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九節:未來(二)

而馬林，自認為看得到終點，只不過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走，或者說——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走才能夠達到終點。

看著高懸在天穹之上的圓月，馬林在思考，最終，馬林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眼，看著眼前的巨大城市，馬林內心滿是喜悅，這里是新杭州，如果沒有搞錯，是那次幫助馬爾斯完成了殺死兇手的時間線上的新杭州。

馬林來到這里，并不是想要全自己找答案，而是想要看一眼未來的歷史。

帶著這樣的念頭，馬林走到了路邊，看著眼前的四島輪椅男，感嘆于時間無情人有情的馬林從口袋里拿出了幾枚卡特堡金幣，將它們放到了他收錢的口袋里，然后將自己身上的常服換了一身——亞麻衫，七分褲，小皮靴在這個時代更像是精巧的仿古服裝，而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應該穿的。

雖然一般人看不到馬林的存在，但架不住有眼尖的超凡，馬林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的他和未來的他是不是有什么差別。

換好衣服，馬林正準備走，就看到一旁的路邊，有一個小小只的小豹子姑娘在看著他。

注意到了馬林的視線，這只小豹子姑娘拿起了她的通信手機，看起來是準備拍馬林。

馬林小手一點，將她腦子里剛剛的記憶抹除，然后選擇了跑路。

我這一身細皮嫩肉，今天真是回饋社會了啊，還有，這姑娘術式天賦和靈感都挺不錯的，在這樣的末法時代倒是明珠暗投。

只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樣的未來才是馬林想要留給所有人的，因為這是一個安全沒有混沌的未來，是馬林所處的大毀滅第五紀元的人們做夢也不敢想的未來。世界樹嫩枝變成了馬林手腕上的環腕。

你也過來了。

馬林有些疑惑，但很快就釋然了——深潛與直接過來是兩回事。

所以馬林通過路邊的自助終端找到了圖書館，然后跳上了無人駕駛的公交車。

一路上馬林見到的這座城市繁華的一面，和上次來的時候雖然沒有多大的變化，但是笑容展現在大多數人的臉上。

這很難得，畢竟在馬林的時代，笑容是奢侈的表情。

·歡迎來到泰南國立大圖書館新杭州分館。

隨著無人公交電車上的電子音提醒，馬林跳下了車。

·孩子，您沒有付費！

有一架無人機飛了過來，它打開了投幣口，電子眼正對著馬林。

馬林一拍自己的腦袋——凡人看不到馬林可以理解，有著超凡天賦的孩子可以看到馬林也可以理解，電子機械當然絕對可以觀察到馬林，畢竟馬林有體溫，這東西就算是正常的觀測無法成像，也能夠切成紅外來觀測到馬林這樣的存在。

不過這樣一來，幽魂怎么觀測呢，這個問題還是等回去再問杰森他們吧。

馬林一邊想，一邊掏出一枚銀幣丟進了投幣口。

無人機沉默了一下。

馬林正準備走，這小東西又移到了馬林面前。

·孩子，您投放的銀幣屬于兩千年前的文物。

嗯，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說，你準備沒收這個文物？

馬林翻了一個白眼，同時在掃視四周——他想看看，哪個家伙的錢包適合它的主人與自己雅俗共賞。

·不，您的投幣不合規則，考慮到您的年紀，這枚銀幣還給你，下次記得帶雙份車錢，孩子。

這個無人機說完就飛向了正在重新啟動的無人公交車，車上的市民們無法觀測到馬林，他們對于無人公交車為什么會停在那里，而無人機又為什么會停在無人的地方自言自語而感到好奇，有些人還拿出了他們的手機。

