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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三章 猜疑鏈(下)

更新時間:2021-12-03  作者:望舒慕羲和
新順1730 第六七三章 猜疑鏈(下)
那說客聞言,故作驚詫道:“國公何等樣人,難道也信這樣的話?”

“前朝尚有五年平遼之豪言呢,但實際又如何呢?他們如何保證鹽政一定如他們所想的那般,只要改革,便可多利幾十萬?”

劉鈺似笑非笑地看了說客一眼,盯了片刻,慢悠悠道:“你的意思是說,一定不行?”

說客忙道:“回國公的話,還如剛才所言。行,也不行。小人斗膽試為興公言之,若無道理,小人這里離開,再不做這口舌之事。”

見此,劉鈺心想還是自己的態度讓這些人產生懷疑和誤解了,否則的話,他們應該明白一個最基本的道理:很多事,講道理是沒有用的。

但既然對方已經掉進圈套了,明知道這番話都是如之前“給蜀鹽加薪柴稅”、“查禁閩粵曬鹽法”之類的扯淡言論,可劉鈺還是假裝收了錢需得給人個機會才是。

“國公明鑒,這行與不行,要分開來看。”

“淮北,行。”

“淮南,不行。”

“但恐天下人覺得,淮北行,則必可移此政于淮南。”

“然而,一來,古人云: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枳橘如此,鹽政亦如此,淮北可行之法,怎么就能得出結論,證明淮南一定行呢?”

“二來,天下愚者多矣,多以為淮北可,則淮南必可。然而淮北之鹽,不過三十五萬引;淮南之鹽,數倍于淮北。一旦其政移于淮南,鹽政崩潰,則勢必大亂。”

“昔者,王荊公以為,鹽山等地既已行青苗法,且效果顯著,遂以此為論,以為全國皆可。然而結果如何呢?”

“再者,本朝開國之初,太宗皇帝之訓,移民遼東,于苦寒之地當多種玉米等物為食,以為此物不苛土地,秸稈又可燒柴喂牛,極佳。然而,所結穗棒,不過三寸;穗未成熟,霜寒即至。乃至于許多戍邊之民,煮其種籽造絕產之霜,而求歸鄉。”

“這都是一樣的道理。在這里行,怎么能得出在那里一定行呢?然而這樣的道理,便如太宗皇帝、王荊公那樣的人物,尚且不能夠免于誤判,尋常人又怎么可能明白這個道理呢?”

“我言行,便是說,淮北若行新政,必可行。”

“但,淮北與淮南不同,所轄范圍不同、道路交通不同,淮北能行,淮南未必就行。”

“一旦淮北行,則天下人必以為淮南必可,這才是要提防的地方。是以我說,行也不行。”

“天下愚民太多,悠悠之口難防,到時候淮北真的行了,那些人又怎么能夠理解淮北和淮南的區別呢?”

“索性,淮北行也不行,此方為上上之選。”

按照正常的說客討論,這時候劉鈺就該問“淮南為什么不行呢?”

但劉鈺沒問淮南為什么不行,而是問道:“如你所言,你也認為淮北可行?”

