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道須觸,給我奪!”
時境之中,銀白色的亮光驟然璀璨黑暗。
那連接在戰祖、徐小受身上的觸手,忽然劇烈震顫起來,涌出一股又一股的強勁吸力。
看上去,仿是要將戰祖完全抽干,抽成癟尸。
“呃!”
戰祖瞳珠劇震,低沉一聲悶哼。
身體上、靈魂中、意識里,一種被強行拔奪的劇痛襲來,如刀剌斧鑿,要將人剖開來徹底解析。
祂只覺整個人都開始潰散,有如五馬分尸一般,幾乎要裂體而亡。
“嗡嗡嗡…”
玄妙道霞涌動。
七彩的流光從戰祖法相中被掠奪而出,通過奪道須觸,瘋狂注入徐小受體內。
較之于戰祖的痛苦,徐小受這會兒是險些沒能壓抑得住快感,要呻吟出來。
“太、太舒服了…”
就像是置身在溫暖的襁褓之中,他的身靈意每一個部分,都受到了名之力的保護。
而即便戰祖法相中的感悟、知識、經驗磅礴,在意道圓滿的加持下,這也沒能對徐小受造成半點傷害。
他化身成了一塊巨大的海綿,永無止盡的接收、索取,根本沒有吃撐的感覺,只是要多一點、更多一點。
而每一部分大道精華的涌來,都讓自我于身道、戰道、古武開竅刺穴技法的感悟,加深不止一籌。
“九宮位面戰…”
徐小受看見了彼時神亦打魔祖時,以世界憑定自我,開出的古武九宮。
戰祖的更甚于此,祂的九宮囊括整個位面道法,不止空間,連時間都觸及。
心念所想,對手避無可避。
一切,都可涌來、召來,置于拳眼之前,打成飛灰。
不止運用,不止是讓人照貓畫虎。
就連理論感悟,都事無巨細的為自己呈現了出來:
“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
他讀到了戰祖抱著經卷,日夜苦讀,抓耳撓腮,悟了多年才悟透的九宮方位理念。
他讀到了戰祖經過大量實踐,才將理論九宮,付諸體內世界、體外世界,并以陰陽平衡的道理,找到最完美的可以錨定自我的那一個基點。
基礎般的九宮、進階九宮、完美九宮。
不止這些,體內世界的八門、體外世界的八門,內七宿、外七宿,神亦所展現過的能力,戰祖全部都有,全部都會。
亦或者說,這本就是一個本末倒置。
分明是戰祖先開的道,神亦后來者拾階而上。
他走的路子像古武,但到六道、三界那一次跳轉時,便是感悟跟不上,借了有怨之力,半入佛道,不是純粹的古武了。
神亦之道,不可否認也很強。
畢竟以戰道為戰斗型大道,以佛道為感悟型大道,二者相輔相成,給時間他是有概率成長到比戰祖還高的高度的。
但要論純粹戰道,以誰為尊…
毫無疑問,戰祖才是!
祂可是道的開荒者,是第一人。
神亦所掌握的祂都會,神亦所未曾悟出的,祂一樣有著大量理論與恐怖的實踐基礎。
一句話,全是血汗和天賦,全是練出來的!
“六道…”
“天道、人間道、地獄道,意、身、靈…
“餓鬼道、修羅道、畜生道,貪婪、嗔怒、癡妄…”
而戰道古武之技法,又可與自我所掌握的各道結合,一一對應驗證,證出道之本根、道之誤差。
徐小受幾乎在一瞬陷入了頓悟狀態。
悟不完!
根本悟不完!
那種迷醉在大道知識海洋里的快感,比后天煉靈境用呼吸之法嗑藥還要上頭。
他幾乎要迷失其中。
卻因由腳下意道之海的展開,憑住一縷自我,錨定回頭路,因而可以肆無忌憚去逛大道角落里,任何一個此前不為人知的美麗風景。
“四舍之舍身、舍靈、舍意、舍我…”
“確實,戰祖已經觸及到了這個概念,可是根本沒有整理好,沒有完全吃透。”
“而是鉆了牛角尖,以壓榨身體潛能之極致,舍棄自我換取的絕對力量的方式,找到短暫的巔峰。”
徐小受瞧見了菁華,也找到了謬誤。
戰道當然有誤,否則戰祖早就歸零,就早當上十祖第一了。
“錯了。”
“四舍基本全錯了。”
“如果能用兩儀的概念去使用四舍,陰陽互憑的話,根本不必借外力,嗑藥才能開四舍。”
“所以八尊諳的路更為高級,更能恒久維持住巔峰,‘易’的概念,更是一次絕對驚艷的奇思妙想。”
然而峰回路轉,否極泰來。
四舍都走錯了,三界的出現,卻把戰道拔高了不止一個層次。
顯然,到了這一步,戰祖已經意識到,光憑“莽”是有可能出錯的,于是三界上升到了極致的“意”。
“斷、離、滅…”
“與神亦和有怨結合開出的三界截然相反,戰祖還是走的極致莽夫路子。”
“但在三界的運用上,太瘋狂了!”
