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3章 先打了再說

理論上西歐地區已經沒有新的戰爭，下一場大戰就要數羅斯王針對斯特拉斯堡動兵了，無論怎么推演，未來的大戰也得是數月之后的事情。

剛剛結束一場戰役，宣告著羅斯遠征軍在西歐的戰士告一段落。

持續緊繃的神經終于可以松懈下來，在得到國王新命令之前，大軍就繼續待在圍城營地休息。

他們被要求吃飯睡覺，所有人被放了一個長假。

他們也并非真的有權松懈，當下的放松都是在為七月底到八月初的大事做準備——搶收巴黎人的麥子。

何止巴黎平原一隅之地？

被毀滅的魯昂城附近就有大量麥田，那些沿著塞納河排布的村莊被先行而來的丹麥軍挨個拔出，拉格納的軍隊可以殺人越貨，但沒有時間等到麥田抽穗。

曾經的巴黎平原也算人口眾多，據稱海量難民去了北方的蘇瓦松城、圣康坦城，在事態完全和平之前他們是不可能回家的。

于是，勝利者必須集體化身農夫，必須在八月份將本地的糧食掠過干凈。

至于巴黎未來如何，那不是留里克要考慮的事情。

不過在收麥之前，勝利者已經開始鉆入森林就地搜刮本地的物產了。

夏季的森林中，一批戰士端著十字弓默默潛行。他們追尋野鹿群的蹤跡，大家躬身行動鬼鬼祟祟，不敢發出任何的動靜。

羅斯戰士的標志性白底藍紋布袍脫下了，取而代之就是普通的棕褐色袍子，戰士趴在草叢中就仿佛杵著一塊朽木。

巴黎附近森林茂密，看似開發過的森林實則處處是無人區，即便是小小的布洛涅森林都有花豹出沒，更不提野豬群與鹿群了。

隨著駐扎在東北方向文塞納森林的哥德堡軍，在森林中成功獵殺了十多只斑斕的花豹，高興的戰士將剝下的豹皮攤開，高調地掛在自己的大圓盾上到處炫耀看，好事迅速傳遍整個營地，一場針對森林野獸的大規模掠奪行動隨即展開。

東北方向的文塞納森林有皇家狩獵小屋，藍狐高高興興將它設為自己部隊的活動據點。這些約塔蘭戰士人人拿到了至少十枚銀幣，相比羅斯正規軍，他們獲得的巴黎戰利品很少，考慮到可以在森林里捕殺北歐根本不存在的猛獸，所有的遺憾都被拋諸腦后。

北歐世界的貓科動物僅有多毛的森林貓，歸根結底那也是上千年前的移民將沙漠斑貓輸送到北歐抵達，凡是適應不了北歐嚴寒的貓咪都死了，活下來的貓，無論是色澤、體態、毛長度，都與它們的沙漠親戚截然不同。

羅斯軍中還有一些從庫爾蘭購買的小黑貓玩耍，它就與北歐森林貓差異極大。

然而廣大約塔蘭戰士開了大眼，獵人聲稱抓到了獠牙驚人、色彩斑斕的大花貓，最終懂得實情的藍狐指點迷津：“哪里是大貓，它是花豹。”

有些人回憶起來，自己曾經聽說過有名為花豹（利奧波德）的野獸存在，如今還是第一次見。

很難說花豹皮有很強的御寒性，它毛皮斑駁花紋極為罕見，拔掉“大貓”的四顆犬齒還能做美妙的裝飾品，看起來將大尾巴的皮剝下來，還能做非常合適的腰帶。

于是由哥德堡軍開先河，一場針對歐洲花豹的掠奪開始了。

他們即是漁民也是獵人，閑下來的約塔蘭人又恢復了在故鄉時的那一套做派。原本這群獵人早就掃蕩了約塔河附近的森林，馴鹿已經被獵殺殆盡，野豬群也變得極為罕見，最后獵人們不得不大量布置陷阱去捕捉小獸小鳥，一旦發現了豬群或熊的蹤跡，必然是十幾個男人一擁而上，扛著長矛、弓箭對著猛獸發動攻擊。相對于面臨的危險，得手后的收益讓人忽略一切。

巴黎附近的森林在法理上都是法蘭克國王的財產，所有住在河畔平原地帶的村莊全體向國王直接效忠。村民沒有權力進入森林打獵，他們被約束在本村的土地日復一日做農業生產，若是需要砍柴燒火，還要向國王繳納一筆柴稅。

打獵是王室與貴族們的特權，固然已經持續十多年的法蘭克內戰造成生靈涂炭，戰爭對人是一場災難，對巴黎附近的野生動物真是大好事。

“皇帝”洛泰爾獨享著打獵權，因戰爭失利，他被迫待在斯特拉斯堡行宮內直面未知的命運。

巴黎地區無人打獵，偶爾一些野豬群已經敢于沖到河畔農村撒野了。

近日以來，阿斯卡德呼朋引伴帶著武器沖向楓丹白露森林與伊芙琳森林，戰士們依舊以三十人隊的方式行動，有人主攻有人支援，還有人準備好大量繩子專門用于捆扎獵物，他們的狩獵好似打仗，花豹、野豬、鹿、野牛，都是他們勢在必得的獵物。

