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它們……
紫玲媽剛剛接了一通電話。
“誰的電話哦，這么晚了。”梨子好奇問道。
“甘紅。”紫玲媽看了眼墻院長辦公室墻壁上的老舊掛鐘，“車子撞了，車載電腦生成了損毀報告，公司那邊就收到消息了，所以打電話過來問一下情況…已經解釋清楚了。”
梨子吐了吐舌頭，這輛車才配給紫玲媽沒幾天來著，“那位甘小姐沒有罵人吧？”
“這倒沒有。”紫玲媽搖搖頭。
不僅僅沒有責備，反而還十分地關心自己有沒有受傷之類…甚至車輛后續公司那邊都會處理，不用紫玲媽自己操心。
甘紅態度實在太好了，甚至讓紫玲媽感覺通電話的時候，宋櫻是不是就在旁邊聽著。
“十二點了，這么快。”梨子此時也看了眼時間。
紫玲媽笑了笑道：“餓了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你等我一下。”
“姐，你要去哪弄？”梨子連忙問道。
“飯堂啊？”任紫玲下意識道：“應該還有很多材料，剩飯之類的…我弄個蛋炒飯還是可以的吧，你又不是沒有吃過。”
“…還是不用了。”梨子搖搖頭，“這外邊又是暴雨又是停電，別麻煩弄了，一晚上不吃夜宵又沒有事情。”
但事實上，梨子是每天都會吃夜宵的——至少在紫玲媽的認知當中，梨子就從沒有斷過這種行為——更氣人的是，梨子從來都吃不胖。
“真不吃？”紫玲媽盯著梨子狐疑道，“轉性子了？”
“嘿，其實我有這個！”梨子訕訕地從小書包之中掏出來了一個袋子，袋子里裝著倆烤好的紅薯，不過顯然已經涼了。
“我就說嘛。”紫玲媽不禁莞爾一笑，不過這樣倒是不用麻煩跑去飯堂那邊。
二人簡單地吃了點紅薯之后，紫玲媽坐著做著瞌睡來了，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梨子見狀，小心地扯來了一張毛毯給蓋上…她手掌在紫玲媽面前揚了揚，確認了紫玲媽已經熟睡之后才伸了個懶腰。
“開始干活吧？”
梨子低聲一嘀咕，隨后雙瞳閃過一抹冰藍之色——當她閉上眼的瞬間，整棟樓的樓梯，走廊，樓內樓外都已經納入了她的視線之中。
一塊塊悄悄埋藏的冰晶，就如同一個個監控探頭般，毫無死角地全方面監控著這棟樓的四周。
但此時樓內水靜河飛。
梨子也沒有著急，既然那玩兒能明目張膽地在自己面前出現，想必不會是偶然事件。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那些玩兒并不是地縛靈，怨氣這么重，都快變成怨靈了…”梨子站在園長室的窗邊，往外看去，“但奇怪的是，白天過來的時候，竟然沒有感覺到一點的怨氣…這是咋整的呢？”
不僅僅沒有感受到怨氣，梨子甚至能夠感覺到這間福利院之中，充斥著一股的祥和之氣…這就很奇怪了。
“嗯？”
正自思量間，一道身影卻闖入了梨子的冰晶視線之中。
“都這么晚了…”
她回頭看了熟睡之中的紫玲媽，略微遲疑了一下，最終并沒有選擇任何的行動…打算繼續留在辦公室之中。
宿舍樓內，查天天與另一名護工阿姨，剛剛結束了夜巡邏…查天天不禁打了個哈欠。
“困了吧，快回去睡吧，應該沒什么問題了。”護工阿姨輕聲說道。
“是有點了。”查天天點了點頭，“對了，錢姐，你今晚睡哪？”
錢姐是附近村的，有家庭的人，今晚是回不去了。
“我和翠芬說了，今晚在她房間睡，先對付一晚唄。”
查天天點點頭，翠芬是另外一位經常會在福利院留宿的護工。
“錢姐，家里沒說什么吧？”
錢姐沒好氣道：“我家那漢子，知道我今晚不回去睡覺，不知道有多高興，現在指不定在什么地方打麻將了！別讓我抓到他又去賭錢！”
查天天笑了笑，沒說什么，“咦，錢姐，那是不是李老頭啊？”
錢姐沿著查天天的目光看去，便見昏暗之中，一道身影沿著屋檐與操場邊的沿廊走著，太暗了，其實看不太清楚。
“應該是的吧，這么晚走路不打燈的，也就李老頭了。”錢姐嘀咕道：“咦，仔細一看，好像不是李老頭，好像是啊綁？”
“啊邦哥？”查天天皺了皺眉頭，“這么晚了他去做什么…他是不是提著什么東西？”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錢姐搖搖頭，“別管了，一個傻子鬼知道他想什么，反正出不了什么問題的…困了，回去睡覺吧。這大半夜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怪嚇人的。”