戰祖是從身道,突然轉向了意道。
祂精準定位出了自己的意識所在、輪廓幾何、本質是什么,而后如華長燈以靈魂視角窺世界一般,從身道轉進了以意識視角窺世界。
而后以淬煉身體的方式,淬煉意識,在意識體中開辟出了斷、離、滅三界,以類祟陰術種蘊神的方式進行蘊養,且溝通意道,連接了五域所有人的意識體。
平日蘊養,不斷淬煉。
戰斗時,需要開到三界時,則將自我意識完全舍棄,換取力量。
但不是如四舍那般拋卻且回不來了,而是將之分成三部分,暫時置入開辟出的意識世界三界里。
用失去換取力量。
用力量進行戰斗。
在戰斗結束時,在于三界里找回自我。
風險不小,如有人觸及意道極境,是有可能找到祂根本所在,傷之、創之的。
但那時代也無人有這強度,將意道修成極境,因而相當于風險為零。
藉此方法,戰祖無需如有怨那般的佛道感悟型大道加持,秉明本心,守正端明,依靠自己一個人就能完成三界的開與關。
祂用莽夫的路子,莽出了一條路。
先扔掉腦子去打,打完之后,再將腦子找回來。
“何等瘋狂?”
徐小受簡直瞠目結舌。
用失去換取力量,還能找回所失去的。
換個說法,這不就是一術開出,隨時可化身萬變歸零之祟陰,并換來全盛的戰斗狀態與力量,并在戰斗結束時候,還能憑回過去、當下之自我,回歸虛弱狀態下的祟陰——最強祟陰嗎?
這不是瘋子,這是什么?
如此看來,祟陰還是不夠偏執啊!
祂要是能有戰祖這么極端,都不需要奪舍神農百草,依靠自己也能失去、得到。
可惜了。
祟陰畢竟不是戰祖。
祂介于陰謀家與莽夫之間,高不成、低不就,純莽莽不起來,純算計算計不過別人。
被逼到走投無路,是性格使然。
“但要論孰強孰弱…”
“戰祖早已沉淪,祟陰如今尚在掙扎…”
從這個角度看,徐小受也不好評判,究竟哪一個才算幸運,哪一個才算不幸了。
時境之中,道韻霞光陣陣噴涌。
戰祖法相扛過初始的痛苦之后,逐漸已適應了下來。
畢竟,吃苦對徐小受而言,難如登天。
放在武者身上,卻是最容易適應的舒適區了。
“我,還完整著…”
而逐次清醒,眼睜睜看著自身道之感悟,在被大量剝奪之后。
戰祖又驚奇發現,徐小受的“奪道”,跟自己理解的“奪道”,有著本質的不同。
或者說,祂這一身,本就是由本源真碣內部斂藏之力凝塑而出,根本不存在被“盡數剝奪”這一個方向。
嚴格意義上講,徐小受只是“復制”走了祂的感悟與理念,自己失去的,本源真碣還會凝聚出來。
而除卻感悟、理念部分,那些經過實踐帶來的真實肉身上的提升,這奪道須觸是有限制的,也帶不走。
“卻是茍延殘喘了…”
戰祖法相釋然一笑,既然自己不會死,是否代表者,還真有可能,能等到徐小受道成之后,去見見煉靈時代的風采呢?
畢竟,自己從那灰色的尊極斬空間中出來,進入了現實的時境。
這就代表者,從時境出去之后,自己是能正面對魔、藥、祟等祖的,能看到、能接觸…
這代表什么?
能戰斗!
唯有戰斗,才是昭顯人之存在的本真意義!
