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所謂的真相

他變成了一團游離的意識，然后“眼睜睜”得看著自己的身體飄向半空，于毫厘之間躲開了那只妖物的攻擊。

然后他張開瘦弱的手臂，輕輕的在空中揮舞了一下。

“奇怪的小家伙！”

雪婆婆的滿頭銀發向后飄散，露出了溝壑縱橫的猙獰面孔。

它嘴角向兩邊裂開，尖銳的牙齒從口腔中突出，猩紅的舌頭卷著粘液探向羅杰。

可就在這時，瘋狂前沖的雪婆婆卻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發生的異常。

它每前進一分，身體便崩潰一寸，當他沖到羅杰身前的時候，無形的力量已經將它千刀萬剮，只留下一顆孤零零的頭顱。

銹跡斑斑的柴刀從空中劃過，筆直地劈進了雪婆婆的面門。

咔嚓！

此時羅杰這副瘦弱身軀中爆發出來的力量極其駭人，輕易的便將雪婆婆的整顆頭顱切開。

一大攤渾濁的腦漿從腦海中崩出，但黑色的光芒閃過，那團渾濁的液體瞬間蒸發只留下了凄厲的慘叫聲，在山谷中回蕩。

咔咔。

羅杰手中的柴刀崩裂化成碎片落在積雪上，而他也從空中飄落。

體內有神秘的力量在縱橫穿梭，似乎在對這副身體進行著徹底的改造。

羅杰站在積雪中感覺不到任何寒冷。

不知過了多久，幾顆膽戰心驚的頭顱出現在門口。

然后他們就看到了滿地碎尸，還有站在尸體邊上的羅杰。

“發……發生了什么？”

有人小心翼翼地說道。

羅杰注意到這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滿是驚恐，他剛想開口回答卻發現身體不受自己控制的向前走去。

“怎么回事？”

心中一陣疑惑，他能感覺到這具身體里發生的一切改變，但偏偏在此時失去了控制。

“旬月，是你殺了它？”

男人粗糙的聲音傳來，羅杰卻什么也沒說，而是抬起頭，他的目光穿透黑暗望向了天空中的某處。

一陣破風聲傳來，緊接著雪地上方出現了幾道身影。

靈力澎湃氣息強大，身上穿著統一的服飾，每個人的臉上都戴著一張古怪的面具。

羅杰認出了面具的樣式。

這些人應該隸屬于烏鴉天狗。

“死了？”

“那東西竟然被人殺死了，難道恰好有陰陽師路過這里？”

一個年輕人開口道，說完他便注意到圍在木屋門口的眾人，“知道這里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年輕人毫不客氣的問道。

眾人戰戰兢兢的看著他，卻沒人敢開口回答。

就當年輕人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人群里一個蒼老的身影伸出手指指向了羅杰所站的方向。

“是他殺了那個東西！”

“我們都躲在屋里，就是他！”

年輕人好奇的目光落在羅杰身上，他眼中射出一縷光芒，似乎要將羅杰的身體看透。

“一個意外的覺醒，有意思。”

“小家伙，愿意跟我回去嗎？”

羅杰只能看著這一切卻沒辦法說些什么，下一秒他便感覺一股力量將自己托起。

背后多出了一對薄如蟬翼的翅膀。

“不回答就當你同意了，這樣的天分一定可以成為出色的陰陽師！”

年輕人的身體騰空而起，而羅杰身后的翅膀也揮動緊跟在他身后。

這時候才意識到發生什么的眾人紛紛從房中跑出他們抬起頭一臉希冀地看著漂浮在空中的年輕人。

“陰陽師大人，帶上我吧，帶上我吧！”

眾人上躥下跳。

對此那個年輕人卻充耳不聞，他無視了眾人的呼喊，身體再次拔高。

腳下的一切變得渺小，在一切消失之前，羅杰感覺自己突然低下了頭，掃視了一眼木屋下方的鬧劇。

只要再多堅持一會兒，事情就會發生轉機，木屋里面的罪惡就不會發生。

但現在，這具體幼小的身軀徹底和眼前的人割裂開來。

天差地別。

“第一次飛行卻表現的這么鎮定，還真是讓人意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抿著嘴，片刻后回答道：“八咫旬月。”

