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五節 內需

年輕的攝政王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兩人面前，用雙手分別按住他們的肩膀，堅定沉穩地說：“去吧，用勇敢和鮮血證明你們沒有愧對祖先。本王在這里向偉大的神靈起誓————未來的一切將以戰功為憑證，勇敢者將得到令人羨慕的獎賞，懦弱者的名字將在可恥與哭泣中被永遠遺忘。”

春天來了。

戰爭期間龍族展開了總動員，除了派至前線的各個主力軍團，還在后方征調了五百萬人，編成一百個后備軍團。無論任何一個北方蠻族部落，這都是在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巨量動員規模。按照天浩的命令，戰時動員范圍進一步擴大，上至四十歲的中年人，下至十三歲的“成年男女”，全部納入后備役管理。

這是國戰，是真正意義上的種族之戰。如果戰敗，就什么都沒有了。接下來全族都要接受被白人奴役的命運。什么世界和平人種平等信仰自由……所有在文明時代看來符合當時社會標準，被無數站在不同立場者爭先恐后用所謂證據表明其正義的行為和理由，在絕對權力統治面前就是個脆弱的笑話。

白人統治了這個世界，北方蠻族只能戴著鐐銬和枷鎖生活。所有人都將成為奴隸，包括你的孩子，以及血脈延續的后代。

他們會像對付一條狗那樣對付巨人。在白人看來這就是一種馴化，帶有強烈的娛樂及征服性質。有時候天浩感覺很幸運，這個時代沒有《湯姆叔叔小屋》之類的書，也沒有出現所謂的“人權平等”思想家。平心而論，天浩其實不喜歡暴力集權，但就目前看來，這是統治并引領北方蠻族走向強大的最正確道路。

輪流整訓的五百萬后備役幾乎把整個龍族最具活力的人抽調一空。所幸自開戰以來從前線傳來的都是好消息，也就免去了后備軍團替補加入戰爭的機會，天浩也得以穩步實施之前制定的“大北方開發計劃”，無論道路還是各個新設居民點的建設，都沒有在戰爭中受到太大影響。

后備役整訓當然少不了對槍械的實際操作。所幸濟州島軍工廠規模一直在擴大，后期在磐石城、連州、新都、雷角城等地設置了一系列工廠，武器產量也因此倍增，累計下撥給后備軍團用于訓練的步槍總數多達三十余萬支。

戰爭結束，也就用不了這么多軍隊。天浩沒有下令收回發放到各地的武器，而是命令在各個城市與村寨，包括新建的居民點成立武裝部和民兵指揮中心，由專人負責管理，并在情況允許的條件下對轄區民眾進行軍事訓練。

只要不是老弱病至連路都走不動的人，都必須接受至少每周兩次，每次一小時的軍事訓練。主要訓練內容是對槍械和手榴彈的熟悉和使用，就算射術不精，但必須知道該如何使用。

天浩沒有刻意發布關于市場經濟的相關指令。三大部族剛剛合并，各種事情可以說是千頭萬緒。龍族是自己的基本盤，無論如何都不能出亂子。從磐石寨到黑角城，隨著天浩的身份一次次升級，龍族人已經習慣了這種嚴格的半軍事化管理。可對于虎族和獅族，他們還需要時間。

子彈已經成為龍族民眾，尤其是居住在北方偏遠地區居民之間可用于流通，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代替貨幣的東西。當然這并不意味著龍族人拒絕使用貨幣，事實上他們對攝政王新幣的接納程度很高，尤其是做工精美的銀幣和輔幣，已經成功的穩定了市場，同時被虎族和獅族認可。

