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死戰不休

風刃飛旋切割著魔狼的毛發，然后是皮膚，再到肌肉纖維。

風刃雖然有意避開駿鷹，但這種范圍魔法不免會使自己也受到傷害，駿鷹同樣鮮血四溢。

風刃每斬在魔狼堅韌的肌肉和筋絡上，都會發出令人牙酸的打磨聲，更有幾次風刃徑直切割進魔狼的腹腔，撕裂肺臟。

劇烈無比的疼痛激發了魔狼的兇性，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魔狼猛地掙脫了駿鷹的束縛。

黑霧可以禁止利用世界規則的飛行，但無法阻止原本就擁有翅膀可以飛行的生物。

駿鷹翅膀振動，想要脫離這個讓自己無法視物的黑霧，魔狼又怎么可能錯過這種機會。

無聲無息之間，魔狼從駿鷹側方撲來，避開了駿鷹后蹄能攻擊到的正后方，和可能會被駿鷹再用前爪抓住，捱上一啄的前方。

光是看著，魔狼都能想象那只鷹喙的鋒利程度，這繼承自獅鷲的鷹喙，恐怕只有同樣強大的巨龍泰坦們能承受的住。

但駿鷹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樣，有力的翅膀用力一扇，撞在魔狼的鼻尖上。

“該死的！它能感覺到我帶動的氣流！”

魔狼隱入濃霧中，伏低身體，強壓著呼吸節奏減緩。

受創的腹腔肺部傳來的疼痛刺激著魔狼的精神，讓它壓抑不住自己的狂躁。

鮮血從傷口中涌出，侵染了灰色的皮毛，好在鮮血的氣息都已被黑霧掩蓋，否則魔狼早已被駿鷹發現。

憑借自身對風系元素的掌控，對氣流變化的敏銳感知，駿鷹不著急飛出黑霧，剛才它的動作只是一個陷阱，可惜魔狼沒自負到正面撲擊咬斷駿鷹的喉嚨，不然迎接它的就不是翅膀而是能啄碎它頭骨的鷹喙！

身上的傷口涌出的不止血液，還有體溫和力量。

感受著力量的流失，魔狼逐漸變得虛弱。

趁著還沒徹底虛弱下來，它緩慢地站直身體，用黑霧的流動掩蓋了這點微不足道的氣流變化。

突然肺部傳來漏氣的感覺，并伴隨著難以忍受的劇烈疼痛，呼吸都帶出一小塊細碎的肺部組織。

魔狼悶哼一聲，濃稠的血漿從鼻孔和齒縫間溢出。

駿鷹尖聲唳嘯，數道貼地的風刃對著魔狼藏身的區域激蕩而來，一波接著一波。

一道風刃斬中魔狼的后腿，使它的行動變得遲緩。

又一道風刃斬在了它的腰側切下大塊血肉。

魔狼雙眼充血變得通紅，“我怎么能死在這……我怎么，能在這里死掉，我要，回到山頂去！”

調轉過頭，冰冷暴虐的雙眼鎖定還在釋放風刃的駿鷹，魔狼用全部的精神力凝聚成一根針刺，擊中了駿鷹。

駿鷹哀嚎一聲，雙眼鼻孔耳洞都滲出鮮血，像被一柄重錘狠狠地敲擊了一下頭部。它的靈魂在這一擊之下破裂出裂紋，精神意志變得渙散，駿鷹急忙沖出黑霧，飛回了身負重傷的馬爾德隆身旁。

耗盡精神力的魔狼只感覺有無數根針扎著自己的大腦，每一個想法都變得混沌渾噩，只有一個念頭支撐著它拖沓著一條受傷的后腿，繼續前行。

“回到……山頂去……”

“我要，保護琪莉……”

……

山腳下，因為魔狼收回了滿山的黑霧，已經陸陸續續有受傷的傭兵來到剛才四位五階戰斗的地方。

史詩騎士與魔導師級的破壞力把這一片平地破壞得面目全非。

粗壯的樹木還能留下一個樹樁和殘缺的木塊，低矮的灌木和小樹都已經被碾成了殘渣碎屑，泥土像被人在播種前翻耕了一遍，空氣中充滿了新鮮泥土和碾碎樹葉青草的氣息。

繞了一大圈，半途看到黑霧消散的亞澤兩人循著釋放到空中的不斷閃亮的光球來到這里時，馬爾德隆已經在傭兵們的幫助下勉強恢復了一點行動能力。

為此他消耗不少珍貴的藥劑，但藥劑永遠沒有命值錢，在誰都不知道魔狼會不會再次襲擊的情況下，節約并不是什么良好的品格。

傭兵們陸續聚集，卻少了近三百人，活下來的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勢，沒有一個完好無損。

