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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路遇水哥

  初春,午后。

  距離京城大約三十里地的一條官道旁,兩名騎馬而來的過路客,走進了一間生意相當不錯的小酒肆。

  盡管經過了一番喬裝改扮,不過這兩人各自相貌中最大的特征依然很明顯——一個沒眼睛,一個沒脖子。

  當然了,對于跟他們不熟的人來說,就這種程度的偽裝便足夠了。

  “小二,來兩碗面,炒幾個熱菜,再溫一壺熱酒。”黃東來坐下后,便快速點了單。

  在那個年頭,尤其在一些小店里,像他這種“不看菜單,只說數量和門類”的模糊點菜法,也算是常態。

  因為當年的物產遠沒有咱今天這么充足,物流也不發達,食材的儲存和保鮮又困難,所以只有一些開在魚米之鄉、或物資豐沛的大城鎮里的飯館兒才能提供較多種類的菜品,而像這種開在郊外的小店,但凡能端出三四個熱菜來就算不錯了…還菜單?寫幾個菜牌都多余。

  那一般客人在點菜的時候,自也不必說得太具體,因為你說具體了,小二大概率也是回你一句“沒有”,再問就是“這也沒有”、“那也沒有”、“的確可以有,但是真沒有”…再再問,那就是“你有病吧?”“你吃多少?”“你吃多少我有多少”…

  倒是像黃東來現在這樣的點單方式,才是常見的、甚至可以說是“有錢人”的特征,畢竟“幾個熱菜”可能就是這家店能炒出來的所有菜,“一壺熱酒”也可能是這家店所提供的唯一一種酒。

  “好嘞貴客兩位!酒菜一桌”店里的小二聽到黃哥這話語,也是立刻就樂呵呵地沖后廚高聲叫菜;一方面呢,這是漲漲店里的人氣兒,另一方面,也是在給后廚打招呼,意思里這桌的客人手頭寬裕,伺候好了或許有小費。

  “唉…跑了一天,總算是有個像樣的地方能喘口氣、歇歇腳了。”等菜的同時,孫亦諧一邊開口跟黃東來閑聊,一邊已本能地將這小酒肆內的環境仔細打量了一圈兒。

  這家店,用一句話形容,就是“煙火氣很足”。

  雖說這店的規模不算大,但店里的座位排得很滿,甚至店外的空地上都擺了幾副桌椅,故而客人的數量并不少,上座率目前也在九成左右。

  在這兒歇腳的客人呢,一看也是男女老少、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所有人都在自顧自地吃著聊著,大聲笑鬧也無人管你,甚至有兩桌人根本不是坐那兒吃飯,而是在打麻將的。

  孫黃二人點的東西上得很快,他們先就著幾個熱菜迅速干完了兩碗熱湯面,讓身子暖了起來,隨即就開始了閑聊慢飲,東張西望。

  也正是在此時…

  忽然,店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門口的風鈴倏倏然響了二三下,店內食客們的筷子,全都在這一瞬慢了半拍。

  孫黃二人聞聲,也是齊齊轉眸望去,只見此時,那店門之外,站了一道人影。

  早春的陽光,從他背后照下,映出其健碩修長的身影;一身打著補丁的粗布素衣,也掩不住其俊逸瀟灑的氣質。

  他緩步走進屋來,不知為何,其后方便乍然吹起了一陣清風。

  那風揚起一片片不知從哪里飄來的樹葉,宛如畫一般美麗,風中還有幾只麻雀飛過,嘰嘰喳喳的啼囀一陣,像是在為此人的到來而騷鳴。

  且說這名登場十分華麗的男子進得店來,只掃視一眼,便快步行到了一桌正在打麻將的客人那兒,然后在一位大嬸兒身后駐足停下了。

  “阿媚,你這是干什么?”男子停步后,便用埋怨的語氣沖那大嬸兒言道。

  “你走吧。”被稱為“阿媚”的大嬸兒都沒回頭看他,只是邊打麻將邊冷冷回了這么一句。

  男子自然沒有走,他反而又靠近幾步,找了張沒人的凳子,在阿媚的身后坐下了。

  “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事?”男子深情地望著阿媚的背影,繼續追問。

  “你沒錯,而且對我很好,但是我現在不喜歡你了,大家都不適合…”阿媚如是回道,并且在那個“不”字上加了重音。

  “什么不適合?”男子卻還沒等對方說完,就打斷道,“我可以改變來遷就你啊。”

  “遷就個屁啊!”阿媚回道,“一個咸豆腐腦,一個甜豆腐腦,大家口味都不同。”

  “我可以換口味啊!”男子又道。

  “換你媽!”這時,阿媚的情緒一下子就上來了,她當即一拍桌子,眼中帶淚的停頓了幾秒,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包含了千言萬語,最后卻只化為一句帶著一絲憂傷和遺憾的,“我們已經緣盡了。”

  說完,大嬸兒便默默起身離去,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去看身后那男子一眼。

  而這段對話發生的整個過程中,周圍的人竟然也都若無其事,好似見怪不怪,還是各忙各的。

  男子見大嬸兒離開,只能坐在那兒捂臉嘆氣,不過他也只嘆了那么半分鐘不到,就重新起身,并來到了孫黃的桌邊…

  “唉…讓二位見笑了啊。”男子一邊說著,一邊就毫不客氣地坐下,還順手給自己倒了杯酒。

  孫黃這會兒呢,則都在憋笑。

  因為眼前這名男子,他倆是認識的,且他倆也都很清楚,對方一進屋也把他倆給認出來了。

  “呵…水哥…”數秒后,孫亦諧實在是憋不住了,“你這…口味有點獨特啊。”

  水寒衣悶了口酒,撇嘴道:“什么就口味啊?你以為我想啊?我這是任務知道嗎?”

