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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四九章 入局

  “要失控了!”

  就在神亦和胎元母棺殺上高空時,十字街角暴雨中,也發生了異變。

  天人五衰像是再也不堪精神重負,在劇烈的抽搐止停后,衣袍下略顯干瘦的身材忽然一臌。

  濃郁的灰色霧氣便炸開,往街道的各個方向不住蔓延,暴雨都壓不住。

  “滴滴滴…”

  劉桂芬腦海里響起了警報。

  縱然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他也知曉這是壓制不住的衰敗之力,沾都不能沾上一點。

  “退!”

  拉著巫四娘,立即后退。

  淚汐兒則隔得有些遠了,還在對面天人五衰的身后,有點難救。

  劉桂芬其實并不是什么大善人。

  力所能及的他定然救,這個時候還沖進戰場的話,太不理智了。

  說不得,還會被纏尸人北槐給盯上。

  “淚姑娘,快跑!”

  他最多也只能這般提醒,心道自求多福了。

  可余光一瞥,自己不是善人,后方矮石下那位被道祖傳承認出身份來的姜吶衣,居然善心大發出手了。

  “空間轉移!”

  不僅出手,他腳下還旋展出了空間奧義陣圖。

  看那起手式,以及目光鎖定的位置,好像是淚汐兒?

  空間屬性?

  姜氏,不大都是云屬性嗎?

  劉桂芬愣住了,這片大陸上修空間屬性還有成的,屈指算下來,也就受爺、時祖、葉圣、仲老四位吧?

  各皆人中翹楚,他們的成功,劉桂芬可以接受。

  這姜吶衣,怎么一回事?

  他不是北域普玄姜氏的余孤,只會靠舔道璇璣上位,本質是妥妥的廢材一個嗎?

  可更離譜的事情出現了。

  姜吶衣出手的同時,自己手上抓著的巫四娘,也動了:

  “斷空法!”

  手中拄著的拐杖一揚。

  星光一掃過去,姜吶衣和淚汐兒中間的空間,便被切開。

  連帶著空間道則、空間元素,都是如此。

  被轉移一半的淚汐兒,轟然掉進了空間碎流之中,所幸神魔瞳雙重祖源之力護體,分毫不傷。

  劉桂芬這才注意到了一個恐怖的細節。

  纏尸人北槐的“傷心之力”下,天人五衰和淚汐兒,都是抵抗不住的。

  他們的神智,被打斷到連出手反擊都難,只會哭哭哭。

  很正常的表現!

  北槐乃圣帝,圣帝之下,任何煉靈師都該是這種表現。

  可問題是,后方觀戰的廢物三人組,竟好像全都可以抵抗北槐的傷心之力!

  “我是用貢獻點兌換,才有道祖傳承幫我抗住北槐的影響的…”

  “他們,怎么做到的?”

  巫四娘只會靈陣之道,分明不可能擋得住,除非她不是人,沒有半點傷心情緒,之前都是裝的——這太好笑!

  姜吶衣更是廢物一坨,比不上他兄長姜布衣零星半點,除非他體內寄生了位大佬,大佬還在替他哭——這太過荒謬!

  可現實就是他們都擋得住…

  分明淚汐兒、天人五衰才是強中手,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我們仨廢狗更強?

  “你…”

  劉桂芬邊撤,邊低下頭。

  話剛出口,巫四娘手上動作不斷,同時解釋:

  “淚家慘案,姜氏乃五大先鋒之一,不可讓神魔瞳落姜吶衣手上。

  “神亦對我們有恩,淚姑娘是他看重的人,不可袖手旁觀,更怕秋后算賬。”

  有道理!

  從道德和道理兩方面,淚汐兒都得靠自己來救,劉桂芬一下就被說動了。

  “那我也…”

  剛想出手襄助,腦袋一暈。

  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方才摔疼了,摔亂了記憶吧?

劉桂芬忘記了出手的想法,感覺思路被人重新整理過了一遍,回到了之前那個自保的思路上  “但我還是覺得,得先跑!”

