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吾之敵寇

剛才，他使用天青寶珠，配合自己體內的秩序之力，準備清除那詭異莫名的混沌詛咒時，似乎通過那至今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技能，引動了隱藏在這寶珠深處潛藏的力量。

遠超他所擁有，所能控制的秩序之力仿佛狂瀾一般涌動，輕而易舉的就將喬修亞無法驅逐的邪異波動完全凈化，祛除，不剩一絲一毫。

究竟是誰的力量？

實際上，到了這個地步，反而不難猜測了。

因為天青寶珠的原名，便是。

無需思考，就能清楚的知道，剛才幫助喬修亞將詛咒輕易抹除，仿佛是用抹布擦去一絲灰塵般的力量，定然是圣賢當年所遺留下來的殘余，它平日沉寂在寶珠的深處，但一旦遭遇混沌一側的力量，滿足了足夠的條件，便會開始活性化，與其對抗。

“這么說來，那個人影，難道是……”

想到此處，喬修亞不由得面色一肅，他想到了一個合情合理，卻異常不可思議的可能——這名戰士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道：“難道，他就是圣賢？”

那個渾身籠罩在白光之中，仿佛就是秩序化身的純白人形，難道就是圣賢的殘影嗎？

雖然使用的是疑問句，但實際上，只要稍微回憶一下，這一點就已經明顯無比了，喬修亞可以確定，那個由黑線和白底組成的素描人形，百分之九十以上便是圣賢的影子，而之后出現的那個奇異田園場景，甚至有可能就是圣賢曾經經歷過的童年，屬于上一個紀元的安詳時代。

想來，也只有圣賢，才能擁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僅僅是注視，便能輕易的擊潰混沌的詛咒，單憑自身的存在，便能剿滅一切不潔。

正在喬修亞還在感慨，來不及細思之前那些幻象世界代表著什么的時候，遠方的大街上，兩個人影迅速的擠開圍觀的嘈雜人群，然后朝著喬修亞所在的方向快步奔跑而來，注意到了這一點，喬修亞稍稍轉頭，看向這邊。

他的兩把武器，就這樣映入戰士的眼簾。

銀發的少女和黑發的少年站在喬修亞的身前，經過了一段快速奔跑，他們顯得有些氣喘吁吁。

按理來說，就這么點路途，絕不至于讓身為神機的兩人感到疲累，但緊張無比的心情才是消耗體力的原因，在看見喬修亞完好無損，并沒有受到什么損傷和傷害后，兩人心中一直懸浮的的大石終于放下，凜微微嘆了口氣，將散亂的發絲理清，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嘴巴微微顫動，不知道在說些什么，而瑩則是向前踏了一步，握住了戰士的手，冰涼白皙的小手按在寬大的手掌上，她看上去異常擔憂道：“主人，你真的沒什么事嗎？”

少女銀色的長發有些散亂的搭落在肩頭，看見兩人都這么擔憂自己，喬修亞心中不由得一顫，由衷的有些感動，他一只手伸出，為銀發少女理了理散亂的長發，然后摸著她的小腦袋，戰士在對方輕聲的抗議聲中道：“不算什么，謝謝關心。”

這句話雖然有些夸大，但事實的確是如此，這次如此輕易的剿滅混沌詛咒雖然依靠的是天青寶珠中遺留的圣賢之力，但喬修亞卻并非是毫無手段，實際上，他單憑自己的實力就能壓制住這個詛咒，不過卻要付出實力下降一大截的代價。

這代價的確有些大，但有了時間，他自然能找各種手段慢慢解決問題，實在不行，還可以回摩爾達維亞找洛蘭達，讓教皇冕下為他來個祝福，哪怕這詛咒來自于邪神，可這么小一絲也很容易被磨滅，更不用說一位傳奇級的圣職者教皇的祝福了。

“你們的主人還沒那么脆弱。”

想到這里，他又附加了一句。

但是瑩卻沒有因這種空乏的安慰而感到安心，在嘆了口氣后，銀發的少女回憶起了自己之前感受到的恐懼——就在大道上緩緩行走的同時，兩人的靈能化的身體突然出現了震蕩，維持生命的核心也出現了崩潰的痕跡——要知道，神機的生命和他們的主人相連，除非雙方解除契約，不然的話，主人身死之日，便是武器折斷之時。

