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未來觀測 上 5000

一道道璀璨的光帶在大殿的中心聚集，仿佛一條條澎湃的河流，黑暗的世界邊緣閃爍著星星點點的淡藍色光芒，它們由遠及近，逐漸匯聚成一股浩蕩洪流，在星辰大殿的拱頂之處，一千五百顆殘存的靈魂星辰閃耀，如同最為昂貴的寶石，但如今，它們開始逐漸熄滅。

就如同城市中依次熄滅的燈火那樣，無數星辰就這樣挨個熄滅，看上去簡單的就像是孩童吹熄蠟燭，它們就這樣干脆利落的消失在星海穹頂，不復存在。

在短短的數秒之間，超過五百顆靈魂星辰熄滅了，整個星辰大殿頓時變得黯淡無光，然而，正是在這無光的拱頂之下，大殿右側那條洶涌澎湃，寓意著未來的光之河頓時開始無盡的延伸。

世界內側的星辰大殿，是鋼之蟒的居所，它的中心是統御世間萬物的權柄王座，王座之上，是倒映多元宇宙圖景的星海穹頂，而在大殿的兩側，便是一靜一動的兩條光之河，它們一個代表著不可更替，不可變動的過去，一個代表著無限可能，無限變動的未來。

從未有任何一位世界意志能夠控制這兩條河流，鋼之蟒生而偉大，它們自誕生之時便能掌控世界的權柄，但也正因為如此，它們也僅僅只是世界的意志，也只能掌控世界的權柄。

但法特洛爾維不同，他是人，他是掌握了無數種超能力的最強超能者，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就是吸取了千百個已經毀滅了的世界溢散的權柄，并且將其完全掌握的至極者——雖然法特洛爾維沒有因此領悟出純粹的鋼之力，但他早已在御使萬物權柄的道路上走到了極致。

此刻，星河巨人的眉心有無盡符文旋轉，繁復無比的不規律幾何體變幻著自己的模樣，流動著無法言喻的色彩，倘若七神教會教皇在此，那么他定然會驚訝的發現，這正是已經完全升華，抵達至‘神明’境界的——

神性！

命運時間審判創造靈魂……許多種完全不同的神性混雜在一起，最終化作了‘命運與時間之神’這一耀眼無比的神之名，但此時，這代表著神之權柄的神性符文卻并沒有寄宿在法特洛爾維的身上，它從星河巨人的身上升起，化作星辰，鑲嵌進了那因五百顆靈魂星辰熄滅而黯淡的黑暗星空中。

頓時，就仿佛是什么模塊被激活了那樣，無數紋路開始接連不斷的亮起，然后在星海穹頂形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網絡，這網絡從神明的神性中汲取著無窮無盡的力量，而神性也開始反饋著龐大到難以想象的侵蝕力，但這足以瞬間讓一位神滅去的侵蝕全都被世界的權柄以及無數靈魂星辰的靈魂力量擋住中和，讓整個網絡可以順暢的啟動。

就在這個時候，法特洛爾維毫無波動的冷漠聲音響了起來，他的聲音帶上了層層重音，就仿佛是有無數個法特洛爾維同時說話。

“開始鏈接存在性之河，開始點燃初始之光，開始啟動‘觀測者’系統。”

夢幻一般的光芒，開始在星河巨人的周身環繞，那是無數重重疊疊的幻影，就像是無法確定的未來那般變幻不休，它似乎寓意著未來有著無數可能，無數幻影，但歸根及底，只能選擇一條真實的道路前進。

當喬修亞以本體，再一次的進入西伯雅世界內側之時，看見的便是這樣的情景。

一層層的時空壁壘出現在巨神的身后，將聯通虛空和世界內側的裂縫合攏關閉，戰士抬起頭，看向黯淡的星辰穹頂，還有高懸于星空的神性，喬修亞瞇起眼睛，他用‘原來如此’的表情點了點頭，然后用壓低到近乎微不可聞的聲音道：“原來是這樣，大漩渦，世界壁壘，和多元宇宙完全隔絕的封閉環境……這就是你想要的？”