這說客來之前就明白,這件事是傻子都能看出來必然行的事,要是在這件事上硬頂、非說不行,那也實在沒必要說下去了。

他當即鄭重地點了點頭,示意確實,他也覺得淮北改革一定成功,然后就給出了自己的理由。

而這個理由,就非常有意思。

既然大順鹽改的目的,是打擊私鹽,那么一切都要圍繞著這個問題來。

鹽改派認為,官鹽賣不動的原因,是這群總承包商吃得太多,所以官鹽太貴。所以,改革的重點就放在這些總承包商身上即可。

說客則認為,官鹽賣不動的原因,是因為私鹽太多。因為官鹽收稅,所以無論怎么樣,私鹽都比官鹽便宜。

而淮北地區官鹽賣不動的主要原因,不是因為總承包商吃的太多。

而是因為漕運。

長蘆鹽場的鹽,通過漕運這條渠道,源源不斷地進入到運河兩岸,嚴重侵襲了淮北鹽區。所以才導致淮北的官鹽不好賣,數據看起來非常難看。

總結起來。

就是說,鹽改派認為,主因在總承包商,走私是次因;而鹽商派則認為,走私是主因,總承包商是次因。

如果不把主次因果弄清楚,那就沒法在改革上做出針對點。

聽完說客的話,劉鈺也是暗暗贊了一句,心想都說江南文華,果然不假。這些鹽商在江南日久,他們雖廢了,但他們豢養的門客幕僚,倒是有些高手。

《僖公二十四年》云:天未絕晉,必將有主。主晉祀者,非君而誰。天實置之,而二三子以為己力,不亦誣乎?竊人之財,猶謂之盜,況貪天之功,以為己力乎?

劉鈺想要急速鹽改,他想用的故智,正是這一招。

漕運被廢,應該說,短期之內刺激淮北官鹽銷售額增加的,確實是漕運被廢、長蘆鹽沒辦法走私的緣故。

甚至可以說,這將是鹽政改革“立竿見影”、“驚世駭俗”、“一場得兩場之利”、“奇效之下淮南憑什么不改”的根本。

但是,長期來看,終究還是總承包商的問題。

只是,反差越大,越容易造成對比效應。

所以,劉鈺計劃的就是趁著新的走私路線沒出現之前,以雷霆萬鈞之力完成鹽政改革。

然后拿著官鹽銷售的巨大增長,把所有的原因,都歸于鹽政改革上,而盡可能淡化廢漕運的作用。

依靠強勢的對比效果,迫使朝中任何支持舊制度的人,通通閉嘴。

從而迅速完成淮南鹽政的改革。

但是,沒想到的是,這些鹽商雖然都是些廢物,可手底下幕僚還真不都是吃干飯的,居然有人看出來了問題。

想都不用想,鹽商這邊有大量的輿論鼓吹手,多少文人、尤其是知名文人,都是靠鹽商養活的。

他們本身在朝中就有關系,一旦把這件事挑明了,制造了輿論風波,恐怕對淮南的改革也會拖延下去。

到時候,鹽商的朝中關系,就會那這個大作輿論,要求等過幾年、等廢漕運帶來的影響消散之后,再去改革淮南鹽政。

那樣的話,極是不妙。淮南才是真正要動的地方,淮北只是個引子。淮南若動不了,鹽商只相當于斷了個手指頭,可不會傷及根本。

聽完這些說辭,劉鈺不動聲色,心里一邊琢磨著這些鹽商到底要干什么,一邊問道:“如你所言,似也有那么三二分道理。那么,淮北行,就算這個道理對。那么,淮南不行,道理在哪呢?”

說客心想這正是重頭戲,于是舌燦蓮花般,將鹽商各家幕僚總結出來的話術都搬了出來。

搬的角度,恰恰正是吳敬梓提出的那些東西:收復私鹽區,小資本小散商無力,反而會加劇私鹽區擴散等問題。

只是,問題是同一個問題、角度是同一個角度。

吳敬梓給出的辦法,是以票鹽之名、行綱鹽之事。

而這些人給出的辦法,則明顯就是個……臺階。

吳敬梓是承認,總承包商的封建壟斷特權,是官鹽不暢的主因,內因。而其出發點,也不是解決這個問題,而是為了報恩,讓這些鹽商“跟上時代”——鹽引是封建特權,權力父死子繼,在科舉制國家下,是被人詬病的。希望鹽商與時俱進,將權力父死子繼,變為財產父死子繼。