平白無故出現了這種狀況，對于神機而言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自己的主人身受重傷，甚至快要死去。

在這一瞬間，無論是瑩還是凜，都似乎看見了自己死亡的倒計時。

但神機少女并不是擔憂自己的死亡，瑩在那個時候，心中唯一想的，便是喬修亞的安危，雖然后來情況應該是穩定了下來，但憂心無比的她還是帶著凜一路急忙趕了回來。

對于瑩的擔憂，喬修亞一開始并不以為意，這種類型的危險他經歷過許多次，而這次只不過是距離死亡比較近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隨后戰士便感覺有一絲不對。

因為他的手，似乎被什么打濕了。

沒有聲音，只是感覺到手上一松，腰部又是一緊，被緊緊抱住的喬修亞微微張口，他眼神復雜的看著瑩的頭頂，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可卻不知道應該說什么，漸漸的，腰間也有些被打濕的痕跡。

尷尬之余，他眼神一轉，一不小心便和凜對視上了，站在一旁的黑發少年的眼眶也有些濕潤，眼神中滿是擔憂，這種感情，戰士是如此的陌生。

無聲的嘆息道，喬修亞也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感覺。

一直以來，身為強者，戰士的存在就是其他人的信心，是其他人安全的保證，他向來都不需要其他人的關心，也沒有人會擔憂他的安危，因為他的名字是喬修亞，是所向無敵的存在。

正如同沒有人擔憂高山是否會垮塌，自然沒有人會為喬修亞的安危擔憂。

但這次，他卻意外的體會了一把被關心的感覺。

不得不說，這感覺，不壞。

一只手輕輕的拍著瑩的背，銀發少女仍然緊緊地抱在喬修亞的腰上，無奈之下，喬修亞只能和凜相視一笑，感覺些許溫馨之余，另外一股莫名的憤怒卻涌上心頭。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喬修亞轉頭看向南方，他的雙眼仿佛能穿透虛空，其中的光也漸漸變得冷酷起來。

“居然……敢讓瑩……”

喃喃道，戰士的聲音有些低沉，仿佛壓抑著怒火，抬起頭，深蘊的怒火在他的瞳孔中跳躍。

正如同高山會被人拿去比較，強者自然也會遇到無數挑戰，喬修亞早已習慣自己被暗殺，被偷襲，被挑戰的生活，甚至還以此為樂，但這次卻不一樣。

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烏拉爾要塞的街道處，出現了些許騷亂，在一個身著重甲的劍士領導下，一大隊城衛兵前來此處，他們安撫民眾，整頓治安，在下達了一大串指令后，重甲劍士便直直朝著喬修亞所在的位置走來。

而在另一側，詭異的時空波動傳來，當它結束后，一名身穿傳統法術長袍的法師便出現在了原本時空扭曲的節點，在環視周圍，確定大致環境后，這名傳送而來的黃金法師也同樣朝著喬修亞所在的前方走去。

除此之外，還有已經來到街道另一端的大主教和他手下的騎士。

這些領頭人的身上，都有著強大的黃金級氣息，而帶著這種氣息的人正在源源不斷的從要塞的各處趕來。

剛才那突破天際的強大秩序之力，令所有人都感覺到震撼無比，有不少人都覺得這是遠古的寶物即將現世產生的異狀，但真正的強者卻知道，那是神圣而不可琢磨的強大力量，是來自于一名強者的力量。

他們原本想要一起朝著喬修亞所在的方向走來，但是卻被戰士阻止了。

拍了拍瑩的小腦袋，讓眼睛有些發紅的銀發少女站在一旁，喬修亞沒有轉頭看著身后那數名黃金強者，而是閉上了眼睛，感受著周圍無窮能量粒子中蘊含的信息。

重甲劍士或許是以為喬修亞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存在，想要上前打個招呼，但是一個聲音卻直接從戰士所在的位置傳來：“等一等。”

說這話的時候，喬修亞似乎找到了什么，他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哈，果然在這，還沒完全閉合。”

