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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我變心這么快嗎?

觥籌交錯,暗藏殺機  流光畫廊今夜燈火璀璨。

  巨大的拱形玻璃窗內,人影綽綽,舒緩的古典樂流淌在精心設計的展廳空間中,與空氣中彌漫的香檳氣泡和高級香水的芬芳交織,營造出一種與約里克夫鎮近日陰霾格格不入的奢華與喧囂。

  芙奈爾夫人挽著虞幸的手臂,步履優雅地踏入這片光怪陸離的天地。

  她今晚無疑是全場的焦點之一,寶藍色絲絨長裙鉤勒出曼妙身姿,眾人目光落在她身上,還帶著對她丈夫出軌的八卦心態。

  而她身旁的虞幸,也理所當然被眾人注意到了。

  “看,芙奈爾夫人身邊那位是誰?”

  “生面孔,氣質真不錯…”

  “聽說是她今晚的男伴,一位調查員?也對,婚姻出了問題的情況下,也只有拜托那些地位崇高的調查員做男伴才不會惹人非議了…”

  “調查員?理想國的人?這些天我倒是見過一些,不過這一位應該是新來的那一批吧?”

  細微的議論聲如同潮水般在他們周圍泛起,又迅速平息于禮貌的微笑之下。

  無數或好奇、或欣賞、或探究的目光落在虞幸身上,他恍若未覺,只是微微側頭,對芙奈爾夫人低語:“這里很熱鬧啊。”

  芙奈爾夫人笑了笑:“是很熱鬧,我也預料到了會有人針對我的婚姻狀況嚼舌根,有虞幸先生在旁,我才更有底氣面對這些無聊的流言呢。”

  她目光流轉,迅速掃過全場,低聲道:“看來大家都到了。”

  虞幸順著她的目光,看似隨意地掃視著展廳內的人群,他的感知如同無形的蛛網悄然散開,瞬間捕捉到了幾個熟悉的氣息。

  在靠近酒水臺的地方,伶人正端著一杯香檳,與一位頭發花白、掛著勛爵綬帶的老者談笑風生,他今日換了一身暗紫色天鵝絨禮服,長發依舊束在腦后,眉目如畫,笑容溫和,仿佛天生就屬于這種場合。

  他似乎感應到虞幸的目光,遙遙舉杯,隔空致意,嘴角噙著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

  虞幸晦氣地轉開了眼。

  另一邊,他看到了在舊檔案室有過一面之緣的滄弄,這個略顯生澀的青年穿著一身略顯緊繃、似乎不太合身的侍者禮服,端著放滿酒杯的托盤,穿梭在賓客之間,眼神卻機警地四處打量,顯然是以工作人員的身份混了進來。

  他看到虞幸,眼睛微亮,迅速眨了眨眼,算是打過招呼。

  而在展廳靠近內側、一幅巨大抽象畫作前,曲銜青正安靜地站在那里。

  她依舊是那身利落的褲裝,外面套了一件材質考究的黑色風衣,與周圍裙擺搖曳的女士們格格不入,卻自成一派清冷氣場。

  她身邊站著一位身著教會執事袍的中年男子,似乎是作為教會的代表前來。

  曲銜青也看到了虞幸,兩人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微微頷首。

  除了他們,虞幸還感知到了另外幾股屬于推演者的、或強或弱的氣息,分散在展廳各處,有的偽裝成賓客,有的似乎也是某些權貴的保鏢。

  粗略估算,混入這場畫展的推演者,竟有十數人之多。

  看來,這所謂的藝術盛宴,在知情者眼中,早已成了潛在的貢獻值獵場或是線索來源地。

  “來,虞幸先生,我帶您認識幾位朋友。”芙奈爾夫人輕聲說著,引領虞幸走向人群中心。

  她首先走向的,是一位面容儒雅、兩鬢微霜、穿著深色西裝的中年男士。

  他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悲戚與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正是大銀行家迪菲特·克勞德,他身旁,站著臉色有些蒼白、穿著淺粉色禮服的菲麗婭。

  “晚上好,克勞德先生,菲麗婭小姐。”芙奈爾夫人語氣帶著真誠的關切,“希望您們節哀,保重身體。”

  迪菲特·克勞德微微欠身,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感謝您的關心,芙奈爾夫人。生活總要繼續,而且…艾文先生的畫展,我的妻子生前也很期待。”