這個名字說出來的一剎那，羅杰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震蕩，靈魂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正逐漸從他身體上被剝離。

他感受不到周圍的變化，心神激蕩，當一切平息下來時，羅杰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意識深處的一些東西被人硬生生地挖掉了。

“我似乎忘記了一些東西……”

羅杰絞盡腦汁的思索著，但很快，他的思緒便被凝固，“等等，我……我是誰？”

“我是八咫旬月！”

“不，不對，那不是我！”

他瘋狂的思考著，卻沒辦法從腦海中找到那個熟悉的名字。

一種莫名的恐慌席卷全身。

腦海中閃現出凌亂的碎片，他前一刻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在下一刻，卻又忘記了些什么。

在這種劇烈的轉變中，他變得越來越恐慌，腦海里甚至冒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

“原來這就是失去自我的感覺嗎？”

“原來日暮孤山所經歷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等等，我為什么會提到日暮孤山？”

“日暮孤山又是誰？”

風聲在耳邊呼嘯，帶走羅杰的年輕人似乎對他很感興趣，兩人的身體被一股能量包裹住，可以不受周圍溫度和氣流的影響而自如交談。

在這個過程中，羅杰的意識始終游離在此之外，他聽到了這個年輕人的自我介紹。

知道他來自天狗神社下屬的八大分支之一，是神社的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而他的老師則被譽為天狗神社有史以來最為出眾的傳承者。

飛行的速度越來越快，兩人也時不時的交流著，隨著時間的推移，羅杰發覺自己的意識變得越來越混沌。

他努力的想要做些什么，但任何改變都無濟于事。

慢慢的意識變得模糊，在驚恐中他失去了對周圍的感知。

黑暗侵襲，羅杰知道，他正在變相的被人殺死。

從記憶和意識上。

一切變得虛無。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意識在黑暗中沉浮，然后突然間一點微弱的光亮閃現，羅杰猛的吐出一口氣。

睜開了眼！

“怎么回事？”

“我在哪兒？”

“我？”

“我是誰？”

腦海中的思緒如同一團亂麻，他猛地爬起身，也顧不上觀察周圍的環境，將心神完全沉浸下來，努力的思考著。

“對了，我是羅杰。”

“我來自……”

記憶就像被剪斷的錄像帶，突然卡掉，隨之而來的是無限的恐慌。

羅杰清楚自己正處于一種莫大的危機之中，他看不到自己的敵人，但毋庸置疑，如果他失去自己的記憶，被抹除意識。

便等同于死亡。

“寒鴉劍主，對，我應該處于寒鴉劍主的記憶里，讓我想想……”

他小聲地嘟囔著，努力的想從紛亂的思緒里理出一點頭緒。

“這是他的攻擊方式嗎？”

“事情是從他體內的力量覺醒之后開始發生改變的，那么現在呢？”

羅杰這時候才收斂心神環顧四周，他發現自己正處于一間裝飾簡單的房屋之中。

此時正是黑夜，外面一片寂靜，皎潔的月光透過窗子在地上留下了一團光影。

張開雙手，羅杰立刻就察覺到身體上最直觀的變化。

雙臂孔武有力。

這是一雙成年人的手掌。

心頭一跳他很快就在房間里找到一張鏡子，借著窗外的光亮，羅杰看清了自己此時的樣子。

身材魁梧面目剛毅，但是臉龐的輪廓和氣質還是可以看到一些熟悉的影子。

這應該仍是寒鴉劍主年輕時的樣子，可是上一次呢？

上一次他恢復意識的時候，那時的身體明明還是個少年。

這讓羅杰心中再次升起了許多想法。

他的敵人不再是某個具體的人。

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羅杰仔細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現在的這副身體，肌肉勻稱，靈力強大。