馬林一路小跑進入了圖書館，路上順手從幾個蹲在路邊抽著煙，穿著看起來就像是混混的鋼釘皮衣男的口袋里掏出了錢包。

其中一個家伙似乎有些超凡的底子，他注意到錢包從他們的褲頭里消失了，然后一起身，就看到了在空中漂浮的錢包就那么不見了。

他正準備出聲示警，馬林靦腆一笑，小手一指，這家伙轉身對著墻一個戰術后仰接一個拜年頭錘。

然后擊碎了墻體大理石板的混混先生滿臉是血地倒在了地上，聞訊趕來的警察與無人機看著倒地的混混與他們還有些莫名其妙的同伴，顯得有些一籌莫展。

直到他們的無人機報出了混混的罪名——破壞公物罪。

馬林看著幾個混混與他們的同伴被警官先生們押上警車，為他們的未來嘆了一口氣，同時對他們不學好的過去而感嘆，同時幾個錢包里的錢幣們在馬林面前分門別類地分好，而幾個錢包也在重構，它們之中最好的皮料互相組成了最新的一個錢包。

馬林拿住錢包，世界樹嫩枝組成的腕環上多了一個活鉤，將這個小錢包掛到了活鉤上，馬林進入大圖書館，看著眼前的無人機與智能機械組成的接待組，馬林干脆進了洗手間，取消了之前的屏蔽，然后走了出來。

來到柜臺前，馬林拿出了錢包：“我想辦一張借書卡。”

“請出示您的電子身份卡，或者請讓我們掃描您的出生數碼條。”智能機械體低下了它的腦袋。

馬林一愣，我哪兒來的電子身份卡，出生數碼條又是什么鬼東西。

正這么想的時候，一個女孩的聲音在馬林耳邊響了起來：“南柯十七號，午安，我來還書。”

馬林扭頭，看到了之前被馬林抹掉了記憶的小豹子姑娘，她將手里的書放到了柜臺上，同時也卷起了她的左臂袖子，向智能機械展示了她小臂上的黑色數碼條。

無人機掃描了那段數碼條，然后使用機械臂取走了那本書，它看起來要將這本書帶回它本應該在的地方。

“歡迎您來到圖書館，涅·拉斯穆斯公民，您今天要來借什么新書呢。”

“關于大毀滅第五紀元的書，您有什么推薦的嗎。”這只小豹子問道。

而馬林想到了拉斯穆斯這個姓氏——這不是當初那個老白頭豹子的姓氏嗎，這就是他那個時常掛在嘴邊的小女兒？

怎么這么小只，馬林皺眉，嗅探，然后釋然——這個孩子身上有著一絲屬于他與瑪雅的血，雖然早已稀薄，瑪雅的血更是幾乎無法感知到，但是意外的，她的身高外形卻繼承了馬林這一點。

這讓馬林有些遺憾——孩子，我對不起你。

智能機械那邊給這只小豹子推薦了A17區的書架，說是那里有會這只小豹子想要找到的書。

等到涅·拉斯穆斯離開柜臺開始屬于她的探險，智能機械將它的取景頭轉向了馬林這邊。

就在馬林準備生造一個數碼條的時候，這個智能機械突然從柜臺里拿出一張卡：“請拿好您的借書證，歡迎來到泰南國立大圖書館新杭州分館，我是南柯十七號，小先生，您想看些什么呢。”

“關于最后的入侵，差不多就是兩千年前的事情，有關于這個時期的書嗎，我想看看。”馬林皺了皺眉頭，本能告訴他，智能機械的背后肯定有什么，但是他不敢肯定會是誰，因為快速占卜告訴馬林對面不是人，而如果是智械……那又會是誰。

是畢宿五？還是北落？

又或者是別的什么？

不過現在倒不是馬林刨根問底的時候，而他的提問也獲得了智能機械的回答：“A18區，那里會有您想要的答案，我是南柯——”這個智能機械發出了幾個簡短的音符，然后一個令馬林有些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好久不見，蓋亞特家的殿下。”

是北落。

馬林對著取景頭露出了笑容，同時也明白了這位為什么不叫出他的名字，而是用‘蓋亞特家的殿下’這個稱呼。

我在那一天舍棄了我的存在，我的名字將不為人知，我的存在將成為秘密，凡人將遺忘我，而北落不一樣，他是智能機械，他還記得我的存在，記得我的犧牲，但是規則讓他不能提到我的名字。

