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六節 兩族民心

虎族的情況在三族當中較為特殊。嚴格來說，他們并非真正意義上的缺乏糧食，而是將很大一部分土地作為草場用于放牧。這是從虎族祖先時代就沿用至今的概念，虎族后人認真又頑固的予以堅決執行。馬匹是他們立足于世界的基礎，沒有面積足夠的草場就沒有成規模的馬群，更談不上什么種群改良。

一匹馬想要變得強壯，光吃草肯定不行，因此虎族對馬群的補充飼料還有相當數量的豆子。

巫林當初在黑角城向天浩宣誓效忠的時候，就提出必須解決虎族平民溫飽，以及對虎族畜牧業與農業之間嚴重沖突必須得到解決兩大條件。

擴大耕種面積在天浩看來不算什么問題。三族合并之后，大量虎族平民遷往北方，無論湖區還是湖區北面都有廣袤的田地等著他們。尤其是更加偏遠，溫度更加寒冷的遙遠北方，那里雖然人跡罕至，常年光照度不足，卻有著極其廣大的肥沃黑土地帶。雖說只能一年一收，但就目前已經進駐的兩個生產建設兵團去年總體收獲量來看，光是那里的糧食產量（稻米），就足以養活整個族群（最低配備標準）。

虎族的畜牧業結構極不合理，必須進行調整。

隨著年輕攝政王的一道命令，虎族上下征調了三十萬匹馱馬與移民共同前往北方，參與開發。即便如此，存留在虎族領地的戰馬加上馱馬數量仍然超過四十萬匹。如此龐大的馬群規模實在令人驚嘆，也使天浩再次堅定了必須調整虎族畜牧業的決心。

區區一個虎族顯然不可能承擔起如此繁重的戰馬養殖任務。大量馬匹被遷走的同時，換來了十萬只北方特有的盤角長絨羊。這是一種在大災變過后因輻射導致變異的特殊物種。它的祖先應該是綿陽，小行星撞擊地球迫使它們野生化，殘余種群也性情大變，雖然不是從食草轉化為食肉，卻長出了堅硬銳利的盤曲形犄角。當它們成群結隊活動的時候，即便是最饑餓的暴鬃熊也不敢上前招惹。這種羊具有強烈的群體意識，一旦遭到攻擊就集體反擊，排列成橫隊或聚成一個向外的圈，用堅硬的犄角將對手頂死撕裂。

染血的草，是盤角長絨羊最喜歡的食物。

再兇悍的野物也不是人類的對手。行巫者們把麻醉藥撒在羊群必經之路的野草上，輕而易舉就能得到一頭頭肥壯的羊。經過漫長時間的再次馴化，它們變得不那么兇暴，也愿意接受人類養殖者在每年成熟期為自己剪去多余的毛。

其實蠻族（主要是牛族）養羊主要目的是為了食用。他們對羊毛的興趣不大，這是因為動物毛發脫脂技術不成熟，沒有合適的堿料用于清洗。天浩執掌龍族后，這種情況得到了改變，長絨羊毛紡織技術雖不如文明時代那么先進，但經過處理的羊毛已經變得足夠柔軟，可用于織造衣物。

除了長絨羊，同時運抵虎族牧區的還有五萬頭巨角鹿。

這個時代的動物對環境適應能力極強。它們都是通過了大災變這場殘酷考驗的天選之子。早在磐石城時代，天浩就嘗試著對巨角鹿進行小規模化轉移養殖。種種數據表明，只要不越過鎖龍關，常年氣溫不超過二十五攝氏度，北方大陸基本上都適于這種變異鹿的生存。

鹿的養殖周期比羊更久，消耗的資源也更多。然而作為一種必不可少的戰略性藥物，鹿角這種原料的重要性在天浩看來不亞于云南白藥，或者文明時代具有特殊療效的補血之物。在沒有出現更適合代替品之前，他不會白白放棄已有的資源。