之前詛咒之力跨空而來，無視了距離，直接進入了他的體內，這是利用了空間的力量，而在此之后，圣賢擁有的秩序之力順著詛咒力量前來的通道，干脆利落的反沖了回去，甚至還將那微小無比的通道擴大到了戰士足以發現的地步。

而這就夠了。

伸出了右手，斗氣在其之上熊熊燃燒，赤色的火光流轉，然后逐漸轉換為漆黑的波動，喬修亞看準了虛空中的某一處，然后猛地一拳打出——頓時，微微的藍光亮起，還未封閉的時空通道被蠻力再一次打開。

“那邊的蠢貨，你們需要一點血的教訓。”

而在遠南，海島深處。

“剛才那股圣光之力……”

被之前那超高強度的圣光凈化，渾身血脈和力量都被廢掉的兩頭魔血巨龍掙扎著起身，它們分辨不出圣光和秩序之力的差別，這兩者都是源于圣賢的力量，在細節方面卻并不相同，圣光的功能性更強，而秩序之力更加純粹，也能依據其擁有者的需求衍生出無數特異的能力。

就比如說喬修亞的凈化，依照教皇伊格爾的說法，戰士的這種依靠殺戮混沌生物得到恢復的能力，哪怕是在整個七神教會也是獨一無二的，這幾乎是天生的戰斗能力。

但是這種怪物卻并不清楚這方面的問題，在逃得一命后，某個魔血巨龍似乎是為了轉移身體中劇烈的疼痛，它一邊喘息著，一邊有些驚懼道：“那種威力的圣光，難道是七神教皇出手？”

在它看來，也只有伊格爾教皇有這種恐怖的力量了。

但它的同伴卻對這種猜測咄之以鼻：“怎么可能，遠海圣山如今被五只九頭海龍包圍，還有兩位龍王在附近徘徊，哪怕是那個教皇能夠護得圣山一時安全，但也絕不可能有余力幫助身在大陸另一頭的那個人類！”

實際上，還有一些話沒有深藏在這頭巨龍的心底，沒有說出。

對于詛咒這件事，它其實心中后悔急了，原本這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屠龍者罷了，完全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引導邪神的力量進行詛咒，名義上暗殺一次就算了，何須如此麻煩。

但沒有任何辦法，這個人類屠了一整個白龍巢，他甚至還將龍蛋帶回了領地，準備孵化，然后奴役它們的子孫后代。

這已經并不是一條龍，或者是白龍的仇恨了，這是事關整個五色龍族尊嚴的戰爭，那個該死的戰士下了戰書，那么它們就必須回應。

不然，龍族的威嚴何在？

“可惜，這是錯誤的……選擇。”

倚靠著已經被徹底凈化，再也沒有半點邪惡氣息的石壁，這頭感慨著的魔血巨龍總算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勉強站了起來，它甚至還回頭伸手，幫助自己的同伴站起。

兩龍在休息了一段時間后，便準備離開這個祭祀大廳，大廳中所有的儀式用具都被強橫無比的秩序之力跨越空間，徹徹底底的凈化了一遍，再也沒有半點可以利用的可能。

就算日后肯定會因此被龍族長老們責怪，甚至是怒斥，可它們仍然慶幸自己活著的這個事實。

但，好景不長，就在兩龍正要離開祭祀大廳的同時，一道細小的幽藍門扉憑空產生，開辟在它們的眼前。

而一只手從中伸出。。

這是一只人類的手，強健有力，有足夠的力量保證，上面骨節分明，青筋清晰可見，血管中孕育著毀滅的力量。

這只手緊握成拳，上面纏繞著由紅轉黑的可怖力量，黑色的霧氣中隱藏著無數魔獸和怪物的影子，它們在其中哀嚎掙扎，卻永無安息之日。

看著這仿佛代表著死亡和殺意的波動，兩頭巨龍頓感覺到了由衷的恐懼，它們掙扎著后退，仿佛想要躲避。

而一個宛如鋼鐵交鳴，鏗鏘的男聲跨越空間，傳遞而來。

“死吧，怪物。”(

燃鋼之魂 第十五章 吾之敵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