隱含的強大力道震出來,受傷者不在少數,眾人無計可施,才請來殺生石。
丹鳥氏大長老喉嚨發出一聲低喝。
眾人肅容,紛紛出手,一道道流光打向白石。
白石一顫,眾人頓覺心神巨震,仿佛心神遭受了巨大的沖擊,以他們的心性竟也難以自持,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須臾,眾人都被濃郁的白光吞沒。
這時,眾人不僅心神受到沖擊,還感受到莫名的危險,令他們汗毛倒豎。
威脅正是來自殺生石!
眾人都駭然望著殺生石,便見此寶表面綻放刺目白光,白光有如實質,化為一柄柄白色光劍,指向下方的血井。
'嗖!嗖!嗖!'
光劍齊發,沒入血水之中。
'嘩啦!'
霎時激起滔天血浪。
血浪的聲勢越來越恐怖,周圍的地面都開始劇烈震動。
眾人看不到血井深處的景象,神識也被阻擋在外,只有操縱殺生石的丹鳥氏大長老知道血井內部發生了什么,眾人都看向丹鳥氏大長老,想通過他的表情看出些什么。
不多時,丹鳥氏大長老面色一沉,低喝:“起!
'轟隆!'
血井爆發出最狂暴的一股血浪。
一道道白色光劍帶著血水,沖天而起。
看到光劍,眾人都面露喜色,光劍里赫然包裹著一個個神甲碎片。眾人急忙數了起來,發現一片不差,所有神甲碎片都在這里。
'嘩啦!'
血浪回落。
光劍甩出神甲碎片,盡皆沒入殺生石,白光一閃,殺生石忽然掙脫掌控,自行破開血云而去。
“快看,血水開始退了!
有人指著血井高呼。
眾人垂目看去,水面在迅速下移,呼吸之間,血井底部便已暴露在眾人眼前,只不過地宮早已面目全非,血池、金臺、神紋禁陣都不見了。
一起消失的,還有白仙姿等人!
“巫祝大人不在下面!
三大氏族的高手都變了臉色。
這時一名身穿銀甲的女修飛身上來,她乃是祝鴻氏大長老,對丹鳥氏大長老沉聲問道:“你去請殺生石的時候,那位還有沒有什么吩咐?
丹鳥氏大長老收攏神甲碎片,苦澀道:“倘若神甲碎片還在,說明只是一個警告,三位巫祝大人失蹤是給我們的教訓。三位巫祝大人定是被困在了蟲墓里面,但那位不方便出手,只能靠我們自己去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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