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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一十一章 增值效果

  利用經濟擴張賺錢,那算不得什么本事,因為這種情況下,人人都能賺到錢。

  只有能在疲軟,萎縮的時候賺到錢,那才是真正優秀的商人。

  而這兩點,寧衛民全都做到了。

  1988年的9月份,整個京城,大多數商人恐怕都是像年京這樣只能斷尾求生,愁眉苦臉的主兒。

  少數人才能像江浩這樣,靠著腦子打個平手,做到全身而退的。

  真正還能笑得出來的,那更是少之又少,已經是希有動物了。

  不過寧衛民和他的人,恰恰就是這為數不多的稀有群體中最冒尖兒的一群人。

  先說進賬方面。

  無論是男女服裝、運動服、易拉得拉桿旅行箱、易拉得領帶、還是惠民煙酒店的煙酒、LVMH的酒水,又或是寧衛民囤積的郵票。

  寧衛民都在這場搶購風潮里,抓住機會對現貨進行了較高價格的拋售,套回了大量的現金。

  這等于一次集中的業績釋放,寧衛民多年布局的各個行業,在這8月份來了個百花齊放。

  不但直接讓他在內地的現金資產到達了一個前所未有新的高峰。

  甚至這種擁有大量現金的狀況還進一步促進了他麾下各個產業的良性發展。

  要知道,在這種極端行情下,人們從極度亢奮的買方市場快速進入到極度疲軟的賣方市場,也讓現金和現貨的關系在短時間內完成了逆轉性質的對調。

  而大多數人面對這種百年不得一見的場面,都缺乏相應的經驗,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所以當那些囤滿了貨的商人們在搶購風潮過去之后,忽然發現人們的購買力迅速下降,這才意識到過度囤積貨物是犯了傻,無不陷入到有貨沒錢的窘境之中。

  那么要想盡快把吃滿的庫存降低,換一部分現金好用于周轉,繼續維持生意,那就得割肉,忍痛低價拋售。

  這么一來,在此之前,寧衛民的企業所面對生產資料嚴重不足的情況一下子就得到扭轉了。

  過去是他出高價得求人才能買到貨,甚至一度曾經因為過度炒作而斷供。

  但現在一切的原材料都由著寧衛民的人挑選,他們拿到手的還都是跳樓價。

  所以別看寧衛民在今年8月份曾經下令讓街道服裝廠和易拉得的代工工廠停止購買材料,導致兩家工廠因為原料短缺,一度停產,只能讓工人回家休息。

  但現在再回頭看看,這個決定還是明智的。

  因為僅從原材料上節省出來的錢,就要比工廠不歇氣的加班趕工出貨賺的還要多呢。

  更別說工人還能好好歇上幾天,著也有利于后續工人回歸,會以更佳的狀態重新投入工作。

  就是皮爾卡頓公司,也因為鄒國棟聽了寧衛民的建議,在停止購入原材料的同時,抓住這個機會完成了清庫存的工作,把七成的庫存及時變成了現金。

  現在面對未來注定要經受的幾個月的冷淡期,也因為手里的資金充裕兒變得游刃有余起來,正好可以借這個時候調動公司資源,把除了對內銷售以外的業務抓一抓。

  比如皮爾卡頓公司要出的時尚雜志,比如新一屆的錦繡東方模特大賽,還有皮爾卡頓大廈的新樓B座建設的進度規劃,等等。

  總之,高賣低買這一條絕對是商業千古不變的真諦。

  都是因為這一次成功做到了這一點,他們才擁有了絕對的主動權。

  其次,我們再說說寧衛民這次成功抄的底。

  和大多數人囤積的貨物不一樣,寧衛民購入可不是日用百貨,家用電器,柴米油鹽。

  而是稀缺資源,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工美藝術品,是文物商店的文物,是信托商店里沒人識貨的硬木家具,還有屬于送禮硬通貨的中高檔酒水。