在剎那間想到了這么多，馬林將借書卡放到了柜臺上：“謝謝，我想我已經知道了答案。”

說完，馬林準備離開。

“殿下，我們不聊一下嗎。”身后傳來了北落的疑問句。

北落地問詢讓馬林停住了腳步，轉身看向取景頭的馬林笑了笑。

“不需要了，我不需要被人銘記，也不需要成為每一個人在餐桌前必須提到的那個名字，我只想讓我的孩子，我的愛人，我所熟悉的這個世界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知道你會說，這個世界還會有很多的遺憾，還有很多事情本應該變得更好……”

說到這里，馬林搖了搖頭：“但是北落啊，你想到了嗎，我對這個世界已經付出夠多的了，也應該留出一些空間給后來人，讓他們也能夠成為英雄。”

在馬林看來，給后來人一些操作空間是自己應該做的，畢竟要是馬林把這一切全做完了……的確，聽起來很給力，而且讓馬林來做絕對不是問題。

但是馬林把這一切全給做好了，那人類就失去了自由，人類之所以被稱之為人類，就是因為有著各種各樣的不足與補足這一切的勇氣。

所以，只要能夠把這破了一個窟窿的天補上，別的馬林決定讓人類自己再走一遍歷史，雖然人類最擅長的就是重復同樣的錯誤。

當然，馬林肯定會準備好一個救世條件——如果這一次還有人敢和兩千年前一樣亂來，馬林保證全他們全家揚到太陽上去——活著揚上去，至于這些人渣怎么下來，那就和馬林沒關系了。

·那好吧，再見，殿下，還有……謝謝你。

馬林愣了一下，然后笑著嘆了一聲：“客氣了，北落，我之前就說過，我是為了我的兒女與愛人而救這個世界的。”

·但我們知道，您更愛這個世界，而且，夫人們其實也記得你。

說完一句話，北落切斷了通信，柯南十七號重新接回了屬于它的工作，看著桌上的借書卡，它看了看四周，然后在沉默中將卡收了回來，然后看著離開的馬林施以告別。

馬林有些渾渾噩噩地走出了圖書館，站在街道上，回味著北落的最后一句話。

她們還記得我？

她們怎么會記得我，如果我真的犧牲了一切，她們身為凡人又怎么會記得我。

馬林有些不知道要怎么理解這句話，但是時間到了——馬林親自來到這個時代，已經讓自己的努力有了付諸東流的可能性，如今他能夠感覺到，這個世界的壁障正在發生一些細微的變化，為了不讓變化變成永恒的破損，馬林只能帶著遺憾倒向身后。

穿過液化的地面，回到了天臺的躺椅上，今天的瑪雅說什么也不想睡在天空之下，所以這張大椅子只有馬林一個人。

正好，沒有人能夠看到馬林臉上的陰郁——沒有錯，雖然馬林的誓言看起來完美無缺，整個世界都忘了他的存在，但是……他的愛人們又怎么會記得他。

我是應該接受這樣的未來，還是……改變它。

在馬林看來，他必須這么做，因為只有這樣，封印與壁障才會真正的完美，而不是會在某種情況下出現破損。

但問題是，馬林不知道這一切因何而發生，所以也不可能去補完這一切。

而且他也不可能再一次親自前往未來，因為這么做的話，有極大的可能會讓馬林的犧牲白費。

這樣的一來，犧牲就沒有了意義，未來就不會再得到救贖。

這讓馬林焦急而又無奈。

但是馬林也明白，焦急與無奈不可能改變這一切，所以……還是睡上一覺吧。

未來已經證明自己已經做到了最好，所以，如果她們真的還記得自己……那為什么不承認這一點呢。

至少，她們不會有遺憾……才怪。

如果她們能忘記馬林，說不定還會有一個較為完美的人生。

馬林愛自己，更愛她們。

馬林之詩 第七百六九節:未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