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傾國 40、真實的幻術
酒樓。{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常山,你出賣我們?”唐桑花怒道。
常山不理她,此刻眼中只剩燕離:“不管你有沒有把我當成對手,我從來沒有認輸,在我被關入京兆大牢的那一刻,我對你的怨恨,縱是傾盡九江也無法洗去,我在牢里就發過誓,一定要讓你也品嘗品嘗,我曾經的絕望。”
“所以,那。
“不錯,就是我!”常山狂笑著,“沒想到吧,我剛好受到夜王邀請,去銀月山莊做客,就目睹到你殺人的一幕。親手殺死救命恩人的滋味怎么樣?哈哈哈,我想你這種人也不會內疚,托你的福,我也順利成為怨鳶樓的管事。”
“彩公子便是夜王。”燕離肯定了猜測。
“反正你都要死了,也不怕你知道!”常山滿臉的譏諷,“你那可笑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暴露給了黑山,而且此后你每次行動的細節,我都沒有漏掉,坦白說,你能混入黑山,不是你有多大能耐,而是為了引你上鉤,跌入絕望的深淵。”
“你授學時,也沒有現在講的精彩,簡直眉飛色舞。”燕離依舊氣定神閑地喝著酒,“看來你更適合當一只走狗,而不是教習。”
“哈哈哈!”常山很夸張地大笑著,使整個酒樓都“嗡嗡”的震,“從被你陷害入獄的那一天起,我就把尊嚴踩在了腳底下。走狗而已,只要能報仇,更難堪的事我都會去做。”
“好堅定的決心,不過并不耀眼。”燕離抬眼望了望窗外的天空,“從這里看,黎明很是遼遠,不過有些人,即使在死前,望著這片天空,也會堅信那是黎明前的黑暗,譬如鬼三十三;他的頑強和堅韌是如此卓越,他對于自由的渴望是如此強烈。像他這種人世間少有,遠比一心只想著復仇的你和我,都更耀眼,而且活得更加心安理得。”
“你想說什么?”
“我想說你知道蘇羽為什么在你眼前自殺嗎?”
“為什么?”
燕離很是憐憫地看著他:“因為他打從骨子里就看不起你。與其被你殺死,不如自我了結。這就是為什么,你混了那么多年,依然是個外院教習,而跟你同屆的他,不但升入內院,還成了圣帝的左膀右臂。”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胡說嗎?”燕離惡意地笑著,“蘇羽用生命的代價來蔑視你,保留了他高傲潔凈的靈魂,若是換成你,有這個決心嗎?不,你沒有的,快承認吧,你跟我是一類人,只要為了復仇,無論怎么樣都想活下去,即使需要趴在地上舔敵人的鞋面。”
常山的臉終于變色,鐵一樣青,成了名副其實的猙獰的惡鬼,大聲叫道:“要是他愿意交出青蓮劍歌,我怎么會殺他!要不是有青蓮劍歌,他憑什么進入內院!只要我有了青蓮劍歌,我一定不會比他差,一定不會的!”
燕離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這樣說吧。其實從銀月山莊意圖購買‘天外有火’的酒方時,我就知道是彩公子設局,他想跟我比拼謀略,于是給我設了一個難題,如果能破局,就證明我有資格跟他對決。我猜他原本是要你殺死展沐,再嫁禍給我,而你當時的作用,其實僅此而已;后來你親眼目睹我殺死展沐,于是認為機會來了,自作主張去向圣帝告密,引發后面一系列事件。”
他的眼神逐漸冷漠:“從那以后,燕山盜不得不從暗處轉向明面,在帝國和西涼的夾縫之間,我不得不為它的存活而殫精竭慮,作為整件事的受益者,憑什么認為我不會懷疑你?”
“不,這不可能,你在虛張聲勢!”常山驚惶地說。
燕離一哂:“我殺死展沐,一個從姬天圣登基開始就對她忠心耿耿的臣子,稱之為家臣長輩也不為過,如果不是有對付黑山的籌碼,她絕不會讓我活下去的。其實答案就在你心里,你明明知道,真相是怎么樣的。”
“那,那你為何明知是陷阱,還踏進來?”常山真的慌了。
“我說了那么多,”燕離倒出最后一杯酒,飲盡后說道,“其實就是為了從你身上取回賭注,還記得我們打過的賭么?”
“你想殺我?”
“我有那么仁慈?你知道嗎,要讓人痛苦有千萬種方法,但解脫只有一種,那就是死;所以我不會殺你,我要讓你活著,清醒地面對自己的失敗,并否認自我的存在,從內而外的腐朽,直至你的靈魂枯萎,成為一具行尸走肉。”
“你,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因為,”燕離微笑著說,“我不喜歡看人死得太快,看著人慢慢死去,不但有趣,還是一門大大的學問。”
常山面如死灰,宛如一具毫無生氣的雕像。
望著他的笑容,唐桑花背脊發寒:“你真是個魔鬼。”
“到此為止。”就在這時,酒樓里響起了一陣掌聲,鼓掌的是幻姬,她笑得十分端莊,卻偏生有一種誘人的嫵媚,看燕離的眼神春情彌漫,仿佛發情的野貓。
“燕公子的演說十分精彩,但不管你為了什么踏入這個陷阱,奴家就不客氣,收下你這具爐鼎了。”
生氣重又注入常山的體內,他恍然回神,旋即咬牙切齒:“幻姬,你還在等什么,快點殺了他!”