  所以即便是搶購風潮過去,但他砸的那些“窯兒”也沒掉兒價,反而因為市面上這些東西的變少,價格繼續上升,都有了不小的漲幅。

  甚至不少東西還都被他排上了相當實際的用場,以另一種方式為他創造額外的價值。

  就比如說吧,像收來的工藝品、瓷器和家具,除了蕓園自用之外,寧衛民還能關照關照其他關聯企業。

  首當其沖的當然是皮爾卡頓公司的大廈。

  要知道,馬克西姆酒店的大堂只是一個不算很高的平層,相比其他好多酒店在大堂設計上盡力恢弘高遠,比如長城飯店和香格里拉這樣的五星級飯店。

  馬克西姆酒店大堂不但面積不大,而且根本談不上什么挑高。

  畢竟當初是拿寫字樓的格局臨時修改的嘛。

  所以馬克西姆酒店大廳的休息區其實挺小的,擺不了幾張沙發和茶幾。

  而且裝修裝飾也談不上特色,頂多也就稱得上中規中矩吧。

  畢竟在共和國要想弄成法式風格,像馬克西姆餐廳那樣復原法國總店的裝修,太花錢了些。

  宋華桂可沒那么多閑錢,她也就是弄了幾幅法國油畫,還有自己丈夫的一些壁毯作品來當點綴。

  另外,京城兩家美院也有一些雕塑系的師生應寧衛民之邀,把他們的一些比較出彩的個人作品拿來展覽,做個裝飾的。

  可以說,優雅精致的藝術氣質是有的,但要談到富麗堂皇,奢侈華貴就不行了。

  要不為什么這里只能勉強算個四星級酒店呢?