  那孫黃當然是知道的,水寒衣作為“風云水月”中專門負責“有組織犯罪”這一塊的大佬,自是常年都需要以各種身份去臥底;只是他們也沒想到,水哥平時的工作竟是如此艱巨。

  “行行,知道您不容易,咱跟您開開玩笑嘛。”這時黃東來也給自己滿上一杯,趕緊伸過去跟水哥碰了碰杯。

  都是老相識了,水寒衣自也不會跟他倆置氣,碰杯的時候他還順勢言道:“對了,當初武昌那事兒,你們辦得可利落,后來咱一直沒碰上,今兒才算有機會,我得替我那兄弟曲辛好好謝謝你們。”

  “害!有啥謝不謝的,都是自家兄弟,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嘛。”孫亦諧那便宜話也是張口就來。

  “就是,水哥你不提這事兒我都忘了,來來來,喝,喝。”黃東來也是順坡下驢,一塊兒干完了一杯。

  “呵…你倆小子還是這么會做人啊。”水寒衣這兒正說著呢。

  忽然,有一名剛從店外走進來的小伙兒,徑直就來到他旁邊坐下了。

  “老哥,我看你要找的那大姐都走了,要不你把賬先結了再跟朋友聊,咱弟兄幾個在外頭干等著也不叫事兒啊。”小伙兒也不拐彎抹角,張口就是要錢。

  “嘖…”水寒衣又是不耐煩地撇了撇嘴,“急什么嘛…我又不會跑咯,真是的,總共多少?”

  “二兩。”小伙子回道。

  “多少?”水寒衣眼珠子都瞪大了,“讓你們幾個撒撒樹葉,放幾只破鳥兒,管我要二兩?你這撒的是金葉兒,放的是鳳凰吶?”

  “誒老哥,你這話可不對啊。”那小伙兒也是絲毫不慫,理直氣壯的懟道,“你這樹葉兒撒著是痛快,但撿起來可費勁啊,還有鳥兒…多難逮啊?你昨兒才來找我們,就一天不到咱們上哪兒去給你逮那么多只?最后還是咱們弟兄自己墊錢去找鳥販子買的,還有那倆大扇子…”

  “等等等等…大扇子又是哪兒冒出來的?”水寒衣打斷道,“我讓你們準備那個了嗎?”

  “嘿!不是你說要‘站在風里’才夠瀟灑嗎?沒扇子哪兒來的風啊?我又不是諸葛亮,我給你借去啊?”這小伙兒也夠貧的,“我跟你說啊,扇風這活兒可也費勁,把咱兄弟累得跟孫子似的,我都沒跟你另算…”

  “行了行了,二兩就二兩,算你狠行吧,拿去拿去。”水寒衣有點拗不過這小子,于是只能乖乖掏了錢,一臉嫌棄地把對方支走。

  待對方離開,水寒衣才重新看向孫黃,面不改色道:“二位別見怪啊,大家自己人,我也不擱這兒裝什么…我這個人呢,就是喜歡那榮華富貴,所以這個錢呢,是從來不亂花的。”

  “對對,水哥說得好!”孫亦諧對這話似乎深以為然,“有錢沒錢是其次,咱花著要順心嘛,來,兄弟再敬你一杯。”

  就這樣,三人又讓小二添了兩壺酒,多聊了幾句,也多喝了幾巡。

  這時,水寒衣覺得也差不多了,便壓低了聲音,跟孫黃提起了正事兒:“那什么…我要沒猜錯的話,你倆應該也聽說少室山的事兒了吧?”

  “可不嘛。”黃東來也學著對方低聲說話,并摸了摸自己嘴上的假胡子,回道,“不然咱們整這身裝扮干嘛?”

  水寒衣點點頭,再道:“那我姑且問一句啊…”他說到這兒,忽然用極為犀利的目光看向了孫黃二人,“…真不是你們干的吧?”

  “媽個雞的,是我們干的我們還偽裝個屁啊!”孫亦諧雖然說話的音量也低,但這句的調門兒可是上去了,“一開始就別在犯罪現場留下自己門派名不好嗎?”

  “也是啊。”下一秒,水寒衣的表情一下子又松懈下來,這表明就是這一問一答之間,他便完全相信了雙諧。

  你要問他的依據是啥,也沒啥,無非是多年辦案和審訊別人所累積的經驗和直覺。

  水寒衣自己也不清楚原理,反正他就是有很高的幾率可以在面對面集中注意力逼問別人時,從對方的臉上分辨出對方是否說了謊。

  “我果然沒看錯人。”水寒衣接著又道,“那既然你們沒啥問題,有個事兒…我得給你們提個醒兒。”

  “什么事兒?”黃東來疑道。

  “大約在兩個月前,咱們京城上下的錦衣衛、東廠、還有城防各部、乃至衙門…便全都接到了密令,說是要找你們‘混元星際門’的人。”水寒衣頓了頓,補充道,“而且據我所知,這個命令與少室山的傳聞無關。”

  “哦?那又是為啥事?”黃東來又問道。

  “嗯…”水寒衣當即露出了一種微妙的神色,聲音也壓得更低了,“你們門中,不是有個叫林元誠的嗎?”

  “是啊,他干嘛了?”孫亦諧問道。

  “他大概…”水寒衣的表情逐漸轉為了無奈,或者說蛋疼,此時他一邊抬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一邊念道,“…拐跑了一位公主。”

哎呦文學網    蓋世雙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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