“一個完全封閉的，‘殼中的世界’？”

聽見喬修亞的話，此時的法特洛爾維低下頭。

他用不知是欽佩還是匪夷所思的目光注視著喬修亞，他似乎完全無法理解對方為何會主動進入他的主場，再一次的進入世界內側……時間推動者想到過許多種可能，比如說喬修亞完全不理會這個世界的毀滅與否，直接將他從世界中扯出戰斗，比如說雖然放他回去，但也會卸掉自己的一只手，再比如說干脆將整個世界連同他一起毀滅……可能性太多太多，他難以一一列舉。

但法特洛爾維就是無法理解，為什么會有這么一個存在，居然會為了和他毫無關系的種族，為了和他毫無關系的幾十億生命，為了和他毫無關系的陌生世界，毅然決然的決定和自己在世界的內側，在自己的主場一決生死勝負。

這種自以為自己一定會勝利的傲慢，真是令人作嘔……和羨慕。

然而今天，他便是要擊碎這一傲慢，以‘命運’和‘時間’的名義！

如此想到，法特洛爾維，輕聲道：“是啊，就是如此，虛空大漩渦隔絕了其他世界的聯系，而我加固世界壁壘，隔絕大漩渦對世界的聯系，讓整個世界成為這個多元宇宙的孤島。”

但說著，法特洛爾維一直以來都無比平靜的聲音突然變得激昂：“但正因為自我封閉在這殼中，正因為如此——我就是無限宇宙之王！”

而此時，冷漠無比，應該是系統預留音的聲音從神性星辰所在的位置響起：“鎖定‘世界線更替’預案，再啟動觀測系統——”

“開始進行‘未來觀測’！”

霎時，奔涌不息的未來之河開始劇烈無比的變幻，能夠看見，有無窮無盡的幻象從中閃過，那似乎是無窮盡的未來圖景，在這些圖景中，能夠看見西伯雅人的滅絕，靈魂傀儡的壯大，世界的重生，以及法特洛爾維本人的自滅，但是隨著夢幻一般的光輝閃過，這些未來圖景都變得模糊不清，無法辨識。

“那么我就捏碎這果殼，讓你看看真正的世界！”喬修亞又怎么會是聽敵人廢話的人？在法特洛爾維自言自語的時候，他便已經向前踏出一步，無數火星在黑暗的群星大殿中漂浮，在‘未來觀測’這四個字道出的剎那，戰士整個人便已經如同一座移動的山峰那般，開始迅猛無比的沖鋒。

轟，轟，轟！喬修亞踏足之地，即便是世界內側也無法承受，空間在恐怖的引力作用下扭曲塌陷，形成了一個個巨大的凹坑，他身化一條赤銀色的流光，帶著無窮無盡的高溫等離子火焰，直截了當的沖向法特洛爾維，而星河巨人也沒有任何猶豫，他也開邁步向前，身化一條淡藍色的光帶，對著喬修亞疾馳而去。

頓時，一聲驚天巨響出現在了星河大殿之中，狂暴無比的能量風暴形成在大氣中形成了無數狂亂的旋渦，將整個世界內側攪動的混亂不堪，支離破碎的聲音從碎裂的空間中傳出，仿佛是世界本身的哀鳴。

沒有任何言語，喬修亞揮動自己的四支手臂，擊出一次又一次的重拳和手刀，制造出千萬滾雷炸響般的轟鳴，作為近身戰斗的大師，從未有人能夠在這方面能夠戰勝他，憑借之前戰士對法特洛爾維戰斗方式的預估，喬修亞認為自己能在五秒鐘之內對對方造成重創，逼迫對方和自己拉遠距離。

但令他驚異的是，不知為何，原本在十八次時間回溯中沒有表現出任何武道技巧的法特洛爾維，此時卻像是一位歷戰千萬的宗師武者一般，擋下了自己每一次進攻！千百道拳掌的虛影撕碎空間，它們互相格擋擊中，但卻沒有對對方造成半點傷害。