  說完拉著巫四娘狂撤,在衰敗之力的蔓延下選擇先行跑毒。

  廢物…巫四娘是真沒想到劉桂芬這么沒種,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不助她。

  她也不理解為什么區區姜吶衣,突然掌握了空間之力,可事態容不得她多想了。

  一切,正往有利的方向發展。

  “挪移術!”

  隨手扔出一塊玉佩。

  同樣的星光一綻,空間碎流中在傷心之力下渾渾噩噩的淚汐兒,便被轉移到了手上。

  “天機術…”

  看到這一幕,姜吶衣也愣住了。

  他想撈淚汐兒,這當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體內魔祖神諭發出了指示。

  想來,和神魔瞳脫不了干系。

  對面那老巫婆卻連番出手阻止,太氣人了,難不成她也是魔祖的行道使?

  但看著分明不像啊!

  兩次出手,老巫婆雖以靈陣之道搪塞。

  可吞下“人丸”后,雖然徐小受的力量總是姍姍來遲,讓人痛苦,對于基礎認知,姜吶衣卻拔高了不少。

  “那就是天機術吧?”

  南域近些年興起了一個天機神教,這個在家族覆滅走投無路的時候,姜吶衣還真有去南域認真了解過。

  天機神教,遠古圣祖、魔祖時代,就被確證存在過了,還有各種歷史遺物佐證。

  教中只尊一位“道祖”,奇葩得很,分明不在十祖之列,像是憑空捏造出來的,但他們信仰的虔誠,也有理有據。

  譬如,天機之道包含星辰之道,施術時的星光便是代表。

  更有例子,術祖之道借鑒了道祖之道,同樣術法出時,也有星光伴生。

  只是術祖修得不完美,邪化后連這點代表“正”的能量都被祟陰抹除,徹底淪落為“邪”。

  聽上去,這像是個會洗人記憶的邪魔教派,至少“道祖”什么的,姜吶衣此前從沒聽說過。

  他連番求證,發現不止天機神教中的天機術士這般認為,到了后面隨便抓一個南域路人,他們給出的答案都是,有道祖啊,你傻了不成?

  所以在南域的歷史上,十祖原來一直都有十一個嗎?

  南域罪土,盡是歪理邪說,誠不我欺!

  姜吶衣被這等詭異嚇得不輕,后續很快離開南域,避免被影響,躲到時境裂縫中去。

  而也正是因為有過這一番“實地求證”,姜吶衣知曉天機神教在當今煉靈時代,其實只是吹噓得厲害。

  教中目前是沒有什么大人物的,那個傳得神乎其神的南宮有術也都只是吹出來的,沒什么真事跡。

  真正天機術強的,還是得看昔日道殿主。

  哦,還有道部。

  哦,應該還有個乾始道氏。

  “這兩位,道氏的人?”

  怎么看怎么不像,姜吶衣思緒至此,卻再次得到了魔祖神諭的指示。

  他立馬一動,不再執著淚汐兒,將人放給了那個老巫婆后,抽身掠向二人所在位置:

  “兩位!”

  “衰敗之力一旦爆發,后果不堪設想。”

  “二位臥龍鳳雛,都是人中豪杰,修得一手天機術,可否助我一臂之力,締造大陣,將衰敗之力攔截在十字街角中?”

  話至此,姜吶衣一愣。

  魔祖神諭指示,怎會如此好心,難不成暗含玄機,只是自己沒讀出來?

  “這自然…”

  劉桂芬本心不壞,與戰他不可能與,畢竟有生命危險。

  但在外邊締造大陣,這點他還是能做到的,剛想點頭,卻見巫四娘眉頭一皺:

  “不行。”

  “為何不行?”姜吶衣望過去。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締下大陣,衰敗之力才能遏制,傷心之力才不會蔓延,淚姑娘也才能清醒過來,閣下作為淚姑娘的朋友,有這能力卻不行動,莫不是惦記上了這對神魔瞳?”姜吶衣依照神諭指示,死死盯著老巫婆。

  劉桂芬一愣,也看向了巫四娘手上的淚汐兒,剛想說話,巫四娘卻揚聲一喝:

  “姜!吶!衣!”