金幣是很少見的，因為價值與沖壓技術產生的精美圖案，一些平民甚至把金幣當做傳家寶珍藏起來。

大北方開發計劃全面實施后，龍族開始變得與過去不一樣了。

最大的變化是糧食。成噸的糧食，海量的糧食，數量多得令人難以想象。這也是元猛和凌嘯不再保有之前那種頑抗到底想法，徹底改變思想轉而站在天浩這邊的原因之一。用元猛的話來說就是“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的糧食”。饑餓會使人瘋狂，吃飽肚子的人就很難生出變亂心理。在過去的幾年時間里，天浩帶領全族人開墾了超過牛族之王統治時期近兩倍的耕地，再加上來自大陸南方的良種玉米和馬鈴薯……不夸張地說，龍族目前的糧食產量和儲量，已經多到吃不完的程度。

嚴格來說，“地瓜燒”和“二鍋頭”區別不大，都是用糧食釀成的烈酒。無論紅薯、玉米還是馬鈴薯，做法都差不多。這種烈酒以前屬于奢侈品，只有貴族才有資格享受。隨著耕種面積與收獲量不斷增加，龍族市場上的酒類供應也越來越多。

天浩有著來自文明時代的經驗，他深知無論壓制還是過分開放都不是好事。酒是人類文明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的重要話題。他沒有下達禁酒令，而是頒布了針對龍族現狀的《限酒令》。

未成年人不得飲用超過規定度數的烈酒。

戰時與特殊時期不得飲酒。

鼓勵飲用低度酒。

核心條款就這些，過于嚴格的規定會降低人們對酒的熱情，甚至引發一系列負面效果。

一個健康的市場也在逐步形成————從新都到咆哮城，南北間隔超過上千公里。人們對區域之間不同的物產有著不同需求，無論毛皮還是果干，布料還是酒，都帶動了以銀幣和輔幣為基礎的各類經濟行業不斷出現，進而成為龍族稅收的主要來源。

開春后的第三個星期，雷角城鋼鐵廠正式投入運轉。

城區北面有一大片開闊的空地，便利的交通使雷角城成為了區域轉運樞紐。當初與天浩長期進行礦石交易的山游寨早已變得富足，人口也因為兩地之間商業來往急劇增加，曾經的寨子頭領光壽早已晉升為城主……唯一沒有變化的，就是山游城周邊地區儲量豐富的鐵礦和泥炭。

光壽帶領全城人花了半年時間，分別修通了連接雷角城與磐石城的鐵路。從此，馬匹拉運著滿載礦石的貨廂在兩地之間來往，成為了雷角城鋼鐵廠最重要的原料產地。

第一代原始車床早已被廢棄，如今活躍在鋼鐵廠與各地軍工廠的車床已是第三代。“鋼鐵產量決定國家權力”這句話經常被龍族高層掛在嘴邊。這已經不是用鋼鐵制造長矛大刀的年代，鋼鐵意味著更多的槍械與火炮，意味著對民間生活制品的供應量增加，也意味著對南方白人更大的威脅。

去年，海外搜索人員帶回了天浩夢寐以求的橡膠，盡管數量不多，卻開啟了龍族化學部對硫化橡膠的開發及相關研究項目。

化學部是新設的部門，屬于高等技術部，列入國防部統一管理。按照天浩的要求，這里的所有成員都是技術人員，管理層只設置了五個名額，全都來自軍方，沒有行政官僚。

文明時代的各種教訓歷歷在目，行政官員與軍人之間對相同事物的理解差異太大。雖然打退了一次王國聯軍，可南方白人總量實在太多，實力過于強大。天浩必須抓緊時間加快進度盡可能強化整個族群。

對電力的研究已有部分成績。很幸運，因為天浩的出現，龍族研究者用不著像富蘭克林那樣在雷雨天氣里外出放風箏，以被雷電燒焦的慘烈代價印證某些事實。他們嘗試著將動能與熱能轉化為電能。人們建造了一臺類似于自行車的手搖轉動實小型發電機，用最原始的方法造出了這個時代第一個電燈。

制造普通玻璃沒有太多的技術難點，很多作坊都有熟練的玻璃吹制工。至于抽取燈泡內部空氣的做法，說起來較為獨特。那是以動物尿泡為主制作的手動抽取裝置，只要動作熟練，這項工作就像小孩子玩耍般簡單。