  方方面面都具有局限性和劣勢,尤其是空間上距離五星級酒店的標準甚遠。

  但是有缺陷不怕,只要找到好的辦法,一樣能有效提升酒店的層次,改善客人的觀感。

  寧衛民這次買的東西就有這種奇效,有些東西一送到這里來,那就立馬不一樣了。

  像酒店大堂的所謂的大堂吧。

  寧衛民建一把原先的沙發撤掉,然后在地面上鋪上一塊進口地毯。

  地毯上再安放六把雞翅木的圈兒椅,幾個方幾,那油亮亮的紅木顏色配上地毯的花色在明亮的暖光燈下,一下就把層次提上來了。

  盡管負責這個區域的服務員仍舊只能提供一些茶水、咖啡,和簡單的茶食,其他的就沒有了。

  但用精美的仿古瓷蓋碗和咖啡杯具,取代了通用的白瓷杯壺。

  在這個年代京城,無疑是令人印象深刻的特色,一旦把細節做到了位,就能帶給客人愜意的享受,很受客人歡迎。

  還有大廳正對面的墻壁上,寧衛民送來了清代畫家任伯年的《群仙祝壽圖》作為裝飾。

  這是任伯年成熟期的經典巨制,通景十二屏,每屏縱209厘米、橫59.5厘米。

  任伯年所表現的具體內容,是四十六位神仙,從地面、海上和空中各路分赴王母壽筵祝壽的情景。

  畫中老壽星和麻姑已經登岸,八仙從海上飄拂而來,天上祥云繚繞,云間仙女前擁后呼地翩翩飛來赴會。

  畫中蟠桃盛會吉祥喜慶、熱鬧非凡。眾仙女歡歌起舞,竹絲交響。

  歌舞升平中的昆侖之巔,上有瓊樓玉宇,閬苑仙桃,左有瑤池,右有環欄翠水準備著祝壽的情景。

  可謂場面宏大,內容祥瑞。

  最絕的是,每幅人物按景色的不同配置也有不同,但都可以獨立成畫,并無支離破碎的感覺。

  然而十二屏合攏起來,卻又渾然一體,天衣無縫。

  像這樣的畫作,哪怕是不懂華夏文化的老外,經過大堂時也經常會被吸引駐足,感受到其獨特的色彩和表現魅力。

  這還不算什么,除了這幅充當背景的《群仙祝壽圖》之外,寧衛民還給酒店大堂里添了幾件更加顯眼的玩意。

  最占地方,體積最大的莫過于兩個碩大的象牙雕塑了,名為——《新舊京城》。

  這是共和國成立十周年的獻禮之作,是由牙雕廠許多第二代技師集體創作的,本身就具有特殊歷史意義和文化價值。

  但最獨特的還在于,這還是一套兩件作品。

  作品分別用兩根尺寸一樣的整牙進行雕刻,約長205厘米,寬15厘米,高69.5厘米。個,分別叫做《舊京城》和《新京城》。

  《舊京城》雕刻了街巷、店鋪、市井等具有濃郁老京城風貌的場景,人物塑造也充分體現了京味兒特色,展現了京城舊日的民俗風情。

  《新京城》則主要雕刻了坐落于京城中軸線上古建,以及長安街上于共和國成立后興建的經典建筑,整體氣勢恢宏。

  兩件牙雕通過對比體現了共和國成立十年來京城日新月異的巨大變革,展現了京城在社會主義建設中取得的新成就。

  就這件作品,要不是當年國家博物館實在是經費緊張,拿不出錢來,不得不暫時存放于象牙雕刻廠的庫房里。

  而且后來經歷了“運動”,又把這事兒給忘了,寧衛民是絕對沒有這個福氣,能以區區的八萬元,就把這件作品納入自己囊中的。

  除此之外,寧衛民還在大堂又擺了一件極為精巧的黃金音樂鐘,這可是慈禧鐘愛的寶貝。

  這個鐘是純黃金打造的,鑲嵌著紅寶石和鉆石。

  說其精巧,不僅因為做工精美絕倫,更因為每到整點,上面的宮女就會出來賜福,下面的八仙也會隨著音樂走出來進行報時,非常有趣。

  這玩意完全可以媲美故宮鐘表館中所展示的寶貝了。

  任憑是誰,無論中外,看見這玩意,那都得走到近前。

  沒轍,耀眼奪目嘛,又有誰不喜歡黃金呢?

  這還不算,最后的一件東西最有份量,而且惹人喜愛的程度也堪比黃金。

  那就是寧衛民從花絲鑲嵌廠收來的耗用31.5萬克白銀的《天壇祈年殿》。

  想想看吧,六百多斤的東西,一人多高啊,全是白花花的銀子。

  但更為亮眼還屬那精彩絕倫的雕刻工藝。

  這樣的一個大銀駝子,擺在酒店大堂是個什么感覺?

  可以說,就憑這一件東西就足夠讓人感到一種財富所帶來的震撼感了。

  何況這些展品不僅展示了財富,也展現了藝術家的精湛技藝,反映了歷史和文化方面的深厚底蘊。

  總而言之,這些寧衛民私人收藏的稀世珍寶,件件價值連城,令人嘆為觀止。

  絕對稱得起門面擔當,直接抬高了酒店的格調。

  以至于連一百五十美元一晚標間的住宿費都顯得有些便宜了。

  明顯的證據,就是自從這些東西擺進酒店大堂后,好多初次光臨客人,尤其是外國人。

  在前臺獲知酒店住宿的價格后,都露出意外和欣喜的表情,馬上掏錢要房,好像生怕酒店反悔似的,連客人平均住店的時間都增加了不少。

  另外,大堂的空間更是變得人多起來。

  無論是坐在休息區,還是站著,寧衛民送來的這些展品無時無刻都有人在欣賞。

  很明顯大堂里的這些擺設在某種程度上抓住了客人的眼球,而這些變化在過去是從來沒有過的。

  對此,鄒國棟不但感到欣喜,更感到欽佩,他甚至主動跟寧衛民提起來藝術品租賃費,想要每個月付為這些展品付錢給寧衛民,因為壇宮飯莊一直就是這么辦的。

  然而他卻沒想到,寧衛民這次卻搖頭表示不用了。

  鄒國棟好奇為什么?

  寧衛民便告訴他說,“過去的壇宮飯莊不是三家單位合開的嘛,我只是替你們三家打工的。要是能收錢而不收,那我就太虧了,豈不是傻瓜一個嘛。但現在可不一樣,馬克西姆酒店那是完全屬于咱們華夏公司的,我本人又是公司的股東之一,是有分紅的。所以我很樂意能用這種方式幫助酒店提高的格調。”

  “道理很簡單,客人滿意,酒店就賺錢,酒店賺錢,當然最后就有一部分利潤會進我的兜里,何況這些東西擺在這兒,酒店還得負責安保和維護工作呢,經營成本也會上升。你想想,這種互惠互利的事兒,我要再找公司要錢呢?那我成什么人了。”

  “如果你要真覺得有點不落忍,怕我吃虧的話,那咱還不如調高一點房費的好,一百五十美金提高到一百六,相當于給來咱們這兒住店的人加張十美元的門票錢,這不過分吧。對不對?咱們一起去掙客人的錢,這才叫本事啊。至于咱們彼此之間,真用不著算太清楚,怎么說,都是肉爛在鍋里。”

  是的,這就是寧衛民的心聲,沒有一點虛偽的成分。

  誰這么想,那真得說是腦子太死性,自己走入了思想誤區。

  就像他所做的事兒。

  這些藝術收藏品能放在商業經營場所,用來撐門面是再好不過的了。

  至少能抵得了上百萬的裝修成本。

  還能作為一種獨特的景觀,吸引更多具有好奇心的客人前來。

  說白了,是能給他的買賣帶來增值效果的。就拿馬克西姆酒店的大堂來說,即使花更多的錢放在裝修上,也不可能讓客人對酒店產生如此的好奇心、認同感和青睞。

  而這就是文化和財富并存的獨特魅力。

哎呦文學網    國潮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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