“我看清楚了……你的攻擊。”淡淡的聲音傳來，法特洛爾維雙眼中旋轉著時間的指針，這指針原本停滯，寓意著他停滯萬物時間的能力，但現在，這指針瘋狂的旋轉著，甚至形成了一個漩渦，法特洛爾維在接下喬修亞的攻擊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另一側，喬修亞并未對敵人的突然進步而困惑，他微微后退，然后簡單的握緊四拳——頓時，足以扭曲空間，令世界戰栗的力量便朝著四面瞬，四發以百分之二十光速揮出的正拳，便朝著眼前的星河巨人轟擊而去！

這是光速級的攻擊，一切都發生在以微秒計算的短暫時光中，龐大的質量以如此迅捷的速度擊出，溢散的能量甚至讓狹小的世界內側瞬間熱寂化，萬物化作一片混沌的熱離子海，赤色的火海蔓延，即便是法特洛爾維停止物質的超能力也會被這簡單而狂暴的攻擊直接擊碎，按理來說整個西伯雅世界中，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抵擋或閃避這四發重拳。

但法特洛爾維卻擋住——或者說，閃開了！

在這一瞬間，喬修亞感覺自己眼前出現了一連串的幻象，他看見法特洛爾維仿佛未卜先知，早就預料到了自己重拳的每一絲能量動向，星河巨人在自己出拳之前就已經率先做好準備，在自己的身前制造出了四個小型黑洞立場，然后正面擋住了自己的光速正拳。

他還看見，法特洛爾維在自己出拳之前就直接躲避，星河巨人以超乎平常的靈動向后退去，他避開了近光速拳的最大威力，只需要應對拳風，這對于他來說自然無比輕松。

喬修亞甚至看到了，法特洛爾維窺破了自己正拳的能量流動破綻，他在近光速拳威力將發未發之時，運用神乎其神的技巧截斷了他的進攻步驟，造成能量反噬，然后就這樣將光速拳掐滅于無形之中！

隨后，無盡幻象歸于一體，就像是未來終于坍塌，隨著一聲悶哼，喬修亞倒退半步，因為他剛才擊打出近光速拳的那四只手都不約而同的出現了幻象中的那些反噬，無數裂縫出現在其上，能量流如血一般噴涌而出——而直到這時，事實才仿佛確定那般，戰士的腦海中開始出現法特洛爾維運用精巧到不可思議的技巧中止自己光速拳的記憶！

喬修亞沉默的看著自己受損的四拳，下一秒，伴隨著鋼鐵摩擦的刺耳聲音，物質蠕動著聚合，能量流倒回軀體之內，他的四只手臂自我修復完畢。鋼鐵巨神抬起頭，他凝視著前方星河巨人沒有面容猶如宇宙虛空一般的身軀，然后，他再一次的踩踏空間，猛沖向前。

“沒有用的。”

轟隆——一聲低沉的爆鳴，一個巨大的人影倒飛而出，重重的砸落在星海大殿的正和能量光屑黑霧，那正是法特洛爾維的軀體，但下一秒，他就重新站起，看上去毫無損傷，他完美的防御住了喬修亞在一瞬間轟擊出千萬次的猛攻，僅僅是自己的軀體被不可能被卸開的沖擊力擊飛而已，沒有任何傷勢。

法特洛爾維似乎還想說話，但戰士并沒有留給對方任何廢話和休息的機會，他再一次身化流光，朝著對方撲去，在身后帶起無盡灼熱火焰，五微秒后，喬修亞便已來到星河巨人身前，他右手的一記刺拳仿佛要刺穿法特洛爾維的胸膛，但是卻被對方抬起的手肘擋下，而他兩只左手劈下的手刀在剛剛接觸到法特洛爾維體表能量層時便被對方以毫厘之差躲過，壓根沒有造成任何真實的傷害。

