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雨夜
此時暴雨已經轉成了大雨…依然的惡劣，甚至因為雨勢的關系，附近不少村落的田地都已經淹沒，農村地方許多黃泥地路甚至已經無法正常通車。
紫玲媽是在正常晚飯時間過了好一陣子之后，才從院長室回來的…··她回來之后，洛邱和女仆小姐姐才從隔壁的房間過來。
“院長的情況還好嗎。”
紫玲媽一臉愁容道：“人的狀態很差，勉強才喝了一點稀飯…總算是睡著了。這老太婆，原來之前偷偷去做過了心臟搭橋手術，我都不知道這事情。”
梨子想了想道：“姐，你今天也累一整天了，還沒吃飯吧？我從食堂給打包了些吃的，先對付幾口？”
“我現在沒食欲。”紫玲媽搖搖頭，她嘆了口氣，伸手搭著女仆小姐的手掌，歉然道：“本來是打算讓你們過來玩一兩天的，對不起啊，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女仆小姐道：“最近神州境內很多地方的天氣都很差，沒關系的。”
梨子此時提來了熱水瓶，“那你要不擦一下身子，今晚早點休息的了，晚上也別出去，好好休息吧，明天估計還得忙活…我查了一下，出去的路被泥石流堵住了，估計沒有這么快通車。”
紫玲媽想了想道：“我晚點還要過去看一下院長，院里的護工都有事情要忙，今晚我打算照顧她，你自己一個人睡吧。”
“…那我陪你好了。”梨子連忙說道：“反正我一個人呆著除了刷手機也是無聊，還不如陪陪你…再說，多個人幫忙也是好的吧？”
紫玲媽遲疑了一下，倒也沒有拒絕，便點了點頭。
忽然燈滅，房間里一片漆黑。
“又跳閘啦？”梨子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紫玲媽已經摸到了房門處，朝著對面不遠的地方大聲地喊起了李老頭的名字，“李老頭，是不是又跳閘了？”
等了一會兒，才傳來了李老頭那女人似的聲音，“電閘沒事，應該是外邊的電線壓斷了！你們等等，我給你們拿汽燈！”
此時，從另外一棟樓內，也傳來了護工們叫喊的聲音…她們應該也已經聽見了斷電的事情，并且要求李大爺也拿汽燈之類的照明工具。
不久之后，漆黑的福利院里，陸陸續續地亮起了一道道橙黃色的微光。
梨子有趣地提著一盞已經點亮的汽燈，“這玩意我只是在網上看過，沒想到現在還有這種東西…還挺亮哈？”
“人家現在玩戶外露營還有很多人在用的好吧？”紫玲媽笑了笑道：“以前我經常提著這玩意到田里的，老好用了。”
“你大晚上的跑田里做啥？”
“摸田雞啊！”紫玲媽沒好氣地拍了拍梨子的腦袋，“以前想要吃什么，都要自己去弄，哪有你現在這么幸福，手機一頓咔咔的點就完事？”
“這附近有田雞？”梨子頓時眨了眨眼睛。
“除了田雞，還有很多。”紫玲媽隨意道：“旁邊有條小溪的，能摸到河蚌，撿山坑螺，小魚小蝦什么的。”
“可別說了，我又餓了…”梨子擦了擦口水。
這只梨提了熱水壺過來之后就沒有后續了…后續還是人家女仆小姐姐親自將熱水倒出來，并且燙熱了毛巾交到了紫玲媽的手中。
孝了，但又沒有盡孝。
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又對付地吃了些東西之后，紫玲媽便收拾了些東西，與梨子再次往院長室走去。
女仆小姐姐笑了笑道：“梨子小姐應該…是特意地留在任小姐身邊的。”
洛邱沒說什么，目光看著黑暗處。
雨水的操場上，隱約一道人影，此時正朝著宿舍屋子這邊走來…等到對方靠近了些，便能夠看清來的人赫然是門房的李老頭。
他大晚上的卻是并不打燈，此時撐著一把黑色的大傘，穿著水鞋就直接蹚水走來。
“你好，李大爺，有什么事情嗎。”
“剛才忘了，給你們拿點火水。”李老頭直接說道：“燈滅了自己加，不過小心點，會加火水嗎？”
洛邱點了點頭。
李大爺此時看了一眼房間里面，忽然道：“玲丫頭呢？”
洛邱道：“她過去院長室了，今晚應該都會留在那邊。”
“那就好。”李大爺點點頭，“她還是靠譜一些的，我走了，你們有事情就大聲喊，我能聽見。”
“對了，李大爺，那邊在做什么。”洛邱此時指了指另外一棟樓社。
整一層樓都已經照亮，遠遠看去，窗戶邊有不少的人影走動。
李老頭道：“哦，停電，閑得無聊，帶著孩子做手工之類的吧。這里的護工定期收集孩子做的手工，趕集的時候拿過去賣。”
“我們能過去看看嗎。”洛邱好奇問道。
“隨便你。”李老頭最后扔下了一句，“別亂跑就行，這幾天許多山里的動物會跑出來，外邊不安全。”
紫玲媽拎著汽燈前面帶路。
梨子優哉游哉地在后面跟著，忽然道：“姐，你還別說，這老房子停電之后，還怪嚇人的…這樓梯板吱吱聲的，多少年沒有修葺過了？”