而說客心里知道原因是總承包商的特權,但嘴上說的主因則是走私,而其目的是為了給皇帝送錢、同時找個臺階,然后雙方妥協。

目的不同,反對改革的理由一樣,給出的辦法就完全不同。

說客代表鹽商,提出了三個“改革”方向。

其一:朝廷成立專門的巡鹽部門,經費由鹽商報銷,每年三十萬兩,按時“報效”。

將原本的、非正式的、私下里的“緝私花紅犒賞”,轉正,成為正大光明地由各級承包商分攤的錢。

因為他們認定的主因、內因,是走私太多嘛。

所以,解決的方向,或者說給臺階的方向,也就是出錢緝私。

其二,每年給皇帝內帑二十五萬兩,以備不時之需,作為“形成制度”的報效。

其三,運河被廢,舊有的運鹽路線必須要改。該運鹽路線、沿途稽查、關卡設置的錢,由鹽商出。今年報效200萬兩,但今年的前兩項就不給了。

換句話說,就是覺得皇帝上次來要錢,覺得不夠,還想再要點,有抹不開面、拉不下臉,覺得剛要完再要不好。

那么鹽商這邊就主動點,拿出200萬兩,其實搞這些東西也花不了幾個錢。剩下的,就當給皇帝送禮了。

而且他們保證,這一次的報效,絕對是這些大鹽商出,不會克扣次級承包商,也不會轉嫁于食鹽百姓。

應該說,吳敬梓給出的辦法,是最好的辦法。

但偏偏松江府海商資本集團的崛起,使得這個辦法真的很容易變成為他人作嫁衣裳的舉動。

而且,現在在淮北巡查鹽務的,恰恰正是松江府財閥的總后臺,鹽商猜疑是非常正確的,不猜疑才是腦子徹底被狗吃了。

所以他們所能想到的解決辦法,只能是——自我催眠似的告訴自己,皇帝真是上次要錢不夠,這次又來要錢了——必須信、一定信、不得不信。

不是他們腦子生銹了。

而是伴隨著松江府資本集團的崛起,實際上一旦改革,他們就真的無計可施了。

而他們的一切,只能寄托在朝廷不是真的想改革上,改革為名、要錢是真。改革的膽魄是沒有的,以改革的名義摟錢的膽魄,不但有而且很大。

否則,只要改,必完蛋,那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不得不信、不可不信了。

但……這番話,恰恰觸動了劉鈺內心最為警覺的地方。

尤其是當說客拿那些運鹽不便、路途頗遠的地區說事的時候,劉鈺心里頓時興奮起來。

可以說,這正是劉鈺最警覺的地方,也是劉鈺給皇帝寫第一封奏疏的原因。

如果,真的發生了食鹽大戰、這邊運那邊吃,非要讓鹽政改革出丑這種事,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就是在這些路途稍遠的鹽銷售區。

因為,就算這些鹽商的腦子再不好使,也不可能守著淮北鹽場,玩“來多少、吃多少”的套路。

那和守著西域黃沙,在吐魯番無限收砂子,沒有任何區別。

唯獨此時的交通條件下,只要在遠一點的地方玩一次,就可以直接讓改革變得極為難看。

這里面的問題,也確實在于朝中制定鹽政改革政策的那些人,真的就是少女般的天真。

他們真沒學過《國富論》和看不見的手,但他們、包括歷史上那次改革,卻真的是從這個角度出發的。

而從這個角度出發,第一步,就是取消朝廷控價、減少朝廷管控。

因為,放開鹽引制度,朝廷如果控價的話,肯定不行。

定的高了,私鹽泛濫。

定的低了,肯定沒人去。

那么,只有讓市場充分競爭,讓商賈自行定價,才會既不缺鹽、也不價格太高。

理論上,只要讓衙門出個公告:不準齊行控價即可。

要讓官鹽便宜,就得既取消總承包商,又減少中間環節的管控,還要收回各處對查鹽的權力,唯有如此,方才能改革成功。

這就給了鹽商極大的漏洞。而且,還有個問題,朝中那些給出鹽政改革方案的人,始終沒正面回應:怎么杜絕富商買票?

這里面是兩個問題。

第一:鹽票是不是無限賣?