查天天點點頭，她害怕打雷，眾所周知，好在夜巡的時候沒有雷聲傳來…不過錢姐看查天天，此時臉色也是不太好看，多半是勉強撐著。
二人很快來到了旁邊的員工小樓之中。
查天天看了一眼一樓處那幾間早上收拾出來招待任紫玲幾人的房間…三個房間此時都沒有亮燈。
——大概都睡了吧？
查天天心想。
她住的房間在二樓的左側，錢姐今晚所借住的翠芳姐房間則是在三樓的右側…錢姐還要再上一層。
“那就這樣了，早點休息。”
二人在樓梯口前告別。
“錢姐，你也早點休息。”查天天笑了笑，目送著錢姐上了樓之后，才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手提汽燈的燈光讓她的影子在走廊上搖擺著…查天天此時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總感覺雷聲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再次傳來，此時的她手足都有些發冷。
害怕打雷這種老毛病，已經困擾她好長的時間了。
或許是越是害怕什么，什么東西就越是會容易出現…忽然天邊一陣的電白，查天天頓時渾身一顫。
雷光之中，走廊上除了她的影子之外，赫然又多出來了一道被拉長了的影子。
查天天只感覺渾身寒毛頓時豎起，本能地轉過了身來，手掌的汽燈迅速抬起——光亮所照著的地方，只是二樓空無一人的走廊。
查天天用力地揉了揉眼睛，隨后急忙忙提著汽燈，后退著走著…一路走到了房間門前，急忙忙地掏出了鑰匙。
進去房間就好了，進去房間就好了，進去房間…
她太緊張了，鑰匙因為手掌的顫動，三番四次都沒有插入鑰匙孔之中——鑰匙甚至掉到了地上。
查天天下意識地彎下腰來，卻見地上的鑰匙。
就在這個時候。
一只手掌猛然摸了上來，抓住了她的手。
“啊…”
驚叫聲之中，雷聲炸響。
轟隆隆隆隆——！
雷光一閃而過，綜合樓旁邊架空層里，廢舊的車輪胎，木頭樁子，繩網——甚至還有拼接的塑料滑梯。
空間都被很好地利用了起來，仿佛一個游樂的小天地般。
只是空無一人的架空層里，蹺蹺板卻在一上一下地擺動著，滑梯上似乎傳來了跑動的聲音，繩網更是在不斷地晃動著。
乍現的雷光之下，這空無一人的架空層之中，瞬間涌現了十幾道的身影…它們游走在這小小的天地之中。
突然，一道燈光照來。
這瞬間將它們的目光給吸引了過來…伴隨著燈光的靠近，是一名黑發的青年。
洛邱打量著架空層內的一切。
看著那些因為他的到來，而紛紛停下的小小身影們…忽然，他蹲了下來，從地上撿起了塑料足球。
稍稍地掂量了一下之后，洛邱微微一笑，便將手中的塑料足球往最近的一道身影扔去。
一個十歲左右，蓋過頭，蒼白臉，黑指甲的…小男孩。
小男孩下意識地接過了拋來的塑料足球，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
洛邱便將手中的汽燈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雙手微微張開，向著那孩子做了一個接的動作。
好像是受到了鼓舞般，小男孩遲疑著將手中的小球扔出。
“很好。”洛邱輕松地接了下來，“接下來可以更大力一些，男孩子要有些力氣的。”
他再次將小球扔出。
這次，小男孩接到了手中之后，便做出了使勁的動作，塑料足球便不再是拋物線，而是一直線地朝著洛邱飛去…塑料足球上，甚至微微地泛著幽光。
但洛邱這次還是隨手接下。
伴隨著他與小男孩之間的一次次互動，四周停下的它們，漸漸地也再次開始活動了起來…時間一點點過去。
直到那小男孩氣呼喘喘，最后一次扔出球的時候，球已是輕飄無力…不到一半就落在了地上，彈跳著滾動。
忽然，架空層游樂園之中的這些孩子們，紛紛停了下來，隨后一個個露出了慌張的目光…瞬間就消失不見。
洛邱看著最終滾到了腳邊的小球，彎腰撿了起來…腳步聲自他的身后傳來，是很明顯的，雨鞋踩在水泥地上的聲音——李老頭。
“你…看得見它們？”
洛邱臉色平靜地看著李老頭，“聽老先生的意思，您好像也能看見。”
李老頭不禁皺了皺眉頭，狐疑又警惕地重新打量了洛邱一眼，想了想道：“你不應該和它們玩的，這樣很容易讓人發現。”
“為什么。”洛邱好奇問道。