“一切都在預料之中。”毫無波動的聲音傳來，仿佛就像是來自地獄的諷刺。

喬修亞拳腳齊出，仿佛刀劈斧鑿，空間被鋼鐵之軀恐怖的質量帶起層層波瀾，等離子火焰混雜著電漿在整個世界內側蔓延，他攻擊的余波就能令星辰黯淡，但法特洛爾維卻將這些足以摧毀山峰大陸的攻擊全部用最小的動作一一擋下——他格擋拳頭，避開踢擊，使用精妙的步伐躲閃擒拿，然后扭曲空間，使喬修亞眼中噴射而出的高能射線偏離，一連串的攻擊下來，他居然沒有受到半點傷。

但喬修亞卻不以為意，他的嘴角甚至扯出一絲笑意，金紅色的熔巖雙瞳中甚至閃爍著快意的光芒，面對居然能正面硬吃他全部攻擊并且活的好好的法特洛爾維，他深吸一口氣，剎那后，戰士和星海巨人的貼身搏殺瞬間白熱化——他們互相格擋攻擊，拳對拳，掌對掌，兩人在剎那身化億萬重影，連綿不絕的恐怖爆炸聲混雜著空間破碎的清脆碎裂音在大殿的核心位置暴起，能夠看見，原本整個星海大殿都開始劇烈的搖晃，一道深深的裂縫出現在了大殿的中央！

喬修亞手臂一震，頓時他揮出的一只右手便以每秒數十萬次的弧度急速震動，它猛地揮下，猶如一把斬碎萬物的高周波刀，在這數以百萬噸計算的近光速手刀下，即便是世界內側的空間也層層碎裂，無數空間裂縫和虛空裂縫糾纏不清。

而法特洛爾維面對這一攻擊，卻也是不閃不避，他體內的星河旋轉不休，爆發出一陣陣深藍色的光輝，他的拳上同樣綻放耀眼的光芒，法特洛爾維將其正正擊出，直對高周波手刀，但這看似平平無奇的正拳卻蘊含著能夠反過來攪亂高周波震動的混亂能量流，以至于在手刀和正拳相交的那一瞬，戰士那堅不可摧的簡并態物質軀體居然就自我崩潰了一小塊，然后產生了仿佛超新星一般的劇烈爆炸！

“沒用的，越是使用技巧，可能的漏洞就越多，只要你有可能出現錯誤，那么它就一定會發生！”

此時，星海巨人甚至主動發起進攻，他的身上流動的未來幻象也越來越多，朦朦朧朧之間，他在喬修亞眼中甚至變幻成了好幾種完全不同的模樣：專精近身戰斗，軀體上滿是能量武裝和鎧甲的近戰型，符文輪轉，無數法陣在周身盤旋的權柄型，完全無法觀測到，只能感知其大概存在，但不能確定位置的隱蔽型……幻象實在是太多太多，就像是未來的無限可能同時出現，然后被對方肆意挑選那樣。

但喬修亞仍然面不改色，他不多說半句話，只是微微抬頭，看向星海穹頂——天空之上，又有兩顆星辰黯淡，按照這樣的速度，八個小時中這些星辰不可能全部熄滅。確定這一點，戰士再次低下頭——頓時，巨大無比的鋼鐵巨神周身，光線開始異常的扭曲，煌煌銀光開始以其為中心擴散，飄蕩的星塵如同星云般漂浮在巨人身側，肉眼可見的空間波動再次令世界中心的大殿泛起漣漪，就如同平靜的河面被石頭砸中了那樣。

轟！轟鳴巨響響起，喬修亞的胸口中央，赤金色的融核之心化作熾白，但就在法特洛爾維嚴肅的打算應對戰士接下來又一波沖鋒猛攻之時，一道赤紅色的光線從融核之心更下方的位置射出，直指星河巨人，然后——

靈能遷躍引擎啟動！

燃鋼之魂 第三十三章 未來觀測 上 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