  他目光轉向虞幸,微微一愣,明顯是認出了他,露出一個勉強的、帶著感激的笑容,“我記得你,那天晚上,多謝你和另一位調查員小姐救了我和我女兒的命。”

  “誒?”芙奈爾夫人沒有聽過其中的淵源,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菲麗婭也怯生生地看向虞幸,家中經過巨變,她已然沒了前兩日的活潑,小聲說:“謝謝您,虞幸先生。”

  “那是我分內之事。”虞幸學著芙奈爾,回以得體的禮節,目光平靜地掠過迪菲特·克勞德,這位銀行家身上散發著一種成功商人的沉穩與一絲喪偶后的哀傷,看起來受到的影響也很大。

  接著,芙奈爾夫人又為虞幸引薦了治安官長官布朗夫婦、約里克夫大學的普斯頓校長、礦業大亨霍普斯爵士、古董商拉斐爾先生等一眾鎮上的頭面人物。

  虞幸一一應對,抱著今天就要正式搭起人脈網的目的,勸自己這顆樹也要舉止從容,言談得體,既不顯得過分熱絡,也不會讓人覺得失禮,很快便在這些權貴心中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就在寒暄告一段落時,展廳前方的燈光微微調亮,音樂聲也低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展廳前方臨時搭建的小型講臺。

  一個穿著藝術家風格寬松襯衫、黑色長褲,頭發微卷、面色有些蒼白的年輕男子走了上去。

  他大約二十七八歲年紀,容貌算得上英俊,但那雙深褐色的眼睛卻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陰郁和…某種難以言喻的空洞感。

  “今晚的主角來了——他就是畫家艾文·克利福德。”芙奈爾夫人在虞幸身旁輕聲提醒。

  畫家站在話筒前,目光緩緩掃過臺下衣冠楚楚的賓客,臉上露出一絲略顯僵硬的笑容。

  “諸位尊貴的先生們,女士們,”他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奇特的磁性,仿佛能輕易抓住聽眾的注意力,“晚上好。感謝大家在這樣一個特別的時期,撥冗前來參加我的畫展。”

  場內安靜下來。

  “藝術,是人類對抗虛無,追尋永恒之光的一種方式。”艾文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詠嘆的調子,“它源于生活,卻高于生活。它捕捉瞬間的靈感,卻試圖觸碰永恒的本質…”

  他的致辭充滿了對藝術的贊美與一些形而上的思考,聽起來頗具深度。

  然而,虞幸的注意力卻并不完全在話語本身。

  他敏銳地感知到,隨著艾文的講述,展廳內那些懸掛的畫作,似乎隱隱散發出一種極其微弱、卻同源的精神波動,如同沉睡的蟲豸被悄然喚醒。

  這種波動帶著誘惑與一絲不易察覺的侵蝕性,與他在玫瑰大道那本手繪本上感受到的污染有著某種程度上的相似,卻比他上一次來畫廊“吃掉”的那些附著在畫上的精神體怪物要更強大。

  看來,這次展出的新畫們,是專門為參展的上流人士們準備的陷阱。

  更重要的是,虞幸從這位畫家身上,嗅到了一股極其隱晦、卻讓他本能產生“食欲”的氣息,混雜著星空般的冰冷與一種被扭曲的瘋狂。

  “…愿藝術之光,能驅散我們心中的迷霧,帶來啟迪與慰藉。”艾文的致辭進入尾聲,他微微提高音量,“現在,我宣布,本次畫展,正式開始!請諸位盡情欣賞,若有任何作品能觸動您的心弦,將是我無上的榮幸。”

  掌聲響起,燈光重新變得柔和,音樂再次流淌。

  艾文走下講臺,立刻被幾位熱情的賓客圍住。

  但他的目光,卻穿過人群,似有意似無意地,落在了正與芙奈爾夫人低聲交談的虞幸身上。

  那目光,帶著審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以及…某種發現獵物的興趣。

  虞幸坦然回望,卻是艾文先一步挪開了目光,見狀,虞幸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查的弧度。