紫玲媽沒好氣地白了梨子一眼，“老太婆就是這樣，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有一分算一分，全部都花在孩子的身上。旁邊的幾座樓，明顯是才翻新沒多久的，就這里還是老樣子。”
“現在誰在照顧院長哦？”
“應該是劉姐吧。”紫玲媽想了想道：“我走的時候她還在的，應該還沒有走。”
“姐，你記得下午我們開車出去的那時候，劉大姐和李老頭說話時候，有點遮遮掩掩嗎？”梨子想了想道：“我總感覺，他們當時好像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們。”
“我也有這種感覺。”紫玲媽點點頭，“等下我們仔細問一下吧。”
梨子點點頭，趁著紫玲媽上樓轉角的瞬間，輕輕地吹出了一口寒氣來。
寒氣在黑暗之中盤旋，瞬間就變成了一片六角形的冰花，隨后貼在了墻角之上…與此同時，梨子便多了一道視線。
“走啊，你在做什么？”
“來啦來啦！我剛看到有只螞蟻在揍小強！”
“什么鬼…”
福利院目前有六十多個孩子，此時聚在了相連的三間活動室之中，由護工和年紀大的孩子帶著，做著一些手工作品。
當知道洛邱幾人是過來參觀的意圖之后，護工們很是熱情…尤其是小孩子，對于一頭綠發的白芷很是好奇。
這些護工，大部分都是附近村子，或者鎮上招來的，有些人下班之后會騎著直接回家。不過今晚天氣太過惡劣的關系，就都留在這里，反正也有住下來的地方。
“本來今晚是打算看電影的，不過可惜停電了。”查天天嘆了口氣道：“還好這些孩子都比較聽話，沒有鬧起來。”
洛邱點點頭，隨手拿起了一份已經完成的手工看了起來，想了想道：“這些手工，看著好像是專門有人教過的，對嗎。”
查天天點點頭，“院長之前花錢專門請了一些手工老師過來，其實也是為了讓這些孩子能多學一門手藝。”
“天天姐姐，你看看我做的這個好不好？”
“天天姐，我這塊拼不好，你幫幫我！”
說話間，幾名小孩就圍在了查天天的身邊嘟囔了起來，查天天歉然地看了眼洛邱與女仆小姐，“你們隨便看哈，我先應付一下這幾個孩子。”
另一名護工此時斟了幾杯水過來招呼。
洛邱微微一笑道：“查小姐看起來很受這里的孩子歡迎。”
護工阿姨笑道：“畢竟小查年紀和他們更加靠近，不像是我們，孩子們更愿意和她親近。”
女仆小姐道：“查小姐在這里工作多久了。”
“來了有小半年了吧？”護工阿姨想了想道：“我記得她是暑假的時候過來的，聽說還是個大學生，沒想到會找到我們這么偏僻的地方來工作，我們也是很詫異的。”
洛邱想了想道：“她是有親人住在這里附近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護工阿姨搖搖頭：“小查平時都是住在福利院的，只有放假的時候才會離開…她很少說家里的事情，我們也就沒有問了。要我說，這姑娘一直留在這里工作也不是個辦法，有機會我還是希望她能夠走出去的。”
洛邱隨意道：“也許她，其實也樂在其中。”
護工阿姨笑了笑沒說什么，城里人會向往田園生活…但往往過不了幾天就會離開的，從大城市來的年輕人她見過不少，都是這樣的。
沒什么詩和遠方是吃兩天苦頭治不了的…有就多吃兩天唄。
“你們自便好了，我去忙。”護工阿姨笑著說道，便朝著外邊喊道：“啊邦，啊邦！幫我打點熱水上來！啊邦？人呢，又跑哪里去了？真是的…”
護工阿姨往外邊走去。
洛邱的目光此時在活動室之中緩緩掃過…便見坐在了角落里，正陪同著一名小女孩剪窗花的少女，此時慌亂地低下了頭去。
張嵐。
過了一會兒，張嵐一咬牙，便往洛邱這邊走來，低聲說道：“大…大哥哥，我可以問一些事情嗎？”
“是關于陳羽的吧。”洛邱點了點頭，“要在這里說嗎，還是到外邊去？”
“到…到外邊走廊吧。”張嵐鼓起勇氣道。
洛邱看了眼女仆小姐道：“那我出去一下。”
“好了好了，我會告訴院長的了，你快回去吧，別在這里添亂了。”
“哦哦。”
院長室的門前，劉姐揮了揮手，便見啊邦哥抱著一個柿子，用八步趕蟬的步伐跑動了起來。
“請你們吃！”
啊邦哥笑呵呵地停在了紫玲媽與梨子的面前，送來了兩個柿子，滿臉都是熱情。
“謝謝啊。”梨子二話不說就接過了。
“不客氣！”
啊邦哥笑了笑，繼續施展八步趕蟬的步伐。
“小心看樓梯啊！”劉素素此時遠遠地叱喝了一聲，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劉姐，啊邦哥來做什么？”紫玲媽好奇問道。
“說是給院子送柿子吃的。”劉素素搖搖頭道：“沒人告訴他院子暈倒的事，省得他瞎操心了，反正也幫不上忙。”
紫玲媽點點頭，“老太婆怎樣了？”