天浩知道鎢的分子結構，也知道這東西耐熱。他手把手教導行巫者們從礦石中提煉出第一根鎢棒，進而產生可供使用的鎢絲。看著安裝在手搖式發電機末端平臺上那個釋放出刺眼白光的電燈泡，現場三百多位觀摩并參與實驗的行巫者第一次感受到心靈與思維受到劇烈撞擊，他們高呼著“攝政王殿下萬歲”、“神靈在上”、“這就是科學”等口號，像一群瘋子，開始了這個時代狂熱無比的研究。

這些都是發生在去年的事情。王國聯軍攻占鎖龍關打亂了很多研究進度，無論龍族科學研究院還是化學部，所有力量都被迫朝著軍事方面轉移。

一座小型水電站已經投入建設，預期今年夏天就能完工。將動能轉化為電能已經有了理論依據，實驗也獲得成功，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擴大規模，產生穩定供應的電力。

龍族去年的銀幣鑄造量為七百萬枚。按照天浩的命令，今年的銀幣鑄造量必須在這個數字上至少增加一倍。不同于文明時代因為物價膨脹被迫增發的紙幣，增發銀幣的基礎雖說同樣與物質產量掛鉤，可無論貨幣本身價值還是對產品的購買力都很堅挺。尤其是打贏了南方王國聯軍，繳獲豐富且得到大批俘虜的前提下，可以預見未來幾年北方市場將變得火熱，商業規模也會進一步擴大。

一些新的行業出現了。

以曾經的鹿族為例，他們當中一部分人變成了專業裁縫，其中頗有財力的人甚至開設了小型作坊。軍方的訂單太多了，尤其是專業軍服，就足以讓這些制衣作坊滿功率運轉。當然軍服的制作標準與民用服裝不同。光是耐磨、防掛、防裂等要求就逼迫著想要賺錢的人們絞盡腦汁拼命研究布料，進而形成一門新的學科。

曾經在各地都能看到的鐵匠鋪紛紛取締，天浩下令鋼鐵產業收歸國有，合并成立鋼鐵企業。原本的鐵匠們集中受訓進入工廠成為工人，同時享有股份，開始了規模浩大的集團化生產。

到處都在要人，巨大的勞動力缺口不可避免影響到各地農村。天浩頒布了成為攝政王以來最嚴格的命令：必須重視各地糧食生產，對不同區域單季或雙季上繳的糧食必須超過往年。

對農具的改良工作一直都在進行。確保每家每戶至少有一頭耕牛，這是早在磐石城時代就確定下來的最重要政策。之所以在各地設置武裝部和民兵指揮部，關鍵在于耕種與收獲季節對當地民眾的支持。這個時代沒有聯合收割機，在一切勞動只能依靠人力進行的時候，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流水線工作制。

看著擺在面前配發的糧種，虎族平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從鋼濰城到血爪城，所有城市和村寨都派駐了龍族民政官。按照文明時代的標準，這些民政官相當于街道辦事處主任或鄉長之類的干部。最多只是科級，位置不高，但權力很大。

與獅族不同，很多虎族人都經歷過饑餓。他們對糧食的概念總是與“珍貴”之類的字眼聯系在一起。

民政官們手把手教他們育種，監督人們在規定的時間耕種播種。除了產量巨大的玉米和土豆，其它良種來自“甲四十三”。那里有世界上最好的小麥和燕麥，還有口感不是很好，產量卻極為驚人的稻米。

巫林是真正意義上的投靠者。做出拋棄虎勇先決定的那個時候，他就把自己當做了真正的龍族人。

他帶領軍隊殺光了整個虎族王室。尤其是虎耀宗，親眼看著全家老幼被集體砍頭，然后被巫林用燒紅的鉤子掛在舌頭上，活活慘嚎了大半天，終于在極度慘烈的痛苦中死去。

在巫林看來這一切都是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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