“你算什么東西,也敢對我指手畫腳?”幻姬俏臉一寒,抬手一巴掌將他給抽飛了。弱者是沒有辦法拒絕侮辱的。
常山慘叫著,撞倒了十多張桌椅,他幾乎被埋在里面,只一只手伸出來,憤怒的臉龐,在劇痛的刺激下,幾近于扭曲:
“我,我為了夜王辦事,我也是黑山的人,你,你居然敢打我。”
“主上說過,沒用的東西就要丟掉。”
幻姬轉向燕離,嫵媚地笑著,勾引他:“燕公子,奴家助你一臂之力,就讓他成為一具行尸走肉好了。——布陣!”
她話音方落,圍繞酒樓的七十二個白無常紛紛掐訣,口中念念有詞,就像某個邪教的成員舉辦某種邪惡儀式一樣。
“這是什么?”唐桑花大吃一驚,因為在整個酒樓回蕩某些無法識別的音節時,就忽然扭曲起來。
常山意志最為薄弱,就像看到什么恐怖的東西一樣,驚惶地大叫起來,并掀開身上桌椅,在樓里像個小丑似的亂跑亂跳。
唐桑花的眼前,出現了一間在深夜中禁閉的小屋的內部,板桌上的油燈,破榻上滾在一起的肉團,躺在草席圍著的屋角里的約略兩歲的女孩,饑餓、苦痛、驚異、羞辱……于是她的心神巨震,無神并且喃喃自語地坐了下來,而且無神的眼睛,還流下淚來。
“娘……”嗓音沙啞而且悲涼。
燕離不知她遭遇了什么,自己并不好過。
酒樓不再是酒樓了,是白府的庭院,雜草不見,但兵器架子是倒在地上的,間中架著一口油鍋,底下燒著旺火,油鍋里的油沸騰著,起伏如不休的波濤。
他無法動彈,被綁在油鍋旁邊的柱子上,黑硬的鎖鏈,似乎是黑源精金打造的。
“很熟悉的場景吧。”一個聲音說。
幻姬他走來,舔著性感的紅唇,媚眼如絲,“當我知道你是白府余孽時,很是吃了一驚,我們的身世很像呢。”
“這是幻術?”燕離的臉全部都沉靜下來了,所有的笑容都不見,沉靜的可怕,“你知道我的身份,是因為那天晚上,你對我使用過幻術。”
“被你識破啦,奴家還想賣個關子,吊吊你的胃口呢。”
“你的幻術,只能窺探近期的記憶。”
“真是敏銳的洞察力。”幻姬有些吃驚,“你怎么知道的?”
燕離面無表情地說:“關于白府滅門,是我從別人口中聽來,并沒有具體影像,所以你只能制造出油鍋。如果想要擊潰我的心智,重現當年的場景不是更省力?你沒有這么做,說明你無法取得更久遠的記憶,也不知道我父母他們的長相。”
“我還真舍不得對你用刑了。”幻姬眸光迷離,輕輕撫摸著燕離的臉,“不過有一點你沒說對,我不是不能,而是愈久遠的記憶,愈是個龐然大物,以我的修為,還承受不起而已。”
“你以為幻術對我真的有用?”
鋒利的指甲劃過臉頰,鮮血涌出。
“我不喜歡我的男人長得太好看,會被惦記,嗯,只有一條還不夠,反而增加了男人味,再多幾條……”
于是,燕離的臉很快就血肉模糊,幾乎看不出他原來的樣子。
相比起其它更為劇烈的痛,臉上的刺痛,更像一種慢性毒藥,意志被不斷地消磨。
這是幻術!可是真的很疼,不是一般的疼,仿佛在原本疼痛的基礎上,又上調了十百倍,原來無限的疼痛之后,麻木只是一個假象,還有更高的境界。
“現在你覺得,幻術對你有用了嗎?”幻姬很滿意地欣賞自己的作品。
“一點用,也沒有……”
“還嘴硬呢,明明只要屈服了,就不用再受苦,為什么你們男人總是不吃點苦頭,就學不乖呢?”
燕離忽然咬緊牙關,渾身劇烈顫抖,仿佛經受了無法忍耐的苦楚,幾乎痛叫出聲。
無論是誰的手指頭被生生掰斷,都會是同樣的反應。
幻姬迷醉地聞了一下斷指:“好陽剛的血腥味,味道一定很美。”
斷指于是下了油鍋。
一劍傾國 40、真實的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