留里克給所有南下打獵的部下布置了一番，各旗隊均可出動人員進入森林狩獵大型野獸，各隊以凡爾賽皇家狩獵小屋為行動中心，所有獵獲的大獸就在此地擊中處理。

于是，狩獵小屋飄起煙塵，已經捕獲的野獸在此接受處理。懂得處理皮革的戰士不得不以粗糙的手藝對付各種堅硬皮革，刮掉臭烘烘的皮下脂肪層，大肆涂抹草木灰進行鞣制，他們忍著臭氣辦事，一想到所有捕獲的皮革運到羅斯老家能賣上一大筆，所有的抱怨都放到一邊了。

他們專注于捕捉花豹，若是發現鹿群一定要發動圍剿。

這天，阿斯卡德帶著三十個弟兄穿越了凡爾賽小平原鉆進南方樹林，試圖在人跡罕至的地方抓一些豹子。

有戰士帶著強勁的鋼臂十字弓，更多人帶著普通的木臂十字弓。

過去一天他們耽于尋找花豹而沒有美妙的獵獲，一些部下獵到野鹿已經美美的吃上烤肉了，反倒是自己這個旗隊長還在樹林里瞎轉。

他們端著十字弓排成寬大的陣型，就像梳子一般橫掃林地。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鳥鳴。

“停下。”

阿斯卡德舉拳示意大家全部蹲下來，大家全部趴臥在地，棕褐色袍子裹在身上，就好似一群木樁。

時不時有鳥兒驚飛，好似有什么怪物正逐漸逼近。

“卡爾，你去面前看看情況。”他隨即安排一個兄弟躡手躡腳地竄出去。

不久，名叫卡爾的戰士如刺猬一般慌慌張張爬了回阿斯卡德身旁。

“你怕什么？一群野豬？還是一群熊？”阿斯卡德不耐煩地質問道。

“是。是軍隊。是……騎兵！”

“居然還有騎兵？我們的盟友？”

“絕對不是。”

“你沒有看走眼。”

此刻卡爾也急了：“老大，現在我軍整體比較松弛，如果遭遇了敵軍偷襲，后果不堪設想吶！”

一句話實在點醒了阿斯卡德，匍匐在地的他勾下腦袋又仔細想想，咬緊牙關做出斷然措施。“反正是被我們撞上了，無論他們是什么人，騎兵不做任何通知就向我們的營地進軍。該打！”

他再問問大伙兒的意見，聚集起來的戰士們看看手中的武器，都決定夯敵軍一擊悶棍。

阿斯卡德迅速安排兩個同伴原路返回，他帶上其余戰士快速向發現敵情的地方突進，就這樣狩獵隊伍完全顧不得自己幾乎沒有甲衣的事實，他們不斷向前沖，止步于一條林間道路旁。

伊芙琳森林與瑪麗森林中有著很多低矮土丘，大樹模糊了土丘的形態，遠遠看去龐大的森林很平整使得。

古代羅馬人修造沙特爾到巴黎的古道，就是利用天然的丘陵縫隙，再組織人手挖土硬生生挖出一條穿越森林的大路。也許守著交通之便，統治者應該大肆開發本地的農業，譬如故意毀掉森林改造為農田。