如果無限賣,必然崩。這不只是物價混亂的問題,而且還是打價格戰,小散商有個吊毛的機會,能贏總資產幾家在大幾千萬里兩的鹽商?

如果不是無限賣,而是控銷售區分售額度,怎么解決遠近利潤不同的問題?怎么確保大鹽商不先把利潤最高、運輸最方便的地方吃下來?

第二:鹽票倒賣,是否合法?

如果我錢多,我買了200萬引的鹽票,我是否可以再轉賣給別人?

如果可以,那么和之前有什么區別?

如果不能,采取什么方式賣票保證公平?怎么把偏遠地區的票賣給有能力承辦的大商?

再一個,我有錢買200萬引,先不管我轉不轉賣,只說我這么買,可不可以?

劉鈺是支持大順的這一次改革的,但他并不支持朝中那些人的做法,這是標準的矯枉過正。

很多問題是不能刻舟求劍的,歷史上的那次鹽改,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因為在那之前,大鹽商經歷了白蓮教、私鹽泛濫等等緣故,其實已經崩了。

但現在,揚州府的那些大鹽商,正是資本雄厚、享受到了之前二十年大量東西洋白銀流入的背景下資本充足的時候。

對付半死不活的人,不用去考慮這人反抗怎么辦。

可要是對付活蹦亂跳的中年人,雖然可能很快就要老了,但四五十歲的中老年反抗一下子也不得不防。

只不過,劉鈺真的是高估這些鹽商了。

他本就存了這些鹽商死前肯定要搏一搏的心思,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防的就是鹽商搞反擊,鬧得非常難看。

而且他又不知道吳敬梓去給這些鹽商分析了情況、出了一個實際上最可行的主意。

這些鹽商考慮了海商集團的崛起,卻沒考慮另一個問題:皇帝可能把整個大順最賺錢的兩件買賣——不比大順朝廷收土地稅賺的少——交給同一伙人嗎?

所以如果劉鈺知道了吳敬梓出的主意,一定會覺得說不定還真有可能成功。

但他不知道,也更不可能知道鹽商否了這個想法,而是采取了最保守的策略。

即把希望寄托在朝廷不改。只要給了錢就不改上。

如果劉鈺知道,他肯定會笑著罵一句廢物,覺得真的是養廢了,這他媽和等死有啥區別?

可他并不知道。

而且又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并且他內心考慮的角度,從一開始就明白海商的勢力已經夠大了,而且是新興階層,皇帝會本能地擔心,不可能再給更多的利益了。