由于魔狼的針對，四階天騎士死傷慘重，僅活下來十七位，五位四階大魔法師倒是活下來了四位，其余死亡的也多是三階騎士與魔法師。

雙手劍士吉拉在人群中向亞澤與赫蘿妮克點頭示意，讓亞澤松了口氣，隨后又驚喜地發現，前夜拉著自己閑聊，帶自己融入傭兵們，還瘋狂給自己插旗的“角牛”雷瑟居然沒事人兒一樣地站在十幾個四階天騎士的行列中，除了心情低落倒是看不出什么嚴重的傷勢。

雷瑟勉強笑著沖亞澤兩人招手，赫蘿妮克看了雷瑟一眼又看了亞澤一眼，道：“我覺得你一個人過去會比較好。”

亞澤還沒弄懂赫蘿妮克話里的意思，赫蘿妮克也沒想著解釋轉身就走。

站到雷瑟身邊后亞澤才發現，雷瑟已經不是心情低落就可以形容的了。

他的武器不知道丟在了什么地方，頭盔也不見了蹤影。

對于騎士們來說，武器和防具，尤其是防具中的頭盔，是象征著榮耀和尊嚴的東西，如果在決斗之中擊敗對方，卻還折斷對手的武器，或是踩踏他人的頭盔，將被視為羞辱和發起死戰。

亞澤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雖然這個世界的靈魂深深地影響著自己，可說到底，自己還是那個于也。

丟盔棄甲這個成語并不是什么貶義詞，只是個描述戰敗者為了活命做出努力的詞匯，如果丟棄自己的武器能讓自己逃過死亡的命運，亞澤也會毫不猶豫地扔掉一切拖累自己活命的身外之物。

但好像不止是丟盔棄甲，拋棄了榮譽與尊嚴這么簡單……

經過簡單的修整，幾個在剛才失去了團長的傭兵團選出了臨時的團長，與馬爾德隆商量著接下來的事宜。

“這次任務出現問題駿鷹傭兵團會負主要責任，很抱歉讓各位承受了這么大的損失。”馬爾德隆站直身子，誠摯地彎下腰，表達自己的歉意，腰間的繃帶在彎腰的一瞬間繃出一片殷紅。

“不，馬爾德隆團長，任務雖然是您領取并組織的，但決定參與的是我們自己，每個人都有責任，您不必太過自責。”

“如果我們能像那四個團隊一樣退出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了。”一位死傷達全團人數一半的團長慘笑著說著。

馬爾德隆沉默了一下，道：“我剛接到消息，那四個傭兵團都是在趕來的路上被那只魔狼提前攔截了，四個傭兵團，只有六個幸存者。”

整個臨時的會議帳篷都沉默下來，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所有人都低估這只魔狼的實力和奸詐程度，如果不是馬爾德隆和他的駿鷹伙伴擊敗了那個“星辰君主”的后裔魔導師，只怕所有人都會埋葬在這片深山里，同時“灰霧魔狼”的威名也將以他們的尸骸為養料飛速成長。

也許短短幾年后，就會有大批的魔獸投到它的麾下，一個擁有大批高質量眷族的五階魔獸，就算是游歷各地的傳奇騎士大魔導師也無法輕易戰勝。

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參與的討伐五階魔獸的任務早就不止十次，這還是頭一次在一只魔獸的手里栽了個這么大的跟頭。

那種獨屬于人類的高傲與自尊受到了異常大的挫折，所有人的心里除了對魔狼的恐懼與仇恨，還有多了一種恥辱的情緒。

“無論如何，在回去之后，駿鷹傭兵團將對各位做出補償。”

馬爾德隆右手在左胸比劃了一個圓形，并在中間加上了一個橫豎等長的十字架。

“愿他們回歸光明神的懷抱，在祂的神國永存，化為光明。”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同時在左胸劃著圓形，中間添上一個橫豎等長的十字架。

“愿他們回歸光明神的懷抱，在祂的神國永存，化為光明。”

所有人靜默了一分鐘后，馬爾德隆提起他那把被侵蝕得一片凹坑銹跡的巨劍，率先向營帳外走去。

一位位四階天騎士大魔法師們跟隨在他的身后，眼中的光鋒銳而堅定。

重傷的傭兵們由輕傷者護送回阿帕姆鎮，狀態較好的三百多人則一起追擊受到重創的魔狼。

渾身白羽的駿鷹在馬爾德隆蘇醒后就急忙炫耀似地將自己重創了魔狼的事情告訴了馬爾德隆。

這個時候渾身染血凌亂的羽毛，在愛護自己形象的駿鷹眼里反倒成了自己英勇的勛章。

馬爾德隆不得不在駿鷹身邊不停地、變換著花樣地夸獎了它十分鐘以上。

亞澤與赫蘿妮克跟隨外馬爾德隆的身后，夾在一群地騎士天騎士之間往山頂走去，三百多人的隊伍氣勢一往無前，對魔狼的恐懼被好友慘死的仇恨，和身為人類卻跌入魔獸陷阱的羞惱沖散得一干二凈。

隊伍距離山頂越來越近，烈日當空，亞澤卻沒由來地感覺到一種透徹靈魂的寒意。

異世深淵騎士 第十三章 死戰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