法蘭克的國王們不允許這么做，他們早已將以凡爾賽狩獵小屋為中心的一大片森林地帶，規定為自己的獨享狩獵地。即便其中有一條連通兩座城市的大路，國王從未想要拓寬改造它。

查理知道這條捷徑，他心想著巴黎正在遭遇圍攻，縱使的留里克面對河心島城市也要興嘆，反倒是自己一定可以張張嘴就讓巴黎伯爵開城投降。

他越想越精神，就越覺得自己無比正確。

身為新的法蘭克國王，有必要去告知留里克“我來了”嗎？

還不如出其不意的從森林鉆出來，試想那些無奈包圍城市的諾曼大軍，突然看到一面鮮紅配金黃的獅子戰旗橫空出世，真正的法蘭克國王降臨他忠誠的巴黎，這是何其偉大的場面。

查理依舊懶得派遣斥候，就算老將阿里奧伯特有意出兵走在前方，如此非常合理的請求也被查理拒絕了。

拗不過這位年輕的君主，阿里奧伯特只好帶兵走在前方，一再建議查理千萬不能一馬當先。

看著老將熱忱的眼神，查理只好同意了。

“你不像是行軍，更像是來森林狩獵，真以為整片森林已經是你的了？”阿里奧伯特心里一團糟，他令麾下精干重騎兵在前，又安排一些善戰的老戰士依偎在查理身邊。

雖然周遭的森林環境非常幽靜，查理還是要擺出他國王的排場。他騎上一匹少見的白馬，穿著一件法蘭克頂級貴族可享的紫袍，毫不掩飾地展示那黃金打造的荊棘王冠。

礙于環境限制，一萬余人的大軍被迫構成一字長蛇陣，諸貴族帶著輜重在平坦大路上平靜推進。

周遭環境太安靜了，道路兩旁也有一些小型懸崖，伊芙琳森林不愧是王室手里的珍寶，林子里一些參天巨樹清晰可辨，同樣的一些過于寬大的樹干背后也能藏人。

普通戰士沒有多想，一些下級貴族下意識地萌生憂慮。

很多小貴族的擔憂的正確的，現在正有一小撮戰士藏在隱蔽之處，隨時展開伏擊。

阿斯卡德與查理的老根本阿里奧伯特沒有任何的交集，至多是后者知曉雷格拉夫有個表哥叫阿斯卡德，還是當年攻入亞琛的年輕驍將。

今日的阿斯卡德沒有任何勇武的感覺，他趴在大樹之后行為銀幣，頭罩遮住他的金發，已經上弦的鋼臂十字弓安插一支重箭。

近三十個戰士皆是如此，他們密集趴在一處小懸崖上，打算等騎兵走過時偷襲。

他注意陽光透過樹蔭照得一些毫無防備的騎兵身子在反光，這便扭頭向左右吩咐：“他們有甲。記住！先射殺馬匹。”

接著又低聲命令：“射擊一輪，立刻撤退。”

他們并非新兵，戰士們很能沉得住氣。此刻，阿里奧伯特的騎兵們被自己的老大安排在前，他媽媽看看周圍的環境，真是哪里都是一樣的。

大軍在森林中摸索了好一陣子，如果會遇到麻煩早就該出現了。

突然，空中傳來嗖嗖聲。

三十個戰士突然彈出半個身子，他們面色如鐵，依托身上的麻布遮掩，好似一群朽木成了怪獸。他們平靜地扣動扳機，按照阿斯卡德的命令對著對方毫無甲衣保護的戰馬射擊。

頓時，不下八匹馬中箭，吃痛的馬兒立刻發狂，瘋狂地將騎手甩在地上，又痛苦地重重跌倒在地，最后勉強抬起頭扭動身子根本無力站起來。

有騎兵被自己的坐騎壓著腿正哀嚎不止，有戰士在大路上打了個滾爬起來，本能般的拔出佩劍警覺地看向周圍。

無疑，近乎于貼臉偷襲的阿斯卡德與那些吃虧的騎兵怒目對視，下一步，就是戰斗！

“跑！”阿斯卡德抱著十字弓果斷下令，兄弟們撒腿就跑。

須臾見，森林中一群棕褐色的影子快速移動，只有眼神最敏銳的人才能將之于樹干區分。

阿斯卡德才不給敵人反制的機會，他估計后方的兄弟應該得到了警報，待在狩獵小屋忙于鞣制皮革的戰士們，理應迅速拿起盾與劍，估計大王也已經獲悉了的情報。

阿斯卡德目前對自己的偷襲效果很滿意，為了確保友軍不會有任何麻痹大意，他們一伙兒人一邊撤一邊猛吹牛角號，號聲帶著獨特有目的的節奏非常唬人，聽者無不震驚——有敵襲！

“怎么回事？誰在吶喊？誰在哀嚎？”查理懵了，他身邊的戰士更加懵。

大量重步兵圍在國王身邊，阿里奧伯特現在也不說什么了，頗為粗魯的將國王拉到馬下，命令在場的戰士必須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國王安全。

始終忠于查理的戰士也都是這么做的，他們的鴛型盾一致向外構成喚醒防線，確保被圍起來的國王沒有任何被襲死角。

已經趾高氣昂好幾天的查理，突然間又想起來顛沛流離的遭遇。他眉頭緊鎖看著攥緊韁繩的阿里奧伯特：“難道，是森林匪徒？”

“非常有可能！洛泰爾早就逃了，肯定有無數村民在森林游蕩。他們打劫過路人，已經狂到偷襲我們了。”

“大膽！他們……他們竟敢刺殺我？你！”查理顫抖著右臂直指老將的臉：“快去剿滅匪徒！剿滅。”

“哼，這時候知道害怕了？”阿里奧伯特心里話不便于表達出來，他攥起一支騎矛，立刻號召本部騎兵、埃羅圖斯男爵的騎兵，以及從奧爾良勉強拼湊的一點騎兵發起反擊。

二百余騎顧不得救助受傷的同伴，開始沿著森林中的羅馬古道狂飆突進。

隨著他們順利沖出森林，進入并不算大的凡爾賽小平原，看到此地到處飄揚的羅斯旗幟，遠方的營帳，以及更遠方停泊在塞納河上的船只，以及查理夢寐以求的巴黎法蘭西島。

他下令部隊止步于此，將一面正十字旗掛在騎矛上，全軍就此列隊。

阿里奧伯特此舉好似列陣準備沖鋒，實則不然，只因遠方一支他頗為熟悉的騎兵在調動。

“羅斯人……”

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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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 第1863章 先打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