“還在睡著呢。”劉素素道：“你進去的時候小聲點。”
“那我等會再進去。”紫玲媽想了想，便忽然拉起了劉素素的手，“劉姐，你下午的時候，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哪有什么事情，你聽誰說的？”劉素素神色不自然道：“這…這福利院拆遷的事情，我不都全部告訴你了嗎？”
“肯定不是拆遷的事情。”任紫玲略微沉聲道：“在小黃巴士上，你和李老頭說話的時候，吱吱唔唔的…劉姐，你老實告訴我，福利院的事情，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這…其實吧…”劉素素下意識地看了眼院長室內，才無奈道：“不是不能知道，就是不好說而已。”
“究竟是什么事情啊？”
劉素素道：“就是福利院之前，有幾個孩子丟了。”
“丟了？”紫玲媽怔了怔，愕然道：“丟了是什么意思？”
“丟了就是丟了。”劉素素搖搖頭道：“人根本找不到，報了案，執法也沒有找到…大概率是被拐走了。”
“怎么會有這種事情。”紫玲媽不禁皺起了眉頭，“一共有幾個孩子丟了？”
“已經有三個了。”劉素素嘆了口氣，“一個九歲，一個十一歲，還有一個十二歲。”
紫玲媽愕然道：“最小的九歲？就算是人販子…他們拐這么大的孩子來做什么？不應該啊…執法是定性的被拐賣嗎？”
“其實也不是…”劉素素苦笑道：“那邊只是登記了人口失蹤，說被拐走，其實就是村里人傳言的…這幾年，附近的村子，還有鎮上，聽說經常都會有孩子弄丟的事情。后來丟的人多了，執法才大力地嚴查了一陣子，確實是抓到了幾個人販子之后，才好了點吧？”
“這事情不對勁。”紫玲媽沉吟道：“你仔細給我說一下，這幾個丟了的孩子，是怎么樣弄丟的，在福利院不見的，還是在別的地方。”
劉素素想了想道：“最開始，我記得是那個十二歲的孩子，他在鎮里上學，放學之后自己一個人跑去玩了，然后就沒有回來了。從那之后，院長就讓李老頭每天開車接送孩子到在鎮子上，要親眼看見孩子進去學校門口才行，放學接人也要點人頭。”
“但這事情過了沒多久，還是又丟了兩個孩子。”
“我們懷疑是十一歲的那個比較調皮的孩子，帶著九歲的那個，從院里偷溜出去玩的時候不見的，好一頓地找，也是沒有找到。”
“接連丟了三個孩子，我們都不敢放松了，基本上全天候都有人盯著，生怕還會出事。”
劉素素嘆了口氣，“沒想到，這次孩子沒丟，反倒是陳羽直接給摔了…外邊雨這么大，你說他真的摔下去了，該怎么辦啊！”
紫玲媽與梨子對視了一眼。
紫玲媽沉吟道：“劉姐，咱們院里丟了孩子的這段期間，附近還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嗎？”
“好像沒有。”劉素素搖搖頭：“十里八鄉的，人丟了肯定早就傳開了…反正我沒聽過了。這事情啊，一直都是院長的心病…等會你見著她醒了，可不要提起這些事情，她好不容易才平復過來的。”
紫玲媽苦笑了聲，“沒想到福利院發生過這么多事情，老太婆卻從來不告訴我。”
“告訴你做什么。”劉素素道：“你畢竟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你又不是超人。”
任紫玲讓劉素素回去休息了，她進去院長室內的房間看了一眼院長之后，便心事重重地走了出來，坐在辦公室那張已經包漿的舊沙發上，“梨子，你幫我…”
“查一下有沒有關于這邊孩子失蹤的新聞對吧？”梨子揚了揚手機，“已經在查了…不過暫時還沒什么收獲欸。”
“努努力吧。”紫玲媽也拿起了手機，“既然事情在當地引起過關注，不會什么都沒有留下的。”
走廊外，張嵐驚慌地捂住了嘴巴，乍聞噩耗，難以承受。
“都怪我…如果我當時阻止陳羽，不讓他亂來的話…”
少女一下子就捂住了臉，當場哽咽哭泣。
“目前，我們只是看見陳羽的衣服掛在了樹上而已，并沒有真正確定他就掉下去了。”洛邱低聲說道。
這話在張嵐聽來，更像是安慰。
“對不起…我想一個人靜一下。”她紅著眼看了洛邱一眼，便抿著嘴扭頭跑開了…沒有進去活動室，而是跑離了這個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走廊外一陣閃光，黑地白天。
洛邱目光及下，只見樓外的操場上，一人打著黑色的打傘，正默默地抬頭看來…看見了這走廊上的一切。
——李老頭。
雷聲這時候方才傳來，李老頭默不作聲又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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