  這一聲吼得居高臨下,仿佛在喝一個目無尊卑的下人,像教訓一條上桌吃飯的狗。

  不止劉桂芬聽愣了,心道你倆認識?

  姜吶衣也聽迷糊了,心說不是老巫婆你誰啊,敢這樣和我魔祖行道使說話,信不信拔了你舌頭?

  “連番相阻,難道閣下乃是魔祖行道使,趁淚姑娘行動不便,要奪舍至生魔體?”姜吶衣遵照神諭指示的這話一出,感覺前言不搭后語,自己才是魔祖行道使吧?

  哪曾想,老巫婆聞聲眼皮一顫,像是有些害怕被這么大的罪名扣在身上,連忙放開了手上淚汐兒:

  “胡言亂語!”

  她反應也是極快,立刻倒打一耙:“姜氏黃鼠狼給淚家余孤拜年,才是沒安好心吧?”言罷用余光瞥了眼劉桂芬,似乎是在提防此人。

  姜吶衣無所謂的一聳肩。

  昔日他就分不上淚家瞳,因為天賦不夠。

  今日他也不惦記神魔瞳,還是天賦不夠。

  身正不怕影子斜,在這一點上,因為資質太廢,契合不了淚家瞳,姜吶衣反而無所畏懼:

  “那就觀我布陣,證明二位立場吧!”

  “也不需要二位出手了,不搗亂即可,否則神亦打回來,看到我們隔岸觀火,一人一棍,希望你們還有命狡辯。”

  這倒是大實話!

  神亦,也不像是會給人機會狡辯的性格!

  不管如何,姜吶衣表現到這個地步,劉桂芬不能落下,他還是傾向于救淚姑娘的,于是點頭同意:

  “可。”

  巫四娘雖不知道這姓姜的廢物在發什么瘋,神亦二字,確實嚇人,不敢再阻止了:

  “你想怎么做?”

  姜吶衣歪嘴一笑,立于死浮屠之城中,回身望向十字街角:“看好了!”

  他竟突然有如請神附體,氣勢莫名變得神秘強大,十指憑空點去,手中靈線飛舞,在虛空便輕易紡織起了道則來。

  “這…”

  巫四娘頓時目露震撼之色。

  這一手可給她秀住了,廢物姜吶衣,居然掌握了天機術,使得還如此高明?

  “紡織天道?”

  劉桂芬兩顆眼珠子差點跳出來。

  難不成北域普玄姜氏還有高人,姜吶衣竟藏得如此之深,單論天機術造詣,比他幾百萬貢獻點兌換的水平還要高!

  “刷刷刷…”

  大陣布置得很快,不到小半刻鐘的功夫,煙云籠罩,遮蔽住了內里所有動靜。

  從外往里頭看去,死浮屠之城好似成了空城,里面既無人,也不引人注意了。

  “這是何陣?”

  劉桂芬想用貢獻點兌換出本質來。

  但他庫存真不多了,想著能省一點是一點,看向一旁巫四娘。

  巫四娘滿臉寫著震撼,驚喃出聲:“玄云無機大陣?”

  “什么陣?”

  “圣宮大陣…”

  這倒是讓劉桂芬吃了一驚。

  圣宮大陣,那不就是四陵山上,圣宮的護宮大陣嗎?

  雖沒親眼見光,傳聞總歸是聽說過一些的,此陣渾然天成,伴四陵山而生,存在本身就有著圣帝境的強度。

  后經圣宮法匯一脈不斷改良,終于可以人為操縱,比之昔日圣神殿堂桂折圣山上的護山大陣,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為先天,一為后天。

  雖然后者乃道殿主得意之作,可道殿主再強,又怎比天地自成的大陣?

