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傾國 26、時光偶爾緩慢
轉眼到了六月下旬,短短十多天的時間里,三界局勢變化無窮,簡直讓人目不暇接。首先是人界天策樓推出了第二期“星辰之光”,上面原原本本記載了那天夜里風亦揚與歐陽卜的對話。這是自五行院被滅以來最震人心魄的大事件,其中玄神宗的“叛變”僅僅只是魚兒甩尾濺起的幾滴水珠,將“星靈”的傳說變為了現實,才是狂風巨浪。通篇被記住的沒有多少,唯獨“浩劫將至”這四個字,像火炬一樣烙在人們的心里。
劍州與南巢緊鄰太康,所以劍庭與蓮花座動作是最快的,二派高手盡出,前往玄神宗興師問罪,始料未及的是,玄神宗居然毫不留戀,拋棄了整個太康的基業,舉宗搬遷,逃入魔界投靠了天魔宮。
堂堂九大道統,修行者心目中的圣地,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卻做著讓人不恥的勾當,甚至為了活命,投靠了死敵魔界,立刻引發了激烈的聲討,加上道庭發生同門傾軋、神器易鼎事件,九大道統的聲望直接落到了谷底。
新任道庭掌教朝季叔立刻攬起大任,派人出使魔界,向魔君聞人未央討要玄神宗,同時陳述利害,將矛頭指向已確證為“星靈一族”的無間地獄,提出仙魔同源,皆修法門,理應共同承擔三界禍福,聯合起來進攻無間地獄。誰料聞人未央不但賜給玄神宗數座城池,還把使團的人給殺了個干凈,擺出一副與道統不共戴天的勢態。
更糟糕的是,魔界再一次集結大軍,要趁九大疲弱,挑起新一輪正魔大戰。九大道統一面被強烈要求優先對付無間地獄,應付可能到來的浩劫;一面又要對抗魔界的進攻,由于不可能兩頭兼顧,所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機,日后還能不能作為正道領袖統領三界,將是個很大的疑問。
讓人們稍感安慰的是,一位叫般若浮屠的女居士尋回了大法師金身,并且送到菩殊寺,無間地獄被迫退兵,龜縮地宮不出。
而人界的局勢變化,同樣的讓人感到眼花繚亂。首先是離恨天出具檄文,得到各境諸侯響應,龍令城一夜間滅掉來犯敵軍,翌日唐門與神兵家族雙雙滅亡,擋在燕子塢大軍面前的二大勢力轉眼間煙消云散。
跟著離恨天掀開底牌,龍皇朝廷出現了大量的臥底,里應外合之下,聯軍不損一兵一卒,僅僅用了七天,就攻下了二十多座城池。又不到五天,剩下的十幾座城池也接連告破,短短不到半個月,聯軍就殺到了天上京。
相比起這些,洛京發生的獸潮圍城與霸王陵被盜之事,就顯得非常的不起眼了。
聯軍殺到了天上京外,卻起了分歧。由于先前都是各自為戰的局面,現在到了最后時刻,聯軍總要有個名目,而不能單用“聯軍”來稱呼,否則日后史書這樣記載:某聯軍推翻了腐朽的龍皇朝廷。簡直貽笑大方,自然不能如此,于是名目誰定、首領誰做的問題,就使得進攻的步伐停了下來。
各大勢力議定,待這兩個問題解決,再對龍皇發起總攻。于是數十上百萬的大軍在天上京外圍而不攻,把龍皇朝廷氣得直跳腳,姬御宇頻發雷霆,一天之內殺了二十多個內侍,三十多個宮女。
“老大,我回來了!”
黃少羽大步闖入燕離的營帳,看到燕離盤膝坐在椅子上,不由得肅然起敬,“不愧是燕老大,修為已如此強橫,還如此的努力精進!”
“撿漂亮話說,這是又談崩了?”燕離眼也不睜地說。
“嘿嘿,果然還是老大了解我,那些混球個個都想爭做老大,名目還沒敲定,就在那里爭,說自家做了什么貢獻,打下了幾座城!哼,要不是咱們來晚了,輪得到他們逞威風嘛!”
黃少羽眼珠子一轉,話鋒一轉道:“老大啊,我可是提了意見了,咱們能順利攻下龍皇境,離恨天功不可沒,所以讓離恨天做老大;可是人家那個代表不同意啊,叫什么周司渠?這家伙油鹽不進,說離恨天就是一群亡靈,做不了聯軍首領!哎,這可是留名青史的絕佳機會,你說他怎么就那么蠢呢?”