  之后是賓客們自由參觀的時間。

  畫展正式拉開帷幕,賓客們如同潮水般散開,三三兩兩地聚攏在不同的畫作前,品頭論足,低聲交談,空氣中彌漫著藝術、金錢與社交混合的獨特氣息。

  芙奈爾夫人顯然很享受這種場合,她挽著虞幸的手臂,興致勃勃地走向最近的一幅畫。

  “我們先從這邊看起吧,艾文這次展出的都是新畫,我還沒看過呢。瞧,好鮮艷的顏色。”

  她看向的是一幅描繪約里克夫鎮郊外秋日麥田的風景畫。

  金黃的麥浪在風中起伏,遠處是紅磚的農舍和湛藍的天空,陽光感十足,充滿了豐收的喜悅與寧靜。

  “很溫暖的畫面,不是嗎?”芙奈爾夫人輕聲感嘆,“總能讓人想起小時候在莊園無憂無慮的日子。”

  “確實能喚起一些美好的聯想。”虞幸附和道,目光落在畫作上。

  在他的感知中,這幅看似祥和的畫作深處,潛藏著一絲微弱卻不斷散發著的、如同甜蜜陷阱般的精神波動,引誘著觀看者沉溺于這種虛假的田園牧歌之中,消磨意志。

  他心念微動,一跟完全無形的詛咒枝條如同潛入水底的游魚,悄無聲息地穿透了畫作的表層,精準地刺入了那精神波動的核心——那是一片由扭曲的、金黃色的“滿足感”與“惰性”構成的能量團。

  觸手纏繞而上,詛咒之力如同最高效的消化液,開始分解、吸收。

  在虞幸的感知視野中,那幅《秋日麥田》的景象瞬間發生了變化!

  金黃的麥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發黑,飽滿的麥粒干癟脫落;蔚藍的天空蒙上灰霾,陽光黯淡;遠處的農舍墻壁斑駁剝落,仿佛瞬間經歷了數十年的風雨侵蝕。

  整個畫面散發出的“溫暖”與“喜悅”氣息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般迅速干癟,只剩下一種真實的、略帶蕭索的秋意。

  而在現實層面,正駐足于這幅畫前的一位胖紳士原本陶醉的表情微微一僵,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小聲嘀咕:“奇怪,剛才還覺得這畫特別舒服,怎么突然又…感覺普普通通了?”

  他搖了搖頭,走向了下一幅畫。

  芙奈爾夫人似乎也有所察覺,她微微歪頭:“嗯?是我的錯覺嗎?感覺這幅畫…沒那么吸引人了。”

  虞幸面色如常:“或許是看久了的緣故,視覺疲勞。芙奈爾夫人,我們去那邊看看?”

  他自然地引導芙奈爾夫人走向下一幅畫。

  這是幅肖像畫,下面標著作品的名字。

  《戴藍寶石耳環的少女》——虞幸默了默。

  畫中,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女側身回眸,眼神羞澀,耳畔的藍寶石散發著閃爍的光澤,畫作技法嫻熟,將少女的青春與一抹欲說還休的情愫捕捉得淋漓盡致。

  “看這眼神,畫得真傳神。”芙奈爾夫人贊賞道,“艾文在捕捉人物神韻方面,確實有獨到之處。”

  虞幸的感知中,這幅畫的“陷阱”更加隱蔽和惡毒。

  那少女羞澀的眼神深處,隱藏著一個不斷散發著“迷戀”與“占有欲”精神污染的核心,它誘惑觀看者對畫中形象產生不切實際的癡迷與執著,尤其容易影響情感空虛或偏執的人。

  又一根虛無觸手探出,如同精準的手術刀,刺入了那“迷戀”核心。

  剎那間,虞幸“看”到畫中那清秀少女的面容開始扭曲!

  她羞澀的眼神變得驚恐,嘴巴無聲地張大,仿佛要發出尖叫,整張臉如同融化的蠟像般開始變形、坍塌,那枚耳環也失去了光澤,變得灰暗。

  一種無聲的精神尖嘯伴隨著被撕碎的“迷戀”能量,被枝條貪婪地吞噬殆盡。

  畫作原本那種動人心魄的“神韻”瞬間消散,雖然筆觸依舊,卻變成了一幅雖然精致但缺乏靈魂的普通肖像。

  一位剛才還對著畫作露出癡迷目光的年輕紳士茫然地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咦?剛才還覺得這女孩簡直是我的夢中情人呢…”

  “我變心這么快嗎,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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