他慢慢的推開門，來到了屋外。

周圍一片寂靜，但向前走出沒幾步，心中便莫名的生起一些異樣，他回過頭，掃視了一眼不遠處佇立的小屋。

心中隱約的明白了些什么。

快步返回到房間關上門，他立刻便察覺到心緒變得寧靜，似乎自己和所在的這個房間之間產生了一些莫名的聯系。

“是獵人小屋嗎？”

“有一種力量隔絕了這種聯系，但他一直都在！”心中一喜，他不由得燃起了許多希望。

盤坐在地上，羅杰努力地想要感知到獵人小屋的存在，可直到天色放亮，意識深處一直一片空蕩。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羅杰回憶起全部的經歷，但他記憶的很多地方都開始出現殘缺，這讓這個過程變得無比緩慢。

“寒鴉劍主的力量雖然強大，但不可能直接影響到獵人小屋。”

就目前羅杰所接觸過的超凡力量，獵人小屋的等級一直很高，在心中羅杰甚至認為寒鴉劍主的力量不會超過那只銀龍。

“問題出在我的身上。”

他突然想起在失去意識之前的那場激烈戰斗，寒鴉劍主的劍術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壓迫。

不僅榨干了羅杰的力量，也掏空了他的精神。

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力量陷入枯竭狀態，羅杰才會被扯入到這個奇怪的記憶漩渦之中。

這里發生的一切并不能對應現實，那么由此做出猜測，此時的羅杰一定還處于虛弱狀態。

他真正的意識已經幾乎停滯下來，那么所謂的連接自然無從談起。

“如果是這樣，那么在這里，這個清醒的自我或許只是本身意識在這個世界里的一點映射！”

羅杰眼前一亮，他感覺自己似乎找到了問題的關鍵。

“只有自我意識的真正清醒才能夠喚醒體內的力量，然后做出反擊！”

確定了方向，還有兩個問題擺在羅杰眼前。

他該怎么做。

寒鴉劍主為什么會這樣做？

從兩人的對決之中不難看出，寒鴉劍主的強大是壓倒性的，在羅杰看來，他已經不是單純的極道劍主。

而是更進一步，接觸到羅杰無法觸碰的領域。

在這種實力的差距下，那時的寒鴉劍主完全可以輕易的砍掉他的腦袋，可他為什么，為什么要榨干自己的力量枯竭精神，然后帶入到這個奇怪的地方。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疑惑，羅杰開始著手解決眼前的難題。

天色大亮，在這種情況之下，他本身的意識卻開始變得朦朧起來，似乎體內有什么東西正在復蘇。

“喚醒本身的意識……”

“力量……肉體……精神……”

“這具身體的經歷記憶正在磨滅我本來的意識，而現在我本身真正的意識正陷入混沌和枯竭狀態，如果磨滅了最后一點映射……”

羅杰突然冒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到那時，沒有了記憶和自我，我和這局身體將融為一體。”

“不，是這具身體將會和我融為一體。”

“以此反推，由映射到本體，意識逆轉！”

羅杰猛的睜大了眼。

“那時候重新復蘇的，還會是我嗎？”

眼皮狂跳。

羅杰感覺自己已經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他的目的根本不是殺死我，而是磨滅我的意識，并在完成融合之后，徹底吞噬，完全掌控我的身體！”

“到那時……”

“占據了我的身體，擁有最鮮活的生命力，并同時……”

“靈劍計劃！”

“他的力量都儲存在那把武器之中！”

“這才是整個靈劍計劃的真相嗎？！”

“用武器來操控持劍者只不過是權宜之計，他一直想要的是一具真正符合他心意的身體。”

腦海中轟轟直響，羅杰感覺還有很多問題沒有理清。

什么是我？

難道在此之前，寒鴉劍主就沒有進行過類似的嘗試嗎？

如果失敗了，那為什么他就確定在自己身上就一定會成功？

這么多年，寒鴉劍主的學生都因為意外而死，到底是真的意外，還只是意外的失敗？

“我該怎么辦？”

發現了事情的真相，羅杰卻反而冷靜下來，現在需要考慮的，已經不僅僅是逃離這個詭異的地方。

還有更重要的。

在逃離之后，他該如何做出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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