燕離冷笑一聲,道:“離恨天布置這樣多年,會不想要這個名義?你是跟那些代表商量好了來哄騙我吧!我不是告訴過你,燕子塢做不做這個首領無關緊要,我有想要的東西在姬御宇手里。”
黃少羽急道:“老大,你知不知道龍皇朝廷一旦被推翻,人界的勢力將重新洗牌,這個時候多占一點優勢,日后建立的功業就更強大一分!”
燕離睜開毫無溫度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黃少羽,“我對稱王爭霸不感興趣,明日議會讓百川去,你給我老老實實呆著!”
“是。”黃少羽無奈,知道燕離這是動了真火了,這個時候再忤逆就是自討苦吃了。
又是數日扯皮,這一天,陸百川回到營帳向燕離匯報,并帶來了離恨天掌座的意思:明日不派代表,各勢力首領務必親自到場,最后商談一日,絕不再多。
“地點呢?”
“聽雨觀。”
“長州府新王也會到場?”
“自然是的。”
夜風帶點燥熱,吹入天上京的皇宮里。
御書房里,姬御宇面沉如水地說道:“到底還有幾個是離恨天布置的臥底,查出來沒有?”
“陛下,查案還是龍皇府更擅長。”一個大臣說道。
龍皇府的兩個神捕一聽,各自都頭皮發麻,花非花向李邕頻使了個眼色,后者最擅長在極端危機的情境下冷靜思考,花非花已經失去迎難而上的勇氣,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他對其多有不屑,當即站出來向姬御宇拱手道:“陛下,其實微臣一直在想,離恨天是怎么安排棋子的呢?二十多個城皆有,簡直匪夷所思,按照那樣推算,確實龍慶護軍里每個人都變得有嫌疑了……”
姬御宇煩躁得很,粗暴地打斷李邕道:“朕不是讓你來說廢話的!”他充滿戾氣地盯住李邕,仿佛只要他下一句話沒有價值,就立刻暴起殺人。
李邕淡淡一笑,道:“會不會有這樣一種可能,其實離恨天根本沒有那么多棋子,而只是營造了這樣一種假象,目的就是為了讓咱們瞻前顧后,而不敢動用龍慶護軍,因為誰也不知道龍慶護軍里有哪些重要將領已經叛變。”
此話一出,頓時引起了許多竊竊私語。花非花的臉色也變了,暗暗懊惱自己怎么沒有想到,這跳出了問題的框架,思考的層次已全不同,就算說錯,至少也會受到賞識。
張靖甫看李邕的眼神果然發生了變化,他清了清嗓子道:“陛下,李大人所言甚是,與其費時費力去找奸細,不如推演一下他們是如何在十數日內攻下三十多座城池的。”
姬御宇冷靜了些,說道:“李卿,關于此點,你可有高見?”
李邕大膽地道:“依微臣推測,離恨天恐怕早就攻下了那二十多個城池,只是一直偽裝而已。”
花非花作為“前輩”,被一個“后輩”搶了風頭,十分的懊惱,聞聽此言,立刻挑毛病道:“那二十幾座城分別在益州、滁州、豐州,三州之間還隔著登州,登州府的府兵嗅覺一向敏銳,會察覺不到蛛絲馬跡?”
李邕不理,仍對姬御宇道:“陛下細想想,前些時日圍剿幽靈客棧的人馬時,是不是有許多幽靈突然消失不見的情形?恐怕這也是離恨天的奸計,他們表面上被我們圍剿,實則化整為零,分散在各地從容布置。”
這時候一個黑衣人出現在門口,被侍衛攔住,明光閣司首莊闊亭揮了揮手,示意侍衛放行,那黑衣人即走進來,在莊闊亭耳畔細語幾句,然后縱身一躍就消失在空氣里。
李邕目光微閃,他早聽說莊闊亭手下有一支秘密培養的暗探,平常躲在大禹學宮,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什么身份。
莊闊亭拐過御案,在姬御宇耳邊說了兩句什么,姬御宇雙目逐漸冷厲,站起來道:“各司歸位,隨時等候傳召。龍皇府繼續調查奸細,花非花留下!”
花非花一愣,旋即大喜,示威般看了看李邕,后者嗤之以鼻,行過了禮即從容退去。等到御書房里只剩下數人,姬御宇才繼續開口道:“方才探子來報,聯軍各首領將在聽雨觀聚首商談,朕打算借這個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陛下準備怎么做?”張靖甫不動聲色道。
“縛神圈!”姬御宇看向花非花道,“查案你比不過李邕,為官你也差他許多,但是這次行動,卻非要你出馬不可,有沒有信心?”
花非花傲然道:“只要讓臣靠近他們十丈之內,就有十足的把握!”
“闊亭,這件事交你去辦,務必讓朕聽到好消息!”姬御宇當即拍板。
“喏!”莊闊亭點頭。
一劍傾國 26、時光偶爾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