壓下熱切之心,戰祖法相越瞧徐小受,那是越喜愛,簡直是愛不釋手了。
“九宮、八門、七宿、六道、四舍,皆在一瞬之間,感悟通明,完全吃透。”
“就連三界…”
那獨屬于祂最極致的戰斗方式,徐小受也照單全收了。
畢竟,在意道圓滿的加持下,他輕而易舉也開辟出了屬于自己的意識體三界。
也就是說,自己日夜苦練,數載而成的三界,徐小受也在瞬息之間掌握了。
“何等夯實的道基?”
“何等完美的天賦?”
這一塊美玉,誰看到了不得眼紅?
戰祖納悶的是,魔藥祟是瞎了嗎,以祂們的性子,怎么可能視徐小受不見,不去奪他道呢?
還是說,得換個角度想想…
“此子驚艷,從發跡之初,便有意規避了各祖關注,隱藏到如今,都未被發現其妖孽天資?”
聯想到五域還有一個徐小受都贊不絕口的,一步歸零的八尊諳,也超脫了各祖掌控。
怕不是這倆人就是一同并肩作戰,一明一暗在謀事的好兄弟,鐵哥們兒。
兄弟!
戰斗!
這,才是男人啊!
戰祖眼睛又熱切了,祂一身都沒能尋到志同道合,也跟得上自己步伐的兄弟并肩作戰。
徐小受居然找到了,這可太讓人羨慕。
并且…
“意道圓滿!”
戰祖法相,自是也瞧見了徐小受腳下的意識之海。
較之于自己只于三界中琢磨出的意道的某一個偏執方向,徐小受的意道,修得太完美了。
只觀一眼,如見浩瀚星河。
此子年不過二十,身兼多道,本應雜亂,居然道道皆精。
祖神于他面前,實則如那稚童提劍,無知還好,知所謂者,不得個個羞煞掩面而走?
“三界,也吃透了。”
不多時,明眼人都可見,徐小受已完全吃干凈了戰祖三界的所有感悟。
卻在此時,于古武技法層面的精進上,他居然強勢扼停,不再去感悟兩儀。
“為何?”
戰祖一急。
兩儀之道,再通一尊,上至無極。
這才是戰道的精華所在,此道理念直通歸零,是圣魔、藥鬼、術祟都為之驚艷的天才構思。
你,看不上?
還別說,戰祖法相認真觀瞧了一下,徐小受似還真是看不上!
或者說,他早已悟穿了兩儀、一尊、無極之道,并有了戰道之外的替代品。
“劍…”
他的體內,一柄名劍藏駐,分明陰陽互憑。
徐小受是靜止的,不顯山不露水,可他悟道之時,那劍騷動,時不時就跑出身體來放風。
人為陰,劍為陽。
陰陽變幻之時,通過易改的方式,分明有短暫企及了一尊的力量氣息泄露出來。
他已掌握一尊。
而這陰陽平衡,與易改的理念,本身就企及了無極的歸零之道。
“他,已經有完全成熟的歸零理念了?”
身靈意我,此前四個字道來時,戰祖法相還以為徐小受處于琢磨階段。
如今看來,他分明已是琢磨得透徹無比,并在有一條主路可通往歸零祖神的情況下,瞧上了其他輔路,想得到更多。
“貪!”
“好貪!”
“太貪了!”
戰祖卻并不鄙夷,相反嘆為觀止。
因為徐小受的這個貪,不是癩蛤蟆想吃到好多天鵝肉的貪得無厭,而是有條例、有歸劃,也大有可能實現的野心。
他不是蛤蟆,他是金蟾!
“嘩啦…”
意識之海翻涌,一個個小小的意識體人凝出,開始演練、訓練了起來。
徐小受真的就這般看了一眼后,就徹底放下了古武之道的兩儀、一尊、無極。
他開始吸收起身道的感悟來了!
“這…”
一股濃烈的失落感襲心,戰祖有些發懵。
自己引以為傲的路子,沒能走完的路子,居然有人以另一種方式完成后,瞧不上了?
大好的道放在他眼前,予取予奪,他竟然不奪了?
“陰暗是我,光明磊落亦是我…”
直至此時,戰祖又知徐小受為何能說出這句話,他對自我的定位,太清晰了。
該貪的時候貪。
該放棄的時候,便能做到有所取舍。
他說過他想奪的道,是古武之道,以及戰道糅化之后的身道。
目標如此,行動亦如此。
任何可能干預自我的,左右自我的,影響自我的,通通不要,只要自己規劃里頭的。
“此子不成,誰人可成?”
“身道盤(91)。”
“身道盤(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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