  而這陣,如今竟給區區姜吶衣,復刻出來了?

  “閣下竟有這般實力?”劉桂芬當真小瞧了人,對姜吶衣刮目相看。

  巫四娘見淚汐兒有蘇醒跡象,心生煩躁,加上這陣她居然沒完全看懂,更是不爽:“只是可惜了,和圣宮大陣還是有些許不同的,想來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呵呵。”姜吶衣不置可否,當然他也給不了多少評價,一切都是按照神諭和人丸的指示、力量布陣,他不知道怎么反駁,也不知道這陣強在哪里。

  “閣下為何選擇了圣宮大陣?”劉桂芬好奇。

  姜吶衣作為布陣者,這會兒也見不著里頭北槐和天人五衰的動靜了。

  該是此陣一出,魔祖可以在里頭,對二人更好的動手吧?

  他隨口應道:“藏得住秘密。”

  “天人前輩…”

  旁側,淚汐兒悶哼一聲,悠悠轉醒。

  實際上她神智一直清醒,只是身處死浮屠之城,似受魔祖殘余血煞之力影響,無法完全掌控身體。

  北槐出現,傷心之力介入,更是雪上加霜,一直到出了十字街角,情況才有所好轉。

  心知肚明,但局勢波詭云譎,她自然是選擇表現出不知方才發生過什么。

  身邊三人,各皆有些詭異!

  北域普玄姜氏的那張臉,她在意識不清的時候,也能辨得出身份來。

  而恐怖的是,三人都掌握了天機術,并且造詣都不低。

  這頓時讓淚汐兒覺得,孤立無援。

  按照最壞情況打算,她甚至已將這三人都當成了道穹蒼,就在自己面前自導自演一場戲,想奪道天人五衰或者北槐。

  如此情況下,難得糊涂最好。

  既不可節外生枝,淚汐兒一醒,連對姜氏的仇恨都壓了下去,第一眼看向的是大陣之內的天人五衰。

  “浩然正氣!”

  “他有浩然正氣!”

  腦海里已經響起了另一個聲音,從木子汐時期的記憶看,這種太虛之力,只出現在一個人身上過。

  且不說那位與徐小受的交情,單單天人五衰從虛空島罪一殿一路以來,跟她師兄妹倆的情誼看。

  見死不救?

  真做不到!

  “要趕上,一定要趕上…”

  淚汐兒一腳踩裂了地板,便要掠空而起。

  同時神魔瞳力量祭出,目中黑白之氣氤氳,卻是震撼發現,窺不破大陣。

  第一次,世間存在有神魔瞳窺不破之物。

  第一次,神性之力、魔性之力兩大祖源之力疊加,被一區區大陣擋住了。

  就仿佛祖神來了,都看不見大陣里頭會發生什么,都將擦肩而過。

  姜吶衣,何方神圣,竟然布得出這種大陣?

  不,他絕對不是姜吶衣!

  “啪。”

  手腕一緊,剛想起身,便被靈線纏住。

  淚汐兒再想控制住自己不去正眼見那姜氏余孽,這會兒也忍不住低頭,瞧上了那纏于腕上的靈線。

  線如蛛絲,這端捆在自己手上。

  線分明只是以簡單的靈力壓縮而成,另一端于姜吶衣手腕上射出。

  那是個極為怪異的手勢,木子汐卻見過,初次見時,徐小受便以這種“傀儡操線”的方式,于她窗外的墻上四處蹦跶,跟個蜘蛛人似的。

  而這種只有師兄妹倆知道的細節,顯然,道穹蒼模仿不來。

  頓時,淚汐兒從群狼環伺的緊張感中安定了下來。

  劉桂芬、巫四娘尚且不知,她隱約間已能瞧見提線木偶姜吶衣的身后,出現了一道所有人都看不見的身影,就在棋局之外開口:

  “小師妹,你想去哪?”

  “救人。”

  “小小太虛,去送?”

  “…那你去?”

  “當然,舍我其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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