三族合并在虎族平民看來是至關重要的大事。

他們得到了很多在以前從未想過，也根本不敢妄想的福利。

囚牛親自帶隊，從遙遠的磐石城出發，貨物運輸主要走水路，也就是從雄鹿城沿著盤陀江順流之下。囚牛率領一個中隊（一百人）的龍騎兵，以及五百名龍族騎兵，穿過紅月城和虎牢關，從陸路進入了鋼濰城。

這里是他抵達的第一座虎族城市。

龍族護衛們從船上搬下一箱箱貨物。

這一天，鋼濰城所有居民都得到了來自龍族饋贈的禮物。

一斤鹽、一斤糖、每人一套衣服、一斤魚干、一勺凝固的動物油脂。

在虎族人看來這簡直就像做夢。

鹽巴是如此珍貴，平時做菜根本舍不得放，實在忍不住了才會在飯里或者粥里撒上那么一點。節日的時候用量會多一些，飯菜味道也比平時好吃。

虎族也些地方也產糖，那是用麥芽制成的糖塊。想要吃到更甜的東西就只有蜂蜜，可那東西數量稀少，而且很貴，是貴族的專享之物。

衣服就不用說了，虎族與鹿族之間最大的交易品就是布料。

魚干在虎族人看起來很稀罕，他們把這種用鹽腌制的東西當做一種調料。畢竟用魚干煮出來的湯味道鮮美，加上一點動物油脂，還有蔬菜，簡直就是無可比擬的美味。

民政官員們挨家挨戶通知，讓平民們在規定時間前往碼頭領取屬于他們自己的那份禮物。

其實用“配給品”這個詞更合適，畢竟現在已經沒有虎族與龍族之分。

囚牛把一份配好的禮物送到對方手里的時候，那個強壯的虎族男人頓時愣住了。

“這么多？怎么……會有這么多？”

他低著頭，臉上全是不可思議的表情，雙眼死死盯著捧在手里的這些東西，不斷地狂吞喉嚨，進而整個身體都變得微微顫抖。

囚牛雖已成年，相貌看起來卻仍顯得稚嫩。他笑道：“這是攝政王殿下送給你的禮物，收下吧！”

他隨即補充了一句：“這只是第一次。以后就沒有虎族和龍族之分了，大家都是同族，只要我們有一口吃的，就決不會讓你們餓著。”

虎族男人仍然不太相信，他緊張地問：“這些東西要收錢嗎？還是……還是要用別的什么作為交換？”

囚牛耐心地笑著解釋：“都說了是送給你的禮物，不要錢。嗯……你讓一下，后面的人要過來，別擋著道。”

依次上來領取的基本上都是男人，其中雖有女人，卻都是很強壯的那種。從清晨到中午，囚牛眼看著領取物資的隊伍逐漸縮短，人員結構卻沒有任何變化，不由得暗自搖搖頭，笑著對正從自己手中接過禮物的一個女人說：“讓你們家里的老人和孩子都來吧！禮物每個人都有。”

畢竟兩族曾是敵人。

畢竟鋼濰城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龍族城市。

派到這里的民政官員雖然盡心盡力，在本地虎族人看來，他們畢竟是外來者。

女人有些不敢相信，遲疑著問：“……真的嗎？”

囚牛笑著說：“我不會騙你。”

宣傳工作很重要，經過一個上午的近距離接觸，虎族人已經知道這個年輕的大男孩身份尊貴，是攝政王殿下的長子。

他既然發話了，應該是真的。

老人和孩子們出現了，還有殘疾人。

成千上萬雙眼睛看到了囚牛沒有厚此薄彼，他仍然按照之前的標準將一份份禮物遞到對方手中。尤其是尚未成年的孩子，還能額外得到一份精致的糖塊。

一個老人把剛得到的禮物交給家人，他面對囚牛，恭恭敬敬跪了下去，認真地問：“攝政王殿下需要我們做什么？”

他的邏輯思維樸素又單純————天上不會掉餡餅，沒有任何好處會憑空落下，得到與付出是一對雙生子。這份禮物在老人看來是如此貴重，自己卻實在是有著無法拒絕的需求理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看自己是否能滿足攝政王殿下的要求，這才是合理的對等交換。

