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市的晨霧像被超導磁體吸附的鐵屑,在浩宇科技總部大樓玻璃幕墻上凝結成細小的水珠。吳浩站在量產線觀察窗前,看著十二臺機械臂在真空腔體內劃出銀色弧線——每一次離子束轟擊靶材的微光,都精準得如同手術刀,卻讓他想起二十年前民房實驗室里那盞忽明忽暗的臺燈。那時他攥著僅有的 5000元科研經費,連劣質靶材都要反復切割使用,如今的自動化產線,像一場不敢細想的夢。
“先生,第三批次薄膜的位錯密度已降至1.2個/平方毫米,但邊緣檢測到LaH6析出物。”可可的聲音在電磁屏蔽場內泛起金屬質感,環形屏幕上彈出薄膜截面的透射電鏡圖像:那些針狀白色析出物斜插在超導基質中,像冬日湖面下凍結的冰棱,“能譜分析確認是氫氣壓強波動導致,昨晚優化的0.001Pa控制方案,在量產第 200片時出現了微秒級延遲。”
吳浩的指尖劃過觀察窗上的水霧,留下一道彎曲的痕跡。他俯身湊近屏幕,放大析出物與基質的交界區——那里的晶格排列出現了極細微的錯位,像樂譜里多出來的半拍。“啟動‘量子隧穿’補償程序,”他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對實驗數據的熟稔,“讓機械臂在沉積最后5nm時,加入0.1秒脈沖式氫氣流,頻率同步晶格振動基頻的身后的老陳拿著檢測報告的手頓了頓:“浩哥,這相當于讓機械臂跳‘量子芭蕾’,現有程序庫沒有匹配參數,而且…”他指了指屏幕上跳動的氫氣壓強曲線,“脈沖氣流可能引發局部溫度驟升,之前的模擬顯示有 30概率導致薄膜開裂。”
吳浩沒有回頭,目光仍鎖定在晶格圖像上:“十年前我們在民房做LaH10高壓實驗時,不也用高壓鍋改造過反應釜?科學從來不是等所有參數完美才開始。”他抬手在操作臺上輕點,可可立刻調出分子動力學模擬畫面——氫原子在晶格間隙中像受驚的魚群,而脈沖氣流如同精準投放的餌料,引導它們有序填充空位,“讓三號超算節點實時計算溫度場分布,機械臂傳感器靈敏度提升5倍,一旦超過 287K立刻暫停。”
操作臺上的 3D打印機突然嗡鳴起來,透明艙門內,金屬粉末在激光作用下迅速堆積,半小時后吐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陶瓷芯片——這是可可根據新參數現場設計的量子隧穿控制器。老陳接過芯片,指尖觸到冰涼的表面,突然想起十年前吳浩在實驗室里,用烙鐵手工焊接電路板的場景,那時的焊點歪歪扭扭,卻撐起了浩宇科技的第一個超導樣品。
就在這時,實驗室頂部的紅色警報燈開始低頻閃爍。“先生,北門安保系統捕獲兩名商業間諜,”可可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屏幕上跳出監控畫面:兩人穿著印有“設備維修”的藍色工裝,正被安保機器人的激光束鎖定,其中一人掉落的工具包里,露出半塊灰暗的薄膜,“初步檢測顯示,該薄膜含La元素,但超導臨界溫度僅120K,且表面裂紋密度是我們產品的 8倍。”
吳浩撿起桌上的樣品盒,里面裝著剛生產的第十片合格薄膜,淡紫色的光澤在燈光下流動。他想起十年前量子點專利被竊時,對手也是用這種“仿制品”混淆市場,那時的他只能在發布會上憤怒地展示數據對比,而現在,可可已能通過全球超算節點,在 0.5秒內追溯間諜的通信源頭。
“讓法務部立刻整理證據鏈,”吳浩將樣品盒遞給老陳,“重點查他們的靶材采購記錄——我敢肯定,他們用的還是十年前的磁控濺射儀,根本做不出 5nm的界面超導結構。另外,通知原材料供應商,即日起停止向美國超導科技公司提供鑭元素,我們在澳大利亞的稀土礦下周就能投產,不能再讓他們偷技術還偷原料。”
老陳點頭時,注意到吳浩手腕上的電子表——表盤里是浩宇科技初代實驗室的照片,背景里那臺老舊的機械臂,此刻正靜靜陳列在公司的科技博物館里。
國際能源署的緊急會議設在日內瓦湖底的秘密會議室。當吳浩穿過螺旋形水下通道時,兩側亞克力玻璃外的銀魚群突然轉向,像被無形的磁場牽引,在探照燈下組成流動的銀色光帶。他想起大學時在物理實驗室做的“磁流體動力學”實驗,那時用燒杯和磁鐵就能觀察到類似現象,而現在,他面對的是足以改變全球能源格局的博弈。
會議桌中央的全息投影里,全球能源價格曲線正劇烈波動:原油期貨在24小時內暴跌 17,紐約商品交易所的電子屏上,紅色數字像瀑布般傾瀉;而代表可再生能源的綠色曲線,則像超導臨界溫度突破時的電阻曲線,陡峭地向上攀升。美國能源部副部長漢森坐在對面,領帶歪斜地掛在脖子上,咖啡漬在白色襯衫上暈開,像極了吳浩實驗室里那些失敗樣品的焦痕。
“吳先生,我們需要確認貴公司的實際產能,”漢森的手指重重敲擊桌面,全息投影切換成浩宇科技總部的衛星圖像,“根據我方情報,你們每天僅能生產 20平方厘米超導薄膜,這樣的產能根本無法支撐全球電網改造——你們是不是在故意夸大技術成果?”
吳浩調出可可實時傳輸的量產數據,環形屏幕上,十二臺機械臂的運作速度比昨天提升30,每小時產出的薄膜已能覆蓋10平方分米:“漢森先生,您的情報至少滯后12小時。截至今日凌晨,我們的量產良率已穩定在98,且新建的三條生產線下周就能投產,預計下月產能可滿足歐洲電網 10的改造需求。”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參會的十五國代表,最終落在德國能源部長米勒身上:“米勒女士,貴國去年提出的‘超導電網2030計劃’,需要的2000公里超導電纜,我們的生產線現在就能承接,而且成本比傳統電纜低米勒立刻前傾身體,金色的頭發垂落在桌面上:“吳先生,我們最關心的是材料穩定性。德國北部冬季溫度常低于20℃,夏季又會超過 35℃,你們的薄膜能在這樣的極端環境下長期工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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