加之他知道大順的下一步戰略是南下打印,是以這本身就又是加強海商勢力的過程,而勢力在必然擴張的前提下,皇帝更不可能把鹽在給交給群勢力越來越大的群體了。

在此信息基礎上做思考,他就根本沒考慮過鹽商考慮的那種“替他人作嫁衣裳”的可能。

是以,當說客說到鹽政改革可能遇到的偏遠地區的問題時,在信息不同的猜疑之下,劉鈺第一時間就覺得,鹽商可能會在這個地方切入,對抗改革。

這場改革,從一開始,劉鈺就不覺得私鹽販子是主要問題。

而且,明顯的,這場改革想要成功,那么其政策的關鍵點,一定是“化梟為商”。

換句話說,大鹽商認為的主要因素,實質上在這個思路的改革下,是直接被化掉的。

但是,這只是化掉已有的大部分走私販子,即便他們能夠提供市場信息、銷售路徑,但想要和大鹽商對抗,只能是一支強勢的、以朝廷為后臺的力量。

否則,是贏不了的。

但劉鈺也不得不承認,朝中那些支持鹽政改革的人,想的簡單了,并沒有完善后續的諸多制度,使得漏洞太多。

這也就是在這個時代,放到后世,人都從資本廝殺中殺出來的,這么多的漏洞,能直接捅破了天。

本來他并不是摻和進鹽政改革中太深,但從考察了淮南鹽場給皇帝寫了第二封奏疏之后,劉鈺也只能把這場改革扭一扭了,扭到一種他希望的模式上了。

既不同于朝廷內那些改革派的模式、也不同于舊的總承包商的模式。

這些鹽商既然拿這個他認定可能會出問題的地方說事,劉鈺心道這也正搔到了癢處,便怕你們不玩呢。

不過既是要玩,那也順勢把一些漏洞補上吧。

如今鹽商既已出招,劉鈺心道這倒也好,便笑道:“如你所言,這最大的問題,也就是遠處行銷,小商無力承擔資本,反倒導致私鹽泛濫?”

“那若是行改革之事,卻無這個問題呢?那你們還有什么可說?”

說客和他背后的鹽商,其實真沒有劉鈺想的那么有種、有激情和活力,以及斗爭精神。

說客知道自己只是來送錢、送臺階的。

這時候見劉鈺這么說,便也笑道:“國公明鑒,怎么可能不出問題呢?”

“國公需知,這鹽上的事,不比戰爭。”

“如太祖皇帝時候,一年席卷河南京畿。”

“但這鹽,若是私鹽寸進、官鹽日縮,官鹽想要收復‘失地’,可就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的事了。”

“江西丟了,四五十年,尚未‘收復’為官鹽區呢。如果變法真這么有用,竟能一夜之間官鹽重奪江西,那可是神乎其技了。”

劉鈺跟著笑了笑,手指不經意間在“點心盒子”上敲了幾下,搖頭晃腦道:“有道是,隔行如隔山吶。你若問我海戰、算數、乃至行銷歐羅巴貨物,我是如數家珍。”

“但問我販鹽諸事,我還真就不一定比你們更明白。”

“陛下差我來,也是考察一下,聽取民情。正所謂,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嘛。”

說客的目光在劉鈺敲動的手指上逗留了一瞬,心里登時明白過來,連聲道:“國公所言極是,極是啊!兼聽則明、偏信則暗。”

劉鈺又道:“術業有專攻,我本來也沒有在鹽政改革上發聲,這你們想必都是知道的。不過既領了圣命,那就不得不盡心竭力了。”

“可我就不懂了,你們既有了辦法,怎地不直接上疏朝廷?”

說客心下更明白了,心道這不是廢話嗎?直接走官方,那不是顯得我們再給皇帝“行賄送禮”嘛,這也不好聽啊。

“國公,這鹽政改革事,牽扯甚多。一旦討論起來,各有道理,難就不免麻煩。”

“陛下既信賴國公,國公也只是傳達一下我們的意思,這就不妨交由國公這里,回稟圣上,由圣上獨斷。陛下聰穎絕世,自會分清利弊。”

“我們的意思,都在這奏疏中,還請國公代呈。”

“這種事,小人以為最好還是不要聲張,否則恐有些該碗口割舌之輩,亂嚼舌頭,詆毀圣名……竟以市井之見,來評判陛下圣裁之英明,那可就是我們的罪過了。”

劉鈺呵呵一笑,緩緩道:“如此,似也有些道理。那么,這事我就先回稟陛下吧。但我也不得不多說一句。”

“國公請講。”

劉鈺正色道:“既是這件事你們也知道,鬧得越大,越不好收場,那你們這段時間最好也不要鬧。”

“既選了不走朝堂正途,卻由我代呈陛下,有些事你們自己就心里有數才是。”

“雖說兼聽則明、偏信則暗。但,改與不改,終究在陛下、在朝廷,而不在市井輿情、江南風向。”

“我可不是很想看到,是改、是不改,竟成天下討論之勢,到時候可就難收了。”

這顯然就是在警告不要發動輿論,現在最好消停點,等皇帝那邊的消息。

說客如何不明白,忙道:“國公教的是,小人記下了。此事,終究在陛下、在朝中諸位大臣。其利其弊,難道以陛下之圣明、諸位大臣之聰慧,還分不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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