笑了一整天，囚牛感覺自己臉上肌肉都變得僵硬。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保持著微笑，認真回答：“父王說了，虎族和龍族都是一家人，從今以后再不分彼此。我們有的你們也有，我們要承擔的義務與職責，同樣也會落到你們肩上。”

老人思考了很久，轉過身，面對北方，莊重地叩頭，行跪拜大禮。

這一天，囚牛成為了鋼濰城最受歡迎的人。

心有顧慮的虎族人紛紛打消了內心疑問，不再對街頭巡邏的龍族士兵抱有抵觸心理。

也就是在這天晚上，囚牛第一次與異性之間產生了親密接觸，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男人。

那是一個主動對他投懷送抱的虎族少女。

準確地說，是成群結隊的好幾百個女人，他只選擇了其中最漂亮的一個。

當然是按照囚牛自己獨特的審美觀。大屁股粗腰壯實的妹紙……囚牛不喜歡。他對父親的崇拜達到了極點，一直認為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是自己的母親和妹妹。完全出于意外，沒想到在鋼濰城還遇到一個相同的類型。

北方蠻族的愛情觀很特別，無論男女都會主動追求喜歡的對象。囚牛遺傳了來自天浩的英俊，他從小得到了充足營養，健壯又高大，尤其是胯下那匹迅猛龍更是為他的武勇增加了不少分數。之前贈送禮物的時候，很多女人都在趁機占他便宜，接過東西的時候在他手背與胳膊上摸來摸去，其中除了年輕女子更有多達好幾千個中年大嬸與年齡足以成為他奶奶的超歲數階層……所有女人心中都有一個王子夢，面對面與王子接觸這種機會不是什么時候都有。她們表現的很勇敢，很直接，就差沒有撲上去抱著英俊的大男孩張嘴猛啃。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囚牛竟然選擇了在眾人看來最丑的那個。

她的腰很細，腿很長，站在一群瘋狂的女人最外圍，膽怯又期待地看著被圍在人群正中的囚牛，眼睛里充滿了渴求與羨慕。

天亮了，囚牛帶著那個女孩與船隊一起離開了鋼濰城。按照天浩的命令，他將帶著這些禮物前往虎族各地城市與村寨，將攝政王的恩澤傳播四方。

鋼濰城里的女人們集體陷入沉默。

鋼濰城里的男人們完全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么。其實他們昨天晚上對囚牛的遭遇充滿了羨慕嫉妒恨，那種被無數女人蜂擁爭搶的感覺就像突然間成為了皇帝。選擇最漂亮的那個才是正確選擇，也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最高待遇。

攝政王的長子……他為什么選擇了最丑的那個女人？

男人們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是鋼濰城里最智慧的老人看穿了一切。

他一副過來人的口氣，無比感慨的發出嘆息：“難道你們還不明白嗎？這才是不希望發生混亂，希望真正讓民眾得到和平與安定的做法。你們想想，如果王子殿下選擇了最漂亮的女人，事情會變成什么樣？”

男人們面面相覷，誰也沒有說話。

“那樣做只會引發更大的混亂。”老人一針見血指出問題關鍵：“多多少少都會有人對此心生不滿。雖說虎族與龍族合并，但在觀念上他們仍是征服者。昨天的禮物已經表明攝政王殿下對我們沒有惡意，也能讓我們盡快融入新的族群。在這個時候，誰也不愿意引發新的爭端。”

老人用嚴厲的目光掃過全場所有的虎族男子：“那么丑的女人，你們捫心自問，誰愿意要？”

沒有人回答。

老人眼中閃爍著感激的淚光：“感謝神靈，我們從此再也沒有戰亂，感謝神靈賜予了我們一個真正的王。他是如此的英明，只有最偉大的王，才能教育出如此優秀的王子。”

原來這才是事實真相。

囚牛完全沒有想過這些。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阿依率領龐大的問候團隊抵達了咆哮城。

她的任務與囚牛相同，也是在獅族各個城市村寨之間巡視，分發禮物。

天浩太忙了，大戰結束后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理。他這段時間必須坐鎮黑角城，統管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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