李老頭淡然道：“人鬼殊途，它們本不應該在這里的。如果這里鬧鬼了，你讓其他人怎么想，還有人敢來這里嗎？院里的護工八婆多，很容易就會鬧得全部人都知道。現在不比以前，要是招惹來地方管理局的人過來，這些孩子就保不住了。”
“你一直都在保護這些孩子？”
李老頭搖搖頭：“保護？我可沒有這種本事…最開始，其實我也看不見它們的，只是偶爾在一些特殊情況之下，才能夠勉強看到一點。不過我感覺得到它們的存在…它們，經常晚上會跑出來玩。”
“那現在？”
李老頭道：“是最近這段時間才看得清楚的，可能是和外邊世界的變化有關吧…我更容易能夠看見它們。不過暫時我沒有發現福利院里還有沒有別人也可以看到。或者，即使看到了，也沒有說出來。”
洛邱點點頭，想了想道：“這些孩子是？”
“其實都是些早夭的可憐孩子…它們最開始被遺棄，就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問題，有殘疾的，也有先天病，本就活不長的。”李老頭嘆了口氣，“這所福利院開了好多年了，這么多年了，接收的孩子里因為這樣死掉的也有十幾個…他們的樣子，我都還記得。”
“嗯…原來如此。”洛邱點點頭。
“它們沒做什么壞事。”李老頭摸著一旁的滑梯，“人說鬼眷戀陽間，是因為不舍。它們一直留在這里，可能就是因為不舍得…對于它們來說，這里已經是它們最后的一個家了。但畢竟人鬼殊途，我也做不了什么，唯有趁著夜里，過來陪陪它們，看看它們…哪怕它們從來不合說話，我也只是偶爾能夠看見它們一面，也好讓它們知道，還有人記得它們。”
沉默片刻，洛邱輕聲道：“這件事情，我不會隨便說出去的。”
李老頭點點頭，想了想道：“你…你這是天生的，還是最近才能看見？”
“算是天生的吧。”
“那…這件事情，玲丫頭知道嗎？”李老頭忽然又問道。
洛邱搖搖頭。
李老頭道：“那就別告訴她了，別看她像是個虎娘們，其實很怕鬼的，小時候就被嚇哭過…算了，不提她了。”
洛邱輕笑了聲，倒是感覺從李老頭這里聽到這件事情由衷地感到值得。
其實李老頭并不是真的沉默寡言，話題打開了之后，這老頭還挺健談的…甚至對于神神道道的事情十分的感興趣。
興許是好不容易才碰到了洛邱這個擁有天生陰陽眼的人，過于興奮的關系，李老頭甚至還想邀請洛邱去他的房間，繼續了解這方面的事情。
“哦，對了，我在飯堂廚房蒸了點包子。”李老頭想了想道：“玲丫頭應該是在照顧院長吧，等會你拿點吃的過去吧。這丫頭小時候晚上肚子餓了睡不著就常跑廚房偷吃…她晚上是要吃點東西的。”
走去飯堂的路上，變得健談的李老頭突然皺了皺眉頭。
只見前方正站著大小不一的三道身影——它們并不是站在廊道上的，而是站在了廊道外的雨水之中。
低著頭，仿佛是犯錯了正在罰站的人般。
“這三個是？”
李老頭遲疑著道：“這三個…和它們有些不一樣，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它們也和其它的那些孩子一塊。而且…”
“而且什么。”
李老頭臉色凝重道：“這三個，都是今年丟了的孩子。別人不知道，以為它們只是丟了…但是我很清楚，它們早就沒了。”
說話之間，雷光閃過，那三個站在暴雨之中的身影，一閃消失。
李老頭似見怪不怪，“走吧，它們時不時會出現，可惜我不會和它們說話…對了，你懂得和它們交流嗎？”
洛邱道：“一般只有它們愿意主動交流的時候。”
“是這樣嗎…”李老頭若有所思。
他又繼續開始詢問著關于這方面的事情，說著說著，便已經來到了廚房之中——廚房此時透著光。
“這么晚了，怎么還有人？”李老頭愕然道：“怕不是紫丫頭又跑來找吃的吧？”
這話更像是開玩笑。
洛邱沒說什么，直接推開了廚房的門。
便見一道身影，此時正坐在了一張小板凳上，雙肩聳動著，不知道做些什么…空氣之中，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彌漫而來。
“啊邦？你…你在做什么？！”李老頭不禁沉聲一喝。
便見啊邦哥聞言，緩緩地轉過了頭來，他的臉上，一點點的血滴連成了細線，有好幾道這樣的血痕…他朝著身后的李老頭與洛邱，忽然咧開了牙齒露出了憨笑。
轟隆隆——！！
請：m.badaog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